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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凡打完这份材料后,又在屏幕上审了一遍,见没有错别字,反而有些美中不足,于是把“姘妇”改为“拼妇”。然后才打出来一份,再把盘上的底稿消除掉,又收拾好那些告发雷佑允、暴平军和李直的信件,准备离开办公室,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接是温优兰打来的,温优兰哭着说:“叔,你快回来吧,欧阳市长出事了。”不等王步凡细问,温优兰已经挂了电话,王步凡明显感觉出温优兰是偷偷打的电话,声音有些颤抖。
王步凡从办公室里出来,楼道里仍然空无一人,来时惊了他一下的那只猫正贼溜溜地准备往三楼上去,见了王步凡又匆匆忙忙地溜走了。王步凡忽然想起叶向南不在楼下,就赶紧给叶向南打了电话,下着楼梯,他觉得此时应该让尤扬也在身边,三人为公,二人为私,不管欧阳颂出了什么麻烦事,都需要有人帮忙,有人作证,于是他又给尤扬打了电话,尤扬像是在被窝里接的电话,王步凡故意说:“小尤,还没有休息吧?欧阳市长那里出了点麻烦事,你在楼下等着,我和小叶马上就到。”
尤扬在那边说:“啊,啊,好的,好的。”
王步凡走出办公大楼正好碰上雷佑允往大楼里进,两个人目光相遇时都有些吃惊,好像同时要问:这么晚你到办公室里来干啥?可是谁也没有这样问。雷佑允自嘲般地说:“家有黄脸婆,日子不快乐,半夜里他妈的吵了一架,干脆到办公室里睡算了。”
王步凡知道雷佑允说的不是真话,他来办公室多半与欧阳颂出事有关。而自己为什么到办公室里来总得有个说法,就敷衍着说:“宾馆里没有黄脸婆,一个人躺下睡不着。干脆来办公室里打了一会儿游戏。”
两个人擦肩而过时,雷佑允还主动伸出手与王步凡握了手,审视了一下王步凡的表情,好像长时间没见过面似的。多亏王步凡一经把信件揣在怀里了。
出了楼门,叶向南已经开车进了市委的大门,王步凡坐上车准备走时,见雷佑允办公室的灯还没有亮,也许他此时的心情与王步凡来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只是时间和事件不同而已。
尤扬到市委上班已经五年了,至今仍是个快乐的单身汉,市委的单身汉们都住在老地委的单身宿舍里,这幢单身宿舍楼是边际当地委书记时盖的,当初市领导和双职工都住在这幢楼上,后来住房改革,这幢楼上就只剩下单身职工了。王步凡让叶羡阳开车往老地委拐了一下,车到单身宿舍下边,尤扬正跑着下楼,一脸睡意惺松的样子,等尤扬上了车,王步凡才说:“小叶,咱们要快些到天道宾馆那边去,好像欧阳市长出什么事了。”
尤扬刚才已经知道欧阳市长出事了,而小叶是现在才知道,他听了这话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车还没有停稳就又起动了,然后快速在天中大道大狂奔,天野的夜晚仍然是霓红灯闪烁,好像和平时的夜晚一样,然而三月三十日的晚上确实是个极不平静的夜晚。
王步凡猜也猜不到欧阳颂会出什么事情,等他回到宾馆,一到贵宾楼,见西城区公安分局的年光景带着几个人正等在那里,见了王步凡,年光景急忙迎上来说:“王书记,我们接到举报说天道宾馆贵宾楼有人在嫖宿,我们就赶来了,到这里一看竞是欧阳市长,就没敢轻举妄动,连房间我们也没敢进去,真没想到欧阳市他这么……唉,你看这个事情咋办吧?”
王步凡立即警惕起来,贵宾楼是天野市的禁区,别说年光景,就是市公安局的局长没人召他他也不敢私自到这里来,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即如欧阳颂与人奸宿,他年光景也没有这个胆量到贵宾楼来抓人,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说不定指使年光景的人就是雷佑允。他没有和年光景多说话,就进了欧阳颂的房间。眼前的情景让王步凡傻眼了:欧阳颂和莫妙琴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欧阳颂的一只手还搭在莫妙琴的胸脯上,两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却像一对夫妻睡得正安详。王步凡目睹了这一切,更加坚信这是一个事先设计好的陷阱。
他用屡利的目光注视着年光景,觉得平时贼眉鼠眼的他,现在有些面目狰狞,简直就是一个吃人的魔鬼,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狂徒。
面对突发事件,王步凡心里乱极了,他在思考着对策。他忽然想到这件事情必须尽快汇报给乔织虹,就打她的手机,手机关着联系不上。王步凡只好自己作主了,他很严肃地说:“年光景,我看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你也负不起这个责任,此事牵涉到市委市政府的声誉问题。你说欧阳颂市长在嫖娼,为什么两个人都昏迷不醒呢?”
