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过去了,媳妇再也没回来,孩子是死是活更是无从知晓,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的心似乎也慢慢死了…儿子出了车祸,肇事司机逃逸。因为没找到车主,所以一分钱的赔偿都没有拿到。这么多年来,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薛姨开始给别人家当保姆,看孩子,搞卫生,只要给钱她什么都干,为的就是残喘着最后一口气,盼望着孩子和媳妇能回到家中…
听到这里,岩石已是震惊万分,孩子被人贩子偷走了,却毁了他们整个家庭。儿子发生了车祸,媳妇为寻找孩子多年来杳无音信,这么多年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这种苦楚可想而知…想到这里,岩石唏嘘不已,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是轻声说道:“您的孩子丢了,家破人亡,这令人同情——可这和代胜财有什么关系?”知道薛姨也是个苦命的人,岩石的语气微颤,他不知道此时是该愤怒还是同情。
薛姨叹口气,只听她缓缓而道:“哼,你现在看代胜财人模狗样的,恐怕还不知道他以前做过的勾当吧?”
岩石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疑惑,纳闷:“他的从前?”
是啊,每个人都有从前,但每个人的从前却不尽相同。许多人都知道代胜财依靠房产起家,但他一个泥瓦匠怎么有的首笔启动资金?他究竟靠什么才拿到第一块价值不菲的地皮?所有的这一切,此时终于现出了本来面目。
代胜财也有过罪恶的历史,只是当他腰缠万贯后,把这一切隐藏得很深很深…
多年前,代胜财只是庞大工程队中的一名泥瓦匠,靠着卖苦力挣钱。一天到晚累得要死,却也挣不了几个钱。后来他就动起了歪歪肠子,竟然和几个人合伙开始拐卖小孩和妇女。靠着这样,他拿到了不少黑心钱。
本来这么机密的事情不会被薛姨知道,可也巧了,其中有个合伙人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弟,因为胆子小,良心也不安,所以干了几笔买卖后他就退出了。有一次喝酒后无意提起了此事,薛姨这才知道了代胜财年轻时的恶行。
后来,经不住薛姨的苦苦哀求,那表弟又乘着酒兴道出一些秘密。代胜财是他们的头,专找些几个月或者一两岁的小孩下手,然后让一些年轻女人假扮成母亲带孩子上火车。其实在上车前,早就给孩子喝了具有安眠成分的饮料,到车上就昏昏欲睡,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火车或者汽车到站后,她们直接将孩子交给前来接站的人,整个过程不露丝毫痕迹…
听了这些,薛姨在心痛的同时,心里却突然燃起一丝希望,虽然不能肯定代胜财就是拐走自己孙女的人,但毕竟他和人贩子沾了关系…前思后想后薛姨打定主意,她打算去接近代胜财,或许能找出当年有关孙女的一些线索。
可现在代胜财是赫赫有名的房产大亨,经常看到电视上有关他的采访和报道,薛姨是恨得牙痒痒。据说他还住在什么山中别墅,自己一个小老百姓怎么能接近的了?薛姨那几天像是无头的苍蝇急得团团转,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但,无巧不成书,过了大约一个月的时候,薛姨接到职介所的电话,说有个主顾要找保姆,可是挑剔得很,年轻的还不要,所以这才来电话,让薛姨过去试试。
到了那栋山中别墅看到了代胜财,薛姨的心顿时狂跳不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事情也太巧了,竟是代胜财家中招保姆…原来,代胜财家中的保姆换了不下20个,但都被王翠莲以各种理由辞退了,好像不是嫌弃这不行就是嫌弃那不行,有的甚至才干了一天就被撵走了。缘由嘛,应该是人尽皆知,保姆都太过年轻,还一个个长着一副妖精脸,代胜财本来就不安分,王翠莲害怕他吃窝边草。
这会看到薛姨走了进来,一农村老太,穿着粗布衣,宽口布鞋,脸上的皱纹一大把…王翠莲是边看边乐,心想这个还不错,所以当时就指着薛姨说道:“行了,就你留下吧,住家保姆,管吃管住一个月两千块,干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看到这么顺利,薛姨也是满脸高兴,她一口气应了下来。在代胜财家中当保姆,一晃眼就过了整整三年.
