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也若有所思地看看她,笑笑仰脖把自己的酒干了,道:“好,我记着林总的话。”他不是没想过死缠烂打强劝酒的,做业务的一般都有这么几套说词,但看见林唯平双眼寒星似的,知道她并没有把今天的这顿饭放在心上,如果强劝,她拉下脸正好脱身的可能都有,所以只好退一步。
约翰对林唯平道:“我来那一天已经与你打过招呼,现在我们生产线上的技术人员一大半跑你那里去了,工作很难开展,质量没法保证,所以今天我把人都请来,想当面求情请你帮个忙,他们回来的话你不要阻止,给他们吃个定心丸,可以吗?”
林唯平看看坐在一起的五个,见他们脸上什么神色都有,知道他们也是有思想斗争的,这几天心里一定把各种利益摆出来考虑过了。便用中文道:“约翰,据我了解,二太太已经赶回去上诉了,小老板还留在本市,公司的走向还不明朗。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是我要为我用的人负全责,不能叫他们回去了后又面对改朝换代的动荡局面。而且贵公司的原料至今还没有装船,你们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正常生产也不知道,说质量无法保证还是偏早了点。我看这样,技术人员都是有头脑有理智的人,他们要到哪里,随便,我不阻拦,一起按合同签的做,如何?”
这话明着是说给约翰,其实是说给五个技术人员听,相信他们听了话后都会掂掂份量,谁喜欢动荡不安的生活?
翻译跟不上林唯平的语速,因林唯平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就没留任何给她记录翻译的时间,自然约翰只听了个马马虎虎的回答。方也闻此心里也是一震,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道公司原来还埋着那么多地雷。他想知道清楚的底细,所以把大致意思又一句一句说给翻译听,叫她重新翻给约翰。
瓦尔多一听立刻道:“老二她不可能再有什么反复,原料到港的事也只是时间问题,这都不是大问题。”
林唯平微笑道:“啊,是,都不是问题。”这句话又容易又简短,翻译翻得麻溜地快。但是说中文的都听得出林唯平话里的揶揄。说完,估计着时间也差不多,不愿意多呆,就说声“不好意思,出去一下”,走到外面,果见尚昆已经落座,正与小姐说话,可能是在点菜。
林唯平走到对面坐下,只拿眼睛看着尚昆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难道就直截了当地问“你真干过此事吗”,知道问了也白问,他要赖,那是死无对证。而且她也问不出口。
尚昆也是看着她不说,只是笑,笑得很贼,倒反而象是林唯平有了什么不是。两人僵持着直到小姐端了碗生姜红糖面上来。尚昆一见忙道:“我没点过这个。”
林唯平只得声音硬梆梆地开口道:“我点的,你不是说感冒吗?”
尚昆看住她一笑,立刻把碗搬到自己面前,道:“对,对,你想得周到。你吃点吗?”边说边给林唯平盛出一碗来。
林唯平接过就吃,与约翰他们只顾说话,吃到嘴里的菜加起来也不足三口。尚昆见此笑道:“就是嘛,和别人吃什么饭呢?吃了那么长时间还那么慌,早知就等着我一起吃多好。你别进去了,我给你点了你爱吃的象鼻蚌,我们自己吃。”也不忙自己吃,干脆笑眯眯地看着林唯平,心里一颗大石早已放下。本来还想着要否认一番的,现在看来已经不用。心里越发喜欢林唯平,做人说话这么有分寸,简直是一块瑰宝。
