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想起白日里琼娘甩下的那几句话,便有些上火,那么好的秀才,真是可遇不可求,琼娘若是在高门大户里待得眼界太高,一心想盼着加入豪门,岂不是要耽误了自己的终身,正好柳家的大哥在此,少不得让他劝一劝琼娘。
想到这,便忙不迭道:“倒是有个好的,乃是一位进京赶考的秀才,一表人才,就是家里头清贫了些,上面有个母亲,没有什么其他的兄弟姊妹牵扯,可是琼娘连问都不问,便当面回绝了人家,这…若是将来反悔,都不好改口了。”
原想着柳将琚看着少年老成,会帮她劝一劝琼娘,哪里想到,这少年饮了一杯酒后,说:“婶子,琼娘的婚事您莫要太担忧,他家既然是独子,想必婆婆事事看得紧些,琼娘过了门去,侍奉得不周全,便要不自在了,倒不如且缓缓。有我在,总不会叫我的妹妹嫁得太差。”
这一句便将刘氏的未尽之言全堵了回去。她后知后觉的懊恼,觉得自己是商量错了人,像柳家大公子这等人物,岂不是要比琼娘眼界更高?跟他提起这门亲事,柳公子能瞧上眼吗?
琼娘看着刘氏懊恼的样子却是抿嘴一笑,特意给柳家大哥的碗里又夹了一颗卤得入味的鸟蛋。
待得一顿饭罢,送走了柳将琚后,琼娘便下山坡,管相邻的香火铺子借了算盘和笔墨。
白日里,崔家跟木行闹得甚是响动,左右的店铺都听到了。
有几个自家装修的小铺子,也是贪图了便宜卖了白家的木头,待得发觉后,抵不过那二爷的豪横,退换不得,自认倒霉。
没曾想借了崔家的福气,竟然找来了哪个大官的侍卫,将那些奸商拿下,他们的烂木头也收回退了银子。
这香火铺子的老板甚是感激,见崔家的小娘来借东西,倒也慷慨,不但借了笔墨,还给了她一本新账本,更送给了她一小把线香,叮嘱着山上蚊虫多,夜里点上驱一驱蚊虫。
琼娘笑着谢过了香火铺子的老板,回到家里,点上油灯线香,就着灯光噼里啪啦地拨弄起了算盘。
刘氏本来想说夜里点灯算账太浪费了,不如白日再算。可待琼娘拉开了架子,有模有样地拨弄着算盘,那些个话便全吞回去了。
乖乖,自己这女儿也真是有架势,算清了这几日的笔笔开销后,便开始问询起她和崔忠的花费往来。
结果这一问,夫妻二人便是被问得有些瞠目结舌,直觉得这么会过的二人,却在装修店铺时,白白多花销了几笔冤枉钱,在泥石木材上,让人暗暗宰了几刀。
琼娘其实不没有责备爹娘的意思。但是装修店铺开销大,不懂行的人,很容易便被那些个工头商贩蒙骗了去,现在提点下爹娘,以后跟那帮子人打交道,也可以多长些心眼。
只是一家子人现在手头的银两不多,若是再没进项,只怕坐吃山空,最后连买桌椅开店的钱都不够了。
琼娘从别馆回来的路上,坐在马车里就一直琢磨着这件事。
现在皇山上的山路还没就铺就完,一些山间的凉亭也在修建。往来工匠无数,虽然也有些卖吃食的商贩,却坐地起价,每日吃上三回,也是不小的开销。
可若是有物美价廉的小食,叫做苦力的工匠吃得解馋有价美,这看起来小小的生意,还是有赚头的。
白日里她随着琅王车马前行时,便看见不少商贩啃吃干硬的炊饼,心里边隐约有了想法。
待得算完了账目后,她归拢了下银两,对崔忠说到:“女儿想在路旁支起个卖炊饼的摊子,只是这炊饼里还想加些肥肉臊子,这附近的食材太贵,爹爹费些腿脚,明早回镇上买上一袋子面粉,再割些膘肥的猪肉来,我和娘制上一些,且卖卖,若是卖得好,便天天如此,这样一来,既不耽误店面的修缮,又有些进项。”
崔氏夫妻都是小本的买卖人,这日日只花钱,不进钱的日子简直比杀人越货还叫人心慌。现在女儿提议卖炊饼赚钱,自然是频频点头。
不过崔忠有些迟疑道:“我们家是卖糕饼的本行,为何不做些糕饼卖,那什么夹肉的炊饼听起来费时费事,不如糕饼做得熟手。”
