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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宜民毕竟是一条硬汉子,面对疾病,他没有萎靡不振,更没有对自己丧失信心,反而自己警告自己:李宜民啊李宜民,你是一个共产党员,是一个国家干部,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话你对别人说过多少次了?现在终于论到你对自己说了;你不是焦裕禄式的干部吗?焦裕禄不就是经常带病坚持工作的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正是焦裕禄的追求吗?
离开医院,李宜民一脸憔悴,十分疲惫地上了车,重重地坐下,司机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心疼的表情,又知道他是个工作狂,没有敢说什么,只是请示他到什么地方去。李宜民心中茫然了一下,然后有气无力地说出“凤凰山”三个字。几天来李宜民几乎天天泡在红星煤矿上,中午他抽时间又到煤矿上去了一次,据抢险队员说矿下已经不再蹋方,巷道正在疏通,马上就会到达出事地点。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来,当李宜民又来到红星煤矿井口时,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地上黑压压一片尸体,就像是烧黑了的木桩子,而“黑木桩子”还源源不断地从那个李宜民曾经下去过无数不清次的井口往外搬运……
井口有一个铁栅栏,上面写着“安全为本,质量第一”八个醒目的大字,红字写在白漆涂抹之后的铁板上,铁板后边就是那个吞噬掉一百多名矿工生命的井口,黝黑的竖井井口好像一张大哭的嘴巴,那个大嘴巴上边还挂着一个“大河市贡献大企业”的奖牌,极具讽刺意味。
李宜民是个最见不得伤亡的人,看着那片黑压压的尸体,他痛心疾首,脚步蹒跚了一下,差点晕倒。季喻晖正好这时来到李宜民的身边,急忙搀扶住李宜民说“李书记,你怎么了?用不用送医院?”
李宜民眯着眼睛,清醒一下头脑,向季喻晖问道:“季省长,红星矿这一次到底死亡多少人?”
“这个……这个……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困在井下的一百九十九人可能全部遇难,无一生还,有一名矿工下落不明,直到现在矿上也说不清到底那个矿工下井没有?因此搜救工作仍在紧张有序地进行。李书记,现在的安全形势越来越严峻了,谁负责安全工作谁倒霉。原来这个安全工作是周姜负责的,去年硬是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让我负责了。”季喻晖有些委屈,有些不满地说。
李宜民听了季喻晖的话,脑袋上像被谁打了一闷棍,他没有理会季喻晖的抱怨,只注意死亡一百九十九人这个数字,矿难一次死亡一百九十九人这是河东省矿难事故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这样的特大事故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无法向全省人民交待,无法向中央和国务院交待。
此时汇聚到井口啼哭的遇难矿工家属越来越多,有些痛哭欲绝,有些哭昏在地,其情其景,令人堪悲。
李宜民看着那些可怜的矿工家属,脸色苍白,表情悲哀,他本来想去安慰一下那些遇难矿工的家属,刚迈出一步,头晕得差点跌倒。季喻晖赶紧把李宜民搀扶住说:“李书记,你应该保重身体哩。上车,上车吧。”他几乎是架着李宜民的胳膊把他搀扶上车的,并且一再嘱咐李宜民应该马上回去休息。坐上车,李宜民又强打精神交待季喻晖道:“季省长,你是抓工业和安全的副省长,一定要做好矿难的有关善后工作。赔偿的问题可是个政治问题,千万马虎不得,也一定要让大野集团有个明确的态度,不要因为赔偿的事情激化矛盾,影响稳定。”
“这个李书记你放心,苗盼雨已经明确表态,在理赔上一定要让遇难矿工家属满意,准备根据以往赔偿标准再追加一万元。”
李宜民对这样的理赔方案还比较满意,头往车座后背上一靠,对司机说:“走,下山吧。”
车子走在山道上,李宜民接了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是李书记吧?”
“是,我是,你哪一位?”
“我是红星煤矿的一名矿工,红星煤矿上有个叫牛铁柱的人好像你认识是吧,他是省劳动模范。煤矿出事故那天早上,牛铁柱明明没有上班,矿上不知为什么非说他上班了,这几天牛铁柱又神秘失踪了,他会不会已经被什么人谋杀了?”