方也也找个借口出来看,见外面一张小方桌上,林唯平闷头自管自吃,对面那个男的有吃没吃的,倒是看她的时间多一点,心中更是肯定两人的关系。心里一横,厚着脸皮上前笑嘻嘻道:“真是抱歉,里面话太多,害林总菜都没吃几口。”顺便看向尚昆,见他气度不凡,眼镜片后面的目光深不可测,心里暗想,也就这样的男人收伏得住林唯平,忙掏出名片递上。
尚昆要等看过名片上面的字后才拿出自己的,一边笑道:“你也别多记,只要认准是林总的家属就是。”
林唯平不理他,对方也道:“对不起,我还真的没吃饱,里面鸿门宴似的。 我看约翰需要与我谈的问题也谈得差不多了,麻烦方总进去的时候帮我说一声,我就不进去了。哪天有空,我再单独请方总吃饭。”
方也明白她的态度了,这明显已经是不想敷衍约翰他们的意思,而且也不愿意他在旁边多呆。立刻知趣地告辞。尚昆见他一走,立刻叫人把东西搬到二楼酒吧去,怕再有人打搅属于他的时光。等方也再次出来看时,见两人已不见踪影,也知道他们是躲开了。他看得出约翰脸上的怒意,也看得出五个技术人员的心意已经被林唯平一席话稳定,连他自己心里都已经有了动摇。
只有尚昆最开心,席间也不说别的,就是和林唯平详细诉说遗嘱宣读时候的见闻,林唯平最先是有点赌气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两声,但后来说多了,脸也再僵不住,再说见尚昆一直非常技巧地讨好着,也过意不去,渐渐就话多了起来。直到吃完离开时候,尚昆才道:“一天下来,有个人一起说说话,即使没什么要紧,也是很好的。我感冒也好了点,走吧,我送你回家。”
林唯平晃晃车钥匙,道:“自己去。对了,今天那个方也我看着还可以,等我去他原来单位了解一下,如果口碑不错的话,我想挖他过来。”
尚昆笑道:“你自己决定,我看你未来又要帮我应付林德,又要巩固你贸易公司的业务,还要忙凯旋的竞标,很忙不过来,确实需要个能抓全局的人手来帮你,什么时候有空约他出来吃饭,随便谈谈,看看他是不是拎得清。”
林唯平摇头道:“不急,我先布几个局,叫他担心几天前程,再找他说话。可惜,这样一来我就又要出差了。”
尚昆忙道:“我这几天闲,而且也不想再跟着老王胡闹,干脆就跟着你见世面去,还可以一路帮你拎包,你说好不好?”边说,边拿过林唯平手里的钥匙,自己坐到驾驶位上。
林唯平诧异:“你自己的车呢?扔这儿不要了?”
尚昆狡滑地只笑不语,直接就把林唯平送到她住的地方,停车时,林唯平就见他的车静静泊在一边,看来他是早有预谋。而预谋还不只这些,尚昆还从奔驰车厢里拎出个大箱,随后也不顾林唯平反抗威胁恐吓,非常无赖地紧随林唯平进门。门一关,林唯平才皱眉道:“我昨天不应该可怜你,现在真是引狼入室了。”说完就进自己的房间,门一反锁把尚昆关在门外,再不出来。尚昆也不计较,反正已经登堂入室,万里长征已经露出曙光。
第 章
三十
尚昆果然天天盯梢,最佳策略是没收了林唯平手中的钥匙,这下林唯平进门出门都得提前通知尚昆。两天下来,林唯平已经没了脾气,反正他已经赖上来了,那就认了吧。中午吃完饭给尚昆打个电话,“我准备下午四点的飞机出差,你帮我去买张票,顺便给我把门去打来,我要整理一点行李。”
下午两点到家,果然尚昆已经等在客厅里,只是他的身边还有一只行李箱。见林唯平一条眉毛高一条眉毛低努着嘴看那行李箱,尚昆就笑:“看什么?你大小姐现在把我使唤得那么顺溜,我就怕你出差时候叫不到人吃苦,所以舍命陪君子,陪你出差。你看我多有牺牲精神。”
可是尚昆这几年已经被秘书助理司机伺候惯,而林唯平却是单枪匹马驾轻就熟,所以尚昆什么帮助拎包放行李之豪言壮语都没法兑现,往往等他行动,林唯平早快他半拍把事情全做了,结果买机场税领登机牌之类的事也还都是林唯平包了去。