来到代胜财家中,薛姨时时注意着家中的动静,表面上她勤快又老实,可背地里却一直偷偷关注着他们一家子。不过可惜的是,这三年来除了代胜财和她老婆永无休止的争吵外,薛姨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倒是最近的一件事情,却让薛姨感到无比惊讶,那就是关于代珊珊的同学依灵。
岩石一直在注意听,这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依灵?”
灯光下,薛姨苍白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难言的惊喜,她的声音略有些提高:“是的,就是那天到别墅里做客的依灵。我看到了她,也看到了她头上的簪子…因为,那把簪子我认识。”说到这里,薛姨的声音透着颤溧,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她慌忙抹了把眼睛。
岩石纳闷:“什么,那个簪子您认识?”惊讶之余则是更大的震惊。
薛姨痛苦地点点头:“记得那年,媳妇正怀孕,我和她一起去北市市区…边走边看,我们被旁边的店铺所吸引,里边卖的全都是一些女性用品。当时我就看到了这簪子,感觉挺别致,正好旁边还搭配着一把红梳子,两个图形一模一样。我说这图形挺奇怪,媳妇说这是线条美,还笑我古董。她见了梳子很喜欢,所以我们就一起买了回来…簪子我用,梳子给了媳妇。”
听到这里,岩石却是错愕不已:“什么?还有把红梳子,上边的线条是不是和簪子上的一模一样?”
薛姨看到岩石的神情很紧张,狐疑地问道:“怎么了?”
“是不是有着同样的花纹,是不是这把红梳子?”岩石慌忙伸入裤兜中,掏出了依灵的那把红梳子。
“啊,我媳妇的红梳子?”薛姨哭着奔抢过来,一把抓住梳子,放在灯光下急切地看起来。当确认了这点后,薛姨突然转身,猛地抓住了岩石的胳膊使劲摇晃起来:“说,说,这梳子是从哪里来的,究竟从哪里来的?”
面对薛姨几乎癫狂的举动,岩石似乎吓傻了,他的身体微微后退,张嘴结舌,半天才说道:“这,这梳子是依灵的。”
“什么,依灵的梳子?”似乎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断了似的,薛姨一屁股蹲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难道我媳妇找到了孩子,要不然梳子怎么会在依灵的身上?”
岩石心中也有诸多疑问,他先轻轻搀扶起坐在地上的薛姨,然后才试探着问道:“您能确认,依灵就是当年您丢失的孩子?”

26.玫瑰胸针

薛姨或许有些累了,或许又有些紧张,她的额头全都是汗水,平息了足有一刻钟,她才缓缓而道:“当时孩子丢了,簪子也消失了。家里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变故,我早就把簪子的事情淡忘了…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年的簪子竟然出现在了依灵头上,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时,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几次朝依灵头上看,我想确认这簪子是不是我的?但那丫头好像很警觉,她怎么都不拿给我瞅两眼。”
说到这里,薛姨叹气:“当时我的心啊,是既激动又害怕,她真是我当年丢失的孙女吗?我不敢确认。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的这点奢望也在慢慢消退,她突然就这么的来到我面前,我这心里啊,就像长草了似的,又喜又怕。”
岩石知道薛姨这18年是如何过来的,他能理解。但仅凭一个簪子就断定依灵是她当年丢失的孙女,是不是有些草率?这是岩石心中的疑虑。
但是,薛姨很快打消了岩石的疑问,只见她捂住脸痛哭起来:“我也知道,一个簪子并不能说明什么,所以我才想尽快确定依灵的身份。可,可是…我可怜的孩子哟,还没等到我确认这事,依灵却被送到了医院,她竟然变成了植物人…我的天啊,这肯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这个老太婆啊!我当时肠子都悔青了,后悔那晚没有好好问问依灵。”
岩石唏嘘不已,薛姨却又哭着喊道:“依灵住进了医院,正好姗姗妈也到了那家医院接受治疗。这时候,代珊珊让我顺便照顾昏迷中的依灵,这正中我下怀,于是我趁机看了她枕头底下的簪子——经过细细辨认,我终于可以确定:这簪子就是我的,真的是当年和孩子一同遗失的簪子。”
顿了顿,薛姨用手抹了把眼泪,声音弱下来:“我知道孩子的腰上有一颗黑痣,所以偷偷在照顾她的时候看了…黑痣还在。依灵,依灵真是我丢失多年的孙女。眼前昏迷不醒的人真是我的孙女…没想到啊,我们祖孙俩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这真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啊!”薛姨的肩膀抖动着,苍老的面容上布满泪痕,她哭的肝肠寸断。
