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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回宫,和,中秋宫宴。
倏地,顾晗眸中闪过一抹恍然,她招来小方子:
“你在宫中这么久,觉得太后和皇后关系如何?”
“太后很少管皇上后宫的事,几乎全权交给皇后处理,若只说太后和皇后——”小方子讪笑了下,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依奴才看,只能说平常。”
顾晗一愣,怎么会?
若太后和皇后之间关系平常,那为何太后将要回宫,淑妃就生了忌惮,还会赶在太后回来前,就向皇后服软?
小方子见主子听到自己的话后,就一直皱起细眉,再联想今日的事,猜想到什么,他低声:
“奴才位卑,对几位娘娘的事并不了解,但曾听过些许风声,似乎太后娘娘对翊安宫那位并不如何喜欢。”
顾晗讶然,后宫奴才说话都很谨慎,能得小方子这句评价,看来太后对淑妃可不仅仅是不喜。
这就怨不得了。
淑妃仗着皇上宠爱,可能不怵皇后娘娘,但却不得不忌惮太后,毕竟太后是圣上的亲生母亲。
弄懂了淑妃为何会忽然服软,顾晗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请安时皇后就下了命令,明日无需前往坤宁宫请安,但翌日顾晗早早就起了身,长春轩中宫人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将长春轩打扫得一尘不染,在玖念备好的宫裙中,顾晗犹豫了须臾,选了件胭脂色。
今日是太后回宫的日子,皇后命后妃们在辰时三刻前往南辰门迎接。
顾晗平日中打扮皆素雅,但太后毕竟年长,穿着该是要鲜亮些,顾晗今日精细地描了妆,细细柳叶眉,粉唇不点而赤,杏眸干净,配上一支流苏淬珠步摇,余了分女子家的娇憨。
一切收拾妥当后,顾晗从铜镜中觑了眼沙漏,连早膳都顾不得用,就忙忙赶往南辰门。
顾晗来得不早不晚,不动声色地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周美人往日爱拿乔,但今日她到得格外早,穿着明艳,一脸的喜气洋洋,生怕旁人不知晓她高兴一样。
顾晗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四周,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细眉。
她没有在人群中看见容玲。
顾晗自认对容玲有几分了解,爱凑热闹,但为人尚算谨慎,连朝阳宫中的主位何修仪都到了,她怎么还没有来?
就在顾晗纳闷时,忽地听见身旁周美人的咬牙娇叱:
“狐媚子!”
顾晗狐疑,抬头顺着周美人的视线看去,就见圣驾远远而来,而跟在圣驾一旁的,可不就是被顾晗惦记着的容玲?
一时间妃嫔几乎都看见了容玲,脸色各异情绪不明,周美人再没有脑子,也不可能在这时生乱,顾晗看见她觑了自己一眼,意有所指地冷哼:
“早就说过,这种女子不可能安分守己!”
小门小户的人,只要盯到一点机会,就像狗闻见了肉腥味死死贴上去,比苍蝇还要烦人。
顾晗脸色稍有些古怪。
倒不是因为容玲,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不论今日是巧合,还是容玲故意为之,其实顾晗都不怎么在意,令顾晗觉得好奇的是,相较于渺美人,周美人对她的态度过于友善了些。
对,友善。
哪怕周美人话音中阴阳怪气,甚至有些是不喜容玲的原因,但顾晗不会忽视掉周美人提醒她小心阴沟里翻船的事实。
顾晗立即在心中盘算,往日她和周美人可有什么交集?
