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的东西会不会是放在家里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我没有在意啊。”
“老嫂子,牛师傅写的东西可能很重要,你能不能跟我回去一趟找一下?哦,对了,我是大野市公安局的局长摆蕴菲,请你相信我。”
“摆局长,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是李宜民书记的爱人,李书记还是铁柱的师傅呢,按理说我得称你嫂子呢。”
“摆蕴菲拉住牛大嫂的手说:“咱们是姐妹啊!”
牛大嫂说:“嫂子,你看老牛在里边还没有出来,我也不便离开,这样吧,我相信你,把钥匙给你,你自己去我们家里找吧,穷家也没有什么主贵东西。我们住在老城区七号大杂院二门幢702,是顶层。”
摆蕴菲迟疑了一下,觉得此时让牛大嫂离开显然是不合适的,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牛铁柱的死确实是一个谜,他的火化也是一个谜,死亡矿工带上牛铁柱有二百人,为什么第一个火化的恰恰是牛铁柱,这难道仅仅只是偶然的巧合吗?她来不及调查这个事情,她也不能再耽误时间让揭发信丢失,那样可能会让她更加被动。于是她就接了钥匙说:“大妹子,情况紧急,我现在还来不及和你说话拉家常,随后我再把详细情况告诉你。”又看了一眼牛铁柱的女儿说:“闺女,节哀保重,阿姨走了。”
摆蕴菲告别牛铁柱的老婆和女儿,自己开车出了凤凰山火葬厂的大门,这时源源不断的尸体正往火葬厂里运送,一路尽是哭声,情景凄惨。二百具尸体,估计火葬厂得几天忙活。
在路上摆蕴菲给王太岳打了个电话,问王太岳在什么地方。王太岳说:“刚才我去徐老四家附近看了一下,那里仍然很平静,好像没有人再注意徐老四这个人了,我现在在大世界门口,没有见凌海天有什么活动。”
“太岳,徐老四家仍然要派人保护,凌海天也要好好监视,你把这些任务都派给别人,你赶紧随我到老城区七号大杂院牛铁柱的家里去一趟。”
“摆局,又出什么事了?”
“到那里再说吧。”
当摆蕴菲的车子刚刚在七号大杂院里停稳,王太岳也赶到了,他们一前一后向二门幢702房奔去,到了门口见门开着,进了牛铁柱的家,屋里狼籍一片,摆蕴菲跺一下脚说:“唉,太岳,我们又来晚了,屋里已经被人翻过了。”
“他妈的,我们真是遇到高手了,处处被动。”王太岳十分懊恼地说。
“咱们赶紧看一看现场,看罪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好。”王太岳答应着和摆蕴菲到各个房间里看了一遍,什么有用的东西和线索也没有发现。王太岳问摆蕴菲:“摆局长,用不用采集指纹?”
摆蕴菲摇摇头说:“上次徐老四媳妇上交的钱上都有没有留下指纹,这是一个反侦察能力非常强的老手,这一次也肯定不会留下指纹。太岳你看,地上的脚印都不像人的脚印,肯定是个高手啊,唉,咱们撤吧。”
离开之前,王太岳注意了一下牛家的电话,他的脑子灵机一动,走上前把牛家的电话耳机拆开,在耳机里安放了一个窃听器。摆蕴菲看着王太岳的行为,想阻止,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离开的时候,摆蕴菲把牛家的门又锁上了。在锁门的时候她注意了一下,锁没什么问题,她又说:“太岳你看,门锁也不是撬坏的,他们家抽屉里的钱也没动,罪犯肯定就是冲着那份揭发材料来的,可能揭发材料已经被人拿走了,这个作案的罪犯不简单啊!”