岩石动容,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眼前的老妇人。多年之前因孩子的丢失让她家破人亡,现在孩子竟以这样的方式寻到了,却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啊!儿子死了,媳妇生死不明,好不容易找到的孙女却成了植物人…命运,对于薛姨来说似乎是太残酷了。此时年迈的她成了一个最无助的老人,哭泣和悲伤为空气蒙上一层厚厚的幔帐,甚至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岩石心里想了很多很多,但还是忍不住开口:“不管如何,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的痛苦加到一个无辜女孩的身上。代珊珊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岩石握紧了拳头,他的心也在不由自主的收紧再收紧。
薛姨终于回过神来,她刚刚的悲伤转化成仇恨:“哼,代胜财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年轻的时候靠贩卖人口起家,而那个王翠莲就是帮凶。”
岩石惊讶,微微一怔:“王翠莲是帮凶?”
薛姨从鼻翼里哼出一声:“他们两人就是狼狈为奸,年轻的时候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后来得报应了,结婚好几年也没个孩子…当年代胜财带着王翠莲四处寻医看病,折腾了好几年才终于怀上了代珊珊。哼,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代胜财这么宠着她姑娘了吧?”哦,原来还有这档子事情,岩石皱眉。
看到岩石沉默不语,薛姨又继续说道:“后来代胜财有钱了,找他的女人也越来越多,常常是夜不归宿。王翠莲急得恨不得拿刀去杀人,但却又无计可施。因为代胜财根本不吃她那一套,铁了心要和她离婚。”
岩石纳闷:“他们之间好像闹很久了吧?”
薛姨的眼睛眯缝起来,她的记忆回到了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偷听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她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天晚上,夜很深了,窗外刮着大风,客厅的窗户好像没有关,薛姨赶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去关窗户。
关好窗户,薛姨正想回去睡觉的时候,却看到二楼的书房里亮着灯光——这么晚了,谁还在里边?心中狐疑,她就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轻迈脚步到了门前,薛姨悄悄将耳朵帖在了门上,这才隐隐约约听到了里边的争吵声。
先是王翠莲的怒骂声,说代胜财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忘恩负义的陈世美…知道又是老一套,薛姨正想回去睡觉的时候,却听到王翠莲又恶狠狠喊道:“姓代的,如果你一定要和我离婚,那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我把你年轻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抖搂出去,估计你他妈的足够死八回!”
听到这里,岩石的声音里透着不懈:“珊珊妈嘴中的事情是指什么?难道是当年贩卖人口的事情?”
薛姨摇头:“好像是,也好像不是…应该是能杀头的事情,估计这得是人命案件啊!当时听到屋里沉默了几分钟,因为王翠莲说出这话后代胜财表现得很紧张,并且马上妥协下来,嘴里还打着哈哈:‘好了,好了,我们不谈离婚的事情了,大家以后好好过日子。’再到后来,屋里就没动静了,我害怕被他们发现,所以慌忙回了房间。”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秋天马上要过去,晚上和白天的温差很大,岩石没有穿外套,这会儿竟感觉身体有些瑟瑟发抖。薛姨见状,她从床边拿过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岩石感激地抬头望了望她——两人四目相对,神色中却多了几许异样和迷茫。是的,因为此时的岩石还是有些不懂,这个老太太和代珊珊的死究竟有什么关系?