琼娘收了算盘,柔声道:“现在往来山上的都是工匠,每日里做的都是出汗的苦力,嘴里有荤腥才有气力,不然咱们家的糕饼再醇甜,他们也没有功夫悠哉饮茶品尝。”
听琼娘这么一解释,还真是有些道理。
今天自己的这个女儿巧舌战奸商的光景,他们夫妻二人也是看到的,那等气势,可不是平常人能比的,再不敢拿女儿当小孩子看了。
再说面粉肥肉,也不是太过昂贵的东西,就算赔钱了,他们家暂时也能付得起。
于是一家人说定,第二天一大早,崔忠便背筐回镇上买便宜些的猪肉。
琼娘则用家里剩余的一点面粉揉水和面,然后用白布盖了盆子,放在屋里发酵。
幸好是夏天,不用盖被子也发酵的甚快。然后将昨夜里泡好的黄豆过水煮好,用院子里原先主人留下的水磨去磨,磨出了满满一陶锅的豆浆。
待得崔忠回来时,那面已经膨胀得满满一大团了。琼娘让娘亲将肥肉切丁,又让哥哥崔传宝摘洗了采来的野菜。
然后用大铁锅将肉丁和佐料入油锅翻炒,调了酱汁开始加水熬煮。而那炊饼也搓团上锅去蒸。野菜则切碎腌了一盆。
煮到一半时,她让爹爹在山下垒砌了个简易的炉灶,将大铁锅搬了下去,架在路旁接着煮。
那卤味是琼娘特别调配的,香料咸盐加的甚重,顺着风离老远就能闻到。正值中午,有些工匠下山来采买食材,准备自己煮饭。可闻到了那香味,便好奇走过来看看。
琼娘见人来,笑着道:“今日刚刚开张,且送来两个给两位师傅尝一尝。”
说着,从一旁的罩着白布的长盘子下取了个煮得白胖胖的脆饼,用竹刀从中间平平剖开,然后舀了一勺锅里煮得冒着小泡的肉汤汁,浇入到炊饼里,再夹上一筷子的腌山菜夹进去,最后扯了一块草纸包上,递给了问询的师傅。
那师傅已经被香味撩拨得不行,只觉得更加饥肠辘辘,接过来后,便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
待得肉汁与山菜的清香混在一处滑过喉咙时,只觉得天上的龙肉也比不过这带馅炊饼的味道。


第30章
两个炊饼免费送出去后, 便又有三五个工匠前来问询。这次琼娘可不是免费送了, 而是一个卖七枚铜钱, 另外再免费送一碗豆浆。
那豆浆是在井里冰过的,配着肉汁炊饼吃,更解腻解渴。前来修缮的工匠都是领皇差的, 小钱上并不囊中羞涩。这肉炊饼便宜又好吃, 谁还要啃自己带的干巴巴的炊饼?
如此一来, 先是一锅的豆浆赠送干净了。接着中午不到一会的功夫, 满满一大锅的炊饼全卖光了。
小小的钱箱子,也铺上了一层的铜板。就是这样, 还陆续有工匠下山来买呢!
有了中午的底子,琼娘心里有了数。
到了第二日, 便准备了三餐的量, 那豆浆也不白送了。除了炊饼外, 还准备了黍米饭, 蒸熟了的米饭浇上肉汁,若是肯加钱, 还能再卧一个鸡蛋。半熟的鸡蛋用筷子一搅还带着蛋黄汁,与肉汁拌在一处很下饭。
这样香甜的饭菜,其实用料很省,那些个肉汁用的都是肥肉调味,勾的大汁儿, 主要是味道调得叫人爱吃。虽然价格不贵, 但是走起量来, 还是很有赚头的。
一天忙下来,到了晚上,琼娘劈里啪啦拨弄了一下算盘,盈余居然有一贯钱之多,若是换成银子,足有一两呢。
崔忠激动得吧嗒吧嗒地抽烟锅。刘氏也兴奋地说:“女儿,卖炊饼就行了,一个月下来岂不是能有三十两银子吗?”
琼娘拢好了帐笑道:“娘,那些个工匠再过几个月也就完工了,到时候百十来人的工匠一散,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客流?倒是来皇山的都是些官家王侯的家眷,只怕也看不上这肉汁炊饼了。我们还得快些拾掇了店铺,让素斋早日开张是正经。”
崔忠吧嗒着烟袋道:“甭听你娘的,她就是见识浅,没见过什么大钱!”
刘氏瞪眼道:“说得像你见过聚宝盆一样!老东西,还不快去给姑娘烧水泡一泡手脚?”