很快就得出了答案——没有。
顾晗很快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因为容玲走到了她旁边,秀气净美的脸庞上有些紧张无措,她低声解释:“我来时染脏了衣裙,耽误了些时间,才在途中遇到了皇上。”
顾晗轻垂眼睑,的确在容玲的裙摆上发现了点脏痕,这番说辞,顾晗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但其实,顾晗觉得,容玲没有必要和她解释。
顾晗没有那么天真,觉得容玲和她结盟,就不得争宠侍寝,皇上三宫六院,若她计较这些事,怕是日日都计较不完了。
但顾晗不在意,不代表其余人不在意,周美人在听见容玲的话后,嘲讽地嗤了声,就偏了偏身子,离得容玲远了些,毫不掩饰对容玲的嫌弃。
容玲脸白了一刹。
顾晗额角轻抽了抽,有些不想理会二者间的龃龉,但不行,她轻声道:
“太后仪仗快到了,先将裙摆擦净。”
仪表不整,有时也是大不敬。
容玲还想说些什么,顾晗打断她:“能在途中遇到皇上,也是妹妹的运道。”
容玲一顿,细细看向顾姐姐,见她眸中透彻,并无晦暗不喜,一腔想要解释的话堵在了喉间,她听得出姐姐话中的认真,顾姐姐是真的没有介意。
容玲本该松口气的,可是她心中却沉甸甸的。
因为她心知肚明,裙摆染脏,根本不是意外,她明知那条路是御书房到南辰门的必经之路,刻意等在了那里,才等到了这个机会。
她知道在今日行此事很冒险,可她没有选择,除了今日,她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遇到皇上。
容玲低眉顺眼地闭上嘴。
顾晗不知容玲作何想,她心思全放在了太后身上,不知这位太后是位什么样的人,很快,太后仪仗抵达南辰门,顾晗遥遥看见皇上和皇后迎了上去。
她们一群妃嫔站在原地,等太后走近了,众人才服身行礼,顾晗轻垂下眼睑屈膝,直到听见一声稍许疲累的声音:
“都起吧。”
顾晗大着胆子抬了抬头,终于看清了太后,除了浑身的贵气,和她娘亲似乎没什么区别,眼角多了些细纹,手上握着一串佛珠,这一点倒有些和她祖母相似。
太后和皇上有三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间,足可以见太后年轻时的风华万千,太后只朝后妃的方向觑了一眼,顾晗立即低下头,将先前的想法全部推翻,至少她娘亲和祖母不会给她这么大的压力。
太后没有关注后妃,车马劳顿,她被皇上和皇后一人一边搀扶着,一行人越行越远。
待听不见脚步声,众位妃嫔才起了身,顾晗瞧见淑妃朝慈宁宫的方向看了很久,情绪似有一分波动,但很快,她恢复如常,娇呵一声:
“太后娘娘身份贵重,可没时间搭理我们。”
哪怕这话是事实,也无人敢接,眼睁睁地看着淑妃乘上仪仗,浩浩荡荡地离开,顾晗垂下眼眸,倒退一步,给淑妃的仪仗让行。
就在这时,顾晗听见周美人小声轻哼了句:“就她张扬。”
顾晗扯了扯唇角,当真想告诉她,她们二人彼此彼此。
但周美人可不觉得自己张扬,她看了眼离去的淑妃,和其余人各回各宫的举动截然相反,她直接转身朝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众人见怪不怪,周美人向来如此,做事皆随心意,有人在周美人走远后,撇了撇嘴嘀咕:
“得意什么,不就仗着有位好姑母。”
顾晗不想被牵扯进这些事端,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领着玖念回宫,途中,容玲一直跟着她,等到了分岔口,才一步三回头地分开。
顾晗觉得些许荒诞。
她又不是皇上,容玲这番作态使在她身上作甚?
玖念在一旁皱眉:“自上次请安后,容宝林就安静了不少。”
往日容宝林性子软,但当真称不上安静,就如同这个年龄段的女子,爱凑热闹,一件新鲜事能说个不停。
顾晗听得出玖念的言外之意,容玲转变得太快,许是那日周美人的话打击到了她,但不论如何说,在不确定这番转变对她影响前,顾晗要格外注意容玲。
往往越亲近的人,越容易让人栽得厉害。
顾晗给了小方子一个眼神,小房子隐晦地点了点头,顾晗道:“她心思细,稍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被发现,小心些。”
适得其反就不妙了。
太后回宫的第一日,皇上留宿坤宁宫。
皇上某种程度上,很守规矩,例如在初一十五这两日,只要进后宫,他必定是宿在坤宁宫中的,但其余时候,皇上基本不会前往坤宁宫。
今日并非初一或十五,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顾晗还惊讶了下,她若有所思:
“怪不得皇后对太后回宫一事喜闻乐见。”
哪怕头顶压了一座大山,但太后不管事,还能拘着些圣上,至少在知晓太后不喜淑妃的前提下,圣上再宠爱淑妃,也得顾忌着些。
就在顾晗胡思乱想时,玖思端着药碗进来,涩味顿时蔓延满室,顾晗掩住鼻尖:
“怎么苦味这么重?”