李宜民心中一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反映这个情况?难道你怀疑牛铁柱有什么不测?你能够证明牛铁柱确实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我是老牛的朋友,老牛现在是否活着我不太清楚,反正矿上出事的时候他确实还活着,他是三月一日早上被人叫出去之后就没有消息了,这个事情他老婆可以作证,我也有证据,他们家住在老城区七号大杂院里。三月一日凌晨他还给我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李宜民确实认识牛铁柱,牛铁柱曾经是他的徒弟,他也很想从牛铁柱那里了解一点红星煤矿上的事情,于是就说:“你是不是觉得大野集团有什么问题?是不是知道牛铁柱出什么问题了?如果你了解什么内幕可以直接告诉我,也应该告诉我,你不会连我李宜民也不相信吧?你叫什么?也是一名矿工吗?”
“李书记,我相信你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我现在也只能提供这么一点情况,牛铁柱知道的情况比我多。我不是矿工,但我是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我知道牛铁柱是工段的段长,他应该了解事故发生的原因,并且还了解一些红星煤矿入股的情况,不是民股,是官股,因此他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至于死活我现在还不知道。”
“入股?什么人入股?什么官股?”李宜民有些吃惊。
“官股就是一些官员入的股,据说还是一些领导干部,具体是谁我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我有证据。”
“哎,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我怎么和你联系呀?”
“李书记,我会主动跟你联系的,我敢肯定大野市有黑社会势力,就是大野集团也有,说不定他们还有联系。我现在还不敢出头露面,一露面就会有人对我下手,我不想做牛铁柱第二,因此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我的具体情况。”
“有这么严重吗?”
“我们是基层干部,对基层的情况比较了解,可能真实情况要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啊!”
“啊……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李书记,大野市公安局的摆局长不是搞了个局长接待日吗,今天是她在接待信访的群众,我打了她的电话,说要反映红星煤矿上的有关事情,并且是非常重要的,她告诉了你的手机号码让我直接打你的电话。李书记,咱们河东省纪委为什么就不搞个接待日呢?”
“有啊,省信防局有接待日啊,我们省领导经常接待上访群众呢!”
“哈哈,那个吗形势大于内容……我不想多说什么。”
“啊……既然你现在不想在电话上说,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打电话给我,或者约个时间见个面,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我现在到煤矿上去开会离不开,你可以随时找我。”
“啊,啊,打扰了,我没有事,等你有时间我再和你联系,这个事情最好见面再说,比较重要呢。李书记,你忙吧,我不打扰了。”
李宜民和对方说再见的同时,对自己接的这个电话将信将疑,如果真像刚才那个人说的那样,牛铁柱了解一些红星煤矿发生事故的内幕,那么他要是找到牛铁柱,牛铁柱肯定会向他说实话的,如果红星煤矿有人入股,那么入股的又是些什么人呢?是商人?是基层干部?还是省里的有关领导?他艰难地抬了一下头,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对司机说:“去老城区七号大杂院。”司机打了一把方向,小车从环城路上驶上老城路。李宜民要亲自去见一见牛铁柱,他了解牛铁柱的为人,也相信牛铁柱会跟他说实话。
小车刚到老城路上,季喻晖给李宜民打来电话说:“李书记,在红星煤矿下边又找到一具尸体,现在死亡人数已经增加到二百人……”
李宜民十分疑惑地问:“季省长,我清楚地记得发生事故的时候孔矿长明明说井下被困职工是一百九十九人,现在怎么会是二百人?”
“哎呀,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矿上没有把人数搞清楚吧!”
“现在遇难矿工家属的情况怎么样?”
“还行。苗盼雨亲自处理善后事宜,遇难矿工的家属还比较满意,目前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李宜民满脑子疑惑地来到老城区七号大杂院里,下车后见一个老头在院里转悠,李宜民走上前问道:“老哥哥,向你打听个人,请问牛铁柱在哪里住?”
老头抬起头吃惊进问道:“你不知道?牛铁柱已经死了,在煤矿上死的,刚才他老婆和女儿已经去了。”
“啊?”李宜民吃了一惊,头又晕了一下,看来问题真的复杂化了,他不想多说什么,又问:“他家里现在没有其他人?”
老头说:“没有其他人,铁柱的老婆和女儿都去煤矿上了,刚刚哭着去。”
看来牛铁柱极有可能是真的死了。李宜民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告别那个老头,李宜民又想起刚才接得电话,就觉得牛铁柱的死可能真的有问题。他刚上车就打了刚才接的那个电话,那边是一个小姑娘接了电话,问了半天李宜民才明白是个公用电话,现在想找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也没法找了。他只好给自己的老婆摆蕴菲打了个电话:“蕴菲吗?现在有个事情需要你来帮忙,你现在立即带人去红星煤矿上,找到一个叫牛铁柱的矿工家属,牛铁柱可能也死了,死亡原因需要查明,牛铁柱的尸体不能火化,要经过法医鉴定后才能火化,他很可能是被谋杀后才移尸下井的。”
摆蕴菲在那边说:“啊,宜民,你说什么?谋杀?又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我的头都大了。你说谁谋杀一个矿工干什么,有这种可能吗?”
