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又有几个人不明白,可是每个人在面临站队的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还是截然不同。
就如同这一次蹇硕,本来也可以将所有在建宁帝面前所做的承诺忘掉,转而投身到那何芷烟的阵营之中,如那中常侍张让一样,即将迎来自己事业的第二春。可是,蹇硕和张让不同。张让可以罔顾良心,六亲不认,只为了自己现在的利益着想,而他蹇硕就做不到。
如果蹇硕那样做了,蹇硕就会觉得自己愧对建宁帝临终之前对自己的嘱托和信任。那样的话,他就算是活着,也一定会生不如死,因为他自己的良心就会时时刻刻的出来提醒自己,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此时此刻,被中常侍摆了一道的蹇硕就不时的在内心里责骂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不小心,那么轻易相信那个 老狐狸张让,丛而被他摆了一道,失去了替陈留王争为太子的一个机会。

第一百八十一章荧惑犯紫微

我叹了口气,安慰蹇硕道:“蹇大人,不必忧心了,这件事情你既然已经努力了,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是想必那建宁帝地下九泉有知,也不会怨怪蹇大人的。这一点蹇大人大可放心。”
蹇硕默然半响,复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方兄弟,你说的甚是,只不过做哥哥的不甘心啊。”
我目光闪动,慢慢道:“蹇大人,咱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顺其自然,慢慢等待。”
蹇硕颓然道:“哎也只能如此了。”
我看那蹇硕一脸无奈,一脸感伤的样子,心中一动,忍不住道:“蹇大人,你既然把我当兄弟看,兄弟也就不瞒你,兄弟自幼会看一些天象,那天象之中就能预测到一些未来的变化--”
蹇硕哦了一声大感兴趣,道:“方兄弟你快说来看看。”
我沉声道:“兄弟我夜观天象,见天空之中隐隐然有荧惑犯紫微之兆。兆象虽微弱,但是却持久不去,兄弟便知道这洛阳将有一场大乱。而那皇子刘辩倘然真的即位,当上了这大汉天子,恐怕也是命不久长,嘿嘿,这其中的福祸谁也说不清楚。”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压低了身子,生恐被外面人听到只言片语。
蹇硕双眉一皱,沉声道:“荧惑犯紫微,竟有此事?”
我点了点头道:“蹇大人,还有一首歌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蹇硕奇道:“方兄弟,什么歌谣?”
我目光闪动,看着蹇硕,慢慢道:“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邙--这一首歌谣,蹇大人没有听过吗?”
我看着蹇硕,想要从这蹇硕的脸上看出这一位上军校尉蹇大人到底有没有听过这一首歌谣。
只见蹇硕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然后喃喃道:“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邙--这是什么意思?”
看这上军校尉脸上的神情,倒是的确没有听说过这一首歌谣。
我慢慢道:“蹇大人,想必你久在宫中,疏于和外面沟通,不知道这一首歌谣在外面传唱已久--”
蹇硕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蹇某虽然鲜少出去,但是蹇某在这洛阳城中大街小巷都有蹇某的人,要是这样一首歌传唱已久,恐怕早就被蹇某的手下告知了。”
蹇硕这一番话说的坚定有力。
这也难怪蹇硕有这般自信,要知道蹇硕可是堂堂西园八校尉之首,天下禁军的总统领,手下管辖的人马成千上万,这洛阳城中哪怕是有丝毫的风吹草动也会第一时间传到这蹇硕的耳朵之中。
可是这一首诡异的童谣却真的为蹇硕所不知。
我心中一动,心道:“难道那赵忠给我的信息有假?”
