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因为刺杀董卓,而偶然落到这东汉末年乱世之中的一个渡鬼人而已。想要凭借着我的一己之力想要扭转乾坤,让这大汉朝继续存留下去,恐怕是痴人说梦了。
这大汉朝就仿佛那床榻之上的建宁帝一样,早已经病入膏肓,无法医治了。
貂蝉向我道:“想不到方校尉眼光如此深远,志向如此高大,小女子倒是深深失敬了,”
我慢慢转过身来,望着貂蝉,目光闪动,缓缓道:“貂蝉姑娘,在下自幼学过一些相面之术,看到姑娘之后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天下大乱之际,或许姑娘也会融入其中,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貂蝉微微一笑道:“方校尉过奖了,小女子貂蝉从来不愿意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貂蝉心中惟愿这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我心里一动,心道:“这两句话怎么这么耳熟?莫非是从前在那里听过一般?”
一时间思索这一句话的出处,竟是没有再说话。
貂蝉慢慢走到长廊栏杆一侧,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那一轮月亮,双手合十,慢慢拜了下去。
一拜下去,口中念念有词道:“貂蝉惟愿天下太平,黎民百姓永不受那离乱之苦。”
我一怔,心道:“想不到这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蝉竟然内心具大慈悲之念。”凝神望去,只见这貂蝉的身子在这月光之下,竟是美如花树堆雪。
貂蝉的一袭白衣,被清冷的月光一照,趁着这长廊栏杆的影子,竟不似尘世中人。
那天上的一轮明月似乎也因为看到了这貂蝉,被貂蝉的绝世荣光所摄,竟而慢慢隐入一团流云之中。
我心里暗叹,果然这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蝉,不负那闭月之名。
貂蝉这一拜之后,良久良久,这才站起身来,向着我微微一笑道:“方校尉,时辰不早了,这深宵风寒露重,还是歇息去吧。貂蝉告辞了。”
我点点头道:“是,姑娘慢走。”
貂蝉随即慢慢转过身去,走到那木屋门前,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我站在那里,看着貂蝉离去的方向,鼻端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一轮月亮在貂蝉进屋之后,这才又慢慢的从云层里面钻了出来。
月光之下,花影扶疏,暗香流动,我几乎怀疑自己适才的那一番和貂蝉的月下相会,乃是一场梦境一般。
但,目光落在那貂蝉木屋门口的地板之上,看到那地板之上隐隐的足迹,似乎在在证实了适才并非一场梦,而是实实在在的发生。
我又在那月光之下站了一会,感到有些冷了,这才慢慢走回自己和姬子君的木屋之中。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见那姬子君早已经睡熟了。
我随即躺在一旁的另外一张床榻之上,闭起眼睛,脑子之中却是想起了阿房那清丽脱俗的摸样--
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道:“阿房,阿房,你现在还好吗?”
我不知道心中的这个阿房,有没有听到我心里的这一番呼唤--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和姬子君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二人昨晚都是和衣而睡,此时听得有人敲门,立即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姬子君快步走到门边,将木门打了开来。
屋门外面,那窦太后和司药,掌灯,貂蝉正自站在门外。
窦太后和司药,掌灯都是脸上焦急,只有那貂蝉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见此情景,急忙走了过去,向那窦太后道:“怎么回事?窦妙。”
窦太后脸色微变,道:“那建宁帝情况更加不好了,你快去看看。”