王太岳点点头说:“我们太被动了,我觉得罪犯应该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
摆蕴菲点点头,她无意之中抬头看见天窗,就给王太岳使了个眼色,悄悄往上指了一下,两个人迅速从爬梯上攀到房项,上边没有人。举目望去,大野市一派繁荣景象,楼下边车水马龙,四周的楼顶上没有任何移动的目标,只有城市的吵嘈声阵阵入耳,摆蕴菲和王太岳的心情也像路面上的行人那般杂乱。
在回大野市公安局的路上,因为摆蕴菲与王太岳分乘两辆车,摆蕴菲给王太岳打了个电话,让他继续监视凌海天的动向,她准备亲自到红星煤矿上去一趟,会一会那个孔矿长,顺便查一查牛铁柱死亡的详细情况。
摆蕴菲来到红星煤矿之后,煤矿事故调查组的人正在向孔矿长询问情况,她的丈夫李宜民和副省长季喻晖也在,摆蕴菲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悄悄坐下来听。
一位调查组的领导说:“煤矿安全是全国安全生产工作的重中之重,做好煤矿生产意义重大。党中央、国务院一直高度重视煤矿安全工作,多次强调必须以对人民高度负责的精神,抓好煤矿安全生产,防范煤矿事故的发生。诚然,当前我国经济处于快速增长阶段,煤炭需求持续增长,煤炭价格上升较快,严峻的安全形势也随之而来,瓦斯是煤矿安全生产的最大危害,就全国来说瓦斯治理严重滞后,还跟不上安全生产的需要。而你们大野集团煤业公司在煤矿瓦期治理和瓦斯事故防范上还停留在十年前的水平上,没有搞科技攻关,没有专项资金投入,人员也没有及时培训。瓦斯检测系统处于瘫痪状态。中央领导曾经强调指出,地方监管的职责重点是开展日常的安全监督。本着谁主管谁负现的原则,煤矿由哪一级人民政府管理,煤矿安全就由哪一级人民政府负责,煤矿出了事故就追究哪一级人民政府负责人的责任。据我们所知,大野集团煤业公司是省煤太厅主管的,副省长季喻晖同志主抓安全工作,试问,红星煤矿瓦期检测系统已经失灵好长时间了,季喻晖同志你知道不知道?你们到煤矿上来检查过没有?请问孔矿长,你们面对瓦斯检测系统处于瘫痪状态采取过什么补救措施吗?”
季喻晖和孔矿长都低头不语,像个罪犯,李宜民病蔫蔫地坐在那里也不多说话。
“你们这是罪犯,是对矿工弟兄犯下得罪行,他们要讨血债呢!你季喻晖是要承担责任的!”调查组的那位领导说。
会议一时半霎结束不了。摆蕴菲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她急忙走出会场,一接是王太岳打来的:“摆局长,听在老城区八号大杂院里监控的民警说,徐老四媳妇从窗户发现过七号院楼顶上一个人跳到八号院的楼上,远远看上去身影很像当初劫持她儿子的那个人……”
摆蕴菲听了这话迅速作出判断:“太岳,白杉芸的死,牛铁柱的死,我们不能再孤立地看待了,可能是一个犯罪团伙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我们必须弄清楚幕后和前台的作案分子都是些什么人。从现在起,对牛铁柱的家人要实施二十四小时监护,如果犯罪分子已经得到牛铁柱的揭发信,就不会再去了,如果没有得到,我估计他们还会接触牛铁柱的妻子和女儿,甚至他们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保护群众安全,你做得很好,把牛铁柱家的电话监听起来是很有必要的。”
摆蕴菲又进入会场,孔矿长一脸委屈和不平地刚刚做完检查,下边是副省长季喻晖作检查,他的检查像在作报告:煤矿企业必须建立健全安全生产责任体系,明确包括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在内的所有岗位生产责任,可是由于大野集团煤业公司的体制特殊,没有党委,煤矿企业的行政一把手是安全生产的第一责任人,必须对煤矿的安全全面负责。但是,由于苗得雨眼睛有病,害怕潮湿,平时很少下井,而你也孔矿长是应该经常下井的。事故发生后,我检查了你们的工作日志,二月份孔矿长仅下过五次井,按要求你一个下井十五次。瓦斯检测系统已经失灵一个多月了,既没有上报,也没有及时采取补救措施,这些责任都应该你孔矿长负责,不应该由苗得雨来负责,红星煤矿的法人虽然是苗得雨,但是日常工作是由你孔矿长主持的。在此我没有推卸自己责任的意思,我是省内主抓安全工作的领导,二月份忙于扶贫送温暖工作,我也没有下过井,对安全工作抓得也不紧,最终导致事故的发生。我心情很沉痛,已经向省委省政府递交了请辞书……那么你孔矿长做为主管安全生产工作的矿长,矿上出了特大事故,我看也是应该追究你的刑事责任的……”