玖思耸肩,表示不解:“奴婢也不知晓,原本太医院给的药方并不是这一张,但听药童说,是御前传了话给张太医,张太医才又调了药方,说是对主子的身子更好。”
顾晗本来还生了狐疑,但听说是御前传话,疑虑顿时打消,皇上若要害她,办法太多了,不至于用这么显眼的法子,这后宫唯一可信的,许也就是皇上了。
只是,这药味太苦了些,顾晗皱起眉头,往日在府中病时她也不会排斥喝药,她刚将药碗端起来,就有些涩怕,她闭眼,仰头,一碗饮尽。
刹那间,顾晗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玖念忙奉了茶盏,顾晗漱了口,但仍没有好转,这种感觉,就好像喝了一整碗的黄连汁一样,顾晗苦着脸,堪声问:
“太医说要喝几贴的药?”
顾晗掩唇,眼泪都要那一腔的苦涩被逼出来,玖念端了樱桃给顾晗,顾晗尝了一颗,顿时酸酸甜甜的味道溢满口腔,和先前的苦涩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顾晗忙忙摆手,让玖念将樱桃端下去。
玖思被主子一系列的反应弄得有些傻眼,迟疑地回答:“太医没说。”
顾晗一愣,半晌,犹犹豫豫地:
“以后三日煎一副药。”
调养身子,总不是一日之功,需得慢慢来。
说着话,顾晗伸手将药碗推远了些,眼中的那抹抗拒害怕分外真实,若当初长姐的药都是这么苦,顾晗倒是理解了那时长姐为何那么抗拒吃药。
玖念心疼:“主子,不如奴婢去太医问问,可能将药方调整一下,至少去些苦味。”
顾晗眼睛一亮,忙忙点头。
消息传到御前时,刘安擦了擦额头莫须有的冷汗,推开门进去禀告:
“太医院说,顾美人让人去问,可否能将药中的苦味消些?”
说话间,刘安瞥了眼皇上,心中腹诽,自家皇上真是小心眼。
陆煜靠在椅背上,闻言挑眉:
“她当真喝了?”
刘安不说对长春轩了如指掌,但至少几分情况还是能得知的:“听说顾美人喝完药,苦得脸都白了,晚膳都没用多少。”
陆煜唇角的幅度稍抹平了些,皱了皱眉:
“让御膳房给长春轩送些糕点去。”
刘安应下,然后又道:“听说,顾美人让以后三日再煎一次药。”
陆煜有些怔:“当真这么苦?”
刘安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他斟酌着道:“顾美人养尊处优,吃颗莲子都有人去了苦味,自然受不得这分苦。”
被刘安这么一说,陆煜也想起那日顾美人有多娇气。
有一话,刘安没说。
皇上亲自下旨,在不影响药效的前提下,加重些药中的苦味,底下的太医怎么可能摸得准这个度?怕是将苦味加量到了最大。
只苦了顾美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白白遭了这一番罪。
陆煜刚要让刘安去太医院让他们还是用先前的那张药方,就见一个宫人推门进来:“皇上,尚书大人在外候着了。”
被打断,陆煜神情一正,挥了挥手,让刘安退下。
顾晗全然不知圣上的用心险恶,甚至因为相信圣上,哪怕药再苦,她虽有迟疑,但每次喝药她都没有推脱过,顾晗也的确察觉身子比往日好些,每日都格外有精神。
时间一转,就到中秋宫宴前夕。
今年的中秋佳宴在太和殿举办,顾晗怕明日来不及,趁着天色未暗,就和玖念一起准备明日的穿装,玖念道:
“这是主子进宫后的第一次宫宴,合该穿得明艳些。”
她将一件杏红色的宫裙抖擞开,让小宫女撑起来给顾晗看,顾晗托腮,有些许的犹豫,她轻声道:
“明日皇后几位娘娘都会在,淑妃惯爱各种红色,万一冲撞上位,就不好了。”
玖念有些失望,但知晓主子说得有理,也没有反驳,只小声:“明日宫宴,老爷和夫人肯定也会进宫的,主子穿得明艳,也能让府中放些心。”
顾晗顿时坐直了些身子,她思忖了片刻,抬手指向那件宝蓝色的宫裙,道:
“你说得没错,明日就穿这身。”
玖念抬眼望去,宝蓝色宫裙,用的是圣上赏的云织锦缎,尚衣局前两日刚送到长春轩,颜色鲜艳,而且也没有忌讳,玖念忙忙点头,倏地,玖念稍顿,犹豫道:
“奴婢记得何修仪请安时,就常穿蓝色。”
顾晗托腮仰头,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是吗?”