夜色虽浓,可是一家人却有说有笑。
虽则几日后有人模仿的崔家,也卖起了肉汁炊饼。但因为做不出琼娘那香飘百里的味道,生意寥寥无几,便只能作罢。
如此一来,一家四口每日都忙的团团转,这边雇佣工匠继续抹平地面,给墙上墙灰。那边每日还要在路旁出摊。
别说琼娘,就是干惯了力气活的崔家夫妻俩也是每到晚上累得筋疲力尽。
不过虽然累,琼娘却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甚是有盼头。店面收拾整齐后,到了细软装饰的环节也格外用心。
她自来品位不俗,店面里的书画不用去采买,自己买了宣纸,画好后请人裱糊好,挂在整洁的墙面上,顿时生出了几分雅致。
店里隔断的花屏买不起太贵的。琼娘便买了素面的净屏,然后自己上针线,绣上两面蜀绣的兰花点缀,再不见廉价的感觉,只带着悠远的意境。
待得桌椅采买摆放整齐,清幽淡雅的内室,已经装点出了琼娘多独有的味道。
刘氏嫌弃那座椅摆放的太稀疏,坐不了几个客人,想要摆得密实些。
琼娘笑着解释,来食素斋的,都好一个“静”字,三五闺友相聚一处,食用素斋,聊一聊佛法心得,最是惬意。经营素食斋园,就得经营出于酒楼熙熙攘攘不同的意境来。
如今琼娘说什么,刘氏全是听的。待听女儿这么一解释,便觉得又露了自家的短浅,便不再言语,只勤快地揉洗了抹布,将店面收拾得一尘不染。
这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当皇山的寺庙开门迎客时,琼娘家店面的牌匾也已经挂上了,黑漆金字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素心斋。
在斋馆开业时,琼娘嫌吵,并没有放上几挂鞭炮,只是在店门口摆放了矮地的大口水缸,里面养了睡莲,还蓄了几尾金鱼,正一正店门的风水,也让初进店里的人感觉到一丝清爽。
可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店面装修整齐,山门也迎来了香客后,素心斋的门前却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眼看着山下路旁的店面生意兴隆,而她家的店面因为在坡上乏人问津。刘氏急得嘴边起了一圈的水泡。崔忠每日蹲坐在山坡上,看着坡下香客人来人往,只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话也变得越来越少。
崔传宝趁着爹娘不注意,偷偷责备琼娘:“怎么办,半个客人都没有,都是你非要买这处店面!离得官道老远,谁会来这里吃饭?现在没有生意,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我去买肉,你明日和面,再做些炊饼吧。”
琼娘正坐在窗下用针线穿着香菇,山里阴凉,正好阴着香菇备用。
听见哥哥这么一说,她抬眼望了望外面的天,便又继续串着香菇道:“不急,总有你忙的时候…对了,这几日你的腿伤也好了,跟爹爹上山割些草回来吧,垛在马棚里,别等到客人来了,拉车的马,无料可食。”
这若是崔萍儿,传宝定然是要去拧她的耳朵,让她醒一醒的。一连几天,连人都没有,哪来的什么的马匹啊?
可是琼娘就算坐在小板凳上也是端端正正,自有一副淑女的气质,怎么也不是个能随便动手拧耳朵的小乡丫头。传宝心内有气,却一时发泄不得,气得只好出门上山掏鸟蛋去了。
又过了几日,刘氏再也耐不住了,舍下脸面,准备跟崔忠下山拉些客人上来。可是下了山去,看着来来往往的华贵马车、仆从软轿,怎么拦着他们上山坡用餐啊?
这一天天气闷热,太阳毒辣辣的,二人在路旁站了好一会,除了吃得满嘴的扬尘,晒得满头热汗,剩下的全无收获,只能怏怏回了店中。
这盛夏时节,天气说变就变,二人刚上了山坡,天边的黑云便压了过来。一转眼的功夫,豆大的雨点乱溅,很快就转成了瓢泼大雨。
燥热的天儿顿时转凉了,跟着一起凉了的,还有刘氏的心。
完了,这么大的雨,彻底的没有戏了。打量着修饰一新的屋堂,刘氏的眼睛湿润了,只觉得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银全打了水漂。
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主意,怎么可全信了女儿琼娘的话?到底是个没经过事儿的孩子,她哪里懂得什么生意经啊!
可是琼娘看到屋外的大雨如注时,却欣喜地说道:“终于下雨了!”
当她转身来到刘氏红了眼眶时,便拉着她的手道:“娘,别急,我们家的生意很快就能上门了。”
刘氏现在如何能再信她的话,只哽咽道:“没事,娘就是一时的难受,没事…大不了我们还回芙蓉镇卖糕饼…”
就在这时,屋外震天的雷雨声中,突然混杂进了人语马嘶的声音。
“敢问店家在吗?快点拿些雨伞来迎客!”
