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和尚倒地的那一瞬,正是潘清源身子落地的那一刻,也就是此时,轰然一声巨响,那生铁木鱼也砸中土壁,几乎全然镶嵌了进去!
四人动手,电石火花之一瞬,便是两伤一死!
我至今身子发麻,潘清源胸前塌陷,不能动弹,而百川和尚已死透了。
他临死前的奋力一击,固然惊人至极,却是落了空。
“嘿嘿,潘家的毒,陈家的相功,都好的很啊!”袁重渡也不知是真心喝彩还是成心戏虐。
阿罗想要搀起潘清源,却发现潘清源胸前肋骨已断三根,连动都动不了了。
但潘清源口中兀自不服输,骂道:“不要脸的老畜生,我叫你死,我一定叫你死!”
袁重渡也不理会,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生铁木鱼嵌进去的地方,额头上也不由得渗出一层冷汗,强笑道:“最厉害的还要数这和尚!如果不是我突然出手,他悴不及防,叫我刺中了他的修行罩门——气海穴,今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啊。”
袁重渡本事很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
我全身发抖,既惊且怕。
我站在明瑶和老二前面,挡着他们,却又深感自己的身躯单薄的可怜。
明瑶的手悄然的伸了出来,握住了我的手,我只觉得她的手凉的可怕,却又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百川和尚如果不死,或许还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可一瞬间,生死两分际,此时又已经千钧一发,生死攸关!
袁重渡手中的丁兰尺上,鲜血淋漓,还在不住的往下滴落。
喘息了几声后,袁重渡提着丁兰尺,目光阴冷,在百川和尚的额头上划了几笔,弄出一个符来,口中道:“百川,你的怨气已消,魂魄就自行散去。你一生糊涂,死了也不能怪谁!”
事起仓猝,就连宁楠琴和袁明素直到此时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袁明素讶然的看着百川和尚的尸体,又看向袁重渡,道:“父亲,你为什么杀了他?”
袁重渡道:“他对咱们已经起了疑心,留着也是后患。”
袁明素道:“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袁重渡道:“宁我负友,不叫友负我!”
“叫他来是为了对付那老乞丐,你现在却把他给杀了。咳咳……”宁楠琴干咳两声,道:“如果那老乞丐来了,咱们怎么办?”
袁重渡道:“我已经在岛上转了一圈,不见任何人的踪迹,又听看岛的黑三说,昨天夜里,有人驾着私船上岛,不久就有一个老乞丐乘船离开,也不知去向了何处。所以,那老乞丐现下是不在岛上的。”
“哦,这就好。”宁楠琴道:“百川帮了咱们大忙,这样死的倒是有些可惜了,都怪他太憨直。”
袁重渡道:“他来帮忙之前,就注定难逃一死!倒是那老乞丐,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等样人,专门与咱们为难,实在可虑!”
袁明素道:“事不宜迟,父亲,那老乞丐说不定很快就又回来了,他厉害的很!咱们先杀了这几个碍手碍脚的小杂碎,然后再布置几个厉害的陷阱,等着那老乞丐回来!”
“咱们女儿说的对。”宁楠琴道:“先除掉杂碎,再布下陷阱,叫那老乞丐自行入彀!”
袁重渡也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好。”
……
他们一家三口,当着我们的面商议如何如何杀掉我们,竟是当我们都不存在,就好像我们已经是砧板上任他们宰割的鱼肉,必死无疑了一样。
我虽然觉得心中不舒服,可是想来,我们和袁重渡的本事相距着实悬殊,就眼下来说,确是无逃生之望了。
只见袁重渡缓缓扭过身来,目光在我们几个身上一一扫过,冷冷道:“几个小杂碎,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本族长亲自动手?”
我心中一寒,惊怒交加,正想回敬几句,却突然听见两声叫喊:“饿!饿!”
却是鬼婴在袁明素的怀里挣扎了起来。
原来是地上的血气引发了鬼婴的觊觎,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百川和尚脖子上的血,嘴角流着涎水,牙齿呲的闪闪发亮,显见是急不可耐要去喝那百川和尚的血。
袁重渡一怔,不由得回顾宁楠琴笑道:“这小鬼头倒是识货,百川和尚六十年童子身,血气纯刚,正是上好的补。”
宁楠琴也笑道:“百川和尚死了也做一回补,真是对咱们不薄。”
袁明素哄着鬼婴,道:“别闹了,让你喝,让你喝饱!”
说着,袁明素抱着鬼婴就朝百川和尚的脖子凑了上去。
“够了!”