薛姨重新回到座位上,目光深沉,意味深长地看了岩石一眼:“你还记得依灵的那件衣服吧?”
“衣服?”岩石纳闷。
薛姨点头:“是的,依灵的衣服…那天晚上我看依灵洗完了衣服,所以帮她挂到了晾衣间的架子上。可到第二天早上你们醒来的时候,她那件黑裙子却变成了布条,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谁?”岩石的声音透着些许紧张。
薛姨的眼睛一瞪,突然低喝道:“就是代珊珊,就是她把衣服剪碎了!”
“珊珊?这不可能!”岩石诧异无比。据他所知,那件衣服是代珊珊帮依灵买的,既然买了衣服送给她,却又将衣服剪掉,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其实,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无非就是一个字,那就是:妒。”薛姨叹气。
“妒?”岩石愈加迷糊起来。
似乎感觉岩石是个榆木疙瘩,薛姨撇撇嘴:“这都不懂啊,代珊珊喜欢你,可你却对依灵很关注,这自然惹得那位大小姐不高兴了。人靠衣服马靠鞍,或许原来依灵很土气,可自从穿上那件黑裙子后就变得光彩异常了…代珊珊肯定以为是衣服在作祟,所以趁大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偷偷拿把剪刀把衣服毁了。哼,这个小丫头和她爸爸一个德行,心都黑着呢。当时我在暗处瞧着,恨不得上前暴揍她一顿。当第二天清晨,看到依灵眼睛里的失落和伤痛时,我内心也是难过不已。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心灵感应吧,我可怜的孙女哟,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受了多少苦,都怨我,全都怨我…”
薛姨嘴里继续唠叨着,岩石却缓缓闭了下眼睛,声音低沉:“那晚的黑猫呢,是谁把黑猫杀死在了浴室中?”
薛姨一怔,轻轻摇头:“晚上我没有去过二楼,所以对黑猫的死也是一无所知,究竟是谁把猫杀死了,我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哦,黑猫之死薛姨也不知道,但岩石总感觉那是个无言的暗示。黑猫死后,依灵回到学校也出了事情…这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岩石又痛苦地闭了下眼睛,嘴巴紧紧抿在一起,半天没再言语。
屋中又陷入到莫名的沉默中,岩石不再说话,薛姨却忍不住了,她的眼窝里涌出了泪水,并叹口气:“我恨透了人贩子,代胜财一家子都让我厌恶,但代珊珊毕竟是无辜的,所以我不会主动伤害她…但就是前两天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个男人打来的,他说知道我全部的事情,并且知道我来到代胜财家中的目的。”
这番话彻底击醒了岩石,他突然盯着薛姨,哑着嗓子问道:“什么,有个男人给你打电话?”
薛姨点头,她的声音微颤:“是个男人,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甚至还知道我丢了孙女和媳妇。当时我非常诧异,刚刚要问清情况的时候,他却突然恶狠狠地说道:‘我们是同一路人,我也恨代胜财…别以为他当年做过的事情可以一手遮天,现在到遭报应的时候了。’说到这里,男人问我想不想报仇,想不想解气?”