玖念想起那日回来后,主子养了好几日的双手,当即咽声,微笑道:
“应是奴婢记错了。”
一切准备妥当,御前也传来消息,今晚翊安宫侍寝,顾晗刚闭眼快要睡着,外间倏地传来一阵喧噪声,顾晗轻拧细眉,殿内灯烛刚吹灭又重燃,顾晗按了按眉心:
“发生什么事了?”
玖念听见动静,忙忙进来,拿着衣裳就往顾晗身上穿,一边压低声解释:
“荣粹殿传来消息,渺美人晚膳后不小心摔倒,请了太医。”
顾晗任由玖念的动作,与此同时,生出不解:
“跌了一跤罢了,怎么兴师动众的?”
玖念一顿,半晌才慢吞吞地迟疑道:“听说,渺美人见红了。”
顾晗眸色倏然一厉,彻底清醒过来,她站起来,配合玖念的动作,将衣裳穿好,随便将青丝拢起,没有多带首饰,就带着人匆匆朝荣粹殿快步走去。
途中,她遇到了很多妃嫔,大多都心事重重,谁都没有和旁人相互攀谈。
顾晗还看见周美人,她眼中是掩藏不住的酸嫉,顾晗立即移开视线,她们一同进宫,因顾晗中间养伤,细论起来,她侍寝次数还不如渺美人多。
但也相差无几。
谁都想不到渺美人竟然这么好运道,才进宫一月余,就怀上了皇嗣。
这是顾晗第一次来荣粹殿,顾不得打量荣粹殿是否比长春轩精致,就被殿内传来的痛吟声吸引了注意力,顾晗抬头,皇上和皇后都已经到了,端坐在位置上。
殿内烛火明明暗暗,顾晗一时有些看不清皇上的神色。
但顾晗想,皇上心情必然是不好的。
皇上如今二十有七,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不可能不重视皇嗣,渺美人怀上皇嗣本是好事,就是得知的时机不太妙。
顾晗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殿内妃嫔的神情,皆是挂了担忧,但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各自知晓了。
顾晗轻垂了垂眼睑,她稍捏住手帕,若说在这后宫,什么最稳住脚跟?
必然是皇嗣。
但顾晗见过怀孕女子是如何模样,腹部高高隆起,肚皮被撑鼓,然后余下斑点,很难消除,且不说这些,她如今刚进宫,恩宠尚不稳固,舍下一年时间去生子,许是会得不偿失。
所以,她对渺美人有孕一事,也不知抱有什么情绪。
在圣上膝下有子的情况下,顾晗主要目标还是放在固宠上,而且,顾晗快速地扫了眼德妃。
如今后宫只有德妃膝下有皇子,她能否容忍旁人诞下子嗣,威胁到皇长子的地位?
短短的片刻时间,顾晗想了很多,最终,她不得不承认,渺美人这时有孕,对她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正好可以借此试探一下后宫众人的态度,以及皇上对皇嗣的在乎程度。
作者有话说:
顾晗:狗叭
第29章
八月的夜间也溢着涩凉,荣粹殿出事时,各宫妃嫔都准备歇下,一行来得匆忙,都只穿了件简单的夏裙,冷风袭来时,顾晗垂眸抿唇,不动声色地半倚靠在玖念怀中。
皇后冷沉着脸,生了薄怒:
“主子身子不适,一宫的奴才竟半分没有察觉!”
