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万太后的功劳。但这样一位精明世故的太后,对她却是无比的疼爱,是真的从心里发生的那种喜爱。她小的时候去宫里,万太后亲自为她梳发、亲自喂她吃饭,她午睡时,都

是睡在万太后的怀里。

是因为太幸运了,连上天都妒忌了,才在她的姻缘上设了许多障碍吗?

虞府中有许多家人都不敢看晋轩的那张脸,但她不怕,她爱抚摸那张凹凸不平的脸,那一只眼中默默流淌的温柔让她心折不已。无由地,她就觉得晋轩原先的一张脸一定很英俊。

她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她要为晋轩生一个男孩子,象晋轩的男孩子,那样就可以知道晋轩原来长什么样子了,晋轩也就没有遗憾。

但似乎这象是她的一厢情愿。

虞曼菱轻轻叹了口气。

她一回到虞府,就看见了晋轩要娶的那位女子。女子叫杏儿,很简朴的一个名字,长相也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粗壮。常年在海边,风吹日晒,面容黑红,肤色健康,笑起来牙齿特

别的白。因没什么出过远门,见人有点怯怯的,总躲在晋轩的身后。

这样的女子,虞府随便一个使唤丫头走出来,都比她漂亮、端庄十倍,与虞曼菱相比,简直就是天上的云与地下的泥了。

可是虞曼获却很羡慕很羡慕她。

晋轩待杏儿特别的温柔,带着她在府中前前后后的参观,给她讲解每一间楼阁的用处。坐在一起用膳时,他给她布菜。有时杏儿没吃过的菜肴,他会先示范给她看,一点也不会让

她成为下人们的笑柄。他让总管请来东阳城有名的裁缝,给她做衣。他甚至还把她安排住进他的院落之中。因为杏儿不太听得懂东阳话,而她说的话,除了晋轩,别人也听不懂。

晋轩对杏儿如此看重,下人们自然也不敢慢待。虞右相和夫人只是对坐着叹口气,

关于他的婚事,他们没有一句多语,一切尊重晋轩的意思。

虞府上上下下都在为晋轩的婚事忙碌,可是却一点都透不出那股子喜气。

虞曼菱把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

晋轩对她不是不亲切的,只是不如少年时,这亲切中带了疏离。他礼貌地陪她在后花园走走,但不一会,他就说要去看看杏儿,毫不迟疑地从她身边走开了。

回府省亲的第一夜,虞曼菱睡在绣楼中,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忽然间,在宫中积蓄的所有勇气和谋划都让她变得不安,胸口郁闷得像是堵了块很大的石头。

她感到关于她和晋轩之间的一切,都似乎挽回不了。眼睁睁地看着情缘流逝,却无能为力。

刘煊宸教她讲的那些话,可能没必要启口了。

晋轩是真的爱上了杏儿,他对着杏儿会笑,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愉悦。

杏儿不知是羞涩,还是别的,对晋轩总露出一幅恭敬的神情。

她要去破坏那份美丽的情感吗?

她要去份害那么一个无辜的纯朴女子吗?

也许从她嫁进皇宫的那一天起,她和晋轩之间就没有缘份了。她自以为是的等待五年,她没有变,但晋轩怎么会不变呢?

一边是别人景仰的母仪天下,一边却是深夜落泪的孤冷寂寞。

她要的原本是那么简单,在月华如水的夜里,偎依在晋轩的

怀里,共对一园牡丹,可以轻笑,可以私语,可以呢喃,可以温存。

而现在,五年前,她独自站在这楼中,凝视着不远处的晋轩的院落。五年后,她依然独自站在这楼中,凝视着。

两行泪,流出她的眼底,在这无人的深夜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流泪,流露自己的脆弱。

一颗心,在暖暖的春夜,凝冻成冰。

隔天,虞曼菱陪着娘亲话了会家常。虞大人对虞蔓菱非常的疼爱,可这疼爱中因为她的身份多了许多敬畏。虞曼菱一肚子的郁闷,对着娘亲也不敢说出口,她怕吓着娘亲。

所有的一切,只能自己咀嚼、消化,再生生地咽下。

这一天,虞晋轩不在府中,他带杏儿去慈恩寺进香了。因为没有他,府中空荡荡的。

虞曼菱象具幽魂在府中飘着,第一次,她感到自己象个陌生人。

第三天,午膳过后,府中有两个丫头在放纸鸢,杏儿没见过,好奇地追着后面看着。虞曼菱坐在曲廊中绣一方帕子,虞晋轩站在廊外。侍候的佣仆们不知因为什么事,都走开了,

园中只留下他们二个。

曼菱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她放下绣匾,抬起头,盯着晋轩的背影,她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气喊道:“大哥!”