年光景支支唔唔地说:“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这样了。”
王步凡审视着年光景,觉得没有必要再和他说什么,就摆着手说:“你们撤吧,要注意保密,不得向外泄露,谁泄露消息就处分谁,等事情弄清楚再说。”
年光景似乎目的已经达到,正盼着早点离开,很听话地带着他的一帮人撤退。
年光景他们走后,王步凡本想把这件事跟廉可法说一下,又怕他控制不住感情,保不住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又想给林涛繁打电话,又一想他也是副书记,他们都作不了主,天野出了这种大事,只有一把手或者省委能够做得了主。这时,温优兰从楼下来到王步凡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叔,这是个阴谋……欧阳市长回来的时候是年光景护送的,莫妙琴进去服务,我亲眼看见他们用毛巾捂了一下莫妙琴的嘴,又捂了一下欧阳市长的嘴,两个人就倒下了,我怕他们伤害我……我就急忙下楼逃跑了。”
王步凡听了温优兰的话愣住了。他没想到年光景敢于这么大胆,看来雷佑允已经堵死退路豁出去了,非要把市长位置争到手不可。面对这种局面,一个政法委书记虽然有责任和义务阻止雷佑允违背组织原则,去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他的力量确实有限,在天野还不能呼风唤雨,在省委常委们面前也人微言轻,他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他招了一下手,温优兰随他来到他的房门前,为他开门,但手抖得没法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去,王步凡接过钥匙自己开了房门。温优兰去给王步凡倒水,又烫伤了手,她已经吓坏了。王步凡让她坐下,然后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一定要冷静,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有人杀人灭口伤害你,你今天晚上就呆在我的屋里哪里也不要去,最近几天也要特别注意……”
温优兰很紧张地说:“那他们会不会也陷害你,也把我们两个脱光……”话没有说完她就脸红了,因为一时紧张竟然说走了嘴。
王步凡苦笑一下说:“你放心,不会的,小温,我拜托你一件事。你现在到欧阳市长的房间里去给省委刘书记打个电话,把你看到的一切情况如实告诉他,但不要说明你是什么人,更不能说是我指使的。”王步凡说罢掏出笔在纸上快速写了刘远超的手机号和家里的电话号码。忽然他又想起刘远超也爱打牌,如果手机关着又不在家怎么办?于是他又交待温优兰说:“如果刘书记不在家,你就把这些情况告诉他的爱人,请她务必于明天早上将这一情况反映给刘书记。”
温优兰的手仍然有些抖,她拿了电话号码出去了。
王步凡这时拔通了向天歌的手机,他事先已经告诉向天歌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着。向天歌接住电话,王步凡就命令似说:“向天歌同志,天野出大事了,我现在以市委的名义命令你:一、立即采取行动抓捕当初刑讯水映月的干警,包括西城区公安分局局长年光景和甜妹子歌舞厅老板费杰。从他们身上打开缺口,获取有关的证据。二,连夜派人到得道山得道观里把道姑吴丽华接下山,监护起来,她是个很重要的证人。三,派几名干警到贵宾档把莫妙琴送医院抢救,再通知市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速来贵宾楼抢救欧阳市长,决不能出现任何闪失。”王步凡说了这些话也不多解释,就挂了电话。向天歌还不知道欧阳颂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只好按照王步凡的指示去办。
温优兰这时回来了说:“刘书记的手机关着,也没有在家,我就把情况告诉了他的爱人。他爱人答应明天一早就转告刘书记。”
王步凡点了点头然后拿出那些告状信和自己打印的那份材料交给温优兰,很严肃地说:“小温,你明天装成会议服务人员,站在选举会场的外边,见刘书记到来后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不要说是谁让交的,只要交给他就行了。另外你把今天晚上目击的情况也写成书面材料,和这些材料一并交上去,为欧阳市长和小莫正名。”王步凡说罢紧紧地握了握温优兰的左手,就像在嘱托一件挽救革命挽救党的大事。温优兰这时身体已经不抖了,她似乎从王步凡身上吸收了一些勇气,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王步凡的房门,回值班室里去写揭发材料。