我点点头道:“好。”随即走出木屋,跟在窦太后和司药,掌灯,貂蝉四人的身后,迈步向那建宁帝的木屋走了过去。
冬雪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一行六人来到那建宁帝所住的那一间木屋之中,围在建宁帝的床榻之前。
我凝神望去,只见那建宁帝双目睁开,眼神散乱,口中喃喃道:“王荣--王荣--陈留王--陈留王--”声音微弱。
我心里一沉,心里暗暗道:“看这建宁帝的样子,似乎随时都要过去,看来这一夜过去,建宁帝非但没有好转,这病势更加重了。命在旦夕之间。建宁帝口中所喊的这王荣自是他的那一位王贵人了,而那陈留王乃是王贵人的亲生儿子。想不到这建宁帝弥留之际,想到的还是那个被何芷烟害死的王贵人,还有他和王贵人所生的陈留王。”
窦太后看着建宁帝,有些愤愤然道:“本宫这般千辛万苦的将这狗皇帝背到这里来,想不到最后这狗皇帝还是难逃一死。”
我知道窦太后心里想的一定是,这狗皇帝要是死了,那么她自己想要重回永乐宫,再当那太后的梦想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听到这窦太后在建宁帝弥留之际,竟然还口出讥讽之言,不由得转过头去,白了那窦太后一眼。
窦太后急忙住嘴。--那点穴之术既然无法修炼,那么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窦太后还算识趣。
那建宁帝忽然之间,眼神一紧,目光随即不再涣散,聚拢起来,然后直直的看着我。
我被这建宁帝诡异的眼神所吓,不由得向后退开数步。忽听那建宁帝哀恳道:“方校尉,朕想要看看王贵人,陈留王,你能不能带这二人前来,给朕看看--”
建宁帝的眼神哀恳而又无助,我看了心里一阵难过。犹豫了一下。
那建宁帝又复哀求道:“求求你了,方校尉,朕知道朕这就要死了,朕只有这两个请求,拜托你了,方校尉。”
建宁帝的眼神让任何人看了都是无法不为之动容。
我心里道:“看来这建宁帝这是回光返照,说不定一会就死了,只不过他的这临死之前的这两个要求,自己本是应该满足他的,只不过那两个要求有些难度。一个是要求自己去替他寻找那个王贵人王荣,而那个王荣自从诈尸出来以后,就被建宁帝安排赵忠埋葬到这御花园的一个角落之中了。而那个陈留王则更是不能替他去找,只因为后宫之中,除了这御花园里面的这窦太后,司药,掌灯和貂蝉几人之外,差不多此刻都已经知道那建宁帝被何皇后的宫女木宝儿下毒害死,一命呜呼,那陈留王则更是早早知晓。
倘若这个时刻,自己前去找那陈留王,告诉陈留王你的父皇建宁帝此刻还未死,只不过已经处于弥留之际,这样的话,那陈留王就算再如何沉稳淡定,也一定会惊得手足无措。
那时候,倘若被后宫之中的这些人知道建宁帝并未死去的讯息,恐怕又要闹出一番轩然大波。
更何况这建宁帝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就此死去,也许都等不到那陈留王的到来。
此刻自己改怎么办?
是答应这建宁帝的请求,还是置之不理?看着陈留王望着自己的那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我心里一软,随即对那建宁帝道:“好,我带你去。”
我心里已经决定就带着这建宁帝去那王贵人王荣的坟墓之上一拜,也算了了这建宁帝临终之前的一个心愿。
那王贵人王荣的尸身就被那中常侍赵忠葬在这御花园之中,据我推测,那赵忠也不会葬的太远,也就是进了这西苑之后,随随便便找个地方,然后就将那王贵人的尸身埋了,至于那赵忠所说的在这王贵人王荣的坟墓之旁埋了许多的牡丹花,这一句话倒不像是说谎,我相信自己带着这建宁帝一路循着这长廊往门口走去,在这西苑门口左右一定会找到那王贵人王荣的坟墓。”
建宁帝大喜,连连道:“方校尉你真的答应朕了?”
一双眼睛之中满是不能置信的神情。
我点了点头,道:“方某答应皇上,这就带皇上去看那王贵人。”
建宁帝喜不自胜,一张惨白的脸孔也似有了一丝血色一般。
窦太后和司药目瞪口呆。脸上也都是一副不能置信的神情。
过了数秒钟之后,那窦太后狐疑的对我道:“方校尉,你真的要带着他去找那王贵人?”
这窦太后其时只在那嘉德殿大殿之中,并未听到赵忠和我二人的对话。是以并不知道那王贵人王荣的尸体已经被赵忠埋在这西苑的御花园之中。
我点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是要说话算话,岂有说话不算数的道理?”

