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声音落下不久，响起他的关门声。
顾繁扶着护栏回头，意外地看着已经闭合的门板。
这是生气了吗？气她的美人计，还是气他真的上了钩？
第二天清晨，顾繁结束了一晚的修炼，躺到柔软的大床上松松筋骨，楼下忽然传来汽车发动声，发动，却没有马上离开。
顾繁走到阳台上。
她穿的睡裙，山风打着旋儿飞过来，吹得裙摆乱飘。
注意到陆涯推开了驾驶位的车门，顾繁连忙按住裙摆。
陆涯抬头看了眼，背对她道：“十四号晚上我过来接你，在我的别墅住一晚，第二天直接去参加庆典。”
顾繁：“嗯，我知道了。”
陆涯迅速坐进车，走了。
顾繁趴在护栏上，注视着他的车开出视野，然后，看向更远处的基地。
有一阵风吹来，似乎比昨天的风更冷了。
顾繁转身回房，换了长袖。
——
“明天的庆典，你们会去看吗？”
十四号这天早上，顾繁一边吃早饭一边问星河小队。
孟连营看看星河，道：“去吧，怎么说也是基地创立后第一次庆典，下次想看就得再等五十年了。”
星河：“嗯，我收到了政府的邀请，如果你们有兴趣，晚上可以参加政府举行的晚宴。”
烽火：“政府为什么邀请咱们雇佣兵？”
星河道：“说是一共邀请了五支雇佣兵小队，咱们只是其中之一。”
孟连营转向顾繁：“这种晚宴，我表哥多半也去吧？”
顾繁点头：“他叫我一起去，帮他挡桃花。”
孟连营笑道：“有你在，那些桃花自惭形秽，哪还好意思接近我表哥，对了，你就照那天晚上那么打扮，肯定艳压群芳。”
顾繁没兴趣，那天打扮纯粹是为了对陆涯使美人计，明晚她艳压群芳又没有好处，或许还会惹些麻烦。
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如果没有自保的本事，还是尽量低调的好。
约好晚宴上再见，当天傍晚，顾繁提前随陆涯去了他位于内环的别墅。
美人计的影响似乎已经消除了，两人的相处又变成了原来的模式——客客气气。
“要出去走走吗？”
吃过厨师阿姨准备的晚饭，陆涯向顾繁提出了邀请。
顾繁：“去哪儿？”
陆涯：“中心广场，那里夜景还可以。”
顾繁也不差这一两个小时的修炼时间，同意了。
陆涯开车离开别墅区，到了中心广场附近，他在路边一个停车位停好车，两人便步行走向广场。
与二环密集的高楼大厦比，内环的建筑密度低，各个大楼的设计也充满了艺术感。
路灯明亮，离广场越近，遇见的行人也越多起来，有说说笑笑的女孩子，有手牵着手的情侣，也有父母带着不同年龄段的孩子。
“这里是最接近自由时代生活方式的地方。”陆涯看着远处的人群，对顾繁解释道。
顾繁打量一圈，道：“这些都是异能者吧？”
陆涯：“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贫富地位之分。”
顾繁笑了笑。
路边有制作吃食的小摊，也有唱歌或弹吉他的艺术者，眼前如此平静安宁，顾繁却无法挥散兽潮可能来临的恐惧。
走到一条长椅旁，顾繁示意陆涯坐下，她低声与他说话：“我有一个问题一直不太明白，按照常识，怪兽的地盘意识都很强，且喜欢深山老林的生存环境，如果人类不去攻击怪兽，怪兽应该也不会大规模侵犯人类基地，为什么这两边不能和平共处？”
就像修真大陆，普通人生活在普通的城镇，修真者建立门派或四处云游，只有采集灵草或必须游历的时候，才会去妖兽遍地的森林大荒，而那些妖兽，很少会离开窝巢去猎捕人类。
顾繁想，为什么基地的人类非要为了更多的自由去冒险去送命？像门派弟子一样留在基地享受安宁不行吗？
陆涯平静道：“怪兽的领地意识的确强，但人类占据地球食物链顶端几千年，导致除了从未接触过人类的怪兽会龟缩在自己的领地内，大多数怪兽都仇视人类。自由时代动物们没有猎捕人类的实力，大辐射期间突然获得变异，无论家养的宠物猫狗、动物园中的禽兽还是野外生存的野兽，第一时间都是猎食周围的人类。”