孔矿长脸如死灰,长长地叹了地声,由于会议室里格外安静,他这一声长叹显得很刺耳、很悲哀,他似有难言之隐。又嘟囔着说:“看来我是要扮演替罪羊的角色了,唉,我自认倒霉……”
下边是李宜民讲话,看来讲话还短不了。摆蕴菲这时突然想起应该从牛铁柱的家人那里了解一下牛铁柱平时与谁关系最好,看来从孔矿长这里只怕了解不到什么用价值的东西,于是她又站起身离开会场,风风火火地开车下山了。

田秀苗和万驭峰仍然住在夏侯知的别墅里,青年男女之间在一起一旦久了,就会产生感情火花,现在万驭峰也不觉得田秀苗那样可恶了,田秀苗也不觉得万驭峰那么讨厌。他们这几天一直在熟悉大野市的情况,现在他们的对大野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就连别墅里住了几个大人物,都是谁,他们都了解行一清二楚。
这天下午万驭峰正在洗自己的衣服,田秀苗睡觉起床了。一出房门看见万驭峰在洗衣服就说:“嗬,会洗衣服的男人将来肯定是个好丈夫。”
万驭峰打趣说:“小田,我发现男人现在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有人总结说,结婚前是洗一个人的衣服做一个人的饭,结婚后是洗两个人的衣服做两个人的饭,生了孩子……”
“打住,打住,前景就不要规划了,还不知道你将来能不能找到老婆呢?”田秀苗笑着说了这话已到卫生间去。
万驭峰只顾洗衣服,没有发现田秀苗去卫生间,就说:“哎呀,就凭本帅哥的长相和才华,说不定将来能娶个部长的千金呢,不这官家的女儿脾气都大,爱欺负人,还不如娶个普通老百性家的女儿。”见没有人就声,万驭峰扭头看了一下,才发现田秀苗去卫生间里了。他用肥皂把衬衣领子上打了一些,上边的黑渍洗不掉,他就用指甲在刮,一边刮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大野市也太脏了,衬衣一天就得洗,一次也洗不干净。”
“小万,洗衣服有你这么洗得吗?这样要不了几次领子就让你用指甲给刮烂了,真笨!“田秀苗说罢又去卫生间取牙膏了去了。
万驭峰没有抬头说:“咱不是没有老婆嘛,如果有老婆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田秀苗取牙膏出来说:“老婆也不是洗衣机,丈夫也不是操作洗衣机的人。来,还是我给你洗吧,看你笨手笨脚的样了,我就可怜你。”
万驭峰抬起头望着田秀苗调侃道:“小田,是我迷失方向了,还是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可能是你迷失方向了,太阳永远不会从西边出来。起来!”田秀苗把万驭峰拉起来,然后很用心地给他洗衬衣,先给领子上有黑渍的地方抹了些牙膏。然后轻轻地揉搓衣服。
万驭峰站在边上看,点点头说:“嗯,今天从靓妹这里又学了一招,唉,我要有一个像你这样的老婆就好了。”
田秀苗很妩媚地笑着说:“又占便宜不是?当心再拧你。”
万驭峰说:“小田,我发现你有时候也很温柔的。”
“现在不说我是母老虎?“
“咱们换个话题,不再探讨母老虎问题了。小田,你说现在这个社会是男人太贱还是女人太贱,仅这人滨海别墅里就有许多被包养老的二奶,季喻晖包养了花雪月,秦汉仁包养了候望梅,刘颂明包养了江心月,薜永刚包养了南瑰妍,路坦平包养了苗盼雨,这河东的高可真够可以的,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这个你可没有我清楚,还有呢,凌海天包养了东方去霞,刘远超包养了东方云曙,周姜还包着个二爷。现在唯一没有搞清楚的就是那个林得玉是谁包养的。”
“刘远超也包养有情妇?他可是政协主席啊!”