我一声断喝,吓了袁明素一跳,鬼婴也呆呆的看向我,我怒不可遏道:“你们还是人不是?!”
“我们自然是人,可你马上就成鬼了。”袁明素乜斜了我一眼,阴瘆瘆笑道:“你也不用急吼吼的,待会儿你死了,我也叫鬼婴喝你的血!”
宁楠琴在袁明素脑后说道:“重渡,这几个小杂碎不愿意自裁,你还不送他们上路?”
袁重渡不耐烦的看着我们,道:“真是麻烦!”
说着,袁重渡便朝我们走了过来。
“袁大师,我知道我们今天是不免一死了。”明瑶忽然从我身后探出身子来,道:“稍后我们一一自尽在你面前,不叫你动手,也免得自己受辱!”
袁重渡一愣,随即笑道:“算你识相!”
“不过,袁大师能否叫我们死也死的明白一些?”明瑶道:“你把李玉兰藏到哪里去了?她长得那么漂亮好看,你没有对她怎么样?”
明瑶突然说出这话来,我们固然都是一愣,宁楠琴却更是错愕,她的脸色顿时异样起来,目光阴森的盯着袁重渡,沉声问道:“谁是李玉兰?!”
“李玉兰?我怎么知道是谁?”袁重渡恶狠狠的瞪了明瑶一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明瑶不慌不忙,道:“我怎么胡说了?李玉兰就是这坑洞的主人啊,刚才她还在树冠中练功,现在却不见了。袁大师你从上面下来,难道没有见过她?”
袁重渡的神色一凛,恍然似的对宁楠琴解释道:“原来是她呀,那是个怪物,我远远的瞧见她在树冠中,好生诡异,就过来看看,结果她却要伤我,我们动起手来,费了我一些事,不过还是被我拿住了,我把她绑在了外面,叫她晒晒太阳,尝尝阳毒的滋味!”
我们都不知道李玉兰突然消失是什么缘故,原来却是遭了袁重渡的毒手!
阿罗顿时骂道:“老淫棍,你……”
“哎——”
阿罗还没有骂完,便被明瑶给打断。
明瑶说道:“袁大师是开玩笑的,李玉兰是天下少见的绝色美人,袁大师难道会不懂怜香惜玉?”
“好哇,袁重渡!”宁楠琴顿时勃然变色,使劲一挣脑袋,只听“咔”的一声响,袁明素的左手突然背转过来,一把抓住了袁重渡的衣领子!
袁明素顿时惊呼一声:“娘!”
鬼婴也差点从她的怀中掉下。
宁楠琴怪声怪气道:“女儿,娘先用用你的手,你不会不愿意?”
“不,不会。”袁明素连忙摇头,显见对宁楠琴也是惧怕的很。
袁重渡却气道:“你怎么又用女儿的身子?!这样对她不好!你快快松了手!”
“我看你的老毛病是又犯了!”宁楠琴满脸怨恨,用袁明素的左手死死的抓住袁重渡,道:“你说,你刚才那么久都不来,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你跟那个李玉兰到底干什么了!?”
第79章 相脉大师(七)
我心中又惊有喜,明瑶可真是聪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这么危机的情况下,她不但想到了李玉兰不见是遭了袁重渡的毒手,还一语就挑拨的袁重渡和宁楠琴起了嫌隙。
这样下去的话,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阿罗,阿罗……”
我正自欣喜之际,却突然听见老二小声的叫喊起阿罗起。
我扭头看时,却见阿罗呆呆的站在潘清源身旁,神情木讷,眼神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潘清源的伤势不轻,此时此刻他半躺在地上,泄了威风,闭了眼睛,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口略有起伏,那就是个死人。
但眼下不是顾及阿罗为什么发呆和潘清源伤势轻重的时候,我们得先击败袁重渡,活下来才有别的希望。
所以我急忙朝老二使了个眼色,叫他噤声,万万不可影响了明瑶的计策,更不能引起袁重渡一家三口的同仇敌忾。
老二领会了我的意思,便不再呼唤。
只见袁重渡气急败坏的冲着宁楠琴低声吼道:“你怎么如此不通情理?!那就是个怪物,我能跟她干什么!?你听别人有意挑拨个三言两语,就要跟我动手吗?”
“怪物?”宁楠琴冷笑道:“我能不知道你?!你是什么好东西?不管是脏的臭的,无论是怪物还是鬼物,只要有几分颜色,你都能弄到**上去!就连披了人皮的獭怪,你都下的去手!”