“有学者认为，怪兽的基因里已经将人类列为仇敌，三大基地能够建立，是因为基地强者震慑住了高级怪兽，防护罩隔绝了低级怪兽。如果人类不主动清缴怪兽，等高级怪兽的数量发展到无惧三大基地的地步，人类便会面临灭绝的危机。”
顾繁听了，茅塞顿开。
地球人的科技太厉害了，普通人都能轻松享受各种野味，修真大陆的修士毕竟只占了少数，大多数还是只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百姓，猎户能打几只野兔都算厉害的，又怎么可能让妖兽们将普通百姓视为仇敌？
照这么看，地球人与怪兽简直要不死不休，直到其中一方彻底胜利为止。
“你觉得，最终的胜利会属于谁？”
顾繁看向陆涯，好奇这位人类强者的答案。
陆涯反问她：“你希望是谁？”
顾繁：“当然是人。”
这还用问吗，她虽然不是地球人，可她也是个人，除非她丧心病狂了才会希望怪兽们获胜。
陆涯忽然笑了下。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这个笑容，仿佛仙女峰峰顶的雪莲花悄然绽开了花瓣，让周围冰冷刺骨的雪也多了一丝温度。
顾繁下意识地问：“你笑什么？”
或许是她的回答很让他满意，陆涯竟然也愿意多说几句，看向她的脚道：“因为日晒，正常人的皮肤都会有色差，你除了脸会因为恐惧激动变白或变红，其他地方，从头到脚的皮肤居然都是一种均匀的白，我见过很多木系医疗兵，他们也是木系，但只有你这样。”
顾繁皱眉：“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正常人？”
陆涯看向远处的夜空，道：“其实我有两次怀疑你不是人，一次是确定你能吸收金元素甚至五行元素修炼，我有些怀疑你是某种怪兽，一次是因为你的脚，外在条件过于完美，很像传说中的狐妖。”
顾繁：……
“你才不是人，我不是人，来你们基地做什么？”
反应过来，顾繁瞪了他一眼。
陆涯：“确实，所以我相信你是人了。”
顾繁就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站了起来，沿原路返回。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最后与她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拐了一个弯，道路两侧比较清幽了，顾繁眼尖，注意到斜对面的树荫下，有一对儿男女依偎在一起，正在亲嘴。
顾繁立刻偏过头，这些地球人真是太随便了，公开场合也卿卿我我的，放在修真大陆，不提普通百姓的男女大防有多严格，就是修士，但凡正经一点的，都会先结为道侣，再在洞府或挑个无人的地方双修。
陆涯朝斜对面看看，视线很快又回到了顾繁身上，看着她加快脚步，似乎十分不适应这种意外。
真是狐妖，又岂会在意这种小儿科？
十分钟后，两人上了车。
顾繁已经将刚刚的小插曲抛到脑后了，拿了一块儿巧克力出来，津津有味地在舌尖翻来转去。
太好吃，没忍住连着吃了三块儿。
陆涯忽然停车，一脸严肃地看向她。
正在取第四块儿的顾繁眨眨眼睛，误会陆涯又要说教，刚要解释自己每次吃完巧克力都会仔细刷牙，陆涯忽地倾过来，微凉的指腹自她嘴角扫过。
“这里沾了巧克力。”
陆涯将手伸到她面前，说。
顾繁见了，不由地舔了下另一边嘴角。
陆涯喉结滚动，若无其事地坐正，开车。
第38章
十月十五号，是江南基地成立五十周年的纪念日。
庆典将在内环中央广场上举行，无数台摄影机早已设定好，实时向其他环的军民转播。
借陆涯的光，顾繁竟然也在广场最适合观礼的看台上有了一袭之地。
广场中央有巨大的屏幕。