刘氏一听,连忙走到门口去看,只见足足有三辆华贵的车马来到了他们家店铺前的空场处,当下心喜,颤着音的应声,赶快去拿雨伞迎客。
其实能来客人,琼娘一点也不意外。
这官道虽然平坦,但依山而建,有地势高低之差。平日不显,可是一到雨天,便会积蓄积水,烂泥飞溅。马车轮子若是强行通过地势低洼的地方,便很容易陷进去。
这几辆马车显然进山之后,想要回转京中。奈何遇到了积水,整条官道如同小河,那马车夫左右察看,正看到这条缓坡,便驱赶马车上来了。
哪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这里竟然还隐着一家店面。问过马车里的众位夫人女眷们后,便决定在这家素心斋里歇一歇脚。
这领头马车里坐着的,是当朝礼部侍郎的夫人秦氏,她今日与几位相熟的夫人相约,带着家里的女儿们一起去皇寺拜佛,顺便求取姻缘签。
没想到回来时遭逢了大雨。本来到这山野小店歇一歇脚,可没想到一入厅堂,便觉得眼前一亮。
这家斋馆的摆设虽无珍品重物,可是处处都透着说不出的韵味。尤其是厅堂上的字画,也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点墨横转皆带着洒脱大气。
待得坐下,秦夫人来了兴致,便吩咐丫鬟出声唤来伙计,看一看此处的菜单。
琼娘听见人唤,便拿来了让哥哥削竹子烤干,用熟牛皮绳串成的竹简菜单。
那秦夫人抬眼一看,只见一位身着灰布薄麻衣裙的娇俏小娘执握一卷竹简,纤柳细腰,施施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小娘品位不俗,虽然浑身上下未用首饰,只在手腕上戴了一串木佛珠,可是这么清幽的素斋里,就应该有这么一位不着人间烟火的仙子妙人。
当把竹简展开,一道道别致的菜名边用小楷的字体写在了上面。
秦夫人是吃惯了素斋的,但是不知这店拿手的菜肴为何,当下询问了一番。
琼娘轻声慢语地推荐了几道菜肴后,便敲定了菜单子。
秦夫人坐着看她写单,那字体竟然跟墙上的字画相类,显然那些字画都是出自这位小娘之手。当下又觉得这位姑娘可真不是个简单的,竟然不知是哪一家的闺秀,怎的沦落成了商家?
不过这年头转瞬即逝,待点了餐后,她便与几位夫人坐着闲聊了起来。
原以为应该做得甚慢,没想到一盏茶的时间后,第一道菜品便端上来了。
所谓素斋,讲究形、色、味。
这形摆在第一位是有讲究的。要类肉非肉,肖似鸡鸭,而不沾荤腥。
而这第一道“赛东坡”便是仿的东坡肉,只见“肉片”整齐地码放在青菜心的上面,红滚滚的,“肉皮”鲜亮,煞是撩人。
待得举箸品尝,才发现入口的乃是冬瓜,只是这瓜肉被做足了味道,入口即化,真比肉还好吃。等剩下的几道菜,陆陆续续上桌后,几位夫人小姐围坐在一处,俱是吃得赞不绝口。
秦氏一边吃一边笑道:“若不是这场雨,竟不知此处还有这样味道醇正的素斋。平日在府里,鱼肉吃得发腻,下次再来上香,可要来此处尝一尝菜品。”
琼娘隐在柜台后,微微一笑。
说起来这几位中,她前世差不多都认识的。至于她们各自的偏好,却是烂熟于心,方才点菜时,便特意推荐了她们可心爱吃的。
秦夫人不愧礼部侍郎的夫人,甚是喜好交际,只要她吃得顺口,半个京城的贵妇便都会知道皇山之下,有个味道不错的素心斋,只要口碑传了出去,就算以后无雨,她家店门前的场院上,也会停满客人的马车。
想到这里时,她抬眼望了望窗外。传宝和崔忠正穿着蓑衣,在马棚了和几个车夫一道喂马呢。
只是前几日她嘱咐割草备料时,传宝不听,现在无什么马料可喂,只在附近的半坡上割了几把草救一救急。
花屏后,几位夫人一时饭罢,雨水还没停歇,便叫了茶水,一边饮茶一边闲聊。
“秦夫人,你可曾听说,那江东的琅王要在朝中兼职了。”
秦夫人饮了一杯茶后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情,万岁前几日亲下的旨意,将城中朱雀巷里的一套深宅赐给了琅王做王府,只待琅王回去处理了江东的政务后,便回来开府长住了。”
她这话一出,几位夫人全都意动了。
“在乞巧节时,观那琅王模样甚是出众,听说他还未娶,不知可有定下王妃?”