出得机场,已经有人开着车等侯。林唯平认得是上家公司分管她这一片区销售的经理。见面当然是互相介绍,轮到用嘴皮子的事了,尚昆就灵活好多,一边掏名片一边抢在林唯平面前与那个经理握手介绍:“我是小林的家属,姓尚。”
那位经理见两人过来都看上去非常抢眼,也是猜过几下尚昆是什么身份,见了名片脸上本已热情的表现又热烈几分。只林唯平暗中踢了尚昆一脚,但也知道人都被他跟来了,怎么可能管得住他的嘴?上了车也不理他,只管与那经理说话,议论现在市场的走向。忽然那经理道:“你们同一市的那家厂也有人在我们这儿催发货,阵容很大,有老外有翻译,还有个姓方的副总,老板今天中午接待他们吃过一顿中饭,不过他们说不愿意从你这个全省总代理手里拿货,老板还没答应。现在老板等在酒店里要请你吃饭,他说年前我们资金青黄不接时候你帮了我们大忙,还没好好谢过你,过完年他忙你也来去匆匆,所以没请你吃饭,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
林唯平不知是约翰来还是瓦尔多来,心想他们两个再来都还不如方也一个人来一趟。才在想,坐后面的尚昆就道:“方也也在吗?小林,你干脆联络他,叫他一起过来吃饭。反正都是熟人。老外就免了,多他一个,说话都不方便。”
那经理笑道:“我们老板中午也那么说,他说这顿饭吃的别扭透了,讲了句好笑的,非要等翻译好才见对方笑一笑,等都等累死。倒是那个方总头子活络,气氛才好一点。你们既然认识,那就把他叫上,大家热闹一点。”
林唯平被尚昆一言点醒,心里暗暗佩服他的灵敏反应。忙找出方也电话打过去:“方总,我林唯平,有空吗?一起吃饭。”
方也显然没想到林唯平会真的约他吃饭,本来还以为她前两天说的只是随口敷衍,高兴之余,也不无惋惜:“非常荣幸,可是我现在出差着呢。怎么办?要么我回家立刻联系你,好不好?”
林唯平笑道:“捡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你半小时后在住的酒店大堂等,我们已经出机场好几分钟了。”如果换成是熟人的话,林唯平一定会与之捉会儿迷藏的,但是方也才是见面之交,再说以后可能是她的手下,就不方便太过随意了。
方也大喜。第一次见面就对林唯平很有好感,只可惜佳人别有怀抱,自己也是有家有口。不过还是喜欢与林唯平见面的,当个朋友又有何妨?很刻意地整理一番,早早下楼等候,但是等来的车子中看到并排坐的是尚昆,心里还是微微有点失望的。
上家公司老板姓包,年纪也就三十多点,四十不到,近几年突飞猛进涨的身价。进酒店包厢时候,听他正拿着手机在发火。见他脾气那么大,手下的经理早白了脸,林唯平以前听说包总是个狠角,还不信,现在从他手下脸色中才信了一二。忍不住悄悄问尚昆:“看见你发火的话,黄宝他们会不会也惨白了脸?”
尚昆笑道:“你说你怕过我没?我还倒怕你们呢。”林唯平只好给他一个白眼,这人只要自己不肯说的,你再强问,只有自讨没趣。尚昆见她神色不豫,忙又补充道:“你说我哪有那么大的喉咙,最多板着个脸,再说我也不喜欢手下怕我。”
林唯平斜睨他一眼,道:“这才对了,你有话好好说不就得,非要呛我两句才高兴。”
尚昆只是笑,那是一种非常包容的笑,笑得林唯平都觉得自己象是小孩子无理取闹。只得硬说了句:“没劲,和你话不投机半句多,连架都吵不起来。”
也好包总见来客人了,急急打断电话,走了过来。林唯平见他几乎是走一步变一种脸色,到得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春光灿烂了。林唯平见他眼睛直往尚昆那里瞟,心里感慨:人的气势真的是由内而外的,尚昆这人即使不抬出他的身份,人家也会一眼看出他非常人。忙先一步介绍道:“我准家属,尚昆。这个方也,包总已经认识了吧?”