这一点,我倒是误会了那中常侍赵忠了。
要知道赵忠既然敢说,那就一定是有极大把握,否则的话,面对皇上说谎,那便是欺君大罪,轻者斩头,重者株连九族。是轻是重,自然全在皇上的一张金口了。
而这一次,这一首诡异的童谣之所以未曾及时传到这一位上军校尉蹇大人这里,这其中有几个原因。
第一个便是这一首童谣的确流传时间不长,也就是七八天的时间。
在这七八天的时间里面,这一首诡异的童谣便在这洛阳城的大街小巷之中慢慢传扬开来。起初是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慢慢的越传越多,到得后来,竟是几乎达到街知巷闻的境地。
这应该是最初散布这一首童谣的始作俑者所始料不及的。
第二个原因便是这一位蹇大人的手下,初初听闻之时,还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只是认为不过是一首普通的童谣而已。
并未引起重视。
是以才没有人第一时间汇报给这位上军校尉蹇大人知道。
第三点则是因为蹇大人这些日子一来,一直忙于太子的事情,其后又多了我扮成建宁帝所委派给这位蹇大人的那一件特殊的任务,寻找白志忠。
这两件任务一起而来,尤其是那太子的任务更是让这一位蹇大人忙的焦头烂额。
蹇大人每日里不是去找这一位大臣说服,就是去到另外一个大臣的家里促膝谈心,一时诱之以利,一时又胁之以威。总之是各种忙。直到这两日这才慢慢稳定下来。--该找的也都找了,能够帮忙的也都答应帮忙。
这样下来,才让这上军校尉蹇大人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而因为蹇大人的这些日子的种种忙,他的那些下属就自然没有机会向他禀报,这么一件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而他,咱们的这一位蹇大人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得知了。
我慢慢道:“蹇大人,这一首童谣之中的内容,想必就和这荧惑犯紫微的天象有关。”
蹇硕慢慢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原来古时候的人们,把那紫微星称为帝星。
紫微星号称斗数之主。是以古时候的帝王就往往自喻为紫微星下凡。而那荧惑便是火星,火星在紫微星周围不住流转,是以这便是荧惑犯紫微的征兆。
荧惑主疾病,战乱,兵灾,妖孽,凡是有荧惑出没之地,便一定会有战事发生。而天又必将降下妖孽,祸乱世间。
蹇硕看着我,慢慢道:“方兄弟,你,你是不是能够看得清过去和未来之事?”
这一句话,蹇硕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也许在他心里,这个眼前齿白唇红,眉清目秀的下军校尉就有一种可以看见过去未来的神秘力量。
我微微一笑,道:“蹇大人过奖了,卑职岂敢。卑职只不过学过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能够预测到一些未来之事,如此而已。”
蹇硕低声道:“那方兄弟,你能不能预测这皇子刘辩能不能顺利登基,承继大统?”
我淡淡一笑道:“卑职刚才已经说了,这辩皇子不当这个皇帝还好,当上了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
蹇硕一时无语。过的片刻之后,蹇硕这才抬起头,望向我,问道:“方兄弟,那我问问你,那陈留王有没有机会承继大统?”
我心道:“本校尉虽然看过数遍的三国演义,对于东汉末年的事情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但要是这样赤裸裸的告诉你,本校尉岂不是等同作弊?这可不行。事情要是都说出来,那就不好玩了。”我笑道:“蹇大人,这未来之事岂能一一尽知?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蹇硕点点头道:“方兄弟说的甚是。”顿了一顿,蹇硕笃自不死心,向着我问道:“方兄弟,别人的事情我就不问了,你不妨告诉蹇某,未来如何?”