“满嘴胡言乱语,简直是不可理喻!”袁重渡恼羞成怒,喝道:“姓宁的,我没空跟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你快松手!”
“我不松!”
“这么胡闹,也不怕这几个杂碎笑话你我!?”
“怕什么?!他们迟早都是要死的!”
“那你先松手,叫我杀了他们再跟你理论!”
“你先说你干什么要对不起我!”
“我……”袁重渡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又不敢强行挣脱袁明素的手,怕伤到了自己的女儿——毕竟那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
他只能努力忍住怒火不发,转而好言好气,劝慰宁楠琴道:“阿琴,我对你不好吗?我哪里对不住你了?我把你当自己的心头肉,爱到骨子里,你却这样不信我,我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
我顿时怔住——袁重渡如此大的年岁,居然能当着我们这许多外人的面,说出这等肉麻的话来,真实令人几欲作呕!
果真是非常之人都有非常之处!
尽管我恶心到不行,宁楠琴却很吃这一套,大怒变了嗔怒,道:“现在叫我阿琴,怎么不学刚才叫我姓宁的?”
袁重渡继续温声细语,道:“刚才是我不好,是我一时失口了,我不该冲你大喊大叫……可你也要体谅我,我实是怕那乞丐突然回来,对你我不利,所以我才会着急的。”
宁楠琴继续吃哄,嗔怒变埋怨,道:“不是我非要跟你闹,你平时胡闹也就罢了,我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可今天是什么情况?我和女儿出生入死的跟对头拼斗,你却在外面逍遥快活,你这样对得起我们母女吗?”
“对啊,袁大师,男人敢作敢当,你就承认了!”
袁重渡想要继续施展花言巧语**,却被明瑶看出了不对,明瑶当即出言拱火,道:“我瞧宁大姐也不是不可理喻的人,毕竟她现在已经是这副样子了,你身为一族之长,地位尊崇,本事高强,另寻别的配得上你的女人也情有可原,宁大姐会理解你的,对?”
明瑶这话实在是歹毒,什么“宁大姐也不是不可理喻的人”,什么“毕竟她现在已经是这副样子了”,什么“另寻别的配得上你的女人也情有可原”……
连我都听得出来这些话句句反讽,字字诛心,是个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宁楠琴这种心胸狭窄的歹毒女人?!
宁楠琴先是愕然,继而一阵阴霾上面,怒气浓郁的几乎滴下脸来。
却听明瑶继续说道:“更何况,李玉兰生的那样绝色,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古代的四大美人也不一定及得上她。我是女人,看到都觉得心动呢。”
“好妮子,我……”袁重渡眼睛中凶光迸发,猛然挣扎身子,要冲过来,我连忙挡在明瑶身前,提防袁重渡下毒手,却听见袁明素“哎唷”了一声,道:“疼啊!”
袁重渡赶紧又止住了身形。
原来是宁楠琴控制袁明素的臂膀,抓紧袁重渡的手腕,死不放开,袁重渡强行动作,牵扯的袁明素胳膊扭曲,几乎拗断!袁明素忍不住**出声来,袁重渡只好又把挣扎作罢,仰天叹息,恼怒莫可名状!
“袁重渡,那个李玉兰长得究竟有多好看?胜得过年轻时候的我吗?”宁楠琴实在是怨恨到了极点,却偏偏压低了声音,故作平静的问道。
“宁大姐年轻时候的姿色应该是和这位袁明素小姐是相近的?”
不等袁重渡回答,明瑶又言语道:“那位李玉兰小姐,可是比袁小姐要好看的多。怕是也胜得过宁大姐当年的容貌啦,否则,袁大师又怎会动心呢?”
“原来如此!好哇,好啊!”宁楠琴“桀桀”笑道:“袁重渡,你叫那个李玉兰进来,让我瞧瞧,她究竟长得有多好看!?”
“你怎么就听不出来她是在挑拨你我的?!”袁重渡怒不可遏。
“我稍后自然会杀了这嘴刁的小贱人,但她是外,你是内,攘外必先安内!”
“好好好!”袁重渡目光一闪,点点头道:“那你先放手,我去叫李玉兰进来给你瞧瞧。不然,你这样抓住我,我怎么带她来?”
袁重渡老奸巨猾,将计就计,承认了和李玉兰有事,要哄骗宁楠琴放手了!
宁楠琴一放手,袁重渡必定先下辣手,除掉明瑶!
我不禁心中大急,脱口而出道:“千万不能放手!”