尚昆很清楚林唯平介绍说他是准家属,与他自己涎着脸认是林唯平家属间有很大的不同。林唯平不是没身份的人,她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这么说出口,除非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这准家属摘掉“准”字是指日可待的了。心里非常高兴。与包总交换名片的动作也做得意外地利索。
包总接过名片一看就笑:“果然是个大佬,我以前与小林喝酒时候就说她这么霸道干什么,到时候谁都不敢娶她。还好还有个比她更厉害的收拾她。来,尚总,你这朋友我一定要交,你教教我对付小林的高招,我与她谈生意一直中她圈套。哈哈。”携起尚昆的手就一起坐到主位上去。
林唯平才要说话,尚昆早她一步笑道:“包总找到我算是找对人了,我也是被她欺负得苦大仇深的,今天我们兄弟好好切磋切磋,三个臭皮匠抵她个诸葛亮。”
林唯平见他们一下就似乎好得勾肩搭背的,心说到底还是男的好做人,同性见面容易沟通。不去理他们,与方也道:“你是来催发货的?和约翰一起来吗?”
方也道:“和约翰一起来的。公司春节到现在一直没米下锅,我查查货款都打到这儿来了,没想到你们也在这儿发货。”
林唯平微笑道:“以前我在的时候是我管这一摊的事,以后可能轮到你了。不过我听说几个大户都还没提到货,你们可能还得顺延几天了。这儿的货色质量没比国营的差,但是价格较低,销售灵活,在业内是有口碑的,你以前的公司也在这儿提过货。”几句下来,林唯平基本已经看出,方也以前没管过材料方面的事,不过也是,这一行最要紧的就是进料,原料价格最影响利润,所以一般都由老板亲自把持着,不会放手给别人。
方也忙道:“是啊,看包总对林总的态度,就知道你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林总已经拿下这家的总代理?”
林唯平笑道:“我这总代理还得看你们约翰的态度,少了你们这一块的话,我还做什么?希望方总帮我在他们面前吹吹风啦。”
方也笑道:“以前一直以为销售才是最头痛的事,现在才知道我以前的老板为什么天天飞这儿了。我在这方面还要向林总多学学。”
林唯平笑道:“不用学,很省力的,你只要从我手里拿货,每件给我加钱若干,我保证你货源不断,生产保证。”
方也也笑道:“我也很愿意这么做,而且还省得跑到这儿空等。不过约翰很固执。”
林唯平笑笑,这从谁手里进料也属重大决策一类了,约翰未必放心交给方也这么个认识才几天的人来决定,今天点到为止就是了。但又忍不住问了句:“小老板还来公司吗?”
方也愣了愣才道:“哦,你说的是他?他似乎与瓦尔多满要好的,现在每天下午来上班,然后两兄弟一起下班一起玩,他自己开车,瓦尔多坐他身边。”
林唯平从方也那一愣中看出,小老板虽然与瓦尔多看似兄弟情深,但是一定已不再如原来的举足轻重。不过看方也说话滴水不漏,不卑不亢的,倒是非常喜欢,要换了寻常人,一早会顾着当前面子好看,把胸口拍得山响说一定找约翰帮忙云云,但最后却不了了之的。而且难得他不说小老板兄弟间的是非。
这边包总与尚昆大致互相有个了解,也是惺惺相惜的。包总道:“我与你不一样,你发展的都是同行业的企业,我是跨行业地走,家里人老说我胆子大,什么风险大试什么,这不,去年我拿下市中心一块地块搞开发,谁都不看好我,但我自己看好。我们这一行最看得出国内经济发展好坏,你看我现在公司做得供不应求的,说明经济上得快嘛。经济好怎么会没人买房子?我不要做可行性计划,我有我自己的眼光,而且一拿一个准,现在你瞧,我卖期房都可以翘着尾巴做,人家还挖着后门问我要一套的。我这回又吃下一块地,稍微郊区一点,但是面积大,我想好好规划规划,做个有档次的小区出来。尚总,我告诉你,你不做房地产是亏了,这行业好赚,利润比做工业的大。我是粗人,实话实说,不比你们戴眼镜的说话有策略,尚总你别笑话。”
尚昆听了直点头,“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兄弟你这就见外了。我在家里也有个做房地产的朋友,脾气也是与你一样的直爽,我们见面说话象吵架,他也这么劝过我,但是我这人懒,做熟了的行业做着轻松,没你有闯劲。”
林唯平与包总是混熟了的,笑道:“包总这叫话糙理不糙,你概括的是最朴素的经济理论,可不就是,我们这一行兴旺发达的时候,一定是国内经济最好的时候,前几年东南亚经济危机,你也才刚起来,做的那个难啊,多少家和你一起起来的都关门了,也就包总走得最稳。现在国营企业咱不去比,私营里面包总也可以排前几名了。不过刚才进来时候听你粗着脖子骂人,是地块出问题了吗?”