“蕴菲,你不要声张,先把事实搞清楚再说,这个事情你必须亲自督办!可能不可能只有让实事说话。”
“好的,好的,我立即带人去调查。”
李宜民又交待说:“小菲,你可千万要把好关,决不能让他们把牛铁柱的尸体火化。另外,我觉得你们从现在起应该把苗得雨和孔矿长监控起来,如果牛铁柱真是被谋杀的,苗得雨和孔矿长肯定是知情人或者是指使者,据举报者说大野集团煤业公司可能涉及官股,你抓紧去调查,一有结果立即告诉我,我好让检查院传唤他们。”
“好的,明白。”摆蕴菲接电话的时候满军就在她的身边,满军听到了电话内容,他面部的表情极其复杂,脸色十分难看。摆蕴菲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官股”这个词语,她也没有来得及细问。
摆蕴菲在给王太岳打电话让他过来的时候,满军悄悄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太岳来到摆蕴菲的办公室里,摆蕴菲十分严肃地说:“太岳,不,王局长。”
“嗨,摆局,还是叫太岳吧,叫局长我不习惯。”
“那好吧。太岳,我现在对周大海这个人是越来越不敢相信了,他现在在哪里?”
“嗯,好像是去凌海天那里了。”
“他和凌海天怎么联系这么紧呢?唉不说他了。太岳,大野集团看来问题不小,现在有了新情况、新任务,咱们两个要分一下工,你吩咐下去,让你手下的人,一要监视凌海最近的一切动向;二要监视大煤集团的苗得雨和孔矿长,他们很可能谋杀了一名叫牛铁柱的矿工。”
王太岳有点吃惊地问:“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谋杀一名矿工呢?”
“可能是牛铁柱掌握有他们犯罪的证据吧,我目前对情况也不很清楚,但是可以肯定里边有问题,不然他们不会下此毒手。”
“好,我马上去布置。”王太岳说罢退出去了。
摆蕴菲又立即和尸检科的同志联系,她准备亲自带人到火葬厂去给牛铁柱做尸检。
满军听到了摆蕴菲刚才的话,他从摆蕴菲的办公室里出来,心里十分矛盾,那天晚上在他家里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不给大煤集团通风报信吧,妻子和儿子在他们的手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如果给他们报信又愧对摆蕴菲,愧对人民警察这个称号。一会儿是妻子和儿子惨死的幻觉,一会儿是摆蕴菲平时对他的好处,一会儿是一个警察的职业道德,他的心绪乱得像一团麻,他望着公安局办公楼上的国徽流泪了,想想妻子和儿子他也流泪了……他思考再三,最终还是发出了一个短信。
摆蕴菲风风火火从办公楼里走出来来到车跟前,满军急忙开了车门,等摆蕴菲钻进车里,他才急忙上车,摆蕴菲并没有注意满军的表情,而是命令般地说:“小满,走,去火葬厂,快!”
“摆局长,到那里……”满军吃惊地问了半截,就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司机不应该问那么多,已经违反规矩。
摆蕴菲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到那里你就知道了。”摆蕴菲此时心里很乱,她连多说一句话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又说了一个“快”字。满军把车都快开飞起来了,如果是平时摆蕴菲会及时提醒他慢一点,可是今天没有,一直催促他把车开得快一点……
每天早晨上班,东方云霞照例会给凌海天的办公室里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然后泡上一杯茶,卫生打扫完毕,茶正好泡成,她都会注视一下路长通留下来的“企业文化奖”奖牌,暗笑这个像妓院一样的河东大世界也配挂这样的奖牌,不知道大野市政府是依据什么发这个奖的,也不知道大世界凭什么和那些贡献最大、实力最强的企业相提并论的,更不知道现在这样的评奖活动具有什么样的现实意义……当她想完这些刚刚出去,凌海天就摇头晃脑地来上班了,他进办公室的第一动作就是先喝几口茶水。
昨天晚上凌海天又被苗盼雨请去吃饭了,苗盼雨是个比较会笼络人心的女人,她现在基本上已经控制了路长通手下的那一帮子人,他们都非常听她的话,她也坐稳了黑社会老大的交椅。凌海天喝着东方云霞给他泡的茶,品味着这个苗盼雨介绍来的女人,他觉得苗盼雨简直是给他送来了一个十分珍贵的宝贝,让他有些玩味无穷……
南瑰妍背着一个包迈着猫步进了凌海天的办公室,才打断了凌海天对东方云霞其人的玩味。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苗盼雨亲自来了,他那天见过南瑰妍,知道她是苗盼雨身边的人,也发现南瑰妍特别像苗盼雨。当他确认来的是南瑰妍时,赶紧起来迎接。
东方云霞过来给客人倒茶水,南瑰妍却说:“不用倒水,你出去吧,我和凌总说个事情,马上就走。”
东方云霞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了一下南瑰妍,笑眯眯地退出去了。
“坐吧。”凌海天很礼貌地说。
“不啦。”南瑰妍没有坐的意思,放下包又说:“凌总,苗总让我给你送了几瓶好酒,说是让你受用的,并且说让我见到你之后就立即回去,东西我放下,告辞了。”南瑰妍说罢就要起身走。
凌海天说:“这么急,不坐坐?”
