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玉答道:“有的。”
白氏道:“前日夜里是哪一个伺候?”
虹玉侧头去看移玉,她心里忽然觉得不对劲。她便是再傻,也听得出老爷子口气不对,现在由白氏来问,而前日夜里正是移玉伺候,这里头怕是有问题!
就连叶青霄也提了口气,他还记得青霁特意提醒,二伯母在温澜身边放了人,不会就是这个丫头吧?
白氏又问道:“姑娘夜里什么时辰回来的?”
白氏这看似“诈问”的一句,叫虹玉更加确定她们是想对姑娘不利了,虽然不知细情,也急得几乎要合身扑住移玉。
此即,移玉仰起脸来,疑惑地道:“二夫人是说回何处?姑娘前日夜里一直在绣给二老爷的衣裳,熬了几乎两个大夜,门也不曾出过的。衣裳就在房内,每日里姑娘都拿出来叫丫鬟婆子们看看样子好不好的。”
白氏面上轻松的神情僵住了,慌道:“这,这是扬波的贴身婢女,大约还是早便……”
就连虹玉也呆了一下,不知这是什么意思,移玉不是白氏送过来的人吗?
叶老爷子锐利的目光投在白氏身上,白氏不敢继续说了。只消想想便能知道,白氏可能收买过三房的人,谁知小丫头临阵倒戈——三房如今也有一半掌家权,人家何苦听你的?
“真是胡闹。”老夫人怒道,“不是你说,这猝不及防她们也没个准备?怎么,你还要说扬波特意赶绣了衣裳,还是叫他人代绣的,要不要拿来看看针脚?”
白氏自知大势已去,但她实在不明白,移玉家里老小都在自己手里,怎么还敢反戈,她语无伦次地道:“不是,青雪真的看见了……”
青雪也反复思考,长辈说夜色昏暗,他也记得那人步态不似女儿家,但脸也真的是扬波妹妹,怎么会看错,一时陷入了混乱。
看在他人,倒像是心虚。
叶青霄趁机道:“二伯母,你要还是不信,我还是去皇城司请人吧?”看到移玉倒戈,他就知道自己白提那口气了。
“好了,”老夫人止住话头,挥退移玉与虹玉,又命人将三位郎君与徐菁都从一旁请过来。
在大家看来,白氏与三房早有嫌隙,以她的为人,自觉受辱之下,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没料到人家扬波将下人约束得稳稳当当罢了。叶老爷子甚至不觉奇怪,以此前扬波苞苴之论的表现,怎会被白氏阴,怕是心里早就有数了。
叶青霄敢请皇城司为证,白氏赖以为据的婢女也有绣件为扬波作证,反倒是青雪一脸茫然,这孰真孰假,已是一目了然。
……
叶诞三兄弟与徐菁都被请到厅中来,老夫人将方才的事转陈一番,说道:“如今知道青霄和扬波是清清白白了,老二媳妇教唆青雪诬陷他们二人。”
徐菁听到前面女儿险些名声受损就快昏过去了,再听到后头,更是又气又恨,正要不顾端庄上前撕扯白氏之时——
叶诞勃然大怒,掷杯痛骂:“简直刁妇!青霄约谈皇城卒是向我说过的,哪来功夫去会扬波。你为一己之私,竟不顾晚辈清誉,怎配为我叶家妇!”