虞晋轩回过头,眸子掠过一丝痛楚,但转瞬即逝,虞曼菱没有看到。

虞曼菱站起身,靠他近一点,温婉的丽容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红。

“大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她咬了咬唇,“这五年,我和皇上其实。。。。”

“曼菱,”虞晋轩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和皇上非常恩爱,这是魏朝人人都知道的事。”

一瞬间的死寂,虞曼菱痛得心都象碎掉了。

“大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其实你心里面很清楚我对你的心是不是?大哥…”

“我知道在曼菱心中,一直当我是尊重的兄长。”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把你当作兄长。皇上才是兄长,大哥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大哥,已经很久很久…大哥,不要成亲,等我…”

“曼菱,闭嘴!”虞晋轩狰狞的面容因为生气而显得更加可怕,“你说的话,大哥什么也没听到。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哪能说不成就不成,你把大哥当什么,又把杏儿当什么?现

在对于大哥来讲,杏儿是我挚爱的女子,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来伤害她,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们。而曼菱,你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孩子气了。我该去看看杏儿了。”

“大哥…”虞曼菱叫住虞晋轩,泪水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你真的很爱杏儿,你感到现在你很幸福吗?”

虞晋轩背过身,闭上眼,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大哥,忘纪我所说的蠢话,祝你们幸福。”说完,曼菱捂着脸,向绣楼跑去。

一行泪水从虞晋轩的眼中悄然滑下。

她终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做不到没事人似的,看着心爱的人与别的女子成亲。她选择了逃避。

不管父女怎么挽留,不管已近黄昏,虞曼菱坚持要回宫。

除了虞晋轩和杏儿,全府的人都出来送行。

虞曼菱凄楚地张看着晋轩的院落,黑漆漆的,不见一丝灯光,她黯然收回视线,上了龙辇。

谁说牡丹国色天香。

惆怅阶前红牡丹,晚来唯有两枝残;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

龙辇缓缓地驶出虞相府,虞曼菱是一路掉泪到皇宫。

这边院落,虞晋轩呆呆地枯坐在窗边的木椅中,眼中噙满了泪水。

杏儿在屋角瑟缩在一团,双手捂着眼。屋中没有点灯,将军爷坐在那里,窗外的月光穿射在他那张脸上,阴魅如厉鬼,她白天看着都觉得害怕,莫谈这漆黑一团的夜晚了。

“将军爷,让我出去,好不好?”她哭求道。将军爷给了她家一大笔银子,说只要她陪着演一出戏,她才壮着胆随将军爷上了京城。有了那一笔银子,她就可以置办丰富的嫁妆,

和心爱的阿水哥成亲了。

虞晋轩缓缓闭上眼,“再等一会。”龙辇刚离开虞府,曼菱一定还在回头,他不能让她看到他脸上的泪,他更怕对着她的泪容,他会心软。

而他是如何如何也不能被曼菱心动的。

在他十岁的时候,他就知道曼菱只能是妹妹,曼菱大了是要给煊宸做王妃的,他今生今世是不能喜欢曼菱的。

第五十章,话说有一种爱叫成全(中)