阅兵开始前，有几位七八十岁的老人拿出了他们珍藏的照片与视频，播放在大屏幕上。照片、视频展现出的是自由时代的和平与欢笑。
等老人们退下，屏幕陷入了黑暗，突然，伴随着无数的兽吼，一段大辐射刚刚降临时的宛如末日般的视频播放了出来，无助的人们四处逃窜，变异的野兽们疯狂地追逐，令人绝望到不忍直视的时候，第一批异能者挺身而出。
异能者率领着军人们开始反击怪兽，尽力保护更多的人类同胞来到一座城市根据地。
在这片命名为江南基地的根据地里，每一个人都在积极地奉献自己的力量，异能者们在最外围防御着怪兽，科研人员们争分夺秒研发出了防护罩，基建工人们用双手修建起一栋栋高楼，警察们维护着基地的治安，老师们兢兢业业地教育着新生的一代。
顾繁默默地看着屏幕。
五十年，她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两个五十年，总体平平淡淡，而这座基地，却在繁华中衰败，又在衰败中被涌入基地的人们重新振奋起来。
阅兵开始。
异能者们分空、陆两军，军姿笔挺地按照队列在中央广场前走过。
突然，陆涯英俊冰冷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他穿着那套S级战甲，飞在空中，俯视着下方的军队，像是在监督，也像是在保护。
观礼台上响起一些低声议论，都是对陆涯的肯定。
镜头一转，换成了别的。
——
庆典持续了大半日，这是属于全基地军民的狂欢，而晚上的宴会，则是基地掌权人及强者们的交际。
顾繁提前收了陆涯一盒巧克力，然后便在晚宴开始前，挽着陆涯的胳膊随他进入了宴会大厅。
她没有特意打扮，穿的是陆涯花钱为她准备的一件黑色礼服，与其他女宾客的礼服相比，陆涯送她的这件可谓非常保守，只露出脖子、手臂与一截小腿，多余的肉一点都没露。
但当她与陆涯步入大厅，宾客们还是不约而同地停止了笑谈，纷纷朝这边看来。
顾繁微微地笑着，听陆涯给他介绍几位长辈。
“你小子，从哪找来的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众人似乎已经知道顾繁的异能等级不行，默契地在陆涯面前夸赞着她的美貌。
顾繁只管扮演一个称职的花瓶。
这时，她看到一个穿黑色战甲的短发女人，独自站在窗边，与周围格格不入，那种肃杀的气场，倒是让顾繁想到一个人。
她看向身边的陆涯，朝短发女人扬扬下巴，问：“那是谁？”
陆涯瞥了一眼，低声道：“贺菁，贺家军的下一代接班人，在贺家地位仅次于贺涛元帅。”
顾繁懂了。
就在此时，贺菁准确无误地朝他们二人看来，目光在顾繁脸上逗留片刻，漠然地走开了。
“二哥，你突然宣布恋情，肯定伤了贺姐姐的心。”
身后响起有些耳熟的声音，顾繁回头，看到了穿着一条白色长裙的陆瑶，陆瑶手里挽着盛晞。
陆瑶目光天真地看着顾繁。
盛晞则不赞同地示意她别再说下去，歉然一笑，拉着陆瑶走了。
两人这么一来，反倒引人怀疑，陆涯与贺菁之前有过什么。
好在，顾繁与陆涯之间是假的，对于陆涯可能存在的桃花史，顾繁并无兴趣。
“星河他们怎么还没来？”顾繁扫视一圈，有些失望地问。
陆涯手臂用力，勾得顾繁靠近了他，答非所问道：“在清缴怪兽一事上，我与贺菁经常持一致意见，导致有的长辈误会了，其实我与她只是同为基地将领，并无其他关系。”
顾繁笑道：“你不用解释的。”
陆涯抿唇。
就在此时，星河五人出现了。
顾繁站在原地，等五人走到他们身边，顾繁从陆涯臂弯里抽回手臂，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五人。
远处有人招呼陆涯。
陆涯看眼顾繁，转身去应酬了。
“你也太不给我表哥面子了吧？”孟连营同情地道。
顾繁表示无辜：“我已经陪他转了一圈了，足够证明他有一个女朋友了，再转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孟连营：“那你不怕还有锲而不舍的桃花准备抢走我表哥？”