又过了五分钟,向天歌带着几名干警来了,王步凡把向天歌他们带到欧阳颂的房间里,他们看着眼前的情景也傻眼了。王步凡并不多解释,只说是一起预谋的陷害案,让干警拍照后先给莫妙琴穿了衣服,然后又给欧阳颂穿了衣服。王步凡说:“你们先把莫妙琴送到市第二人民医院去抢救吧,要二十四小时有人监护,小心有人杀人灭口。这个情况也不得外传,要注意影响。”向天歌点点头,命令干警们抬着昏迷不醒的莫妙琴下楼去了。王步凡又扳着面孔说:“小向,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我限你在明天上午九点钟以前拿出一些水映月自杀案有理有据的东西来,到时候不要向我汇报,要直接汇报给乔书记。”临别王步凡重重地拍了一下向天歌的肩膀说:“天野目前的形势很复杂,你们也要当心,既要打击坏人,也要保护好自己。”
向天歌不停地点着头说:“王书记放心,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争取圆满完成组织上交给我们的任务。”说罢,向天歌向王步凡敬了礼,然后匆匆离开。
王步凡见干警们抬着莫妙琴下楼了,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年光景的小舅子是在干警的眼皮底下顺利自杀身亡的,那么莫妙琴会不会在医院里出什么意外,这个问题他不得不引起足够的重视。王步凡急忙叫来温优兰说:“小温,等你把材料写好后马上到第二医院里去监护莫妙琴,一直到天大亮你再回来,小心有人杀人灭口再制造出什么自杀的现场。”
温优兰听王步凡这么一说有些惊慌,跑着回值班室里去了。过了十分钟她可能是把有关的材料已经写好了,就奔跑着下了贵宾楼到第二医院去,王步凡本来想让叶羡阳送送温优兰,又觉得太显眼,就没有送。
向天歌他们走时间不长,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来到了,开始抢救欧阳颂。医生经过诊断吃惊地问王步凡:“病人好像是被人麻醉了?”
王步凡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医生就开始为欧阳颂输液进行抢救。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向三十一日市长选举的日期逼近,医生们守侯在欧阳颂身边,王步凡寸步不离,一直到将近凌晨五点钟欧阳颂醒了,一直叫喊着头痛,说自己好像在做梦,说话也含糊不清。
王步凡问道:“欧阳市长,昨天晚上你到那里去了?”
过了足有三分钟时间欧阳颂才有气无力地说:“昨天晚上我去哪里了?让我想想……哦,对了,昨天晚上雷书记和暴市长请我吃饭,我只喝了五杯酒,他们都喝了很多,最后雷书记和暴市长都喝醉了,是西城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年光景把我送回来的,我怎么也醉了呢?”这时欧阳颂才完全清醒过来。
王步凡苦笑一下,他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是三十一日凌晨五点钟,这时他不能告诉欧阳颂实情,只想让他静养一下,不要误了天亮后的选举会议。
医生们见欧阳颂没事了,就要告辞,王步凡交待要医生们保护好欧阳市长的病历,并且要实事求是地填写,将来有人会去了解情况的,到时侯务必如实地汇报。
医生们有些不解,他们也不知道这位市长大人怎么就被人麻醉了。王步凡并不多解释,医生们带着疑惑走了。接下来该欧阳疑惑不解了。他问王步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就像做了一个恶梦似的。王步凡不想在选举之前给欧阳颂增加心理负担,就说:“可能是酒精过敏吧?”真情要到选举之后他再告诉欧阳颂。当选或者落选,那时候欧阳颂再知道真情已经无所谓了。此时他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向天歌的电话就走出房间去接了电话……
王步凡一直陪着欧阳颂坐到东方发白,当三月三十一日的朝霞照在窗台上时,王步凡走近窗台,拉开窗帘,楼东头那片桃李林正开着红白相间的花儿,妖妖娆娆,婀娜多姿。此时欧阳颂总算恢复了常态,除从面容上能够看出倦意之外,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参加会议已经没有什么问题。王步凡也站起来走近窗台,望着窗外,发出赞叹:“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啊!”