“因为我一时不知道这男人是谁,他想要干什么。所以显得有些犹豫。可没想到的是,对方却突然喝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当年你的孙女就是被他给拐走的!’听了这话,我犹如被五雷轰顶,半天回不过神儿来。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男人说现在有个很好的时机下手,如果能完成这事,他保证让代胜财痛不欲生。当时,我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想起这些年的血泪我就忍不住想杀人,又听说代胜财就是当年拐走我孙女的人贩子,所以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想到这里,我慌忙应了下来。”
“啊,那人究竟想要您干什么?”岩石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薛姨的眼睛一闪:“他对我说,代珊珊跟着你回了寨子,过两天就回来。还说,如果不出意外,代珊珊会先到医院探望她的妈妈…当代珊珊来到病房后,就让我把矿泉水递给代珊珊喝,只要她把水喝下,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大仇也能报了。”
果然在代珊珊身上发生了故事。可那天并没有看到薛姨啊,她又是怎么让代珊珊喝的水?岩石想到这里,顿时纳闷不已。
薛姨的眸子黯淡下来。如果不经过这样的事情,她或许正在家中颐养天年,可现在呢?心中除了仇恨又剩下了什么?只是,这么多年血泪不能就这么算了,即便是拼了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要报仇。所以,薛姨义无反顾地遵照那个男人的话去做了,并且不留痕迹。
其实,早在岩石和代珊珊赶到医院之前,薛姨就已经守候到了珊珊妈曾经住过的病房里,手里还握着一瓶矿泉水,是那个神秘男人给的。他将这瓶水放在了超市旁边的储物柜中,薛姨根据他电话中告知的条形码取了出来。
薛姨忐忑不安地等在病房中,当听到“踏踏”的脚步声时,薛姨知道代珊珊来了。
进屋,代珊珊看到薛姨后满脸疑惑:“我妈妈呢?”
薛姨脸上堆笑:“看看,你跑的这身汗,去哪儿了?来,先喝点水。你妈妈去做检查了,等会儿我去接她。”其实,当时珊珊妈已经转院,薛姨非但没有如实告知,并且还哄骗她喝下矿泉水。
奔了一路,还真是有些渴了,代珊珊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瓶子放一边,代珊珊有些坐不住:“薛姨,你告诉我妈妈在什么地方检查,我过去看看。”
薛姨眼瞅着她把水喝了,这才苦着脸实情相告:说她母亲患了严重的精神病,已经被转院了…代珊珊先是不信,薛姨这才偷偷说道:“孩子,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爸爸安排的,我这是来偷偷告诉你的。因为这三年来,你妈妈待我不薄,所以我才拼着命告诉你实情。你妈妈都是被代胜财逼成这样的,她也命苦哦,男人要和她离婚,现在竟然又被安排进了精神病院…我是于心不忍啊,所以才跑到医院等你,并且告诉你实情。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我这就从后门走…”
当时,代珊珊的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这个打击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所以没等薛姨说完她就冲了出去。虽然代胜财对自己宠爱有加,但对别人可是毫不客气,代珊珊非常明白这一点。为了不让偷偷告知自己实情的薛姨受到牵连,所以代珊珊从始至终未提她半个字。也正是这个原因,连岩石都不知道薛姨曾去过医院。
后来,代珊珊大闹导医台,又从主任医师那里证实了薛姨的话后,代珊珊疯了般冲出医院,随即打车到了代胜财的总经理办公室…其实,当时薛姨并没有走远,她为了看个究竟,所以偷偷跟了过去。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显然超出了薛姨的预想,谁也没想到代珊珊会跳楼自杀。薛姨当时错愕万分,在楼顶下小心眺望着…突然,楼顶的身影飘了下来,伴随着“嘭”地一声,代珊珊落在了地上,看着那鲜红的血液慢慢流淌开来,薛姨怔住了。
再到后来,又看到代胜财跌跌撞撞跑了下来,他跪在地上,哭得异常伤心。薛姨心中刚刚涌出的愧疚感突然荡然无存,甚至心中还多了一丝解脱和快感…也巧了,当时她站在人群中戴着帽子和口罩眺望时被岩石看到了…可惜,岩石的意识在慢慢模糊,所以才只记住了那双眼睛。
岩石显得有些痛不欲生,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薛姨:“这些事情关珊珊什么事,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
薛姨的脸上满是悲戚:“你有没有想到我那可怜的孙女,还有我暴死的儿子,以及到现在都杳无音信的媳妇!这可都是代胜财害的啊,他该死,他真的该死!”声音丝丝透血,薛姨似乎瞬间苍老了10岁:“可,可是…我也不知道喝了那水代珊珊会去跳楼啊!那个男人说水里没什么成分,就是药物,他说喝了这个后身体会酸痛,会在家养几天就会好。这样做,就是让代胜财乱了方寸,他才好出一口当年的恶气,并且搜集他犯罪的证据…”
屋内,再次陷入到莫名的沉寂中,岩石和薛姨各怀心事,他们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天空,呆坐良久…窗外,似乎代珊珊和白雪正在望着自己,眼睛里含着幽怨和怒气…岩石不敢再看,他收回目光,盯着薛姨苍老的容颜,声音发涩:“现在,簪子在你的手中?”
