雷雁的花店叫雁妹鲜花店,左绣的公司叫飞吻装饰广告公司,这次因为她们都发了大财,天野百姓就又编出了顺口溜:
天野市开两会,
滋润着飞吻,
拥抱了雁妹。
人大政协肥了谁?
现在的老百姓啥也能够编出来,啥也敢于说出来,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制止腐败现象,没有能力惩治那些以权谋私的人,只有编成顺口溜来讽刺他们,搞一下心理上的平衡。谁都知道雁妹花店的老板是雷佑允的女儿,李直的儿媳妇,飞吻装饰广告公司的老板是左绣,她不光与雷佑允长期姘居,偶尔也陪暴平军上床,暴平军和雷佑允是干亲家,雷佑允和李直是儿女亲家,据说左绣当年也陪李直上过床,三位一体,天野市现在召开两会,为了那份情和爱,这三位巨头能不让左绣发点财?
两会的氛围一日比一日浓重,天野市一时鲜花紧俏,雷雁又一次用飞机从南方空运一批起鲜花过来,且价格十倍几十倍地涨,她具体挣了多少钱,老百姓只能很夸张地去估计。反正暴平军下了摆放鲜花的命令,看似为代理市长欧阳颂当选市长捧场,为两会祝贺,其实是要李直的儿媳妇雷雁大发横财。
两会召开的前两天,天野市早已标语满天飘,鲜花似海洋了,到处洋溢着节日般的气氛。“祝贺天野市两会胜利召开”和“祝贺代表们身心健康,心想事成”的标语到处都能看到。
代表们是三月二十五日报到的,按照日程安排,二十六日正式开会,会期五天,三月三十一日下午会议结束。会议结束后组织部分代表到各重点工程现场参观,天南的铝厂和电厂是参观的重点。
二十四日上午,上班后闲着没有什么事,王步凡坐在电脑前边学习打字。他原来不会打字,最近一段时间在尤扬的帮助下已经能够用拼音顺利打字了,只是速度有些慢,个别弄不清楚读音的字还打不出来,他学的是拼音打字法,这种打字方法好学,缺点是速度慢,不知道读音的字没法打。
王步凡正在专心致志地练习打字,尤扬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两封信,放在王步凡面前就退出去了,王步凡见一封信厚厚的,一封信很薄,上边都写着“王步凡书记亲启”的字样。
王步凡先拆开那封薄点的信,里边只有一张纸,上面是一首手写的打油诗,字迹很工整。
天野最近怪事多,
飞吻雁妹忙张罗,
李雷暴梅正忙活,
市长桂冠谁家落?
这封信上没有落名字,但王步凡已从这封信中感觉到了些什么异常的东西。
现在的天野市有点诸侯各霸一方的架势,李直操纵着人大,在这个领域只有他说了算,他还可以动用所谓的监督权力去监督那些他个人认为应该监督的人。雷佑允是管干部的副书记,网络了很多亲信,想搞什么政治阴谋他根本不用出面,只需要暗中下道秘令,就会有很多人行动起来。暴平军在市政府那边有一定的影响力,梅秀外与很多女代表能够说上话,她目前还兼着市妇联主任的职务,一旦这四个人想弄点什么名堂,那是很容易办到的,看来这次市长选举不会很太平。这首打油诗很明显就是针对市长选举而言的。
王步凡拆开第二封信,也是手写的,字迹像出自女人之手。
亲爱的领导:
也许你觉得我是个不洁的女人,但我心中在滴血;也许你认为我不是个高尚的女人,但我骨子里却有正义感。千万不要以貌取人!千万不要以想像和想象给人下定语!