王步凡暗想天野的这个春天可能是个不同寻常的春天,今天的市长选举肯定会有一场好戏看。雷佑允冒着犯罪的危险麻醉了欧阳颂和莫妙琴,制造了桃色新闻,肯定会录像或者拍照,而不明真相的人就会把这个桃色新闻当作政治新闻去炒作:一个堂堂的代理市长在住室里嫖娼,本身就很有新闻价值,又是在选举的头天晚上嫖娼的,那么这个市长还配不配当人民政府的市长,代表们还会不会去选他当市长?当然,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王步凡还没有猜测到雷佑允采用的手段更加卑劣,而他现在考虑的只是人们口头上的议论,他知道今天一大早欧阳颂嫖娼的新闻就会像分裂的原子一样一直膨涨到天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传扬到每位代表耳朵中,每位市民也会饶有兴趣的议论此事……此时只有不知内情的欧阳颂显得很坦然,因为他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他思想上就没有什么压力。他闲雅地欣赏着窗外春色的神情比王步凡更加专注,似乎这美妙的春色正好衬托了他要当选市长的喜悦心情。
向天歌从王步凡那里领了命令之后,立即回到市公安局召开秘密会议,凡是他认为不可靠的刑警一个也没有通知,而通知到的刑警则分成四组,不亮警灯,不鸣警笛,在黑暗中出发了。第一组有刑警大队副队长带领去得道山接吴丽华下山录取口供,第二组有刑警大队队长带邻到西城区公安分局去抓捕当初刑讯逼供水映月的那几个刑警,第三组有110中心主任带队去逮捕甜妹子歌舞厅老板费杰,最后一组由向天歌亲自带领去抓捕木成林和年光景。
其他三组的行动都十分顺利,只有向天歌带队的这一组行动不太顺利。他们先到木成林的家中去逮捕木成林,等敲开门后,一个身材很胖,穿着睡衣的妇女站在向天歌面前,向天歌也不与那个胖女人说话,一把把她推开就往屋里闯。
胖女人惊奇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抢劫啊?还是抓人啊?我可没有犯什么法啊?”
向天歌此时已经把各个房间里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木成林,就问胖女人:“木成林呢?”
胖女人把嘴一噘说:“他呀,已经快半年没有回来住了,说不定正与哪个小妖精在一起鬼混呢,我还找不着人呢。”
向天歌厉声道:“给木成林打个电话,问他在哪里,我们找他有急事。”
胖女人漠然道:“手机号早就换了,我现在找他也只有白天到天道宾馆里才能见到,一到晚上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个线索,你们帮我教训教训这个刀杀的。据说在天道宾馆里有个什么706房间,那个房间是专供暴平军搞女人用的,暴平军不去时我家那个死鬼就在那个房间里与女人鬼混。唉,谁让咱是农村出身的黄脸婆,又老又丑,人家早看不上喽!”
向天歌无心听这个胖女人在这里罗嗦着诉苦,一摆手干警们随他撤了。
等干警们来到天道宾馆客房部六楼,正准备上七楼,值班的服务员拦住他们说:“哎,你们要干什么,七楼是禁区,只有市领导才能去的。”
向天歌把工作证在服务员脸前晃了晃说:“我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向天歌,就是奉了市领导的命令来找木成林的,他在吗?”
那个服务员脸红了,低着头说:“他在706正和一个小姐……”
向天歌不等那个服务员说完已经用他那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走,开门去!”
服务员身子抖着说:“我怕木经理开除我,我不敢……”
向天歌忍住怒火说:“他已经犯罪了,从今天起他已经不是你们的经理了。”
听了向天歌的话,那个服务员竟然面带笑容,急忙取了钥匙带领向天歌他们上了七楼,来到706房间门口,向天歌给那个服务员使了眼色,服务员找了一阵子钥匙,然后悄悄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迅速开了房门,来不及拔钥匙就跑着走了。向天歌带人冲进房间里,见木成林正搂着一个女人在睡大觉,他大喝一声:“木成林,你给我起来!”