刘煊宸一走上中宫的花径,抬起头,看到中宫的殿阁上几盏宫灯在夜风中摇晃,虞曼菱常呆的书房里也亮着灯,隐隐还有琴声传来,心中不禁一喜。曼菱乖巧、内敛,喜怒很少放

在脸上,一切都是默默捂在心怀融化,他们认识太久,才会从一些细微的小节上察觉到她的心情。

曼菱不开心时,总是独自坐在黑暗中,会流泪,会叹息。

曼菱开心的时候,爱弹琴,轻声吟唱,嘴角噙着丝丝的笑意。

跟在后面的罗公公扯开嗓门,准备大声通报皇上驾到,让宫人到队迎接。刘煊宸朝后摆摆手,示意罗公公噤声。

他含笑踏上台阶,走向书房,眨眨眼,有些怔住了o

满玉捂着脸站在外面,泪水不住的从指缝间沽沽外流o

从半掩的房门往里瞧,曼菱坐在琴架前,手抚瑶琴,琴弦上沾满了大滴大滴的晶莹水珠,地上,一把新剪的发丝散落着。曼菱神情平静,唯有泪水无声的滑落。

刘煊宸挥挥手,让罗公公和满玉都退在外面去,他轻声走进书房,把门带上,坐到琴架的对面,握住放在瑶琴上的一双手。

指尖冰凉,微微在颤抖。

“皇上,这么晚还没歇息吗?”虞曼菱抬起泪眼,含泪轻笑。

“曼菱,晋轩还是那么不开窍?”多年的友情了,她什么心思,他一眼就看得出。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集万千宠爱的曼菱落泪。

虞曼菱抽回手,从怀中掏出丝帕,拭去脸上的泪水,“皇上,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以后,臣妾就在这宫里好好地陪着你,陪着太后。你快点生位小皇子,臣妾亲自带、亲自教育

,一定会让小皇子比皇上还要出众百倍。你信吗,臣妾会做一个好娘亲的。”

刘煊宸拧了拧眉,温和地说道:“朕信,曼菱做什么都会是最好的。告诉朕,你真的都和晋轩说清楚了吗?”

““皇上,你是不是觉得曼菱不配做你的皇后,才一个劲地把曼菱往外推?’”虞曼菱故作轻快地戏谑o

刘煊宸叹气。

曼菱看来真的伤心了。.“傻瓜,那张脸到底有什么可在意的!”.他站起身,低吼道。

“皇上,不是那张脸,而是他的心有所属。他现在很幸福,很快乐,是臣妾从未见过的。不要再打扰大哥了,就这样吧。从小到大,因为那张脸,他幸福的时光不多,现在,终于

有一个人能打开他的心门,让他真正的感到生活的趣味,虽说那个人不是曼菱,可是曼菱已经知足了。”.虞曼菱幽幽地看向外面,看向那个她看不到的远方。

““朕不信,除了曼菱,他还会为谁打开心门。””刘煊宸就这么笃定。

虞晋轩性子低沉、温厚、少语,

但他们之间却出奇的有灵犀,晋轩喜欢曼菱,隐藏得那么深,他一眼就看得出。

晋轩对曼菱的疏远、淡漠,其实无非就是因为那张被毁容的脸和跛着的脚,让晋轩自卑,让晋轩认为配不上曼菱,为此,他才远远避到东海。

“皇上信不信都不重要了,臣妾二十六岁,不是做梦的小姑娘,该醒醒了。”.虞曼菱拾起地上散落的发丝,““当臣妾剪去这把发丝时,也把对大哥的情意全部剪去了。以后,

臣妾心里不装谁了,全心辅佐皇上、孝敬太后。”,

.“唉!”.刘煊宸真的不忍看曼菱脸上那悲绝的痛楚,他闭了闭眼,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身后,琴声又起,幽远忧伤如哀鸣。

云映绿向来胆子很大,可不知怎的,住在刘煊宸的寝殿,让她觉得象在太平间里值夜班,处处透着阴森和诡异。

静,实在是太静了。

寝殿出奇的宽敞,太监和宫女个个都象孤魂野鬼在宫里飘着。他们经过的时候,让你似乎是一阵阴风刮过。你感到寒意,抬起头,突然看到眼前站着个人,而这个人面无表情,眼

神空洞,不会吓死,至少也得半天呆在原处,心怦怦乱跳,手脚冰凉。

她的房间布置得很男性化,帐慢是青色的,丝被也是,家俱是原先房间的老古董,暗红的油漆散发出岁月的沧桑。她和衣坐在床上,不敢躺下,更别谈合眼了。

她也在太医院睡过,可就没产生过这种怯意。太医院外面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在虫在墙角叫着,睡在外面的小德子会说梦话、打呼噜,那些个声音,听着听着,她就睡得香香的

明明都在皇宫,差别怎么这样大呢?