第二百零九章死得其所

我招呼姬子君道:“姬姑娘,窦太后,你们二人扶着皇上,跟我来。”
姬子君答应一声,连忙走到那建宁帝的一旁,伸手将建宁帝慢慢扶了起来。
窦太后心里不情不愿,但是不敢违拗我的意思,只好怏怏过去。
刚一举步,那司药就走了过来,对窦太后道:“太后,您在一旁歇息,我来和这位姬姑娘搀扶建宁帝。”
窦太后正好乐的清闲,于是止住脚步,道:“司药,那就辛苦你了。”
司药对窦太后道:“太后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随即迈步走到建宁帝的另外一侧,伸出手来,和姬子君一人一边,慢慢扶着建宁帝,往木屋门口走了过去。
我迈步走出木屋屋门,来到外面的长廊之上。
姬子君和司药搀扶着建宁帝慢慢走了出来。
其后是窦太后和掌灯跟在后面,最后面则是貂蝉。
一行六人在我的带领之下,沿着那长廊,一路曲曲折折向西苑门口走去。
走到这长廊尽头,距离那西苑门口还有里许之遥,我便即停下脚步,等候一下那缓缓行来的建宁帝。一边抬头而望,四处查看。
只见这长廊尽头是一片滩涂草地,上面种着一株株的花树。
每一株花树都是距离十余丈之遥。在这滩涂西面中间有一条溪水从远处而来。溪水一畔的坡地之上荒草青青,其中有一个小小的坟头甚是醒目,只因为在这坟头的四周种植了数十株蓬蓬勃勃的牡丹花。那牡丹花姹紫嫣红,甚是可爱。在那一片青青草地之上,分外清晰。
我心里一动,心道:“那赵忠埋葬王贵人的尸身一定不会太远,而且选择的地方一定还松软好挖,那么这溪水之旁的坡地之上,乃是最适宜的地方了。--看来那一个小小的坟头十有八九就是王贵人王荣的埋骨之所。只不过那赵忠说将那王贵人的尸身埋在西苑御花园之中,一个不起眼的所在这可是胡说八道了,恐怕是欺建宁帝行走不便的缘故,这才随便编了一个借口。要知道站在这裸游馆的长廊尽头,放眼望去,四处环顾一下子就能看到那王贵人的那一座小小的坟头。更何况在那坟头四周还有那么多姹紫嫣红的牡丹花。倘若没有这些艳丽的牡丹花,这一座小小的坟头倒是真的很难辨认出来。”
我等了片刻,那建宁帝终于在司药和姬子君的搀扶之下,慢慢走了过来。
走到我身旁,我随即伸手指了指那溪水旁边,坡地之上的那一座小小的坟头,道:“皇上,那里就是王贵人的埋骨之所。中常侍赵忠按照你的吩咐,将那王贵人的尸身埋在那里,其后又在那坟墓旁边移植了许多的牡丹花,因此,赵忠赵常侍给王贵人的坟墓取名花冢。”
建宁帝双目湿润,口中喃喃道:“花冢……花冢……赵忠这件事做得很好,方校尉有机会你一定要告诉赵常侍,朕十分感激他。”
我点点头道:“是,皇上。”口中答应,心里却是暗暗道:“让我替你去感谢那个老狐狸赵忠,恐怕那个赵忠还不够资格,要我去吓唬吓唬他倒是可以。本校尉就喜欢做些狐假虎威的事情。”
建宁帝 双眼望着那一座小小的坟头,喃喃道:“方校尉,朕要去那里--”说着,勉力抬起一只右手,想要伸出手来,向那坟头指上一指,但是一只右手伸到一般,竟是无力举起,随即又落了下来。
建宁帝的眼睛里面露出一丝绝望,似乎是在说,自己竟然连一只手都抬不起来。
我不忍再看建宁帝脸上那满脸绝望之色,随即招呼姬子君和司药道:“跟我来,咱们带皇上去那王贵人的坟前看一看。”
说罢,我当先带路,慢慢走下长廊,沿着那一侧的滩涂草地,慢慢向那溪水旁边的那一座小小的坟头走了过去。
司药和姬子君搀扶着建宁帝,一路小心翼翼的跟着我,向那坡地走了过去。
窦太后,掌灯,貂蝉三人紧随其后,慢慢走了过去。
一行人来到那一座小小坟头,竟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
一行人站在那王贵人的花冢之前,都是默然无语,心中感慨万千。
我看着那一座花冢,心里有一丝感伤,但还有一些欣慰,心道:“这王贵人埋在此地,与牡丹为伴,日夕有溪水从身旁流淌而过,花为伴,小溪为友,比之在那南宫云台冰冷的床榻之上不知强了多少倍。这也算是她死得其所吧。”
建宁帝看着那一座小小的坟头,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簌簌而落,低声喃喃道:“荣儿,朕对不住你啊,要让你在这里孤孤单单的,朕心里难过,朕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何芷烟那个贱人给你报仇,只不过朕当初答应你的却给你做到了,朕一定要将陈留王立为太子,然后承继朕的大统之位,登基为帝,这样朕也算没有对你失信--朕这就要去下面陪你,你放心,朕这一次再也不会辜负你的,朕要在下面继续和你做夫妻,你听得见朕的呼唤吗荣儿?”