顾繁笑：“他真想被人抢，就不会找我这朵假的。”
更何况，她既然是假女友，又怎么会担心陆涯被抢？
六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说话。
烽火、孟连营去端了好多美食过来，其中有一道冰激凌球，顾繁第一次见，好奇地舀了一勺。
“繁繁好像特别喜欢吃甜食。”当三个冰激凌球都被顾繁干掉，孟连营笑着道。
顾繁问烽火：“你会做吗？”
烽火：“简单，凑齐原料就行，明天我给你做几百个，你收起来慢慢吃。”
顾繁立刻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陆少叫你了。”青藤突然提醒顾繁。
顾繁抬头，远处陆涯果然在看着她。
晚宴要开始了，她当然要与陆涯坐在一起。
顾繁无奈地离开伙伴们，陪陆涯去坐在了高层中间。
顾繁对那些高谈阔论没有兴趣，默默地享受着晚宴提供的美食，陆涯中途走开了一会儿顾繁也没有在意，直到他再次回到座位，并在她面前放下满满一碗冰激凌球，绿色的、红色的、橙色的、黑色的、白色的，各种口味。
别说顾繁愣住了，同桌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陆涯简单解释道：“她喜欢吃。”
大家就笑了起来，有长者道：“原来小陆这么会照顾人。”
陆涯的表情，就像听见有人夸他能打怪兽一样，大大方方。
顾繁想了想，反正冰激凌已经端到她面前了，她也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最后，顾繁剩下一颗被她舀了一点点的白色的牛奶冰激凌。
“吃不下了？”陆涯问。
顾繁摇摇头，小声道：“这种不好吃。”
陆涯便将冰激凌碗挪到自己面前，用她的勺子，将那颗孤零零的冰激凌吃了。
众人见怪不怪了。
顾繁看着被陆涯放进口中的小勺子，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吃饱喝足，宾客们交际够了，晚宴终于结束了。
回到陆涯的车上，顾繁摸摸肚子，暗暗忏悔自己的口欲，今晚又得多花点时间去除体内的杂质了。
路上，陆涯并没有说话，到了他的别墅，陆涯一直将顾繁送到她的房间门口。
顾繁转身，准备跟他道晚安。
面前的陆涯手里，突然多了一个透明的冰箱用储物盒，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冰激凌球。空间能让所有东西保持刚放进去时的状态，所以储物盒一拿出来，便开始升腾白雾，盈盈绕绕，显得那些冰激凌球并非地球上的俗物，而是修真大陆的什么天材地宝。
“我去晚宴厨房买的，你慢慢吃，一次别吃太多。”
陆涯还是有点担心她的牙。
顾繁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怕冰激凌融化，先把这份礼物收起来了。
“记得刷牙。”
陆涯看她一眼，去了楼下。
顾繁：……
如果她还是陆景天的年龄，真想叫住陆涯，然后张大嘴给他看看她洁白整齐的两排牙齿。
无论如何，这份小礼物让顾繁非常开心，开心到忘了兽潮可能来临的威胁。
哼着小调刷了牙，顾繁盘腿，进入了修炼。
楼下房间，陆涯依然清醒着，只闭着眼睛感受她特殊的修炼。
突然，手腕上的通讯器传来滴滴的警报。
陆涯猛地坐了起来。
第39章
末世降临，一直有学者宣扬“兽潮”论，为此，三大基地宁可信其有，都做了相应的防备。
江南基地在基地外面安装了隐秘的监控网。
监控网以基地为中心，每隔五十公里向外扩散，一直扩散到了三百公里的地方。