老二也叫道:“不敢放啊!”
“老匹夫,你果然是跟那姓李的做下好事了!”宁楠琴哪里理会我和老二,只咬牙切齿的恨恨道:“好,我放手,你去带她进来!”
“哎呀,袁大师,你可千万不要叫李玉兰进来。”明瑶连忙大声说道:“我看宁大姐现在的心情不好,不如你去先叫李玉兰躲起来,等时机成熟了,再带她来让宁大姐瞧瞧,这样既能宽慰老人,又不至于伤了新人,岂不两全其美?宁大姐,你快快放袁大师出去!”
宁楠琴本来想要放手了,结果被明瑶这么一说,又把袁重渡的腕子抓的更紧了!
“咦?”我先是一愣,继而恍悟,到底是明瑶比我聪明,欲擒故纵,想要宁楠琴不放手,却偏偏劝宁楠琴放手,明里给袁重渡支招,暗中却处处提醒宁楠琴。
妙,实在是妙!
只听宁楠琴大声说道:“好哇,袁重渡,你叫我放手,是想出去跟那李玉兰远走高飞,把我们孤儿寡母给抛弃,对不对?我偏偏不叫你称心如意!你带我出去,咱们一起见见那李玉兰!”
“你愚蠢!”袁重渡道:“这是姓蒋的小丫头施的计!她骗你我出去,好借机逃走!你怎么就糊涂至此!”
“我们哪里能逃得出这岛去?”明瑶道:“袁大师,既然那李玉兰就在外面,不如你大声呼唤,喊她进来啊!”
宁楠琴完全丧失理智,被明瑶带的稀里糊涂,也大声道:“对,你就站在这里,你喊那姓李的进来!”
袁重渡无计可施,他看看宁楠琴,又看看明瑶,怒极反笑,“哈哈”道:“三十老娘倒绷孩儿!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今天叫你在凌霄殿闹了天宫!姓袁的佩服!实在是佩服的很!宁楠琴,事有轻重缓急,我求你快快放手,别坏了咱们之间的情分!”
“你这是求我?”宁楠琴哼了一声,道:“情分?咱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可言?你自己说说,这多少年了,你可曾对我有半分好颜色?当初我年轻漂亮的时候,你可是这般对我的?!”
“老太婆,我看你真是疯了!”袁重渡终于忍不住暴跳如雷,大骂道:“你,你,你就是精神不正常了!你说你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怎么对你温存?!你和女儿共用一个身体,我总不能连你和女儿一起温存?!我也是男人,我凭什么不能找别的女人?!”
“呸!”
袁重渡一说出这话来,明瑶不禁扭头轻轻啐了一口,袁明素的脸也腾的红了。
看来袁重渡是真的被激怒了,否则以他一代宗师、世家领袖的身份,即便是再歹毒凶恶,也绝不会当着外人说出这种话来。
宁楠琴却更加愠怒:“好哇,老匹夫,你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你嫌弃我不人不鬼,我是因为什么不人不鬼的!?难道不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子的吗!?”
“因为我,放屁!”袁重渡大声道:“是你自己亲手杀了你和潘清琢的女儿才变成这样子的,与我何干!?”
“父亲!”袁明素急忙出言喝止,袁重渡却早已经把话给说完了。
“什么?”宁楠琴愕然道:“是我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第80章 相脉大师(八)
当年宁楠琴就是因为失手错杀了自己的长女,才受了刺激,变得不人不鬼,不得已与袁明素共用一躯。
而今,袁重渡被逼到极处,口不择言,说出那话来,终于又刺激到了宁楠琴。
宁楠琴的眼神突然一阵恍惚,脸上的神情也骤然变得凄厉可怕,嘴里喃喃絮叨,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阿琴……”袁重渡赶紧要安慰宁楠琴,却突然发觉袁明素那握着自己腕子的左手,似乎有松动的迹象了。
袁重渡立即改了口,道:“不错!就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你把自己的女儿剖腹挖肠!可怜啊,你那女儿还身怀六甲,你连害两命,连你外孙子也给杀了啊!”
“剖腹挖肠?哈哈哈哈!我干的?”宁楠琴的神智更加错乱,凄厉的笑声在坑洞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她眼中的瞳孔都似乎要散开了。
“当然是你干的,天下谁不知道你心如蛇蝎!否则你怎会有个绰号叫做红背蛛母?”袁重渡怪笑着,继续刺激宁楠琴,道:“你猜红背蛛母是什么怪物?那可是连自己生的小蜘蛛都能吃掉的东西!虎毒不食子啊,你可连畜生都不如!”