泪眼朦胧之中,建宁帝就仿佛看见昔日那个眉眼娇俏的王荣俏生生的站在这溪水河畔的坡地之上,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口中轻声招呼道:“皇上,皇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建宁帝身子一歪,慢慢倒在地上。
姬子君大吃一惊,急忙道:“杜归仁,这建宁帝怎么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掩饰我的身份了。
我急忙奔到建宁帝的身前,凝目望去,只见建宁帝双目紧闭,脸色已经变得蜡黄。
司药将建宁帝放倒在地,对我道:“方校尉,这建宁帝悲伤过度,再加上身子已经是病入膏肓,强弩之末,即使此时将他救活,恐怕也活不了一时三刻了。”
我点点头道:“我明白。”顿了一顿,我又对那司药道:“司药姑娘,你还是将这建宁帝弄醒,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咱们将他带来这里,可别让他死不瞑目。”
司药点点头,然后从头上取过一只簪子,对准建宁帝的人中,轻轻一刺。
这一刺的力道用的恰到好处,既不太轻,也是丝毫不重。
那建宁帝立时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我,忍不住眼泪立时就流了下来,低声道:“方校尉,朕多谢你啦,朕,还想看一看陈留王--”
我摇了摇头,道:“陈留王忙于国事,恐怕见不了。”
建宁帝眼中一阵失神,过了一会这才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那么朕也就不勉强你了。”
抬起头来,一双眼睛 慢慢望向众人,看到司药,掌灯的时候,建宁帝点了点头,嘴角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你们二人是司药,掌灯--朕好久没有见到你们了。”
司药掌灯本想不搭理这建宁帝,但是一想起这建宁帝已经身处弥留之际,对这建宁帝的憎恨也就少了许多。
司药点了点头道:“是,皇上,好久不见皇上了。”语声冰冰冷冷。
建宁帝 点点头,目光随即望到姬子君的脸上,看了看,想了一想道:“你是方校尉身边的丫头,姬姑娘--”
姬子君也对这建宁帝大为同情,浑然忘了就是这个死气沉沉的建宁帝亲手将窦太后关入南宫云台,脚上绑缚铁链,浑然忘了在这个建宁帝的手下杀死的那些无辜冤魂。此刻听的这建宁帝如此说,急忙道:“是啊,皇上,你不要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那王贵人葬在这御花园之中,这小溪之旁,想来在九泉之下这王贵人也会欣慰的。皇上。”
建宁帝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姬姑娘。”
建宁帝顿了一顿,脸上有些感伤道:“王贵人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姑娘,为她善颂善祷,她一定会欢喜的。”
建宁帝目光抬起,望向貂蝉,目光随即一亮,喃喃道:“你是貂蝉,想不到这么漂亮了,朕记得前年看见你的时候,还没有长得这么高--”
貂蝉静静道:“是,皇上,貂蝉也是这两年长起来的。”
窦太后早在一旁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冷冷道:“皇上,这貂蝉姑娘再如何美丽,也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下面那一句,你都是要死之人了,还惦记着貂蝉,又有何用?--这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建宁帝一时无语,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第二百一十章除死无大事