包总笑道:“小林人好,一直认着我这儿发货,我们也是好几年的交情了。我的地块怎么会出问题,不是那块地,是我工厂旁边的那一块,三年前圈的,县里现在追着要我上项目,说他们也顶不住了,已经有人告上去说我圈了地又让它荒着等转手,叫我就是作作样子造个厂房也好,他妈的,烦得要死,刚才是副县长又来催,来催的人级别是一天高过一天。”
林唯平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说现在你那里天天拉货的车子排长队,大家追着你要货害得你都不敢去办公室,你要再上套生产线该多发财,我听说隔壁市就要上一条了,而且产品做的范围要赶上你了,好几次与同行聚会时候大家已经说到这事,包总啊,你得防客户流失啊。”
包总也有点急,声音明显高了起来:“这事三年前我就有考虑,我圈的这块地就是准备上这条生产线的,但是我这不是把钱投到房地产了嘛,现在我如果上这条线的话,等它投产,我的流动资金也一分没有了,我能抵押的都抵押了,除非把我卖了。再说虽然你们现在都是预付款打进来的,但是小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进料也是要预付的,而且一年里面总有两三个月淡季是货到提款,没一分预付的,到时候我真的只有抱着新设备上吊了。”
尚昆听着忽然道:“包总,我们做企业的人看着大好赚钱机会溜走最心疼,这样你看好不好,你尽管上马新线,等你上马那天起,缺口多少流动资金,我们从你的上家拿原料给你填上,在你这儿做来料加工,保证你这儿生产不断档。一直到你自己周转灵活为止。销售还是由你做,对外还是一致口径全是你的产品,后面怎么合作我们回头考虑清楚再细细商量。不过我这只是个临时起意的想法,慢说包总看不看得起兄弟,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也还没了解过包总最大流动资金量是多少,不过我先夸下海口再说,起码这是个思路。”
一席话,听得包总和林唯平四只眼睛都闪闪发光。话音刚落,林唯平一掌拍在尚昆腿上,包总一掌拍在尚昆面前的桌上,两人都只差中气十足喊一声“好”。尚昆回眸一笑,林唯平看得出他心里一定在说:今天你才知道我的本事了吧?林唯平还知道,如果旁边没人,他一定还会恶人先告状补上一句:那以后要多听我话,不要总是欺负我。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包总道:“尚总,什么都别说了,我先敬你一杯,以后我叫定你大哥了。也就你这么个做大事业的人才想得出这个主意,你这哪止是帮忙,简直是救我了。大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上马了,否则我这几天一直在担心被隔壁市那家追上,肝火烧得眼白都满是血丝,其实县里怎么催我才不管他,他又不敢把我的地真拿回去的。我就担心一落后就不能守住这些客户,小林也说过的。我相信小林的老公一定不会差,你一定有实力帮我度过难关。好了,我废话少说,明天就叫设备设计院过来开会,大哥你也别走,这儿住下,我们回去都好好考虑考虑,想个好的合作方式出来。他妈的,与做大事的人说话就是痛快,干脆。来,大哥,碰了。”
这一下尚昆为难了,他酒量不好,三杯便倒,这杯又大,又是白酒,刚才又已喝了一杯,头都有点晕。林唯平见此忙道:“包总,我替他喝了吧,他是真的没酒量。”
包总自己一口先喝下去,笑道:“小林你一向喝酒就扭扭捏捏的,我常说你别的都好,就酒品极差,不过看在你是南方人面上不与你计较。今天这酒你是自愿的,可不许耍滑头,咦,还真喝?妈的,女生外向,我这么多年的老友都不及你老公的份量,生气。”