我看的暗暗心惊,这袁重渡好狠的心,为了叫宁楠琴放开自己,不惜恶语相向,反复刺激宁楠琴,竟是往死里逼她!
宁楠琴越发疯魔,受她操纵的袁明素的手,也似乎要缓缓的松开了。
“千万不要松手!”明瑶陡然大叫一声,道:“害你女儿的人就在你手中!”
宁楠琴眼神猛然一变,手立即又握的更紧,她看向明瑶道:“你说什么?!”
明瑶微微松了一口气,道:“你的长女不是你害的,是他害的!”
情知宁楠琴已经神智错乱,不辨敌我,所以明瑶也不提袁重渡的名字,只是伸手指着袁重渡,道:“早年,就是他把你的长女给掉的,后来,又是他故意把你的长女给寻了回来,亲自送到你手中,哄骗你杀了的!”
“他,他是谁?”
“他是你的杀女仇人啊,你瞧瞧你自己的手,明明已经抓到了凶手,干嘛还要松开?!”
“我杀了你!”袁重渡厉声大喝,终于是无法可忍,似乎是拼着要拗断袁明素的胳膊,也要冲过来杀掉明瑶了。
“啊!嗬嗬!”
袁明素怪叫几声,突然右手一松,丢掉了鬼婴,两条胳膊环绕,一起抱住了袁重渡的肩膀,死死的扣住十指,两只腿也顺势而上,夹住了袁重渡的腰,整个人都挂在了袁重渡的身上,喉咙里“咯咯”作响!
鬼婴摔在地上,痛的哭喊起来,我急忙上前,一把扯住了她,往后一丢,丢在明瑶的怀里,道:“小心别被她咬着!”
再回头看时,只见宁楠琴的脑袋已经从袁明素背后消失了,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自惊愕时,却又瞥见袁重渡眼中神色莫名的骇然,老二站在一旁失声叫道:“哥,你快瞧那小妖女的脸!”
我急忙斜跨了一步,走到袁重渡身侧,蓦然瞧见袁明素的面容已经大变了模样!
她那脸上的颜色忽青忽白,五官扭曲的不成人形,尤其是一双眼睛,两颗眼珠子凸的几乎快要掉出来,她喉咙里嘶吼道:“是你!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女儿!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盛怒之下,宁楠琴终于完全控制了袁明素的身子,此时的袁明素已经不是袁明素了,而是宁楠琴了。
吼声中,“袁明素”张嘴猛扑袁重渡的脸,一下子咬掉了袁重渡脸上的面具,一张可怕而诡异的半枯半荣丑脸露了出来。
“袁明素”又张嘴一扑,去咬袁重渡的鼻子,袁重渡骇然至极,连忙侧开脑袋躲避,但距离如此之近,哪里能完全避得开?
“袁明素”没有咬中袁重渡的鼻子,却咬中了袁重渡的耳朵!
“啊!”
袁重渡嘶声惨叫,顷刻间,左侧脑袋已经是鲜血淋漓!
“袁明素”张开嘴来,“哇”的吐出一只耳朵,却兀自不解恨,喉中“咯咯”怪笑着,嘴角淌着血沫,牙齿森森发亮,又朝袁重渡的脸啃了上去!
“你够了!”袁重渡厉声暴喝,双臂急振,只听“砰”的一声响,“袁明素”被袁重渡大力震脱,跌落在地上。
“袁明素”挣扎着要站起来,袁重渡出手快如闪电,右手中指在“袁明素”上中下三路连戳十余下,方才住手。
“袁明素”终于不动了。
“恶婆娘,贼婆娘!”袁重渡气喘吁吁的骂道:“老子对你如何?!嗯?!从前**着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后来,你变得不人不鬼,还是我花费偌大的力气,叫你残存在我亲生女儿身上,一心一意想找机会寻个好的宿主让你重生!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就听一个丫头片子胡说八道,对我下如此重的毒手!简直是丧心病狂,死有余辜!你去死!”
“好玩的很啊!对不对?!”
袁重渡骂完了宁楠琴,扭转过头来,满脸狞色的看着我们,最终把目光停在了明瑶身上。
明瑶被袁重渡的目光刺的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我身后夺去。
袁重渡伸手摸了摸自己左侧的半边脸,那边血肉模糊,鬓角处光秃秃的,整只耳朵都没有了。
“你们好啊,好的很啊,一个毁了我的右脸,一个毁了我的左耳!”袁重渡怨毒至极,缓缓走向我们,呲牙说道:“猜猜我会怎么报答你们?”