我看着蹇硕,慢慢的道:“蹇大人,方某跟你说一句话,你最好还是趁早抽身而退,远远离开这一座皇宫,这样的话,也许你还能颐养天年。否则的话,嘿嘿--”下面的话,我就此打住。
蹇硕嘿然一声,叹了口气,这才慢慢道:“方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皇宫之中,也是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我点点头道:“蹇大人,那我只能言尽于此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心里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既然非要自己独立支撑,非要和那何皇后斗下去,到时候弄一个遍体鳞伤,可别怪本校尉言之不预。”
我正要起身告辞,忽听外面那两名侍卫朗声道:“陈留王驾到。”
蹇硕眉头一皱,不由得看了看我。我此时也将目光望向蹇硕。
蹇硕低声道:“方兄弟,来和我见一见这陈留王。”
我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跟在蹇硕身后。
二人迈步走到那书房房门之前,蹇硕伸手打开那书房房门,迈步走了出去,来到门外的走廊之中,我紧随其后。
到得外面走廊之中,举目望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男童此刻正背负双手站在蹇大人的书房门前,目注天井之中的一棵开的郁郁葱葱的花树。
那花树我叫不上名字,但是整棵花树开满了紫色的小花,花香从花树之上弥散而出,芬芳馥郁。

第一百八十二章许愿花

那八九岁的男童看着那花树看的出神,一双眼睛凝注在那花树之上,竟是眨都不眨一眼。我心里一怔,心道:“难道这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男童就是那王贵人的儿子陈留王?只是这容貌也太清秀了一些。”
蹇硕走到那男童身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卑职蹇硕参见陈留王殿下。”
我随即也走了过去,照猫画虎道:“卑职方阵参见陈留王殿下。”
那陈留王慢慢转身,看了看蹇硕,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随即继续转过身来,看着那一株花树。
蹇硕和我对视一眼,都是没有说话。
我心里暗暗道:“这个陈留王年纪虽然幼小,但是眉宇间那一股神气却宛然便是一副大人的摸样,看来是人小鬼大。就是不知道这个陈留小王还是小陈留王来到这里是何用意?”
二人心中正自狐疑之际,忽听那沉默了良久的陈留王忽然沉声道:“蹇校尉,这一株花树是什么花?”
蹇硕恭恭敬敬的道:“回禀殿下,这一株花树乃是大宛国敬献的大宛国花许愿花。”
我心道:“许愿花?这个名字倒是很奇特。有什么来历吗?”
那陈留王似乎也对这许愿花的名字大感兴趣,哦了一声,慢慢道:“蹇校尉这许愿花有什么来历吗?”
蹇硕看着那一株花树,沉声道:“回禀殿下,这许愿花乃是大宛的国花,据说大宛有两件国宝,其中之一便是这许愿花,这许愿花在咱们大汉朝并不有名,但是大宛国的那第二件宝贝却是大大的有名。”
陈留王目光闪动,忽然接口道:“你是说那大宛国的汗血宝马?”
蹇硕脸上露出赞赏之意,道:“殿下说的不错,那大宛国的第二件宝贝就是那汗血宝马。那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奔跑之际,身上所出汗液如鲜血一般殷红,是以名为汗血宝马,天下也只有大宛才有这种名驹。这汗血宝马可以说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陈留王点点头道:“的确名贵。”顿了一顿,陈留王复又继续道:“那汗血宝马既然名为第二,想必这许愿花还要名贵的多。”
蹇硕脸上更是露出赞叹之意,口中道:“殿下慧眼如炬,看出和许愿花的名贵来。”
我心道:“本校尉怎么看不出这许愿花有什么名贵之处?”心中好奇,不由得暗暗打量起那一株许愿花来。
蹇硕继续道:“这许愿花既然在大宛国排名第一,尚且还在那大宛的汗血宝马之上,自然有它的奇异之处。”
陈留王眉头一扬,问道:“这许愿花有什么奇异之处?”
我也是凝神倾听。
只见蹇硕双目望着那一株花树,眼睛之中竟然满是敬畏之色,慢慢的道:“这许愿花身上有许多神奇的地方,据说那汗血宝马能够日行千里就是长期吃这许愿花的花朵,这才得以驰骋千里。而这许愿花最大的神奇之处,据说就是每个人在这许愿花树下许下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陈留王一怔,双目凝注着那一株许愿花树,慢慢道:“这许愿花树还有这一种神奇之处?”