当然大家都知道他那是说着玩笑的,不过见包总喜笑颜开,他的手下立刻都松口气活跃起来,饭桌上的气氛立刻白热化,酒杯与口水齐飞。方也旁边看着心里忖度,他们的关系好到这程度的话,自家的催货看来就越发没有希望了,除非真的退出钱来从林唯平这里走,才有希望保证生产。他原是没有接触过进料的,现在面对如此困难,心里再添一丝动摇。
酒醉饭饱,又拉去唱歌,大家都筋疲力尽了才肯放林唯平他们走。宾馆的房间是包总他们早开好的,一个套间,不过林唯平怀疑是吃饭后才换的,全因了尚昆的那席话。等包总依依不舍地走后,林唯平笑道:“我沾你光了,住那么好房间。不过我还是再去开一间去,我们住不来这么贵的房子。”
尚昆笑着抱住她道:“你没听包说他相信小林的老公一定不会差的吗?是我沾你的光才是。我是你的家属兼跟班,你带我出来见世面,你可不许抛下我不管,要是明天我一个人起床不见了你,我又没带钱,包不见你了也不会认我,我怎么付房钱?都说我是你老公了,还那么生分干什么?我晚上不碰你就是。”边说边吻住林唯平红得发烫的耳垂.
第 章
三十一
林唯平几乎是早餐厅一开门就进去了,看着服务员穿梭如云地搁上吃食,整理环境.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直到小姐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咖啡,她才惊醒似地回过神来,连连说了三个“要”。
她离席要了个煎蛋,满满盛了一盘吃的,又满满盛了一盘水果,回桌狂吃。尚昆进来时候看到的已经是两个将要见底的空盘和若干恢复透明的玻璃杯子,只是吃的人还直着眼睛对付着面前的煎蛋。
他坐下,一手抓住林唯平握叉的手,定定地看着她,道:“我爱你。”
林唯平到现在才第一次听见从尚昆嘴里说出这三个字,心里更乱,抬头瞥他一眼,立刻又回到盘子上。而这一眼在尚昆眼里,却全无林唯平平日招牌的精明或者犀利,只有水一样的娇柔妩媚。尚昆看呆了,握着的手禁不住握得更紧,半天才回过神来道:“你别走,等我拿吃的回来。等着我。”
等他起身离开,林唯平才又抬起眼,看着尚昆挺拔的身影在餐台前来回,在越来越多的食客中间,依然是那么的卓而不群,鹤立鸡群,思绪又一次飞了出去,想起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第三次,第四次……尚昆回来走到近前反而不觉。尚昆微笑着拍拍她的脸,道:“想什么呢?想我吗?”
林唯平脸一红,别过头去躲开他的手,道:“干什么,大庭广众的。”
尚昆知道她别扭什么,也知道如果再不帮她拔出来,她今天一天可能都会直冒傻气,其实他是愿意看她冒傻气的,非常难得,但是今天不行,还有大量事情等着他们两个。便道:“昨天与包总商量的事,本来想昨晚和你好好商量商量的,可是……”
话音未落,只见林唯平满脸飞红,眼波流动,尚昆马上明白她联想到了什么,忙笑道:“说正事,说正事,不要胡思乱想。是这样的,昨天我从机场过来的路上,听那个经理说起你以前公司拒绝承认你做总代理的事,路上你又不和我说话,所以我想了几个对策,没想到后面刚好碰到包总这件事,我正好顺水推舟。我在想,你我自有资金加起来已经不是个小数目,如果小梁有兴趣,也可以用借款方式从她那里筹集到一点,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其他社会资金,比如你已经操作过的天津那个公司的做法这回就可以遵循。我这儿可以出五千万,你看看,加起来可不可能达到包总公司运转需要的流动资金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