“政协主席怎么了?省长不也包养有情妇吗?小万,你说这个林得玉到底会是谁的情妇呢?咱们住到这里以后,没有注意到谁和她接触过。唉,现在的社会风气真是令人担扰啊!”
“小田,这个问题应该客观看待,过去的男人可以要三妻四妾,只要有钱要几个老婆都没人管,四川一个军阀一辈子娶了十二个老婆,他逃到台湾后九十三岁还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这人姑娘虽然只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年,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现在的风气不比国民党时期公然纳妾要好吗?”
小田红着脸说:“九十三岁还能让女人生孩子?这个男人够可以了的,你说那个孩子会是那个老头的吗?”
“哈哈,我又不是那个老头,我怎么会知道。小田,我看河东省高官中间存在的问题基本有眉目了,我准备向领导汇报一次。”
“彼此彼此,我也该向领导汇报工作了。”
“那咱们一块儿回北京?”
“哈哈,我又不是领导,我咋能知道领导让不让回去?”
“说得也是。”
衣服洗好了,田秀苗把衣服抖了两下,用衣撑撑了挂在衣架上,又唉叹:“小万,你说现在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贪官?每年查出的贪官数量都在上升,杀了一批又一批,出现一批接一批,我看我们的工作任重而道远啊!”
万驭峰说:“小田,我敢说我的工作比你的好。”
“何以见得?”
“你想啊,腐败现象肯定是暂时的,将来政治文明了,可能就很少有腐败分子,可能我将来的工作是很轻松的。而你就不同了,我看刑事犯罪什么时候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根除,只怕你要忙碌一辈子了。”
“彼此彼此,在我看来咱们两人选择的职业都不好,什么时候也别想闲着,西方国家不照样有腐败分子吗?就连有些总统都不干净,我看你这一辈子也别想闲着,即使将来中国没有腐败现象了,可能你已经成了反腐败的专家,那时候可能会把你借调到联合国去参与世界反腐败,就像现在的反恐和维和那样,那时候你就厉害了,一张嘴就是我代表联合国……”
“别,别,别再拿我开涮了,你将来可能会成为国际刑警,出国是有可能的,我这搞纪委工作的只怕是没有出国的机会了。”
田秀苗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说:“不和你贫了,我该出去活动了。”
“彼此彼此,我也得去省纪委一趟,走吧,咱们一路同行。”
稍微收拾打扮了一下,田秀苗和万驭峰又出发了,田秀苗仍然挽着万驭峰的胳膊,不过她现在觉得自己很想挽万驭峰的胳膊,最近两天她已经不忍心再拧万驭峰了。从别墅大门口出来,他们又发现那个林得玉牵着小狗从外面回来,小狗今天又换了一身新衣服,打扮得就像一个新娘子。
之后万驭峰和田秀苗分别向上级请示汇报了一下工作,领导没有让他们回北京,而是告诉他们中纪委和公安部都将于近期派专案组到河东来,让他们留在河东积极配合。并且明确指示他们,随着调查工作的深入,他们的行为也可以半公开化了,这样可以起到“一石击起千层浪”的作用。
田秀苗和万驭峰被派到河东来其实也就是让他们起到投石问路的作用。因为白杉芸虽然向中纪委写了揭发信,反映的情况也比较重要,但是作为省委书记的陈唤诚,当时对路坦平的问题还没有认识得那么透彻,他甚至不想背省委书记整治省长的恶名,因此在中纪委领导通过电话征求他的意见时,他多多少少还有袒护路坦平的思想,因此在不能回绝的情况下他建议让中纪委先派人到河东暗访,如果路坦平真有问题再采取措施也不迟。
