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她独倚栏杆的身影是那些柔弱,可他不敢回首。

早餐桌上,四人围桌而坐。“浚儿,难得来一次,这次子秋又在庄中,就多住几日吧!”赛华佗热情地说。

“嗯,我正有此意,山庄此时正美,我也好久没有如此放松了,那么就打扰叔父了。”赫连浚爽朗地一笑。

“子秋,”这孩子今日特别沉默,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小千也是,心事重重的,“和小千吵架了吗?”

“没有!”两人齐声否认,然后又一起埋首饭碗之中。

怪了,“子秋,你陪二王子在山庄转转,小千也同去吧,今日看诊我来就行。”

“不,我昨日接的病患今日该诊断了。”千姿先站起身,“二王子慢用,先生,我先去诊楼了。”

她没敢看区子秋,怕见到他黯然神伤的表情,象指责她一番。这样的状况,她不知如何处理!

现在再想想,当初阮大哥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吧,虽然她从没有刻意伤害别人,唉,也许当初该坚持离开山庄的。

她是贪恋这里的平静,才顺应区子秋的强势。她如果真的绝然,谁又能留住她呢?

司马晔不能,阮湛之不能,区子秋当然更不能。

她给了他希翼,唉!

“我要先给你抹些麻药,然后把骨骼固定住,会有点痛,一定要好好忍耐,要静卧一两个月,等新骨长成,然后慢慢康健,日后便恢复了。”千姿柔和地对卧榻上的男子说,“你比较幸运,骨只是断了,没有碎,要是碎了,就没有任何办法。”

“多谢大夫,只要能走,吃什么苦都可以的。”男子感谢地说。低首检查的千姿几缕发丝拂过他的脸腮,他的心神为之一乱,“很少有姑娘家学医,大夫,你是不是因为面容的缘故,怕难嫁,才出头露面学医的。”

“是啊,总要养活自已呀!”千姿轻笑地点头,“这个世上,女子都是以男子为天,我被家人抛弃,只好学得一技之长,让自已过好一点。”

“大夫,我尚未婚娶,你。。。。。。啊!”男子脸胀得通红,意欲毛遂自荐,冷不防千姿一按伤处,他疼得叫出声来。

“保持伤口的洁净,一日擦洗三次,不能让他的腿移动。”千姿神情严肃地说,不理会男子的话,她看上去有那么可怜吗?明天易成讨喜的面吧,免得谁都想施舍她似的。

“谎话越就越溜啦!”不知何时,赫连浚站在门前,看着她满头大汗地帮人接骨,白色绸衣湿沾在身上。

“谎话说多了,就成了真话。”千姿气喘地向门外水池走去。

“无论弹琴还是从医,你都做得非常好。”他递给她布巾,坐在水池边。

阳光不算很艳,风温和并不闷热,他舒适地伸开双臂,“真是神仙呆的地方,我也生出留恋之意了。”

“梦想谁都会有,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你尽情做梦吧!”她直言道。

“呵,是呀,所以话是这般说,过几日还是要走的,这种悠然南山的生活,小王哪里有神享受。”

她屏住呼吸,身子不自觉地紧绷,看着手上的水珠一滴滴地落下。

“小王昨晚想过了,不打扰你的平静,尊重你!”他声音突地暗哑,“你已经那么悲凉,小王不忍心让你再流泪,你想如何就如何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的身份,但可能会常来山庄拜访。珍惜某种情感,可以是关注,也可以是祝福,也可以是思念。呵,不要笑我文绉绉的,说实话,我真的比不上洛阳那个人。他对你,唉,身为一国之君,他过得太过清贫,他至今未娶,整日埋头国事,听从洛阳回来的使臣说,他正欲把成都王司马颖调到洛阳,似乎有意日后传位于他。”

她的脸色倏地苍白如雪,嘴唇微微发抖着,“他。。。。。。他。。。。。。好吗?”

“你是问身体吗?小王也不太清楚,那日送小王出洛阳,他不象从前那般意气风发,人很消沉,象撑着。”

“够了,”千姿猛地打断,心乱得不能好好呼吸,忙转移话题,“子秋呢,他为何不带你出去转转?”

“他说要看诊,让我自已转转,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山庄,要不,我陪你走走?”

“回匈奴吧,二王子!”千姿凝视着他,轻喟了口气,“你在的每一日,我都心惊肉跳,慌乱得什么事都做不成。我真的只是一个无用的人,不能给予别人什么,能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意志了。请回匈奴吧!”

“你连让我看看都不行吗?”

“我不能欠太多人情,我还不了的。”子秋一个上午都没打照面,身边突然少了人喋喋不休,还真不习惯,他是真的生气了。

赫连浚紧咬下唇,粗犷的面容一颤,把失落的心情咽下,苦笑点头,“呵,好,小王明日辞行!”

