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在源川待了足足六年。
先前她只是对接林老先生,后来因为表现优异,在子公司成立之后,路楠顺势把Krit小哥(搞高端游轮的泰国本地富豪小儿子)也分给了她,并让她开始带‘徒弟’,还将陈骁的堂妹沈希音也交由菲菲调//教。
足可见路楠对项菲菲的信任与对她能力的认可。
去年,项菲菲就已经是源川酒水销售有限公司海外子公司泰国分部部门经理,并且还兼顾林老先生芸庭娱//乐//城的酒水供货,虽然路楠去年只带他们半年,但是对手下几位骨干经理能获得的年终奖还是有概念的:菲菲去年的奖金税后应当有六十万(起),再加上工资和出国的费用补贴,合计应该超过八十万,这份收入就算在京市,也很不错了。
当然,一个人想要辞职,未必是因为对收入不满。
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只是说,在收入比较丰厚的前提下,想要辞职的人心态会更加挣扎一些。
但路楠了解菲菲,她不是那种喜欢放狠话的人,如果说了想辞职,那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果然,菲菲捧起细腻的白瓷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考虑清楚了。”
“现在的工作环境……不太愉快?”既然不太可能是对薪酬不满意,而对接的客户又都是国外客户,林老先生和Krit的做事风格都挺干脆利落的,更不会像国内经销商那样一个举办月五次八次的小型品鉴会,有推拒不了的应酬,那么大约只剩下这个原因了。
项菲菲没有否认:“去年您交接完工作,仇总和饶总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也算是相互配合。今年总部对海外子公司的任务量要求比较高,饶总提议在划分市场和对接客户的时候要更清晰一些,以提高工作效率……”
路楠了然地点点头:一山不容二虎,仇超群和饶振涛都是关‘股二代’,又都是有能力的关系户,他们两个想要争个高低,不论于公于私都能斗得旗鼓相当。
陈骁从去年年末起,就时不时来京市,未尝不是要稳一稳仇、饶两人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之间的竞争不要过火。
结果……路楠感慨地问:“还是殃及池鱼了?”
公司上层的争斗不可能完全不影响下头的部门和人员的。
项菲菲垂眼:“林老先生今年的合同量又增加了,但是主要销售地更侧重芸庭娱//乐//城,所以正月结束之后,饶总和仇总商量之后,说以后的销售业绩统计还是应该按照国家计算,让我在泰国和玛莱之间选一处作为业务负责区域。”
“从你这边分剥出去的业务交给谁了?不会还是侯勇吧?”
侯勇是最初对接泰国小哥krit的男业务,是海外市场部刚成立时从源川蓉城总部调来京市的,也是当时部门中年龄第二大的人,完全没有外语基础,后来被路楠逐渐‘优化’掉了。
“不是,侯勇去年年底调回总部去了。”项菲菲把白瓷杯放回桌面,“是交给田阳了。”
【啊,这?!】
【公司的人就算起初不知道,后来也都晓得菲菲和田阳已经订过婚了。】
【这不是给人未婚小夫妻造成情感波折么?】
【这算什么?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吗?】
【还是觉得,项菲菲和田阳是感情稳定的未婚夫妻关系,所以菲菲这边因为工作变动而减少的奖金薪酬变相加给了田阳,就‘天下太平’了?】
项菲菲接着说:“人力资源部的人在五月初的时候就约我谈话了,不仅仅问合同到期之后的想法,还给我打了个预防针,他们说我已经是海外子公司的部门经理了,现在田阳也是。未来,我和田阳最好有一个人调回国内销售公司,避嫌。”
源川集团是不禁办公室恋情的,不过这指的是底层业务员之间。因为最底层的业务其实工作是最不稳定的,他们会被随意调动,他们也可能随时辞职,根本没有禁止恋情的必要。
到了城市经理级别以上,就要稍微注意一点影响了——这里说的影响,是最好不要搞上下级恋情,不然同办事处的其他员工心里头难免会犯嘀咕。如果是同级别的城市经理,那又是无所谓的——没有直接的利益输送关系,而且还是个不稳定的异地恋!