良久良久,建宁帝这才低声对窦太后道:“朕,对不起你,这一辈子是补报不了了,只有待来生再弥补太后了。”
窦太后冷笑道:“皇上,本宫只盼来生再也遇不到你,否则的话,那真是本宫前世不修了。”
建宁帝知道这窦太后怀恨自己,这也难怪,自己将这窦妙囚禁在南宫云台二十年之久,这么长的一段岁月,换做是谁都会记恨终生的。
此仇终究难以轻易开解。
建宁帝叹了口气,道:“算了,太后,朕当初犯下的错误,也怨怪不得你这样恨我。”
貂蝉在一旁淡淡道:“其实,皇上,是爱是恨,也无需计较。毕竟在生死面前,这爱恨之事,终究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是恨又能如何?除死无大事。”
建宁帝喃喃道:“除死无大事……除死无大事……”
众人心头都是回荡着貂蝉所说的那五个字--除死无大事,心中都是颇为感慨。只有窦太后笃自愤愤不平, 狠狠白了貂蝉一眼。
我看着王贵人的小小孤坟,伫立在这溪畔,四周牡丹围绕,花香缭绕,不知不觉心中竟然想起一阕词来。
我忍不住念了出来:“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夜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这一阕词念完,我心里竟是有些酸楚难禁。
旁边众人听得这一阕词,都是一怔,心中俱道:“这是什么歌谣?怎么这么好听?竟是比之乐府诗还要好听。”
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我念完这一阙词之后,竟然真的有三两只蝴蝶翩翩飞来,在那王贵人的坟前牡丹上来回飞舞。
众人都看的痴了。
建宁帝口中喃喃道:“一缕香魂无断绝,无断绝--”眼睛之中竟是满满的都是眼泪。
貂蝉眼睛望着那小小坟头,慢慢道:“皇上不要太过伤心,这王贵人能够长眠在此,恐怕也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我想,王贵人也应该是开心的吧。”
建宁帝听了貂蝉的这一番话语,慢慢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转了过来,落在那一座小小的坟头之上,低低道:“荣儿,要是知道她被埋葬在这里,想必也会开心--荣儿,荣儿,你知道吗,朕自你离别之后,一直想念于你,心中难过,实是有如无数把刀剑刺在朕身上一般,朕没办法,这才修建了这一座裸游馆,希冀每日里寻欢作乐,能够减轻对你的思念,可是,荣儿,这裸游馆里面越是热闹,朕就越是想你,朕只要想你,就越发痛苦万分,荣儿,朕就要到下面去陪你了,朕好开心,好开心--”
建宁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得后来,终至寂灭无闻,司药伸出一根手指,在建宁帝的鼻端一探,只觉建宁帝的鼻端毫无半点气息--这建宁帝真的去了。
司药抬起头,看看窦太后,看看我,慢慢摇了摇头。
我心里极为难受,看着建宁帝的脸上,只见建宁帝的脸上竟是颇为安详,竟似死去对他来说,更是一种解脱一般。
我的心中这才稍稍好受了一些,心道:“自己死前,让这建宁帝死在他自己生前最爱的女人坟前,也算是了解了他的一番心愿,让他就算是死,也了无遗憾。看来自己还是做得对了,要不然的话,恐怕自己也不会安心。至于建宁帝的魂魄,自己还是不要渡走了吧,毕竟让这二人就在这御花园之中,魂魄相依,也算是了了他们生前的一番缘分。我是渡鬼人,可我不是绝情的人。我无法做到将这二人的魂魄拆散,生前他们不能在一起,死后魂魄相依,也算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结局吧。”
坟前两只蝴蝶翩翩飞舞,你追我逐,慢慢离去。
我看着那两只慢慢离去的魂魄,心里竟是一阵难过。