“多谢二王子,请原谅我的自私。”他走后,她就要好好考虑何去何从了。

在没有任何人熟识的地方,她才觉得安全。

赫连浚一言九鼎,隔天果真便离开了,那无语千言的眼神让千姿心碎了很久。

他的离开并没有让区子秋的态度有所改变,不但赛华佗,就连苗伯,侍候的丫头们也都看出两人之间的冷漠。千姿一向被动,现在更是整天不发一言,区子秋象突然变得深沉、成熟起来,整天不是看诊,便是呆在药房。

“小千,你有什么打算吗?”夏夜绵长,赛华佗刚授完眼部的医课,对默默收拾医书的千姿说。

千姿愕然地抬起头。区子秋照例已先行离开了。

“先生为什么这样问?”

“子秋的表情写着的就是这样的问题。子秋就是他娘亲走时,都没有这样悲痛过,而现在能这样让他悲痛的,只有你。”

“我终是要走的。”她无助地自语。

“人生聚散,再深的缘,终免不了一场分离。所以才要在能相守时,好好珍惜。”

“免不了的分离。”她神伤地重复着,“那么就不要相聚吧,我宁可孤独到老。相聚后再分离,太痛。”

“唉,情缘最不能勉强,你如果狠得下心,我会尊重。”赛华佗象一刻老了许多,“谁少了谁都会活下去,但是。。。。。。你真的能了无牵挂吗?”

他夹着医书,叹息着出去了。

千姿熄了烛火,虚弱地掩门出楼。星光明亮,晓月西挂。穿行在花树之间,看着身影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她蓦地有哭的冲动。

这一阵,变软弱了,动不动就满脸泪水。年岁渐长,心反到没有从前强壮了。

山庄的夜晚,不时有照料病患的家仆走来走去,见了她都会停下打声招呼,她好象也成了山庄的主人之一。她徐徐地行着,远远地看到书楼中区子秋房间的灯火亮着,他的身影映在窗户上,仍然那么俊美。

悄悄推开院门,涩涩地叹了口气,她站在院中,仰起头,任月光洒在双肩。

何时,楼栏前多了一个人,深深地看着她。

象有根线相牵,她侧过身,彼此相互对望着,没有任何人讲话。

夜风有点凉,她轻拢住双臂以驱走寒意,恍惚中,他已走到她面前。

目光闪烁不定。“你不走了,是不是?”语气急迫却又不敢确定。

“我。。。。。。”她声音沙哑,脑中一片空白。

“小千,我好开心。”他狂喜的把她拥入怀中,紧紧的,再也不想佯装坚强,“这几日,我都怕你真的一走了之,而我又没理由留你,幸好你没有,你没有。小千,小千,小千!”

颈部传来湿热,是他夺眶的泪。千姿闭上眼,泪水也划过脸腮。

第六十四章,此恨无数 (一)

“咳。。。。。。”

剧烈的咳声从锦帐内传出来,掀动的床铺,显示床上的人正在痛苦的忍受着的侵袭。

“皇上,你还好吧?”锦帐外,沈公公面露忧色,几次想上前去,却又想起皇上的吩咐,不敢轻举。

自国势稳定,国情稍有起色后,皇上的身体却不如从前了,一熬夜,次日便咳个不停。大前日,皇上说那天是季小姐的生日,一个人御花园中踱步到凌晨才回,隔日,咳得连血都吐出来了,在场侍候的太监和宫女吓得手足无措,递手巾的递手巾,请御医的请御医,当场乱作一团,而他连老泪都吓出来了。

“勿惊,只是着了点凉,没事的。”当时皇上微笑着如此说。

可从前日起,皇上没象以前多休息下就好起来了。半夜,他睡在外侧听见他的咳声,那剧烈沉重的咳声,听了令人心惊。然而,司马晔冷漠得不许任何人近身关心,而他眉宇也锁着一股说不出的黯然。

虽然司马晔并不把心情放在脸上,但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非常思念季小姐,常在散朝后,他便服出宫,呆在楼外楼季小姐从前居住的寝室,沉默地看着她从前穿过的衣衫,还有断指后便没有碰过的古琴,神色凄然。

说来,季小姐走了都两年啦,孔综他们走遍了全晋朝的角角落落,每每捎回来的信笺都是杳无音信。一捧着那些线笺,皇上就会好几日不怎么用膳。

“皇上是心病。”御医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沈公公,“长年来疲劳过度,加上心思郁结,造成气血滞郁。”

“皇上他。。。。。。。”沈公公朝锦账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究竟病况如何?”