“君命不可违啊!对了,苗总说让你一定尝一下酒的味道,立即尝。”南瑰妍说罢这话,身影已经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凌海天望着南瑰妍送的那个包,心里有些不解,昨天晚上他还和苗盼雨在一起吃饭,昨天她并没有提起酒的事情,只是说牛铁柱的事情干得很漂亮。牛铁柱是怎么死的他并不清楚,他只是奉命搜查牛铁柱留下来的揭发信,他正在考虑如何下手。现在想起刚才南瑰妍说的那句话:苗总说让你一定尝一下酒的味道,立即尝。他觉得苗盼雨的话里肯定有话,就打开包来看,里边是四瓶剑南春酒,他取出一瓶,打开包装盒,惊呆了,里边是一把手枪和许多子弹,还有一张纸条:
活儿干的很干净。牛铁柱的遗体第一个火化。据说牛铁柱写有煤矿入股及煤矿发生事故的揭发信,须找到。牛家的人好像要搬迁。黄河大桥上有一辆客车应该“报废”。
老板
凌海天看了纸条又是一惊,他急忙看那三个酒盒,打开一看全是烈性炸药,他明白了苗盼雨纸条上“搬迁”和“报废”的含义。他眼里发出了两道凶光,手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有些不太明白,如果说牛铁柱因为写揭发信应该让家“搬迁”,那么黄河大桥上的客车该“报废”的理由是什么呢?信上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客车。思索片刻,凌海天似乎明白了。目前把大野市的水搅浑也许是最好的障眼手法,也是苗盼雨需要的效果,只要警察都忙于“恐怖袭击”事件,其他事情可能就顾及不过来。他笑了,同时也怕了。他笑的是苗盼雨声东击西、瞒天过海的计谋很精明,怕的是苗盼雨精明背后的愚蠢。他是军人出身,他知道小打小闹惊动不了公安部,如果把事情闹大了,公安部一旦插手,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案子破不了的。他又想起周大海的话:你要知道啊兄弟,一个人,一个团队的势力再大,与国家机器相比,那可是微不足道的,你能够在一个地方称雄,不一定在所有的地方都是老大。拉登很厉害吧,他也没有控制整个世界。现在都啥年月了,决不是千儿八百号人就可以占山为王的。你数一数算一算,再大的地方势力与国家机体抗衡,哪一个不是自取灭亡?以后万事需要讲究策略,再也不能蛮干了!