荣粹殿的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后娘娘息怒啊!主子这几日除了膳食用得少些,其余和平日根本没有不同,奴才等伺候不敢不尽心!”
皇后不信这奴才的话:“尽心伺候,渺美人又怎么会见红?”
“娘娘息怒!”
一群奴才跪在地上,以头抢地,不消多时,额头上就见了红。
淑妃进了荣粹殿后,半张脸就藏在阴影中,谁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如今似被吵得有些不耐,她烦躁地轻呵,语调不紧不慢:“皇后审问就审问,怎还见血了?渺美人在里面还不知情况,这多晦气!”
说罢,淑妃抬手捏帕抵了抵唇。
皇后觑了她一眼,抬手掩唇,旁人不知,她难道还不知晓?怕是淑妃心中比谁都不好受,若说这后宫最得宠的人是谁?那必然是淑妃。
一月中,就她侍寝次数最多,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身子没听见半点动静。
渺美人才侍寝几次,就怀了身孕,可不就是往淑妃心上扎针?
思绪落罢,皇后也几不可察地有些怔然,她手指动了动,不知何时搭在了身前,殿内的痛吟声仍在继续,可皇后也生了几分烦躁,她摆手:
“你们主子如何会摔倒的?”
荣粹殿的宫人面面相觑,才有一个殿内伺候的宫人小声道:“主子是在沐浴出来时,不慎滑倒的。”
话音甫落,满殿寂静,饶是顾晗一时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来荣粹殿的途中,顾晗想过很多种情况,如渺美人早就知晓身孕,却一直隐瞒着,等太后娘娘回来,才选择这个时机将消息公之于众;又或者是,旁人察觉到渺美人有孕,刻意坑害。
可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如此朴实无华。
位置上,陆煜也抬起了头,他看都没看那群奴才一眼,就漠然吩咐:“伺候不当,杖三十,送回中省殿。”
几个宫人顿时身子软了下来,求饶都不敢,被拖下去时,也只敢哭喊着“皇上息怒”。
满殿寂静,皇后也在这时噤声。
渺美人不慎摔倒,如今不知情况,这个惩罚重吗?
说不清。
但主子有不适,自然是奴才的错,况且涉及皇嗣,兹事体大,若皇嗣没保住,这个惩罚甚至还罚得轻了。
过了许久,殿内的痛吟声才渐渐消失,珠帘被掀开,太医擦着冷汗从内殿出来:
“回皇上和各位娘娘,渺美人摔倒动了胎气,但幸而腹中的胎儿保住了,只要静养些时日即可。”
话音,殿内众人情绪各异,顾晗不用去看,都猜得到有些人怕是失望至极。
德妃这时插话道:“听说渺美人见了红,不需要开药吗?”
太医拱手:
“渺美人刚动了胎气,如今最好只服些安胎药,其余药是万万用不得的。”
德妃脸上的担忧疑惑稍缓,拍着胸口,松了口气道:
“如此就好。”
淑妃冷眼瞧她这副作态,忽地掩唇轻笑了声,含了嘲弄:“德妃姐姐也生养过,难道不知药性三分毒,孕者最好不用药的道理吗?”
陆煜也抬头看了眼德妃,神情冷淡。
德妃眉心微皱,适才的担忧褪去,余了些冷意:
“妹妹这话何意?”
淑妃仿若不解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臣妾能有什么意思,只是提醒德妃姐姐一声罢了,怕姐姐的好心用错了地方,要是姐姐不愿意听,臣妾不说就是。”
两位娘娘对话,似有深意,听得底下妃嫔心惊胆战。
皇后没管二人,转头看向皇上:“渺美人今日忽受惊讶,怕这时正是需要皇上的时候,皇上可要进去看看渺美人?”