作为上级领导,更知道稳定的重要性,也不会仅仅凭一封揭发信就认为路坦平真的有问题,因此就采纳了陈唤诚的意见,派田秀苗和万驭峰先来河东暗访。
陈唤诚对路坦平的看法发生改变也是在矿难发生和白杉芸死亡之后,通过分析,通过反思,陈唤诚觉得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待路坦平了,如果他再没有像过去搞“阶级斗争”那样的警惕性,可能自己头上的帽子就要被中央拿掉了。稳定和发展固然重要,但是反腐败和保护人民利益、国家利益显然也是非常重要的。因此田秀苗和万驭峰才有了河东之行,并且还颇有收获……

 

 

 

牛铁柱是一个老矿工,和李宜民只小三岁,晚参加工作两年。当年李宜民还是红星煤矿的技术员时,牛铁柱是李宜民的徒弟,朝夕相处,两个人的师徒情义还比较深厚。
红星煤矿出事故之前,因为牛铁柱发现了一些比较严重的问题,他想起自己的师傅,决定给兼任省纪委书记的李宜民写一封信,反映官员在煤矿上入股和煤矿疏于管理最终发生特大事故的问题。他发觉抓安全工作的副省长季喻晖也有入官股的情况,因此对红星煤矿的安全管理工作不管不问,他既然掌握了领导干部在煤矿入股问题,就有责任和义务及时向上级领导反映。他是一个老党员、省劳模,原是还是支部委员、工会委员,自从红星煤矿被苗盼雨收购以后,党支部不复存在了,工会自动解散了,工人的合法权益得不到保护,党员们现在交党费都没有地方交。有些觉悟低的干脆一年半载就不交党费,而牛铁柱是个党性原则非常强的党员,他只好主动把组织关系转到他的老同学马桩子所在的大野市老城印刷厂,按月把党费交给马桩子,让他代交。红星煤矿工会解散以后矿工们都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人,甚至连劳务合同也不签。苗得雨想解雇谁跟孔矿长说一声,孔矿长就得无条件服从,根本不按照有关规定办事。用苗得雨的话说,煤矿是我开,设备是我买,工人是我顾,我想让谁干谁干,不想让谁干你立马就得滚蛋。
平时,牛铁柱对苗得雨专横跋扈、无情无义的派头很看不惯,他向大野市煤炭局领导反映过职工没有尊严,没有人格的具体情况,可是得到的回答是:红星煤矿现在是私有企业,建不建党支部、成立不成立工会是他们的内部事务,煤炭局不好出面干预。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不能按照过去的那些老调子去衡量新型企业了。
在大野集团煤业公司财务科有一个叫肖燕子的姑娘,是牛铁柱工友的女儿, 由于肖燕子的父亲身体不好,家境比较贫寒,她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又找不来工作,后来就到大世界的歌舞厅去陪人家唱歌。苗得雨只去唱过一次歌就看上了肖燕子。在重金的诱惑下,肖燕子把青春献给了苗得雨,也换来了一份工作。肖燕子上班以后,每次见到牛铁柱都叫叔叔,牛铁柱见到工友的女儿有了工作他一开始是很高兴的,可是看到肖燕子现在整天穿着奇装异服,故意把两个乳房露出半截,成了个很不自重的女孩子,他又觉得有些悲哀,他曾经私下里劝过燕子,燕子却笑着说:“牛叔,我父亲有病要花钱,我母亲提前退休每月只发三百元的生活费,你让我们怎么生活啊,你以为我想这样子啊?再说时代不同了,我们之间存在很深的代沟呢。”牛铁柱的脸上布满灰色,他无言以对。
有一次肖燕子在矿上碰上牛铁柱,看四下里没人,神秘兮兮地把牛铁柱叫到一个墙角问:“牛叔,咱们的副省长是不是叫季喻晖?”
“是呀,你问这个干啥?”
“红星煤矿是他开的吗?”