她若在这里住个十天半月,只怕神经会崩溃。

“云太医,快起来,和朕出去一趟。”房门“咚”一声推开,刘煊宸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刘皇上,你进人家的门都不敲一下吗?”云映绿反感地翻了翻眼。

刘煊宸一愣,“朕进任何房间都不需敲门。”皇宫是他的,魏朝是他的,全天下的

百姓是他的臣民,他贵为天子,进哪个房间,都是他们的荣幸。

“不要把我和皇宫中其他人相提并论,我是你的客人,这房间现在给了我,就要尊重我。想进来,必须要得到我的允许。”云映绿从床上下来,理理衣衫,很严肃地说道。

她又扭过头对外面眨巴眨巴眼的罗公公说,“明天请帮我的门上加把锁,这门不锁上,我不敢睡。”

刘煊宸哑然失笑,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世上有不经允许他进不了的房间,“云太医,难道你有什么秘密是怕朕知道的?”他玩味地勾起嘴角。

“有秘密的是你这皇宫,个个都神秘莫测的。”.云映绿嘟哝着,“.又有什么病患要我出诊吗?”.

刘煊宸一拍额头,和她一逗嘴,他把事给忘了。“.嗯,有病患,快随朕出宫。”.

又要出宫,云映绿蹙了下眉头,看外面黑团团的夜色,“.我先去太医院拿个医箱。”

““不要,你先过去诊断下,治疗不会一会半会就能好的。”.

““不会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病人吧?”,她挑眉。

刘煊宸笑笑,“有点莫名其妙,但朕知道你能治。”.

““希望如此。”.云映绿无力地哼哼。

刘煊宸起身,接过罗公公手中的一件披风,亲手替她披上,“那我们现在走吧!,”

他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出了寝殿。

月朗星稀,春夜如诗o

刘煊宸心中发急,脚下的速度很快,云映绿身上的医袍又宽又长,一时没注意,脚下有些趔起,差点绊倒。

刘煊宸的步履稍稍放慢了一下,右手一抄,将她的纤腰揽入怀中,低头俯看到她粉柔的樱唇,他不禁又想起她说的““人工呼吸”.了,不过,这次,他有点想对她实施““人工

呼吸”.o

““皇上,马车已经备好了o”.罗公公走路也没声音,一阵风飘了过来。

刘煊宸佯装替云映绿理理披风,抬起头,恼恨地对罗公公瞪了下眼,罗公公老眼昏花,没有接住他冷冷的视线。

马车上仍是那天去齐王府的四个侍卫,不过,车里这次没有杜子彬。

车速很快,在午夜的大街上飞奔,不到一刻,就拐进了一座门前立着两个石狮子的高宅大院。

门倌举着灯笼一走近,侍卫举起手中的腰牌,门倌大惊,忙不迭地打开大门,马车直直地驶了进去o

刘煊宸扶着云映绿下车时,院中已经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

“虞右相、虞夫人、虞将军平身吧!”刘煊宸抬抬手,用与生俱来的平和语气说道。

云映绿站在他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空气中有浓郁的花香,亭台楼阁比云府还要多,庭院也要大,是虞右相的家,不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吗,她正巡睃着,目光戛地对上一道

纳闷的视钱,呃,海盗船长。

这不是那天在曼菱宫里的小太医吗,虞晋轩也在看她。

虞右相不知道皇上深夜微服来府中有什么事,心惴惴的,脸色很沉重,心中能想到的就是朝庭出了什么大事o

刘煊宸一脸笑吟吟,温和地请虞夫人先去歇息,他只是随便来虞府窜个门。

全家人这才松了口气,家仆们散去,虞夫人慈祥地打量了刘煊宸几眼,恋恋不舍地回后院歇息去,虞右相和虞晋轩陪着刘煊宸坐下喝茶,云映绿也享受着贵宾的待遇,坐在一边品

香茶。

这一屋子的男人,个个嗓音洪亮,神清气爽的,病患不在这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