我们姐妹都有一肚子苦水,我们过着很不正常的畸型的生活,谁又能体谅我们的用心和苦衷呢?雷佑允和暴平军权势赫赫,相互勾结聚敛钱财,我们身为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只能成为他们床上的玩物,不情愿又有什么办法?威胁、利诱、无不用其极,我们凭什么与之抗争?我们不想做第二个,第三个水映月。等他们玩腻了就把我们转赠给郑清源和买万通,别看我们现在过着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奢靡生活,但我们心里空虚,有泪只能在无人的角落里流淌。(他们所赠的钱财,我们已经捐给了下岗职工管理办公室,自己一分钱也没有要,有收据为凭。)
我们掌握有大量的证据,可以证明雷佑允和暴平军是有罪的,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提供用微型录相机录下的一些行贿受贿内幕。我们相信您是个好人,才把这些消息透给您……
另外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消息证明,雷佑允有野心,他这次要竞选市长,并且很有可能竞选成功,一旦这种人当了市长,必定给天野人民带来灾难,我们以一个共和国公民的良知和天野市民责任特此奉告。
写到这里,不用说出我们的名字,你就会知道我们是谁,王书记,咱们在海南可是见过面的……匆忙间王步凡看了这封信,立即就想到了东方云和东方霞姐妹两个,也想到了《天野日报》上关于爱心妹捐款的报道,更想到了当初他收到的揭发信和在海南旅游的一些事情……
这时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看来这两个女人还是有些正义感的,所谓小人有其高尚的一面,伟人有其卑鄙的一面,这话很有道理。当初他对东方云和东方霞确实很有看法,那么好的女人,为什么心甘情愿做了大款的小蜜?现在看来应该重新认识这两位女性了,她们身上有其超乎常人的高尚。她们倍受下岗之苦,又心系下岗职工,不能不说是一种可悲的高尚。不过这封信是不能留下的,因为里边提到了他去海南旅游的事情。于是他把这封信撕了,并且用打火机将碎纸片化为灰烬,然后投进纸娄里,只把写有打油诗的那张纸装进了口袋里,他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与乔织虹谈谈此事,让她提高警惕,小心有人利用人代会搞什么阴谋。
王步凡坐在办公室里已经无心干别的事情,离人代会只有不足两天时间了,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早点告诉乔织虹。他信步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门口,见房门锁着,只好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打了乔织虹的手机,乔织虹回话说她在省里开会,天黑才能回来。王步凡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情搁下。
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心神不宁,他到廉可法的办公室里去找廉可法聊天。走进他的办公室,廉可法正拿着一张纸在看,见王步凡进来也不让坐就说:“你说这叫啥事吗?开个人大会,好像他妈的给李直和雷佑允家开的,一个雁妹花店大发横财,一个飞吻公司牟取暴利,我刚才跟乔书记打电话请示要查处这个事情,乔书记说这是生活小节,要我顾大局,识大体。群众都有反映了,还有什么大局和大体可言?真他妈的窝囊!真他妈的丢人!有人满口为人民服务,其实什么事情都想伸手,什么昧心钱都要赚,他们顾大局,识大体吗?真他妈的扯淡!”
王步凡看见廉可法拿的信纸上面的内容也是那首打油诗,另外,还有一封信,大概是揭发雷雁和左绣大发两会财的事情,好像没有东方姐妹的信,王步凡才放心了。海南旅游的事情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这年头官场无小事,要想整倒谁时,一顿饭吃不对也会吃出政治问题和原则问题。
王步凡从廉可法那里出来,路过林涛繁的办公室,见门开着,他就想找这个“哑巴”聊聊,勾通勾通思想,林涛繁抓的是宣传,却经常下乡搞调研,他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十县二区,很少呆在机关里,机关里的人说他是泥腿子,可老百姓说他是最能体察民情的书记,是五六十年代干部的“克隆”品,如今再找这种干部不好找了。他经常有农村题材的调查报告在国家级报刊上发表,尽管他有一篇《用人腐败与干部人事制度期待治理和改革》的文章发表在《河东日报》上,引起过上边领导的重视,但是在河东省和天野市的干部队伍中没有人去赞扬他,甚至还有人讥笑他老土,只有老百姓提起他交口称赞。
王步凡敲了林涛繁的门,林涛繁说了声“请进”,王步凡就进来了,房间里有些乱,桌子上满是书籍和报纸,林涛繁正在伏案写作。当他见是王步凡进来,很客气地停住了笔,站起来握手,让坐,倒水。
王步凡笑问:“林书记,早想和你拉拉家常,总是没有机会,不影响你写作吧?”