凌海天仍然在发呆,他也知道现在上边已经出台了“命案必破”的规定,“搬迁”牛铁柱房子只怕不是苗盼雨的目的,让牛铁柱一家人永远闭嘴才是她的最终目的。然而让牛铁柱一家人闭嘴还算是一件小事的话,那么让黄河大桥上一辆客车“报废”可就是大案要案了,一旦死亡人数过多,那就必定要惊动公安部,到那个时候他们这一帮人一个也别想活。唉,女人啊女人,别看苗盼雨有些方面精明过人,但是此举可能就是最愚蠢的一步臭棋。难道她只想到浑水摸鱼,就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啊!他很想给苗盼雨打一个电话沟通一下思想,劝她取消“报废”客车的行动,但是他也知道苗盼雨独断蛮横的个性,刚才南瑰妍说的“君命不可违”的话仍然在他耳边回响。现在他们都是苗盼雨这个女老板的部下,部下的职责就是无条件服从,根本不能讨价还价。
这时凌海天的手机突然叫了几声,把他惊了一下。他知道手机收到短信息了,打开手机一看,上边是这样一句话:
赶快到老城区七号大杂院二门幢七楼702搜查,看有没有揭发材料,刻不容缓!老板。
看了手机短信,凌海天坐在办公桌前一连抽了三支烟,思想斗争也比较激烈,他以前对路长通的命令从来没有打过折扣,但是对苗盼雨一时还真不好无条件接受,然而不接受又不行。他轻轻叹了一声,重重地掐灭烟蒂,然后打开他的保险柜,从里边取出一个工具包和一个布袋子装入怀中,起身急急忙忙离开办公室,并没有锁办公室的门。过去他到什么地方去办事,一般是要和云霞交待一下的,今天他没有对云霞交待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出去的事情。他习惯性地往大门口走,忽然想起周大海让他注意一些的提醒,为了防止有人跟踪监视他,他走了偏门,并且没有开自己的车。
凌海天离开办公室后,坐出租车来到老城区七号大杂院,直接进了二门幢来到七楼702门前,为了防止家中或者对门701有人,他按了两次门铃,见702和701都没有动静,他急忙打开工具包,取出一把万能钥匙,仅操作了几下,门就开了。他进了房门,急忙把房门锁上。他害怕走的时候有人注意上他,又从怀里掏出那个布袋子,来到卫生间,带上发套、手套、脚套,粘上胡须,想给脸上化一下妆,水管里没有水,卫生间里只有一个很小的镜子,就胡乱化了一下妆。他走出卫生间,环视一下这个五十来平方的两室一厅,房间里简陋得几乎没有什么现代化气息,客厅里放着一个旧茶几,一套旧沙发,茶几上有一部电话。他先把沙发移动了一下,见下边除了尘灰和垃圾其他没有个么东西。两个房间的房门都开着,他先到牛铁柱夫妇住的房间里搜查,旧立柜里什么东西也没找到,旧桌子的一个抽屉里除了两只银手镯和一些奖状之外,其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另一个抽屉里有几百块钱和几个毛主席纪念章,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他又看了一眼墙壁上,一个镜框里是牛铁柱夫妇的照片,他取下镜框,后边也没有什么东西,墙壁上也没有斧凿的痕迹,他又将被褥翻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他需要的东西。他带着失望的神情来到另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像是牛铁柱女儿住的房间,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柜,一个木板箱。他检查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却意外发现了肖燕子和牛铁柱的女儿的合影照片。肖燕子曾经在大世界当过舞女,他也比较钟爱肖燕子的姿色,还没有等他下手就被苗得雨看中带走了,他当时也吃过醋,但是他知道不能因为一个女人伤了哥儿们义气……
凌海天找不到要找的东西,顺手把照片揣进怀里。他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客厅的旧茶几上的电话让他眼睛一亮。他迅速将电话拆开,在电话里安放了一个小窃听器,又把电话装好。他看见窗台上放着一盆极其普通的吊兰,就走到窗前看了一眼花盆,里边也不可能会存放什么东西,因为里边的土至少有半年没有动过。他无意间向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摆蕴菲的警车进了七号大杂院的大门,他吃了一惊,脑子里迅速思考着脱身之计。如果从楼道里走肯定会被人发现,或者和摆蕴菲碰上,凭他的直觉,公安可能也是到牛铁柱家来的。他忽然想起牛铁柱家的房子是顶层,赶紧出门,门口正好有一个天窗,还有爬梯可以通向楼顶,他快速爬上楼顶,看了一下,对面的楼顶与这个楼顶相距大约有十余米远,他后退几步,用百米跑的速度向前冲去,然后一跃腾空跳到那幢楼上……
摆蕴菲赶到大野市凤凰山火葬厂时,牛铁柱的尸体已经进炉十分钟了,牛铁柱的老婆和女儿小惠在外面等着,两个人都面无表情,泪水长流,小惠抱着牛铁柱的遗像,遗像上滴了很多泪水。摆蕴菲问了一下情况,火葬厂的领导说是市委书记刘颂明打了电话,专门嘱咐说牛铁柱是省劳动模范,火化的时候要照顾一下,于是就让他第一个火化。摆蕴菲知道其中有问题,但是她面对小惠和她母亲没有说什么,而是对牛铁柱的老婆说:“大嫂,牛师傅生前向你说过什么话没有?”
牛大嫂哀伤地摇摇头说:“我问过,他什么也不说,他可能是怕俺为他担心啊。”
“那么牛师傅写过什么东西没有?”摆蕴菲问。
“写过。唉,写了整整一夜,他不让我看,我只看见了一个标题,是揭发煤矿上的什么事情。天快要明的时候我睡着了,醒来的后就不见他了,我想他肯定是到矿上上班了,没想到他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牛大嫂泪流满面已经哭得说不下去了。
“他写的东西呢?”
“不知道,他没有给我看,我也没有问,他那个人脾气很倔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