鉴于基地资源有限，且这种监控只是为了提防兽潮，每个监控器之间的距离都非常远，大多数小数量的怪兽或异能者的行动都在监控之外，但如果真的有兽潮发生，密密麻麻的怪兽自然会被监控器捕捉。
就在今晚十点，专门负责监控兽潮的监控室突然传来了警报声。
监控显示，大量怪兽已经进入了基地三百公里范围圈，且兽群不是从一个方向来的，四面八方的监控器都有捕捉到兽群行动。
相关人员第一时间禀报了军方。
陆涯接通通讯器，里面传来老爷子陆胜冷静的声音：“兽潮来了，已经突破三百公里，马上归队。”
三百公里，按照A级怪兽的体能，能保持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奔跑一小时，算上中间休息恢复时间，最多再有四小时，兽潮便能抵达基地。
陆涯穿好战甲，直接飞出房间，从顾繁的窗户破窗而入。
他想直接带顾繁离开，未料接近顾繁三步时，一层光晕突然亮起，制止了他的身影。
就在陆涯愣住的时候，顾繁感受到阵法异样，睁开了眼睛。
看到陆涯，她秒速收起地上的灵石。
其实这种不入流的阵法，如果陆涯硬闯，一下子就能破掉阵法。
“怎么了？”顾繁皱眉问，倒没有怀疑陆涯要害她。
陆涯：“兽潮来了，我送你去跟景天汇合，陆家会派人保护你们。”
说完，陆涯面无表情地将顾繁拉到怀里，带着她飞了出去。
顾繁的心砰砰直跳，她看向基地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陆涯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了监控网一事。
顾繁紧张道：“军队能挡住吗？”
陆涯：“要看怪兽的数量。”
顾繁取出当初他装青麟草的那颗空间晶石，塞到他手里：“里面有两千颗生肌补血丹，你看着用。”
陆涯似乎笑了下。
顾繁只当没看见，再拿出一黑一绿两颗丹药，垂着眼解释药效：“这两种我真的不会炼，你别嫌数量少。黑色是避兽丹，你吃过，绿色保命的，关键时刻用，只要你还有口气，应该都能救回来。”
陆涯：“谢谢，如果用不上，我会还你。”
她那么胆小惜命，现在分这种东西给他，跟分她的命也差不多了。
S级飞行靴的速度很快，顾繁已经能看到不远处陆家的洋楼区了。
这预示着，她与陆涯也即将分开。
不知为何，顾繁想到了白日阅兵时，投射在大屏幕上的陆涯的脸。
好像有他在，这个基地就可以一直安全下去。
顾繁又拿出一张符纂。
陆涯都准备降落了，看到她手里奇奇怪怪的东西，暂且止住下降冲势，悬在半空。
顾繁咬牙问：“如果我跟着陆景天，真能活过这场兽潮？”
陆涯点头。
顾繁便将手里的符纂塞给他：“这是防御符，滴血便能催动，大概能抵挡S级怪兽的一次致命攻击，不过到底能不能，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她也不知道S级怪兽与金丹期的妖兽哪个更强，这张防御符是针对金丹初期妖兽的。
丹药、符纂……
陆涯神色复杂道：“你是？”
顾繁垂眸道：“如果兽潮后还能再见，我会告诉你，否则现在说了也没有意义。”
陆涯沉默几秒，然后将符纂反塞给她，握着她的手道：“我有自保手段，这个你留着防身。”
说完，陆涯降落在了陆胜的洋楼前。
一位A级强者跑了过来：“少帅，你……”
“王叔，让顾繁与景天在一起。”
陆涯交代完这一句，最后看眼顾繁，便朝陆家军的方向飞去了，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顾繁握紧手心的符纂，第一次确定，陆涯做那么多取悦她的事，并非是图她的才。
——
陆景天已经穿戴好了，八岁的孩子，白白胖胖的，肉嘟嘟的脸蛋上带着好眠被吵醒的迷茫。
“小阿姨，你怎么来了？”陆景天疑惑地看着顾繁。
王叔朝顾繁摇摇头。
顾繁便摸着陆景天的头道：“如果可以告诉你，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跟着，她拿出一份冰激凌球，送他吃。