淑妃脸色顿时不好。
今日翊安宫侍寝,皇后这时提议皇上去看望渺美人,存心是要给她使绊子,淑妃冷眼看向皇后,自己得不了恩宠,就只能使这些旁门左道给她添堵。
堂堂皇后,真是可笑。
陆煜只淡淡地应了声,起身朝殿内走去,经过顾晗时,顾晗立即从玖念怀中退出来,稍稍站直了些,陆煜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扫了眼她身上单薄的衣裳,顿了下,平静地移开视线,道:
“都回去,不要堵在这里。”
珠帘将他的身影彻底遮掩,皇后又说了一番话,其余妃嫔陆陆续续地退下,顾晗回头看了眼殿内,遂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高台上,德妃无声地看着顾晗的背影。
德妃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皇上经过顾晗的时候顿了下,才有了那道让众人回去的旨意。
淑妃顺着德妃视线看去,忽地嗤笑了声,德妃皱眉看过去,神色冷淡:“妹妹在笑什么?”
淑妃软声娇媚,轻飘飘地道:
“本宫笑某人,这多年来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殿内妃嫔都离开,只余了几个小奴才,听见这话,忙忙低下头,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德妃脸色倏然一变,她正要说什么,淑妃已经施施然转身离开,佳春见娘娘失态,连忙隐晦地拉了拉娘娘的衣袖,德妃回神,扫了眼殿内,神情勉强地恢复如常。
出了荣粹殿,雅络扶着娘娘上仪仗,有些不解:
“娘娘何故替那顾美人出头?”
淑妃好整以暇地倚靠在仪仗上,闻言,只勾起唇角:“她也配?”
许是淑妃话中的嘲弄和讽刺太明显,雅络蓦然消声,隔了好久,她才听见主子淡淡的声音:
“本宫只是想起了在王府的那段日子。”
雅络呼吸一顿,倏地抬头,她的娘娘神情淡漠,视线落在仪仗外,却不知是在看何处。
在王府的那段日子,哪怕雅络只是一个奴才,也觉得太苦了,苦得这些年,雅络根本不愿意回想。
娘娘家世甚低微,一顶小轿抬进了王府,偏生容貌艳丽,无宠位低,被针对好似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雅络都记不清那时娘娘曾受过多少伤。
顶着烈日跪过,被掌掴过,亦被杖责过,恨不得娘娘就这般一命呜呼,可娘娘命中好像自有韧性,一切磨难在侧妃诞下长子时烟消云散——娘娘终于入了皇上的眼,然后荣宠至今。
回程的路上,雅络如同一个被锯了嘴的葫芦,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然而淑妃今日心情不平静,她攥紧了仪仗的边缘,指尖因用力而泛着白,她半闭上眼眸,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
“本宫就是看不惯她那么好运!”
雅络知晓她在说谁,生了一腔心疼:“娘娘——”
淑妃抬眼望天,她不知何时将手搭在了小腹上,轻抚过,就若无其事地松了手,她冷声吩咐:
“告诉太医院,好生给本宫护着渺美人这一胎。”
***
德妃回到娴泠宫后,倏然推翻了一套玉器:“贱人!”
吓得一众奴才跪地不起,熟练地埋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佳春也跪了下来,她闭眼听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等动静停下来,她才睁开眼看向满室狼藉,她跪着上前几步,低声劝慰:
“娘娘何必同她置气?”
德妃全然不似平日中和善,冷着声:“如今她仗着皇上宠爱和本宫平起平坐,倒是忘了往日在府中本宫让她跪她就得跪的情景。”
佳春手都颤抖了下,自淑妃得宠,谁敢提往日旧邸的事?
她忙摆了摆手,很快,一众奴才带着地上的碎片离开,佳春低着头:
“娘娘,今非昔比,皇上看重她,娘娘耐她些就是,总归新妃入宫,她得意不了几日的。”
德妃忽然拍桌而起,她眸中似淬了毒,怒不可遏:“三年了!还要本宫耐她多久?!”
佳春有些无力,她不懂,娘娘为何这么介意淑妃?总归淑妃再受宠,都对娘娘产生不了威胁。
殿外忽然传来些动静,宫人的声音传来:
“娘娘,殿下来了。”
话音甫落,珠帘被一个小身影撞开,半人高的萝卜头闯进来,佳春见到他,倏然松了口气,再抬头,果然就见娘娘笑得一脸和祥,仿若适才的震怒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