我心里更是一动。
心里暗暗道:“如果这许愿花这么神奇,那么自己就不用巴巴的让这蹇硕分派手下去寻找白志忠了,自己只要对着这许愿花许下寻找白志忠的愿望,岂不是立时就能实现?”
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滑稽荒唐。
心里更复想起一个想法:“如果这许愿花这么神奇,那么那建宁帝来到这一株花树之下,暗暗祈祷自己的 病不治而愈,岂不是是好?那样就不用准备下那一只万佛镇魔群邪辟易函了,也就不用万佛镇魔函之中的那一滴恶鬼血了。嘿嘿,那建宁帝更是可以祈祷自己可以长生不老,本校尉也可以祈祷自己永远十八了,哈哈,那样岂不是更好?”
那陈留王似乎也不相信这一株许愿花树这么神奇,迟疑一下,又道:“蹇校尉这许愿花树这般神奇却又如何验证?”
蹇硕摇了摇头道:“这个却是无法验证。殿下,只因为每个人许下的愿望只有自己知道,其他人无从知晓,至于曾经在这许愿花树下面许过愿望的那些人也没有告诉别人,自己许下的愿望有没有实现。这许愿花树十分灵验的传说也是从大宛国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陈留王嘿然一声,心道:“这不是等于没有说一样?”脸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突然之间的沉默却已经告诉了蹇硕,陈留王此刻的态度。
蹇硕沉声道:“殿下,这一棵许愿花树真正让人感知到神奇之处的便是,在这棵许愿花树之下,每个人都只可以许下三个愿望,每个人只有许下三个愿望的机会。”
陈留王奇道:“为什么只有三次,四次就不行吗?五次六次呢?”
我也是心中好奇,看着蹇硕。只听蹇硕摇了摇头道:“当然不行。殿下,你有所不知。当有人在这许愿花树下面许愿的时候,每次许下一个愿望,这许愿花树上就会飘下一瓣花朵。
每许下一个愿望,这树上便落下一朵花来。三个愿望许完了,这树上落下三朵花之后,也就再也不会飘落了,在那之后,据说无论你再许下什么愿望也都无法实现的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适才蹇硕说这一株许愿花下面只可以许下三个愿望。
那便是因为,这许愿花只给你三个愿望,三次机会,也惟其如此,才显得弥足珍贵。
陈留王喃喃道:“这么说,这一株许愿花还真的是神异之至。”
蹇硕点点头道:“殿下说的甚是。这一株许愿花是皇上花了三千两黄金这才买来的。”顿了一顿,蹇硕慢慢道:“这许愿花树下面许下的愿望应该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实现,比如长生不老,这个就万万无法实现。”
我心道:“还比如穿越时空,这个恐怕也无法实现。”
蹇硕慢慢的道:“这一株许愿花在这里已经生长了五年。五年之间蹇某已经看过无数次这一株许愿花的花开花谢。”
陈留王目光闪动,忽然张口问道:“蹇校尉,这一株许愿花能不能试一下?看看是否那么灵验。”
蹇硕看着陈留王,慢慢道:“殿下,自然可以试一下,不过你只要试了一次,那么这许愿花就将飘落一朵,那么殿下你的机会就少了一次。”
蹇硕这一句话说的郑重至极,似乎是在提醒陈留王,这一株许愿花的机会极为难得,且只有三次,可不能就这样轻轻易易的浪费了。
陈留王想了想,沉声道:“蹇校尉,我明白。只不过我心中一直想要的一件物事,却一直没有得到,现在我父皇死了,恐怕那一件物事早就被大哥哥拿去了。”顿了一顿,陈留王咬着嘴唇,坚定的道:“我现在就想看到那一件物事在这里出现。”
他并没有说出那是一件什么东西来,但是蹇硕和我都知道,那一件东西一定极为珍贵。
蹇硕想了想道:“殿下,既然你这么想要那一件东西,那么你现在就站在这里向那许愿花树许下第一个心愿吧。”
陈留王点点头道:“好。”随即双目望着那一株许愿花树,口中念念有词。
我心中好奇,看着眼前的那一株许愿花树,看看那许愿花树是不是像蹇硕所说的,每许下一个愿望,那一株花树之上便飘落下一朵许愿花来。
就在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株许愿花树的时候,只见那一株许愿花树竟然无风自动,从那花树之上慢慢落下一朵淡紫色的许愿花来。