木成林和那个小姐同时被吓醒了,两个人都忙着穿衣服。那个小姐胆子小,吓得不知所措,穿了两次竟然没有穿上裤子,干脆不穿了,又重新钻到了被窝里。木成林这时已经穿好了衣服,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向天歌说:“老向,你这是……我这可算是生活小节啊,正开人代会,宾馆里还有许多工作要作,不要误了开会,不然雷书记会批评我的……”
“别他妈的说了,走吧,你已经不是天道宾馆的经理了,这里的工作已经用不着你操心了。”
“不,不,这……你可得说清楚,我是市委任命的正处级国家干部,我犯了什么法?啊?不就是睡了个女人吗?这是生活小节……”木成林这时倒耍起威风来了。
“别他妈的作践正处级国家干部了,如果正处级干部都像你木成林这样,国家民族早就完蛋了。”
“不,不,我得给雷书记打个电话,向他汇报一下,即使有错也该市委来处分我,你们市公安局无权……”木成林说着话就要给雷佑允打电话。
向歌跨上一步夺了木成林的手机吼道:“雷佑允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能救你这狗日的?别他妈的痴心妄想了,带走!”随着向天歌的吼声,干警们已经给木成林铐上了手铐,然后架着他走出706房间,从六楼经过时没有看见那个值班的服务员,她可能有意躲了起来。
抓木成林的过程不是那么顺利,而向天歌他们抓捕年光景的过程更不顺利。在年光景的家中没有搜到年光景,向天歌派了两个人在他家中守候,在西城区公安分局也没有找到年光景,向天歌此时心中有些慌乱。王步凡给他的时间是上午九点钟以前必须弄出点结果,年光景又是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一旦年光景抓不到,任务就很难完成。此时,他只有求救于王步凡了。等打通电话向王步凡汇报了情况后,王步凡突然想到了市委。昨天晚上他离开市委时见雷佑允到市委去了,年光景会不会去市委向雷佑允汇报什么?就在电话上对向天歌说:“小向,年光景现在极有可能和雷佑允在一起,可能就在市委。记住!不能在市委门口行动,那样影响不好,年光景不是人大代表,八点钟雷佑允要来宾馆开会,年光景也要到西城区公安分局上班,最好在分局门口抓捕他,千万不能等他上班以后再动手,他身上有枪,可别弄出个警察之间进行枪战的闹剧来,一定要在门口抓捕他!”
向天歌听王步凡这么一说,他为了给年光景来个措手有及,借了一辆不是公安牌照的车,带着几名刑警来到市委门口,见年光景的车停在市委大院里,心里踏实了许多,悄悄地把车停在路边静等。此时天色大亮,市委门口已经有人出出进进。大约在七点钟左右年光景从市委办公楼里走出来,很疲倦地上了他那辆警用桑塔纳,等年光景驱车驶离市委门口,向天歌驾车远远地跟在后边。年光景的车快到西城区公安分局时突然停在了路边,向天歌以为年光景发现有人跟踪,拔出枪正思考如何应付。见年光景从车下来,走进一家小吃店里去吃早点,真是天赐良机,正好在小吃店里逮捕年光景。向天歌对车上的三位刑警交待了一下,他也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小吃店,年光景见向天歌来到,还以为他们也来吃早点,急忙起身说:“向局长也来吃饭?”
向天歌嘴上应付着,手已伸出来和年光景握手,三位刑警已经迅速迂回到年光景的身后,立即把他的双臂拉到后边铐上了手铐,向天歌又下了年光景的枪。此时年光景惊魂未定地吼着说:“姓向的,你他妈的是不是吃错药了,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向天歌并不多解释,摆一个手说:“带走!”年光景仍然吼着,两个干警几乎是把他架上汽车的,然后迅速离开现场向市公安局方向而去。”
王步凡和欧阳颂正在欣赏朝霞映照下的桃李花,王步凡的手机响了,为了不影响欧阳颂今天开会的情绪,王步凡迅速走出房间,等走到值班室门口,他才接了电话。一接是温优兰打来的,温优兰在电话里哭着说:“叔,莫妙琴割腕自杀,流了很多血,现在正在抢救……”
王步凡惊得电话差点掉在地上。莫妙琴是重要的证人,如果她死了,欧阳颂永远也洗不清罪名,说不清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必须救活莫妙琴!他快步跑下楼梯,叶羡阳和尤扬一直在楼下等着,他们也知道市里出了大事,既不敢打搅王步凡,又不敢离开。王步凡上车后心急火燎地说:“去第二人民医院。”
当王步凡和尤扬、叶羡阳来到莫妙琴身边时,已经不见温优兰了,王步凡交给她的重要任务她必须完成,可能已经先走了。医生已经把莫妙琴的伤口缝合好了,正在给她输血。莫妙琴面色蜡黄,泪水一直不停地流着。她见王步凡到来,哭得更加悲痛。医生在不停地劝导她要稳定情绪。站在一边的那个民警低着头说:“王书记,你处分我吧,我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小温去给小莫提水去了,我去了趟厕所,谁知她就敲破了液体瓶把手腕的动脉血管割断了。”
王步凡这时也没有心思去责怪那个干警,把他拉到一边问:“让妇科检查了吗?”