海外子公司的部门经理从职级上来说,和国内城市经理相当,但是同职级的人都在一层办公楼里头,又好像需要注意影响了。
路楠挑了挑眉:“要按业绩说话,调动的未必是你。你如果不放心的话,我替你和陈骁说一声。”
她这个提议,是为了菲菲好,也是试探菲菲离职的心是否坚定。
“不了。”菲菲摇摇头,“我说不必了,不是我要为了田阳而退让,而是我觉得已经快触碰到在源川的天花板了。其实,在你之前,能够做到城市经理职级以上的女性,全都是蓉城籍贯的。无一例外。”
“而且。”菲菲苦笑了一下,“熬夜、喝酒确实对我的身体状况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影响,我现在有轻微脂肪肝,脸颊的痘痘也是因为内分泌不好才一直消不下去的。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是临阵脱逃才好。”
路楠拍了拍菲菲的手臂:“完全不会。我觉得你很清醒,有健康才有更多的可能、才有精彩的未来。我不劝你再考虑一下了,你去办交接手续吧,沁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
项菲菲的离职申请很顺利,她五月初和人事面谈之后没有续约,公司这边就知道她有离开的意向了。
一切手续都按照规定来,离职需要提前一个月申请,现在是七月初,她还得继续在源川工作一个月,届时七月的工资按照源川正常发放时间,会在八月汇到她卡上。而本年度的奖金,源川也不会全部克扣,只是会按照‘潜规则’让她顺势成为本年度部门中绩效考核最低的人,奖金系数打最低的折扣。
这些对铁了心要走的项菲菲来说都不是大事。
仇超群知道之后,还给路楠打了个电话,开玩笑说要保护好剩下的业务。
路楠笑着怼回去:“我不敢厚颜地说人往高处走。不过树挪死人挪活,菲菲来我这边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发展呢。”
论口才,仇超群一直都说不过路楠的。
就连他女朋友许荞现在也动不动就:
“路总说……”
“路总告诉我……”
“你知道吗?路总……”
他只能悄悄和好兄弟诉苦:“你的乖乖真的是太护短了。”
陈骁叹了一口气,他没有直接插手海外子公司的经营日常,是遵守公司规定(毕竟要是人人都越级插手下头的事,公司业的规矩也就成了笑话了),也是给仇、饶两人面子,但这并不代表他认同他们的所有做法:“仇哥,我下周过来,到时候见面谈谈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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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七月的第一个周五, 京市正逢盛夏、烈日炎炎,路边绿化木的树叶都被晒得打卷儿。
上午,源川所在写字楼的制冷出了点问题, 虽然物业即刻就让工程部去维修了, 但是大型空调排查故障所需要的时间比家用的要长多了。往常西装革履、衬衫笔挺的白领们纷纷脱了外套、解了纽扣,哪怕一个多小时就恢复了冷气供应, 也足以让出过一场汗的人倍觉烦躁。
就比如,源川酒海外子公司办公楼里头,气氛特别诡异。
沈希音有些犹豫地走到项菲菲的工作隔间:“项经理……”
“客户详细信息、对接注意事项吗?我一会儿整理好发邮件给你。”项菲菲抬头,“还有事吗?”
“……没了。”沈希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她刚来京市的时候, 被路楠的气场压了压,心态差点崩了, 后来跟着项菲菲, 倒是脚踏实地学到了很多业务的基础技能。
“没了就去忙吧。”
“……那个, 中午一起吃饭吗?”
“ok。”
她们交谈的声音很轻,但是关注她们的人并不少,毕竟项菲菲走了之后,升上去的人是沈希音。
不过比起关注正常工作交接, 海外子公司东南亚区块的人更好奇:项经理和田经理会分手吗?还是说吵一架就和好?又或者说, 项经理辞职之后,刚好将结婚生子提上日程, 部门里马上就可以收到他们的喜糖了?
……
陈骁从蓉城飞京市, 一下飞机,就直奔源川京市市办。
按照他之前的习惯,都是先去海外子公司所在的十二楼和仇超群、饶振涛好好聊聊近期工作, 才不紧不慢地下六楼——无他, 从目前对公司重要程度和销售金额来说, 都是十二楼更甚,排在前头是理所当然。
但这次陈总颠倒了顺序,竟然把京市市办安排在前!!饶振涛听内勤说了这事儿,觉得不太对劲,遂去敲响仇超群的办公室门。
仇超群抱着一罐冰可乐,抖了抖已经解开三颗扣子的衬衫领口,叹了一口气:“应当是因为项菲菲的事。咱俩给她安排工作的时候太想当然了。”
毕竟和陈骁多年兄弟,前天挂了电话,仇超群反思了一会儿,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饶振涛有些不理解:“按照项菲菲的年纪还有她和田阳感情的稳定程度,这一两年肯定要结婚生子的,公司那么安排,很合理啊!谁知道她就钻了牛角尖了呢?你看,她说要辞职,我们都挽留过吧?后续的工作考虑还特意照顾了田阳,这还不够人性化?”