只是一朵。
不多不少,只是一朵许愿花。
一朵淡紫色的许愿花从花树之上慢慢飘落,落在那花树之下的那一片丛生的草地之上。
那一朵许愿花落在湿漉漉的草地之上,立时草地之上残留的水滴浸润的娇艳欲滴。
陈留王心中震骇,一双眼睛慢慢眯起。
那两名带刀侍卫却都是目瞪口呆。似乎笃自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也是心中骇然,一双眼睛凝注在那一朵飘落在地的许愿花之上。心中暗暗道:“想不到竟然还真的有这种事情。”
蹇硕凝目看着陈留王,陈留王默然一会,这才道:“蹇大人,这许愿花虽然飘落了下来,但是不大灵,适才我许下的那一个心愿,就没有实现。”
蹇硕沉声道:“”或许吧,这许愿花也许只是大宛人一种美好的愿望而已。”
陈留王点点头,慢慢道:“也许这许愿花只是碰巧了这才落下来的。根本就无足为奇。”
这一次蹇硕却没有说话。
我心里也是狐疑不已。
这三个人谁也不知道,就在陈留王许下愿望的那一刹那,不远处永安宫内,那挂在雪白墙壁之上的三把中兴之剑,其中一把剑竟然连着剑鞘无声无息的从这屋中一下子消失了。
再次出现的时候竟然是在这景福殿蹇硕蹇大人的书房,那一张桌子之上。
那一把剑平平躺着,似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似乎一直就在这一张桌子之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野草和鲜花

书房门口,蹇硕,我,陈留王三人还是双目凝注在那一株满含神奇传说的许愿花树之上 。过的良久,那陈留王这才慢慢道:“蹇校尉,你们看,这一株花树虽然此刻开的如火如荼,但是终究有一日,这一株许愿花满树的花朵会凋谢飘落,这许愿花开的越是如火如荼,恐怕就越是会凋落飘零,还不如这许愿花树下面的那一片茂盛的野草,虽然从来没有人加以管理,爱护,但是一样会郁郁葱葱,一场雨下去,这一片野草就会再次绿了起来。这野草永远那么绿,就是因为这野草知道自己,没有人照管没有人爱护,就要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疼惜自己。那一株许愿花恐怕终究不如和野草活的长呢。”
说完这一番话,陈留王小小的身子转了过来,望着蹇硕,双目之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东西。
那是一种信念,是一种知道自己在任何境地之下,都不会被打败的信念。
蹇硕望着陈留王,心中竟是被这小小的陈留王,那一双眼睛之中无比强大的那一份信念感染,竟是再也没有了适才的那一份颓然,似乎自己心中满腔满胸的都是自信,相信自己一定会和这陈留王一起,走出眼前的困境。
陈留王从始至终竟是没有看我一眼。似乎在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上军校尉蹇硕。只见陈留王向蹇硕点点头,道:“你好自为之,我走了。”
陈留王这一句话说出来甚是平平淡淡,似乎这一句话里面并无任何言外之意,但是蹇硕和我却已然明白陈留王这一句话里面所蕴含的千言万语。
说罢,这一番话,陈留王转身而去,一个小小的身子迈着稳健的步子慢慢沿着走廊,走出蹇硕和我二人的视线之外。
从始至终,这陈留王都没有看过我一眼,从始至终,这陈留王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
我第一次感到被一个人轻视竟然也这样让人心中郁郁。而且这个人还只是一个八九岁的男童。
不过。我却是对这个八九岁的男童刮目相看。我因此也知道了为什么那建宁帝这么看好陈留王。因为我也在这陈留王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那一股力量竟似可以扭转命运之轮。
--如果命运真的是一辆疾行的战车,那么这个小小的少年也会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拉住这一辆战车,让他将自己从那满是荆棘的泥泞之途上拉出来。
这个小小的孩童只在这里来了短短的几分钟,就给我的心里带来了这么大的冲击之力。