“簪子?”薛姨迟疑,随后便回过神来,只见她轻轻摇头:“我确定簪子是我当年丢失的物品,但我并没有拿回来,而是又把簪子放回到依灵的枕头底下,我想等她醒来后再说…可现在簪子居然不见了,我也很纳闷,究竟是谁把它偷走了?”薛姨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透着嘶哑。
听了这话,岩石心中一颤,但更多的却是疑问:“过去了这么多年,簪子怎么会一直在依灵的手上?”是啊,当年依灵被偷走的时候才一岁多,即便是小孩随手抓在手里,可过去了这么多年,它还完整无缺地保存下来,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薛姨摇头,目光中透着一丝不解和纳闷:“记得小时候,我有时候会拿簪子逗孩子玩儿。那天我出去的时候,记得清清楚楚,孩子睡着了,簪子还握在手心里…等我回来后,孩子没了,家里乱成了一锅粥…现在看来,簪子或许一直被孩子握在手心中,至于孩子被拐卖后又被谁收了起来,那就无从知道了,难道是依灵的养父母?”
提起依灵的养父母,岩石的眼睛里能冒出火来,他握紧了拳头,气道:“那是一对畜生,绝对不是他们。”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岩石的话锋一转:“对了,那天当您看到依灵的养父母时,你们的神情都有些异常,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薛姨轻轻摇头,叹气:“当时我已经知道依灵是我丢失多年的孙女,所以曾偷偷找过他们,想聊一些当年的情况。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我并没有说出我和依灵之间的身份,只是侧面打听了一些事情。比如当年依灵是谁卖给他们的,人贩子长的什么模样等等,或许这些话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所以才对我有所防备吧。那天恰巧在大厅碰到,他们就赶紧带着孩子走了。”
这番话下来,终于把那天的疑问解了。只是,岩石的心却揪得更紧了,依灵的身世有了归宿,可死去的白雪和珊珊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正的答案又在哪里?岩石感觉有些无助,他的拳头握紧,抬头盯着外边黑洞洞的天空,神情里透着迷惘…
寂静的屋内,薛姨却突然拍了下大腿,声音提高了几倍:“哎哟,我差点忘了一件大事,就在前几天的时候,我还撞见了一个人,很奇怪…”
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岩石回过神来,眼睛睁大:“什么人?在哪里看到的?”
薛姨小心翼翼地瞅瞅外边,这才悄悄回道:“就在你回学校的那个晚上,王翠莲不是又犯病了吗?后来我和代珊珊就在医院陪了一个晚上…睡到一点多钟的时候,迷迷糊糊中感觉屋里有些不对劲,当时猛地睁开眼睛,却突然发现病床前站着个黑影…当时我吓坏了,正想喊人的时候,那人却突然逃走了,我慌忙追了出去,医院廊道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现在提起,薛姨仍然有些心有余悸。她拍拍胸脯继续说道:“转身回到病房,代珊珊在另外一张床上睡得正香,王翠莲似乎也没什么事情,所以也没多想。当我走向床边的时候,却感觉脚底下踩了一样东西,摸索着拿起来看,却发现是衣服上的饰品。”停顿片刻,薛姨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了岩石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