“唉,”御医摇头叹息,“他是自我放弃,再好的汤药也无济的。皇上年岁不算大,还未而立呢,本应体健声朗,可他想任由这样的状况发展,我也没有办法。”

沈公公一听,脑中嗡嗡轰然,皇上他。。。。。。他这是在自虐啊!怎么会如此?为何会这样?

“沈公公。”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司马晔气喘喘地喊道。

“是。”他连忙应声。

“今日成都王有去听太傅授课吗?”

“老奴早晨去查看过,太傅正在给他讲治国之道呢。老奴问了几句,太傅夸他非常认真,而且人如其名,聪颖得很。”

“那就好!”司马晔欢喜地半躺在床上,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这大晋朝也不会乱的,成都王司马颖可是他在众多王爷中挑选出来的。但一会,又浓眉紧皱,“朕的江山刚刚国泰民安,有些朝臣就蠢蠢欲动,朕听说洛阳有些酒楼竟然有大臣公然叫卖官职,真是无法无天了。”说着,他气得一拍床沿,又引起一阵猛咳。沈公公直听得心颤颤的。

“去,唤匡丞相过来,朕一定要严惩此事,锉锉他们的锐气。”

“皇上,老奴听说匡丞相已让刑部勘察此事了,皇上不要着急。匡丞相今日告假,没有上朝。”

“哦,身体不适吗?”

“不,匡太妃今日回府省亲,他在府中接驾呢!”

“太妃省亲?”

“嗯,老奴没有知会皇上,落痕来禀时,老奴随了她的意。她这一年多一直没出过同心阁,难得有这样的想法,老奴就自作主张了。”

“嗯,挺好的!”司马晔微闭上眼,虽近在咫尺,但他很少遇到匡似画,听说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世事催人老啊!

不知不觉,他也老了。

第一年,他坐在千姿的寝室中,回想起当初相识的点点滴滴,心中还充满希望。

第二年,他再次来到楼外楼后院,亲手种下满院的药草,审视自已的内心,一片挚情依旧,而他对千姿已不敢确定。二年多,口信、书信,什么都没有,她也许已不在人世,也许已有深恋之人,每想到这,都不禁打个冷颤。人终是自私的,他怎么也不能接受千姿属于司马晔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但如果不在这人世,他。。。。。。他也许会走得很快。

但有种预感,他可以感受得到她一定活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

他轰轰烈烈把国家治理得如此富裕,想让她知道他很努力也很好,而皇上一直未大婚的消息更在全国传遍,二年了,她应该能释怀。

可是,依然踪信全无。

心悄悄冷了,麻木了。无论是百姓丰收的喜讯,还是边关的捷报,他都感觉不到一点快乐。

愤怒,凄凉,伤痛,冷然,想在看到她时,痛骂她几声,尔后再狠狠将她抱紧,告诉她她害他害得很苦。

可她又在哪里呢?

“沈公公,快过年了吧!”长叹一声,他耷拉下双肩。

“嗯,明天送灶王爷上天,照理皇上该领着宫中大大小小祭下天的。”

“朕起来吧,总躺着不是个事。”司马晔披件狐裘,探身下床。头晕晕的,眼前还冒些金星,他晃了晃,沈公公忙上前扶着。

“唉,未老先衰,朕没用了,公公你扶朕去园子里走走吧!”躺着床上,越躺越象个病人,走走,还能生些气力,现在还不是他能倒下的时候。

园中万花凋谢,宫墙内探出的梧桐枯枝,为冬天增添了几许萧瑟气息。天空灰蒙蒙的,象要下雪。气温冷得彻骨,司马晔拉紧狐裘,徐徐走着。

不远处,一大群太监、宫女急促却整齐单一的脚步声迅速接近。司马晔闻声抬头,看到一顶紫色昵轿停在同心阁前,他停下脚步。

她这么快就回宫了吗?

“见过皇上!”绣着银边的紫绸轿帘一掀,步出匡似画纤弱的身子。纵是消瘦如纸,仍是令人窒息的倾国丽人。她抬头看到司马晔,一愣,淡淡施礼。

人生如戏,曾经差点成为夫妻的二人,此刻却是保持着客气有礼的距离,形同陌路。

“怎么没在府中住些时日?”他侧头凝视着冷漠的她,轻声问。

“呆久了,睹物思情,只会徒添伤悲,回不去的岁月,不看也罢。”她幽幽地说,故意忽视他语气中的真诚。

一年多未曾谋面,他的消瘦让她吃了一惊。千辛万苦得来的皇位,坐得不舒坦吗?

相对于她的漠然,司马晔神色温和,脸上漾着暖暖的笑意,“岁月对任何人都是公平,无论快乐还是悲痛,都无法回首,所以才要勇敢地向前看。你不要总呆在同心阁,可以和其他妃嫔在园子里走走,也可以常常回府看看。匡夫人身子可好?”