林涛繁苦笑一下反问道:“王书记也是个文人,你说文人是不是就特别爱写?我看不尽然,就拿我来说只是把写作当成一种精神寄托,当成共产党人的一种责任。别人说我是“哑巴”,又说我是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唉,想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在天野我知道多说话有什么好处,但是不敢说真话还要我们这些党员干部做什么用?我也知道扫了人家门前的雪,人家不仅不承情,反而要说你多事,说你出风头。况且人家瓦上的霜那是有说处的,有些是真霜,有些是假霜,如果人家特意弄点假霜作样子,你把它扫了,不就坏了人家的大事?你给老百姓扫雪扫霜他们说你好,你给官员们扫雪扫霜可就麻烦了。但是我只想守住信念,不想随波逐流啊。”
王步凡没想到林涛繁是这么有思想有情操的人,他的话很有哲理,让你不能不敬佩他。就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不敢,不敢,折煞我也。王书记读的是无字书,我老林读的是有字书,有字书再深奥,也有读懂的时候,无字书有人能读懂,有人一生也读不懂,无字书很玄妙啊,只怕我这一辈子也不会读懂它。”
王步凡想把话题引到天野官场上来,玄玄乎乎地说:“天地有道,官场也有道,我认为大道往往于无形之中其实是有行的,所谓天行还有常,何况官场呢?”
“唉,有常如无常啊,省市领导都很神秘呢!书记还是那样的书记,市长还是那样的市长,他们对无字书不知道是读的太透彻了还是一窍不通,有几位对无字书读得似乎过头了,聪明总被聪明误啊,聪明人到糊涂的时候会一塌糊涂,糊涂的人到聪明的时候就是大彻大悟了,叫我说人不可太清醒,也不能太糊涂,以我看天野官场只有你王书记是一半清醒一半糊涂的人,而我呢,是三分清醒,七分糊涂啊。”
“林书记过奖了,叫我说你林书记才是大彻大悟的高人啊,人民群众自有公论,历史自有公论啊。”
“咱俩也别相互吹捧了,任何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我敢断言,咱们两个虽然成不了天野官场中的精品,但是能够成为天野官场的不朽石,时间会证明我的观点是正确的。”
王步凡点点头,他知道林涛繁是指他们两个虽然不容易飞黄腾达,但也不会因故倒台。他本想与林涛繁再往深处谈谈,又觉得目前还不是谈论某些领导成败得失的时候,就不再说了。又坐了一会儿说:“林书记,不打扰您了,你辛勤笔耕吧,但愿林书记能够开拓出一片处女地,将来把你的论文结集出版,书名就叫《求真务实》怎么样?”
“哈哈哈哈,谈何容易!”林涛繁说着笑着摇着头,送王步凡到门口。
到了晚上,雷佑允、暴平军和梅秀外都来贵宾楼拜会欧阳颂,后边还跟了个年光景。看那架式像是来商量会议的有关事项。但是年光景跟着就有些不太正常,论公论私年光景都不够这个资格。这里又不需要公安维持秩序,他跟着就有些多余。拜会完欧阳颂,这几个人还特意到王步凡这里坐了坐,无非说些大家团结一心开好两会的闲话,坐了五分钟就起身告辞。
开不开好两会雷佑允和暴平军会真的那么重视?是为了欧阳还是为了自己?为欧阳他们不会这么卖力,为自己他们未必敢这么大胆。王步凡正在捉摸这帮人来拜会欧阳颂的真实意图,欧阳来了,笑吟吟地说:“王书记,我虽然是秘书出身,但在文字功底和基层经验上不如你,你的文章我读了,真是大手笔啊!暴市长他们给我弄了个个人简历,要发给代表们的,你看一看把一下关吧。”说罢很恭敬地递过来一张纸来。
王步凡知道这几百个字的简介看似简单,却是很有讲究的,每个措词,都将反映出这位未来市长的经历和能力,甚至传达着组织上的意图,让代表们通过这张简明扼要的简历来了解欧阳颂。王步凡本不想看这些东西,看了不说点啥似乎显得对欧阳颂漠不关心,说点啥就会有好为人师之嫌。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接住了《欧阳颂同志简历》这张打印出来的文稿,先给欧阳颂让了坐。
这时温优兰进来给欧阳颂和王步凡倒水,刚才雷佑允他们在时,温优兰却没有过来倒水,看来这个姑娘爱憎非常分明。现在她把杯子里的剩水全部倒掉,洗了杯子,重新倒了水,莫妙琴也送来了水果,等温优兰把水倒好,两个人才结伴离去。
王步凡看着欧阳颂的个人简介上有:“一九九一年至一九九五年任原省委书记秘书”一句话,就觉得这句话大为不妥,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欧阳颂是靠原省委书记爬上来的,而不是凭借个人能力干上来的。暴平军如此用心险恶,难道欧阳颂就没有看出来?是智商太低,还是觉得恰恰点明他的光辉历史?现在官场上只要是爬到相当级别的人,哪个人没有后台,谁会在简历上写出××年××推荐××出任××一职的话,要写也只能写上“经组织任命出任××一任。”王步凡觉得面前这位代理市长幼稚得有点可笑,他不能不把这话点透。为人谋而忠,这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现在欧阳颂既然来找他,就是相信他,如果他不把这个事情点明,日后一旦有人说透,他王步凡就被动了。于是说:“欧阳市长,我看‘一九九一年至一九九五年任原省委书记秘书’一句话不如改为‘一九九一年至一九九五年在省委办公厅任秘书’比较好,我们的一切都是组织上安排的,最好不要提及具体的某个领导人,这样对你对老书记都不好,你说呢?”