窦太后看着那建宁帝的一张脸孔,愤愤道:“这狗皇帝终究还是死了。”一时间,这窦太后的心里竟是空荡荡,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原先还有一个具体的目标存在,待到这建宁帝一死,自己就连那个目标也没有了,心里不觉有些悲凉。
姬子君狠狠的白了窦太后一眼,没有说话。
司药和掌灯也觉得这窦太后过分了一些,毕竟这建宁帝已死,就算是生前他有再多的罪恶,再大的不是,也应该随着建宁帝生命的消失而烟消云散了。
我冷冷道:“你再这样恨他,也没有用了,他也不能再死第三回了。”
这一句话说的众人都是一怔,谁也没有明白,我所说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窦太后和司药掌灯面面相觑,姬子君也是听得有些糊涂,忍不住问道:“这建宁帝为什么不能死第三回 了?这第三回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众人,慢慢道:“我让窦妙将这建宁帝背到那南宫云台的时候,便在那嘉德殿里面当了一会这建宁帝的替身,过的一会之后,便觉得不是长久之计,这便找了一个小黄门进到那嘉德殿的里屋,换他做了建宁帝的替身,我这才出来。谁知道到得晚上,那何芷烟便即带着八名宫女闯进那嘉德殿,然后给那个冒牌的建宁帝喝了一碗毒茶。那一碗毒茶剧毒无比,那冒牌的建宁帝喝了之后,立即中毒而死。所以说,建宁帝其实已经在昨天就死了。”说罢,我的一双眼睛望着地上,躺倒在地的建宁帝的尸身,缓缓道 :“这真正的建宁帝就算不死,留在这里,也是没有丝毫用处了,因为此时后宫里面都已经知道建宁帝被那何皇后的贴身宫女木宝儿下毒害死,所以说,这建宁帝今日之死,乃是第二次死了。你明白了吗?窦妙。”
说罢,我目光炯炯,望着窦太后。
窦太后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慢慢点了点头。司药目光闪动,慢慢道:“木宝儿下毒杀死那冒牌建宁帝的一定是将那孔雀胆鹤顶红两种剧毒之物,研成粉末,下到那一碗茶水之中,待得众人走后,那冒牌建宁帝自己口渴,这才一口喝下那一杯毒茶,这才中毒而死。”
我一呆,奇道:“司药姑娘,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司药所说竟是如在那嘉德殿大殿之中亲眼看见一般。这让我心中好生奇怪。
众人也都是心中好奇,纷纷将目光望向司药。其中只有掌灯和司药相处时日已久,丝毫不以为异。
那貂蝉虽然和司药掌灯共处西苑御花园之中,但是平素却很少往来,是以对于司药只是略知一二。知道司药对于药物药理药性知之甚多,但是没想到司药对于这剧毒之物也是知之甚详。
也是颇为好奇。
司药慢慢道:“这剧毒之物其中只有鹤顶红发作起来甚快,但是发作之后却只能置人于死地,并不能让人皮肤溃烂,看不出本来面目。据适才方校尉所说,那冒牌的建宁帝喝完那一杯毒茶之后,竟然没有被别人认出来,甚至那何芷烟,大将军何进,还有那中常侍赵忠,张让等人都是何等狡猾奸诈,这些人都没有认出那冒牌的建宁帝,便一定是因为喝了这一杯毒茶之后,皮肤溃烂,整张脸已经认不出本来面目,那些人便是依据这冒牌建宁帝身上的衣衫才分辨出来,那便是建宁帝的,是以足可想见,那一杯毒茶其中必定有其他毒物。”
我心道:“是啊,这大汉朝也不能验DNA,要是能验DNA的话,这冒牌建宁帝的身份自然就泄露无疑。”
司药继续道:“所有毒物之中,也只有孔雀胆研成粉末,服下之后会让人皮肤溃烂而死。孔雀胆和鹤顶红这两种毒物相辅相成,一经服下,立时便会致人死地。人死之后,这剧毒的药性依旧持续发作,将这中毒之人的皮肤溃烂,使得任何人也看不出这中毒之人的本来面目。”顿了一顿,这司药总结道:“所以那个何皇后的贴身宫女木宝儿一定是使毒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