秦夫人看了看在座的几位未嫁的闺中小姐,全都瞪大了眼睛听她的回答,竟似恨嫁的光景,可见都是被琅王的倜傥外表骗去的。
不过她既然知情,可不能叫这些个姑娘们迷了心窍,起了不该有的念想,只说到:“虽然未娶,可是他府里的侍妾众多,将来恐怕府宅不大清静啊!”
这么一说,夫人们大失所望,只道:“若是养一两个,也有情可原,毕竟是到了年岁的少年郎,身边总要有个侍候冷暖的,可是养了一群,便不像话,这乃是淫意好色的征兆啊!想那老琅王用情甚专,只裴晴柔一位夫人,怎么他的独子,这般的荒唐无度?”


第31章
这番话自然引得众人一阵唏嘘。而招琅王为贤婿的话题也渐渐凉了。
此后便是刚刚开科的京举, 也不知今天哪位府上的公子高中状元云云。
有那通熟翰林衙门的说道:“今年的科考, 皇上原本是有意抽拔外省的官员, 与京城的文官一同监考。听说那琅王差一点便谋得了这个肥差,哪知他却因为急着回江东而错过了…当真外省的土包子王爷,有些短视, 竟不要这等可以培养门生, 积蓄人脉的差事。”
众位夫人皆熟谙内里的门道, 当下在心里再次将这位外省来的才俊又暗暗贬低了一番。
琼娘虽然隐在柜台后, 却将这些贵妇的话尽是听在耳中。当听到琅王不久之后将常驻京城,不由得心内微微一颤, 暗自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与崔萍儿两人重生, 不但改变了彼此的命运, 也让周遭的人变动得这么大。
琅王虽然避开了考场卖官晋爵的官案, 却主动进京长住, 那么他还会如前世那般,在江东蓄兵造反吗?
琼娘的心里也没有答案。
此时店外急雨停歇, 积水渐退,官道两旁的商铺纷纷撒上木屑铺路,方便车马通行。
夫人们饭饱茶足,便纷纷起身走出斋堂。
因为是秦夫人做局,所以琼娘拎着菜单与侍郎府的婆子核对钱银。
一通斋饭下来, 纹银五两。那婆子核对无误, 便自掏了银子付了饭钱离去。
有客人在时, 刘氏憋着没有说话。
待得客人们全走光了,这才盯着那钱柜子的银锭瞪眼道:“不过是些冬瓜、青菜、香菇一类的素菜,连半点肉腥子都没有,怎么就能卖出五两银子?你要价时,为娘的心都高悬着,生怕人家说你是奸商,讹钱乱要价!”
琼娘解了围裙,笑着言道:“若单是鱼肉还卖不上这等高价。那些夫人们平日里吃得腻,出来一趟自然要吃些新鲜的。”
这等有真肉不吃,偏偏花大价钱买假肉吃的心思,刘氏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难以理解体会。
不过只这一顿饭而已,便入账五两银子,比以前在芙蓉镇摆摊一个月都赚钱。
想着自己这几日还怀疑怀疑过琼娘的主意,崔忠先觉得愧对了自家闺女,只跟刘氏商量,这钱要拿来给琼娘的房间置办家具。
琼娘却劝爹娘将钱用在刀刃上,新店刚刚开张,需要用钱添置的太多。柳家大哥当初给她赎身的钱是要还的。
而且在皇山上除了有皇家寺庙外,后山处还有一尼姑庵。当今太后醉心礼佛,在皇山寺庙开山不久后,便会长住在后山的庙庵里。
到时候,为了皇室中人的安全,山下的店铺人口会反复过筛子般排查,若是口碑名声不善者,难以留下。
此等富贵之地想要留下好口碑,饭菜可口外,山上每月的香火钱也断不能少,不然可能寺庙僧人的一句闲话,山下的店铺就收了牵连,被迫搬迁,
细细想来,用钱的地方太多,自然还得精打细算。
因为渐渐入了雨季,琼娘当初拣选的这处地方的好处便尽显出来了。每当雨痨时,官道旁的店铺忙着用装砂土的麻袋垫高门槛挡水时,琼娘的素心斋却是食客盈门,马棚子被占得满满当当。
幸好旁边的空场很大,崔忠将之前修补房子剩余的木料搭成架子,铺上茅草也能应付过这个雨季。
虽然忙碌些,但是因为是依着初一十五上香的时候忙碌,平日得闲时,不要用出摊起早,日子倒也过得悠哉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