欧阳颂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很惋惜地说:“就按王书记说的改吧。”说罢从王步凡手中接过打印稿,把那句话改了。
王步凡又说:“简介上只说‘从平州市委副书记任上调任天野市任代理市长。’这样份量有些不够,应该改为‘因工作成绩突出,从平州市委副书记任上调任天野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你说呢?”这一次欧阳颂喜形于色,不停地点着头,又一次改了简介。
欧阳颂这时已经有些佩服王步凡了,并把暴平军让市政府办公室起草的致辞让王步凡看。
王步凡接过来一看,是当选后的讲话稿。王步凡简直想笑了,这时候就准备这些东西虽然是应该的,一旦选不上呢?在欧阳颂心中可能根本就没有考虑选掉这个问题,而在他王步凡心中,欧阳颂目前选上的把握只有百分之五十。但欧阳颂既然让他看,他不看就有些不礼貌。他看着致辞稿,其实心里根本就没在这些文字上,他只觉得暴平军这么早就把这些东西弄出来,表面上是为欧阳颂好,实际上是想看他的笑话,甚至是在搞迷魄阵,欧阳颂一旦落选,这个致词将成为笑料中的一部分。
王步凡看似很细心地看了一遍,然后说:“可以吧?”
欧阳颂听后,似乎也很满意,就拿了简介和致辞文稿告辞。王步凡本想叫住他把天野目前的复杂情况向他说说,让他有所防备,又怕他思想上产生压力,不利于会议的顺利召开,只好忍住没有说。况且那些扑风捉影的东西也不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只有等欧阳颂问他时,他再谈个人的看法,那样效果会好些。
送走欧阳颂,王步凡又想到今天收到的两封信,他再给乔织虹打手机,对方已经关机,看来这位市委书记说不定又和刘副书记偷着乐去了,今晚可能不会从省城回来。
三月二十五日是各代表团报到的日子,很多市县的领导上午就到天野来了,乔织虹仍然没有从省城回来,欧阳颂、雷佑允、林涛繁、王步凡和暴平军等在天道宾馆热情地接待市县代表团。天道宾馆门中悬挂着:“热烈祝贺天野市十一届人大五次会议胜利召开”的横幅标语,宾馆门口、大厅、餐厅和各房间里都摆放着鲜花,到处洋溢着喜庆气氛。
人代会报到这一天并没有安排什么活动,代表们无非是拜访一下与自己有关系的领导,联络联络感情,必要的时候在一起吃个饭,拉拉家常。
乔织虹一直到下午才从省城回到天野,又忙着察看会议议程的落实情况,王步凡也没有顾上与她见面。晚上又与天北县县委书记白无尘和县长时运成,天西县县委书记李光源,天南县委书记王宜帆和县长白杉芸,东南县县委书记陈默和县长孔放远一起吃了饭。这八个人当中只有陈默与王步凡没在一起共过事,但也很熟悉。王步凡任天南县委书记时与沈默有过接触,也算是老熟人,其他人与王步凡的关系都很好,算来白无尘曾经是王步凡的老领导,王步凡特意为白无尘敬了酒。现在王步凡已经是白无尘的上级,白无尘连说不敢当,又回敬了王步凡一杯。其他人则都给王步凡敬了酒。今晚宴席上的气氛很好,王步凡的心情也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回想当年他从一个平凡的人民教师步入仕途,短短十几年时间,已经成为天野市的政法委书记了,在别人的一片赞扬声中,自己也觉得很有成就感。自己毕竟是一步步干上来的,想想也很不容易。尽管他也走过上层路线,也给原市委书记李直送过一幅于右任先生的字,但这些事情鲜为人知,在别人眼里他完全是靠个人奋斗干上来的,或者说是因为天南的工作成绩突出让省委副书记刘远超特别满意才被提拔上来的。
吃过晚饭大家一起到王步凡的住室里坐了坐,因为来的人过于多,温优兰和莫妙琴两个人来倒了茶水,一时杯子不够用,莫妙琴就去欧阳颂那里取了杯子。欧阳颂虽然要当市长了,但天野的县区领导和他不熟悉,也没人主动去找他, 一时间欧阳颂那里显得有些清寂。