“一般!”娘亲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她看得心碎不已,象逃似的跑出相府。眼不见为净,躲在这深宫,身边都是和她一样的数着年轮等死的女子,她还好受些。

司马晔抬头望着遥远的天际,轻声说:“你还记得朕的母后吗?”

她一愣,那个曾经视她如已出,为了她的清白不惜以命相赠的皇后,“嗯!”她神色沉重地点点头。

“朕十六岁时离开她,久得有时都快想不起她的样子。朕只要一听别人谈起娘亲,朕就不由自主想起她。朕贵为天子,却很羡慕有父有母的人。太妃娘娘,与朕比较,你很幸福。”

一声“太妃娘娘”,狠狠刺痛了匡似画的心,也让她意识到此时的处境。她一咬下唇,冷冷笑道:“此话差矣,与皇上相比,本宫哪里幸福了?生不如死,还折磨着一对双亲以泪洗面,活着已如罪人。而皇上呢,救朝庭与火热之中,给万民以泉水之涌,千秋之后,史书留名、万民景仰,子孙传颂。”

一边的沈公公挑起眉毛,诧异地看着她。

司马晔不以为意,了然一笑,“朕懂你的痛,其实,朕的痛并不比你浅,能如何呢?都要活下去,是不是?天气冷,早点回阁吧!”

匡似画一张俏脸蓦地又红又白。

天降下了纷纷白雪。

司马晔笑了笑,优雅地伸出手,接住了从天而降,今年的第一朵雪花。

“朕自十六年以后,直到今日才有闲情赏雪。沈公公,扶朕往里走走。”他温文的笑说着,那唇边的开朗又闲适,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冷酷很久的心不禁涌上罕见的温柔,凝视着雪花中的他,那秀雅又寂寞的修长身影,与十几年前城门外送行的少年重叠了。

她定了定神,这突然而至的想法让她有些恼怒。她如今是他的庶母,哈,很特别的身份,她怎么还在往事里徘徊呢?他现在好尊重她这位老人家,眯细眼,立在原地目送,直到那身子没入园子深处。

痛不比她浅?好动人的说辞,他正当芳华,想要什么没有,而她一生就这样了。

司马家没一个好人,无论是司马炎还是司马晔,带给她都是没顶的灾难,他们都该不得好死,她低声咒道。好象还有一位,听说现在疯了,她这位庶母,不应去看望一下吗?

那位前太子,曾经对她的“照顾”可不小哦!

杀父之痛,但到底是有血缘的亲兄弟,司马晔都没舍得杀他,呵,怎么说,她是一个外人,他们却是家人。

什么样的辉煌和光华,都不会永恒的,她不介意委屈自已做个观众。

“落痕,找二盘点心,咱们看看二王子去。”

第六十五章,此恨无数 (二)

御花园,小木屋的栅栏前,木纳的侍卫摸摸帽沿上的须带,脸色为难,“娘娘,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靠近二王子。”

“本宫只是看望,送两盆点心,并不靠近。”匡似画漠然地扫了侍卫一眼,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

“这。。。。。。”侍卫们相互看了一眼,听说当今皇上特尊重这位太妃娘娘,不敢得罪,“那娘娘就在栅栏外看看便行,二王子不比从前,娘娘太近,怕伤着你的身子。”

“嗯,无妨,你们退远一点,本宫不进去,呆着这里。”

雪下得有些大,木屋的院子外已铺满了,几棵单薄的枝条上飘着几片残叶,在风中可怜兮兮地浅喘着。

木屋的门关得紧紧的,在栅栏外看不见里面的动静。匡似画也不急,让落痕把两盆点心从栅栏的缝里塞进去,气定神闲地站着。

许久,门“吱”一声开了,司马衷伸了个懒腰,搓搓手走了出来。

虽头发蓬乱,但在陡见到匡似画时,那迅速掠过的目光,匡似画心抖索了下,那不是痴呆人的眼神。

“落痕,你去侍卫那边站着。”她故作冷静,平和地看着司马衷露出一脸傻笑,向她晃悠着过来。

落痕不解地愣了一下,听话地退到远处。

“你让小王等得太久了,美人。”司马衷正对着她,她的身子遮住他的神情,远处的人什么也看不清。他坏坏地一挤眼,暧昧地一笑,神色清明。

“你没有疯?”匡似画咬牙切齿地问。

他轻轻点头,“嗯,小王当然不会疯,美人,你不会去告密吧!唉,美人,这两年,你可不如从前水灵,是因为少了小王的亲抚吗?说实话,小王在这里还真有点想你。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唯独就是没有美人在怀。”

“你这无耻的败类,做了阶下囚,还敢胡言乱语。”匡似画气急地瞪着他,心中恨不能上前痛快地咬她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