“应该不是吧,听说是苗盼雨买下来的,再说领导干部是不允许经商办企业的。”
“那怎么季省长要煤矿上分钱呢?一次就分很多哩。”
“什么分钱?会有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分钱是真的,牛叔,他们这样做算不算贪污腐败呢?”
“我觉得肯定不是光明正大的。”
“啊……那就有戏了……”肖燕子没有把话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递给牛铁柱说:“这是苗得雨草拟的分红方案,字像是一个女人写的,是一份经过修改的便条,苗得雨看过之后就把它揉了揉丢在纸篓里了,我觉得好奇就把它从纸篓里捡出来保存起来了,上边的人名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不认识,反正我觉得他们都不是一般的人。”
牛铁柱看着纸条上的人名和分红数目吓了一跳,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决定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向省纪委写信揭发大野集团煤业公司存在的官股问题,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和肖燕子的大义之举无异是在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于是他用敬佩的目光望着肖燕子说:“燕子,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知道得少比知道得多好,你能够这样大义凛然,我非常敬佩你。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既然知道了煤业公司的内幕,你的危险就存在了,这个事情你永远就当不知道,一旦说出去可能你就没命了。“
肖燕子惊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常态:“牛叔,矿产资源是国家的,现在他们无限度地开采,大把地花钱,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他们什么时候关心过老矿工的生活,我爸爸为红星煤矿奉献了自已的青春年华,到现在落了个啥?工资不发,医药费不报销,连最低的生活保障金也不给,我什么也不怕,就想为爸爸出口恶气,我什么也不懂,因此才把这个情况告诉你。我不会乱说,但我也不怕,从开始收藏这个纸条我就想好了,死就死吧,像我们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只有能够做一点正义的事情,死了也值。”
牛铁柱没有想到肖燕子是这样一个心态,看来她虽然是苗得雨的情妇,但骨子里是恨苗得雨的。苗得雨、凌海天和苗盼雨这些人,没有几个不被老百姓恨的,别看他们经常上电视上报纸,个别人说他们好,大多数人说他们坏。牛铁柱用饱含沧桑的目光看了一眼肖燕子,觉得眼前的形象和过去有些不一样。肖燕子没有再说什么抱了一下拳头,咬了一下牙,昂着头离开了。她苗条的身影,轻盈的步伐,坦露的后背,看上去活像个妓女,可是这时在牛铁柱眼里她仍然是十年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纯洁善良,富有爱心……
牛铁柱写完揭发信,本来准备天亮后亲自去找李宜民的,因为长时间没有联系,他已经没有李宜民的电话号码了。窗外天色还有些昏暗,牛铁柱一夜未眠有些疲倦,他准备稍微休息一下再去省委见李宜民。这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一接是孔矿长低低的声音:“牛师傅,你赶快来矿上吧,出事故了。”
虽然孔矿长的声音不高,可是牛铁柱听得非常清楚,他质问道:“出了什么事故?”
“这个……这个……苗总不让说,只说赶紧让你来抢险,说你是老矿工经验丰富,已经派人派车接你去了……”
“我估计是瓦斯爆炸……”
“我觉得可能也是。”
“瓦斯检测系统已经失灵一个月了,他们就是不修,现在到底出事故了吧,伤亡大不大?”
“这个现在还不清楚,车只怕快到了,你在楼下等着吧。”
“好,好!”挂了电话,牛铁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有些焦躁,有些愤怒。平时苗得雨根本不顾矿工的死活,只是一味追求产量,现在到底出事故了,他现在还估计不透到底会有多少矿工兄弟无辜丧命……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揭发大野集团存在的问题。但是此时此刻救人又是最要紧的,为了不误揭发信的事情,他想到了对门的好朋友马桩子,他掏出信在信封上写了“请桩子兄亲手交给李宜民书记”几个字,然后拿着信走出家门,见马桩子家还没有开门,就把信从门下边塞了进去,要离开,他又怕马桩子不能及时发现信件误事,就敲了几下门,听见马桩子在里边说话了,他才匆匆忙忙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