大家分别向王步凡汇报了自己县里的情况,一直谈到晚上十点才结束。王步凡送走这些客人,就想到了打油诗的事情,他给乔织虹的房间里打了电话,说有个事情要尽快向她汇报,乔织虹说让他二十分钟后再过去。王步凡只好点了一支烟抽着等,他忽然想起侯寿山来,这一次侯寿山倒是没有任何异常表现,看来他与省长呼延雷保持的是单线联系,并没有参与雷佑允和暴平军的一些活动,他现在完全是一副隔岸观火的姿态。而雷佑允则是困兽犹斗的样子,远征程的倒台,投票竞选市长的结果被省委否决,可能对雷佑允打击不小,现在他上边没人了,只有靠个人去奋斗,去拼争。
二十分钟后王步凡来到乔织虹的房间里,乔织虹穿着睡衣,露出两只雪白的小腿,她的肌肤白得发亮,平时她不穿裙子,王步凡见到的只是她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肌肤这么好。乔织虹见王步凡到来,就问道:“王书记,那个啥,有什么急事吗?刚才我正在洗澡。”
王步凡坐下后很严肃地说:“天野官场很不平静啊,今天我收到了一首打油诗,从诗面上似乎能看出这次人大会有点不顺利,恐怕有人会作小动作呢。”王步凡说着话就掏出那张写着打油诗的信纸递给乔织虹。
乔织虹看着打油诗先是紧锁眉头,接下来眉头又舒展了,“这个啥,下午廉书记也说到过这个事情,现在有些人总喜欢制造紧张空气,我看情况未必会有这么严重吧?现在毕竟还是党领导一切的嘛,我想个别人也未必就敢违背组织原则去玩火,去违规违纪地搞小动作吧?至于有人在两会期间发什么财的问题,就更是小事了,这个事情就别管他了吧,现在的风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些时候也不得不装糊涂啊!”
“乔书记,有人发两会财的事情可以不管他,但是人大会毕竟是披着民主外衣的,是代表人民权力的,一旦选举结果与组织上的意图相违背怎么办?这可是大事啊,一旦出现反常现象我们又怎么向省委交待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欧阳颂同志在天野没有任何根基,我是怕我们陷于被动啊。”
“那个啥,你说的情况我会引起重视的,到选举那天我让刘书记亲自来天野压压阵,我想不会有问题的。谁要胆敢做小动作,不和上级组织保持一致,组织上是会严肃处理的。”
王步凡看乔织虹如此自信,又搬出刘远超来压阵,他再说什么就有些多余了,只好起身告辞,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王步凡回到自己的住室里,见张沉、孔放远等人坐在他的住室里等他,温优兰和莫妙琴正在为他们倒水。已是夜间十点多了,有几个人与王步凡见一下面寒喧一阵就走了,最后只有张沉和孔放远留下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正在这时天北县的县长时运成又来造访,刚才人多他可能有话也没有说成,现在又返回来了。
大家都是很熟悉的人,没有客套话。张沉说道:“二哥,我看这次人代会不会太平静,这几天我们县的县委书记雷润耕活动很濒繁,据有的代表说雷润耕在下边散布谣言说欧阳颂是个庸才,不胜任市长职务,请代表们在关键时刻动用手中的权力,一定要选出德才兼备,能够带领天野人民发展经济,走小康之路的市长,具体要选谁当市长,雷润耕没有说明白,只是强调代表一定要对自己那神圣的一票负责任。
时运成也说:“我想向你说的情况与张沉说的一样,天东县有的代表也在散布类似的谣言,并且天东县的书记还找过我要我支持雷佑允,代表们已经议论纷纷了,形势对欧阳颂很不利啊。”
孔放远道:“刚才人多我没有说,我转回来也是为这个事。县委书记陈默和副书记花英嗣都是人大代表,他们公然说欧阳颂同志不称职,要选出一个称职的、人民信赖的好市长,但是具体要选谁当市长他们没有明说,我想肯定是指雷佑允或者暴平军。”
王步凡长叹一声说:“我在市里也感觉到气氛异常了,刚才我还在乔书记那里。我向她汇报了这种反常情况,她却不以为然。我真为这次人代会捏着一把汗呢。放远同志,我听说在天南被撤职的万励耘和傅正奇在你们那里又被安排了个什么职务?是谁安排的?”