“你想干什么!?”我紧紧的盯着袁重渡,心中暗忖自己死不足惜,可是袁重渡对明瑶恨之入骨,可千万不能叫他抓住了明瑶。
“我想干什么?”袁重渡嘿然一笑,道:“小畜生,那丑丫头是你心爱的女人?啧啧,脸是丑了些,但身段好得很啊!披个盖头,就可以欢欢喜喜的做新娘子入洞房了对不对?”
我心中陡然一寒,浑身忍不住害怕的瑟瑟发抖起来,如果说袁重渡下重手一举杀了我们,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可现在,瞧他的意思,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明瑶,那才可怕的很!
眼看着袁重渡越来越近,我实在是怕到了极点,忍不住大叫道:“你不许过来!”
“不许过来?”袁重渡冷笑一声:“就凭你这小畜生,你挡得住吗?!”
话音未落,袁重渡一个纵掠向前,朝我当胸劈手抓来,我大惊之下,曲臂横格,用肘去磕他的腕子!
可是袁重渡根本就不躲不闪,仍旧是直挺挺的抓来,我的左肘登时击中他的右腕,心中刚一喜,却又立即如坠冰窟——袁重渡那手腕如同败革枯絮,完全不受力!
我急忙缩手,却见袁重渡手腕翻转,中指在我手臂“曲池穴”倏忽一戳,刹那间,一阵剧痛传来,我那整条臂膀登时酸麻难挡,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袁重渡哼了一声,掌心已然按在了我的胸前“膻中穴”。
我不禁怔住。
叔父说过,膻中穴是任脉大穴,如果遭外气冲击,可伤及腹壁动、静脉,甚至远至肝、胆,震动心脏,使人气散、血滞而亡!
明瑶惊呼一声,正要上前,袁重渡却喝道:“别动!我掌心劲力一吐,你可要做**了!”
明瑶当即不敢动了。
“淫棍看我照妖镜!”
老二陡然怪叫一声,举着辟邪铜镜冲了上来,迎着树洞里透下来的太阳光,晃向袁重渡的眼睛。
“找死!”
袁重渡反手一巴掌扇在老二的脸上,老二哼也未哼,直接倒飞出去,撞在土壁上之后又跌落下来,再不动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跟你拼了!”
我怒吼一声,也不管袁重渡的手在哪里放着,更忘了自己的死活,提起右掌,便去拍他的左侧太阳穴。
袁重渡左手抬起,挡在太阳穴侧,反手成爪,去扣我的手腕。
我急忙缩手,同时猛提一口气,冲撞胸前膻中穴,那袁重渡右臂一颤,不由自主的往后稍退,我趁势上前跳起,两条腿连环踢出,脚尖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直奔袁重渡肚脐之上的“巨阙穴”和他肚脐之下的“气海穴”!
“好!”
袁重渡喝了一声彩,连退两步,才堪堪躲过我的腿法。
但他这一招却不是害怕,而是以退为进!
他退得两步时,我恰恰后力不继,身子下坠,袁重渡猛然前驱,伸出双手朝着我脚踝便是一勾,我无可躲避,缩脚已经来不及,索性“唰唰”拍出两掌,左右分击,去打他的两耳!
我是拼着被袁重渡抓住我的两只脚踝,也要在他双耳上一拍,大力击穿他的脑袋!
眼看自己的双手距离袁重渡的两鬓已不足半尺之距,却骤然觉脚踝上一痛,继而双腿被一股大力拉扯出去,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往后仰倒,双手也立即脱离了袁重渡的两鬓——原来袁重渡的速度要比我快得多,我还没有拍中他的双耳,他便已经抓住了我的脚踝!
一快打三慢,正是叔父时常提起的至理!
第81章 相脉大师(九)
当下,袁重渡倒提我的双腿,指头紧扣我的“三阴交”穴,霎时间,自脚底至腰际,剧痛感如电传来,痛彻心扉!丹田之气再不能上行,双腿已然发麻,双臂也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
“到底是麻衣陈家的人,果然是好本事!我在你这般年纪时,远不及你!”袁重渡道:“不过可惜了,我比你老子的岁数还大,几十年的功力可不是白练的!”
我大骂道:“无耻老贼,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
“小畜生,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袁重渡道:“怪就怪你老子太托大了,敢让你们几个小辈来寻我们的晦气!他忘了这是太湖,不是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