“唉,你还没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饶振涛反问:“那你指的是什么?”
仇超群又不好直接说了。
难道他要说:因为项菲菲是路楠带出来的人,也是最‘像’路楠的人。这个妹儿在事业方面的企图心并不小,所以我才说,我们给她安排工作的时候,想当然了。
仇超群可是知道的,比起自己单纯把路楠当成好兄弟的乖乖,饶振涛对路楠的观感要复杂得多,大概属于——既敬佩又忌惮?具体表现为,他其实很在意公司上下有人说:“之前路总在的时候如何如何。”
“什么噻?”饶振涛催促了一句。
“指的是,我们安排工作的理由竟然和莫须有差不多。而我们居然还觉得合理。”仇超群苦笑着摇摇头,自己当年在川省当个城市经理还注意上下沟通,没想到和饶振涛开始争权,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且如果不是路楠和陈骁的反应,自己都不以为意。
这个罪名有些重了。
饶振涛皱眉:“我们这样,其实也是对女性职员的照顾啊。之前公司遇到过多少次这样的情况了……”
“一会儿陈总来了,要么你就这么和陈总解释?”仇超群反问。
这怎么能行?!我刚才说的都是一些不好摆在明面上的潜规则,并不是能摆在台面上说的理由。
思及此,饶振涛抬眼看了看坐在办公桌后烦躁得翻手机的仇超群:“……仇哥,你和陈总认识的时间久,你来说。”
这两人,之前还在互别苗头,现在又一个哥一个弟的,认怂相当快,足可见陈骁这一反常举动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
“还生气呢?”
路楠一脸正色:“我没生气。”
陈骁挨着楠楠,在沙发上坐下。
路楠一动也不动,以两人都能听清的声音‘小声嘀咕’:“我们公司马上就要得到一位有快消品丰富从业经验的人才,我心里正高兴呢。只不过你先前的玩笑之语倒像是预言似的,林燕、陈璐、项菲菲……我现在算是尽可着源川挖墙脚了吧?还是说,我给你们源川解决了部分适龄未婚未育女职工?”
陈骁无奈一笑,伸手点了点楠楠的唇锋:“还说没生气?”
没生气会说这么幼稚的话?
“楠楠,其实我知道,源川有很多陈规陋习、不好的风气,我已经在努力改变了。但是从总部到地方,公司规章制度的更新与传达不仅有时间差,还有一些人力所不能及的突发情况。”陈骁握住了路楠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陈恳地说,“企业在招聘、用人的时候,出于降低人力资源成本低考虑,不可避免地会将性别设定为考虑因素之一。我不认为这是对的,但是要扭转这个观念实在是太难了——再者说,楠楠,你不能否认,职场中,有努力证明自己在事业方面不比男性差的女性,也有将重心放在小家庭的女性。”
关于这一点,路楠确实无法否认。
源川集团规模那么大,单单酒水销售公司就有过万人。即便她这辈子带的人里头没有人给她出岔子,但是也听说其他市场、其他部门里的事儿:刚转正的女性职员怀孕了;刚升职的女性职员二胎了。每个月总部人事部门都要抓狂抱怨。
这其中,有些是计划外,有些……则未必真的是‘意外中奖’。
源川当然不会辞退她们,但是给她们调整岗位的理由也是十分正当的:销售岗位避免不了喝酒加班熬夜。
所以,饶振涛下午辩解这是为了项菲菲好,似乎是十分善解人意的。
可是陈骁和路楠都知道,这是以照顾女性员工为理由,剥夺对方晋升机会。
真正的照顾,应当是当事人有需要的时候。
陈骁拉了拉路楠的手:“其实我个人认为,目前我需要做的,不仅仅是从公司明文规定的层面给男女职员工平等的机会,还有改变源川酒销售、客情维护过程中频繁酒桌应酬的风气。”
要不然,其实做到城市经理以上的女性员工,绝大部分不是被公司辞退,而是自己选择辞职的。
路楠得承认,陈骁说得对。
上辈子她自己不也是主动提出辞职的么?原因和项菲菲差不多,因为早年做业务太拼,身体吃不消,出现了一点点小问题。
路楠反思了一下,这事儿确实和陈骁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小别重逢、时间宝贵,遂将那副故作公事公办的脸色收了起来,伸脚轻轻踢了一下陈骁的小腿胫骨:“让一让,我去补个妆。”
这就算是和好了。
吃晚饭的时候,路楠接到了黎曙光的电话。
上个月,沁然乳制品分公司已经将之前卖家签署的Q2季度供奶协议全部履行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