陆景天吃冰激凌球的时候，陆家其他未成年的子孙后代以及没有军务在身的成年人都聚集到了陆胜的洋楼，大厅里面装不下，有的人就站在外面。
连陆景天都意识到出事了。
顾繁看看手环，距离陆涯叫醒她，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王叔突然走开几步，举起右手，耳朵靠近通讯手环。
顾繁注意到，王叔的脸色越来越沉。
几乎王叔刚放下手臂，顾繁的通讯器突然滴了一声，然而不用顾繁接听，通讯器自己接通了。
不仅仅是她，在场的陆家所有人，或者说，基地的每一个人的通讯器，都自动接听了一道广播。
“警告江南基地所有成员，兽潮来袭，兽潮来袭，兽潮来袭！”
“怪兽数量突破千万，军队会尽力守护基地，鉴于此战关系到江南基地的存亡，为保证人类延续，基地将开放全部十处地下防爆区，每区可容纳五十万人，请收到转移通知的人员带上所有未成年子女前往就近防爆区，其他人员自行寻找地下空间躲避。”
“兽潮预计于凌晨一点至两点抵达基地，所有人抓紧时间。”
接下来，便是连续三次警报。
警报过后，陆景天、王叔等人同时收到了一条通知，让他们即刻前往一号地下防爆区躲避。
顾繁也收到了。
她立即联系星河。
星河：“我们也收到了，我推测，内环所有非军方人员都可以前往一号防爆区。”
内环总人口都不足五十万，或许还会接收一批二环居民。
顾繁一边跟着陆景天往外走，一边低声问：“以前军队会给雇佣兵发放随军任务，这次他们直接让你们雇佣兵前往防爆区躲避，是不是已经放弃抵挡了？”
星河：“不是放弃抵抗，是一边抵抗，一边尽量留下足够的异能者保护活下来的几百万人。”
顾繁陷入了沉默。
整个江南基地有两千万的人口，防爆区只能容纳五百万人，那剩下的一千五百万？
坚守前线的一百万异能者，便是为了这一千五百万人而拼命。
那陆涯呢？他们那五位S级强者……
就在此时，另一道广播响彻了整座基地：“我是陆胜，我是陆胜，请大家有序撤离，不要惊慌，不要朝防爆区拥挤，江南基地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我会陪基地战斗到最后一刻，只要我陆胜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弃江南基地。”
这道广播，也连续播放了三次。
顾繁看不到基地那两千万人的反应，她眼前的陆家众人，有的大哭出声，有的神色悲痛，有的朝陆家军的方向行军礼，有的闹着要去陪陆胜一起作战，被负责维护陆家子孙撤退的长者们镇压下来。
顾繁看向陆景天。
陆景天满脸是泪，却意外地没有哭或冲动地要做什么。
顾繁轻声问：“怕吗？”
陆景天两手抹眼睛，仰起脸，包着两汪泪回答道：“不怕，曾祖父说了，我们陆家的子孙生来就是打怪兽的，曾祖父带人去打怪兽，没什么可怕的。”
他只恨自己太小，不能与曾祖父与陆家军并肩作战。
顾繁轻轻替他擦去了新滚下来的两行泪。
第40章
安抚人心的广播不断地在基地播放着，然而基地还是乱成了一团。
普通人在怪兽面前，犹如砧板上的鱼，毫无招架之力。
被怪兽撕咬的死法，更是比洪水吞噬、火海焚烧让人惧怕无数倍。
十个防爆区，一共只能容纳五百万人，纵使有人愿意将生机留给基地选拔的人，也有更多的人想要冲进防爆区，为自己谋个生机。
基地对这种情况早有应对，安排了警员负责救援，主要对象是女人与孩子。
内环的异能者及异能者的家眷们有条不紊地进入一号防爆区，二环持续地混乱着，四环的百万异能军人却早已为迎击怪兽做好了准备。
陆胜、王戍两位元帅带领五十万大军守在基地城墙内侧，一旦怪兽闯入基地，他们会是第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