不仅我如此,那蹇硕也是如此。
蹇硕此时才始明白,原来这个陈留王来到此处就是为了告诉自己那几句话。
那几句话既是对陈留王自己的自勉,也是对蹇硕的鼓励。
也许陈留王知道蹇硕受挫之后,这才匆匆而来。便是为了给蹇硕打气,告诉蹇硕要和他自己一样,千万不要气馁。要坚持下去。
要像野草一样,坚强的活下去。
那野草更多的是对他自己的一种比喻。
虽然卑微,但绝不懦弱的活。
我看着蹇硕,蹇硕也慢慢抬起头,望向我。
此时的蹇硕双目之中已然没有了那一份颓废,有的是一种旺盛的斗志。
我心里一阵叹息,心道:“看来自己适才对这个蹇大人所说的那一番苦口婆心的话,这一位上军校尉全都忘了。哎看来这一位上军校尉以后真的要好自为之了。”
我转过头来,看着那天井之中的那一束许愿花,慢慢道:“蹇大人这一株许愿花树是不是真的很灵?”
蹇硕微微一笑道:“你说呢?方兄弟?”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心里也在暗暗问自己--如果这一株许愿花真的灵验,那又如何?如果不灵,那又如何?”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蹇硕对那两名带刀侍卫道:“你们出去,我和方大人有事相谈。”顿了一顿,蹇硕又道:“对了,你们告诉门外面的御林军,我和方大人在这里,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搅,知道了吗?”
那两名带刀侍卫口中齐声答应道:“是,蹇大人。卑职这就出去吩咐一众兄弟。”随即二人快步奔了出去。
片刻之后,这景福殿的院落之中,便知剩下了蹇硕和我二人。
小院之中静悄悄的,似乎就连那许愿花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蹇硕微微一笑道:“方兄弟,此刻这院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一说,做哥哥的倘若能够帮的上你,就一定会帮你完成,倘若做哥哥的帮不上你,也一定去想尽各种办法,帮兄弟分忧解难。”
说完,蹇硕目光炯炯的望着我,那一双眼睛之中满是诚挚之色。
我看着蹇硕,心里一动,心道:“自己该不该将诛杀董卓的事情告诉这一个蹇硕?自己和蹇硕相处这两日来,倒是渐渐发觉这蹇硕竟是一位精明而不失耿直,忠义且信守然诺的这么一条汉子。
虽然身为这大汉皇宫之内的宦官,但实是一条真汉子。
虽然偶尔也会在建宁帝面前露出一丝阿谀之态,但是世上之事在,终究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么一点点的瑕疵却也掩盖不了,蹇硕在得知建宁帝死后,对建宁帝那一份始终如一的忠心耿耿之上。
这一份忠义,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及?
我想至此处,终于忍不住道:“蹇大人,兄弟其实有一件事情瞒着你--”
蹇硕哦了一声,笑道:“方兄弟,你过虑了。你所隐瞒我的事情,想必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做哥哥的岂能不理解?如果方便的话,那也不用隐瞒了,你说是吧?更何况做哥哥的虽然不会什么夜观天象,但是于这识人一途却也有几分心得。”
我笑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么蹇大人,你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蹇硕看着我,慢慢道:“蹇某看方兄弟的眼睛清澈如水,宛若星辰一般,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怎么可能会是坏人?”说罢,蹇硕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自嘲道:“非也非也,蹇大人,方某自从来到这皇宫之后,自觉已经是一个十足十的大恶人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