“是花英嗣安排的,都到下边当了乡长,这一次还都是人大代表,他们现在只听陈默的话,陈默也处处排挤我。”孔放远说。
王步凡想了想说:“放远你去找一下万励耘和傅正奇,就说是我让他们来这里有急事要谈,你就不要来了,这个事情你不要插手,张沉和运成你们也回避吧,有人做小动作这个事让我知道就行了,在下边也不要乱说。人代会到底会开出个什么结果,选出个什么样的市长,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你们不要过早卷进去,我这也是为你们好。”
等三个人点着头离开后,王步凡给廉可法打了个电话,“廉书记休息了没有?”等廉可法在电话上说还没有休息时,王步凡说:“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得惊动你老兄,有点急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是否麻烦你来我这里一趟?”廉可法在电话上答应立即到王步凡这里来。关了电话王步凡又叫来温优兰交待说:“等一会儿我和廉书记谈点事情,东南县有两个人要找我,你挡一下,让他们在楼下等一会儿。”温优兰点点头出去了。
温优兰离开后王步凡在思考着如何在会前搞点动作,警告一下那些胆敢和组织上不保持一致的人,现在看来只有拿花英嗣开刀了。王步凡在天南当县委书记的时候,花英嗣是副书记,总不配合工作还老是到天野市来告王步凡的状,散布王步凡的坏话,王步凡本不想和他一般见识,谁知此人与陈默沆瀣一气,先是想整倒孔放远,现在竟敢在天野破坏安定团结的局面,此时此放刻王步凡对他下手也算出师有名了。
廉可法笑着进来了,开玩笑说:“王书记金牌召下官入宫,有何训教?”
“我哪敢对你老兄训教啊,是向你请教问安呢?”
“不会这么简单吧,王老弟也知道老廉的为人,爱直来直去,从来不搞阴谋,有话你就直说吧!”
王步凡拉住廉可法坐下,又给他倒了水才说:“廉书记,你是天野的老纪委书记了,最近天野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一直觉得是有一只黑手在操纵着的,特别是人代会明天就要召开了,种种迹象表明,雷佑允可能要在这次大会上有所动作。”
“我也有这种担心,可是人家花瓶就是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总认为天野的革命形势一派大好,我们说多了好像皇上不急太监急似的。”廉可法发牢骚说。
“尽管乔书记不以为然,我们不能不引起重视啊,我们都是班子成员,有这个责任呢!我得到可靠消息,东南县、东远县和天东县这次都在下边搞了小动作,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个事情如果不警告他们一下,可能事态会更为严重,一旦出现违背组织原则的失控事件,你我脸上也无光啊!”
“有什么证据吗?只要有证据我老廉现在就可以采取措施,他雷佑允想当市长简直是在做梦!”廉可法很气愤地说。
王步凡知道廉可法与雷佑允有矛盾,就笑着说:“老兄啊,这种事情谁会站到大街上去说?证据也只能在事后去找,现在找证据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侧方面进攻,搞迂回战术。”
廉可法有些不解地看着王步凡,不知道他的话具体含义所在。
王步凡这时才说出了他的想法,“东南县的花英嗣你知道吧?”
“知道!是他妈的一个官痞,无赖,当年要不是他我能找你谈话?你不会记恨他告你任人唯亲那件事吧?”
“哈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花英嗣是雷佑允重用的人,手脚历来不干净。当年我在天南当县委书记的时候,有两个干部向原县长安识危行贿,事情败露后被抓了,据说他们为了当乡长给雷佑允送了不少钱,事后雷佑允就指使花英嗣出面说情给万励耘和傅正奇弄了个保外就医,刑满后这两个人又找着花英嗣,花英嗣和陈默又把他们安排到东南县去当了乡长,他们这时就在楼下。我的想法是一会儿你见了他们就说有人揭发他们向花英嗣行贿的事,只要他们坦白交待,配合组织弄清真相,可以给他们弄个免于处分或者宽大处理,这两个人都是浓包,只要你不处分他们,他们什么事情都会交待的,如果花英嗣受贿情况属实,可以以纪委的名义先‘双规’花英嗣,在‘双规’他的同时再给他加上一条破坏‘两会’胜利召开,破坏天野安定团结的罪名,这样就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