“检查了,人家还是个处女呢,怎么可能和欧阳市长发生两性关系?只怪我多嘴,是我向她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干警说。
“这就好,终于可以还欧阳颂一个清白了。”王步凡说罢又来到莫妙琴身边很生气地说:“你这个傻丫头,别人陷害你,你自己怎么还不珍惜自己呢?你这样做能对能起谁呀?”
“叔,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听这位干警向我说了情况,我就不想活了,我没脸做人了,以后我可怎么做人啊。”莫妙琴说罢又哭了。
王步凡劝道:“只要自己是清白的,就别怕别人说什么,人要活在自己的理想中,不要怕活在别人的议论中,好人说不坏,坏人说不好。不要顾忌那么多,要坚强地活下去!也许别人现在正盼着你死了呢,你想啊小莫,你一死就永远洗不清自己了。”
“叔,病好后我想到得道山去出家当道姑,天道宾馆我是呆不下去了,我怕别人议论我。”莫妙琴擦着眼泪说。
“出家当道姑倒没有那个必要,这么多人还证明不了你莫妙琴的清白?要相信法律也会还你一个清白的,真不想在天道宾馆干下去也有办法,得道山早晚是要开发的,我准备建议成立得道山开发筹建指挥部,到时候你可以到那里去工作嘛!”
那个干警也讨好着说:“小莫,到时候我送你到得道山指挥部去,换个新环境也行,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吧。”
莫妙琴见王步凡这么说,脸上才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叔,我听您的话,不再寻短见了,你放心吧。”
王步凡心里有些酸楚,权力要置人于死地是那么容易,水映月死了,吴丽华上山当了道姑,莫妙琴又差点丧命。权力要救人也那么容易,他一句话就能让万念俱粉的莫妙琴打消死的念头,看来得道山是该开发了,到时候如果吴丽华同意,应该让她还俗,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不该过那伴随清灯黄卷的生活。
王步凡见莫妙琴的情绪稳定了,就准备离开,他还记挂着交给温优兰的任务,记挂着今天的市长选举,就对莫妙琴说:“小莫,安心静养,要相信明天会比今天好。”莫妙琴使劲地点了点头,泪水又流下来了,面对关心她,爱护她的政法委书记,她觉得心里无比的温暖。
王步凡对那个干警说:“小同志,一定要注意莫妙琴同志的安全,决不能再出什么偏差,如果再出偏差组织上可是要处分你的。”
那个干警吓得脸色苍白,恳求般地说:“王书记,是我没有把工作做好,向局长肯定会处分我的,求王书记与我们向局长说一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去卫生间解了个大便。”
王步凡拍拍那民警的肩膀说:“放心吧小同志,向天歌那里我会替你求情的,这里就拜托你了,一定要照顾好莫妙琴同志。”
那个干警很感激地给王步凡敬了个礼,然后站在莫妙琴的床边,就像站岗一样,目不邪视。
王步凡离开第二人民医院时,见东方红日刚从山头露出了一点点儿,一眨眼的工夫一轮火红的太阳就升起来了。刚刚升起的太阳并不眩目,你可以尽情地观赏它,今天的太阳比往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今天是天野市不寻常的日子,人大代表要选举市长了。
王步凡回到天道宾馆,觉得很累很累,真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他急忙洗漱了一下叫上欧阳颂去吃早饭,欧阳颂脸色还有些发黄,本不想吃饭的,在王步凡的再三催促下,还是随王步凡下了楼。在去餐厅的路上,就有很多来吃饭的代表用怪异的目光注视着欧阳颂,欧阳颂因为对昨天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遇到注视他的目光时,他总报以微笑,他的微笑和平时是一样的,而在代表们眼里他今天的微笑就变成尴尬的笑容了,似乎他的微笑是装出来的,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空虚。吃饭的时候也有很多代表在窃窃私语,还不时回头望着欧阳颂。欧阳颂仍然把这种顾盼理解成代表们对他的支持和关心。而王步凡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看欧阳颂,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议论欧阳颂,制造这起桃色事件的人,其目的就是要让欧阳颂落选,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散布谣言的机会,只怕昨天夜晚的事情人们早就知道了,整个餐厅里也许只有欧阳颂一个人还蒙在鼓里,王步凡又没法向他道破玄机,怕影响了他今天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