他竟比徐菁还要激动,双目发红,似是深恨急了——这要是温澜报上去,就是板上钉钉的治家不严,本朝以来,何止一两名高官因为这样的事被皇帝训斥。
自从有了皇城司,这京师的人,关上门的事就再也不是秘密。
白氏吓得腿软,青雪更是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看错了,也没有那么确信。
叶谦原本要替扬波出口气,也和徐菁一起被他大哥一嗓子吓一跳,气都没了,尴尬地续了一句:“二嫂糊涂,事关了三个晚辈,你因心中记恨教唆青雪,栽赃扬波与青霄,实在是不应该。”
叶训脸色发青,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与白氏多年夫妻,白氏那个性子,以前也没出大差错,谁知自老三回京,却连连磕碰。
白氏瑟瑟发抖,哭道:“爹,娘,大哥,这真是青雪看到——应当是他看错了,我也是为他们着想,怕真有这回事才来说的。”
可惜她之前太过笃定,即便果真如此,也显得此时的话毫无诚意,分明是盼着别人出事。
“大哥,我这个时候休妻,不也影响名声,何况事不至此,有错则改。”叶训强自冷静,又对白氏道:“你还不给大哥和三弟道歉。”
白氏咬着下唇,向叶诞与叶谦夫妇赔礼道歉。
叶诞冷笑了一声。
叶谦夫妇也仍是含怨看着她。
叶老爷子心里叹气,老二和老三闹了那么多年,这老三一回京,果然不消停,只是他此前真没想到,老三的继女会有这样的能耐。老爷子老夫人处理这样的事也算轻车熟路了,说道:“此事是老二媳妇无知鲁莽,你从今日起在房中反省,好生学学家训,否则真是哪来的资格教导子女,至于家事,还是劳累老三媳妇吧。”他看白氏还有辩驳之意,又道,“事不过三,你好自为之。”
……
叶青霄当着大家的面,貌似问心无愧地去同温澜说话,更显得坦荡。
叶青霄小声道:“二伯母应该拿捏了那婢女的痛处才对,不然怎敢使她,你不会对她做了什么……”
说不定,移玉以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温澜的侍妾!
温澜也带着温和的笑容,低声道:“四哥烧糊涂了么,这自然是我从一开始便安插在你家暗查窥伺的人啊。”
叶青霄:“…………”
为什么她能把这种话说得如此坦荡?不知道你们这些察子名声有多坏吗??
温澜对叶青霄行了一礼,不疾不徐地回身了。
叶诞见了很满意,甚至对叶谦说道:“千万不能让这等事伤了孩子们的情谊,都是一家兄弟姊妹。”
他自然还有一层深意,温澜在家时,不说与她称兄道弟,但总不能得罪了吧。除此之外,这字字句句也是心生。
叶谦也深以为然地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咱们这一辈人丁也不多,我膝下更是只有两个女儿,日后多得是依仗父兄叔伯的地方啊!”
想想更觉得齿寒,若是白氏的挑唆得逞,扬波婚配后为了避嫌怕是难与娘家往来。
待回去后,叶谦和徐菁仍在说还要好好奖赏一下移玉的忠诚。
移玉乖巧地道:“姑娘对我那样好,还替我爹娘找了活儿,我愿意结草衔环报答姑娘。”
回过头去,便是虹玉也拉着移玉的手说:“我误会你了,一直以为你与二夫人有瓜葛,好在你有良心,没替她们害姑娘。”
难怪姑娘那样心大,好些事都让移玉去做。
移玉抿嘴一笑,“你知道就好,以后别再挤兑我了。”
……
待回了房中,移玉利落地替温澜泡茶,又拿起快做完的衣裳赶起工来。
温澜伏在案上闭目沉思片刻,开口道:“可有消息了?”
移玉即刻将针线放下,恭敬道:“照您的吩咐,准备停当了。”
大多普通百姓可能不大清楚,皇城司有亲从官与亲事官之分,亲从官拱卫皇城,而亲事官才是大家口中的探事卒、察子。
亲事官从最初的数十人,到今朝已到达一个顶峰,有数千人之众。但是靠数千人,就能将京畿动态都了若指掌么?这显然不大可能。
而这些亲事官每月还有定额,于是许多亲事官手下还有自己耳目,身份、来历不一。就像移玉这样,她虽然是女子,也不像温澜那般以男子身份行走,可实际上也属于皇城司的势力。
如此一来,耳目遍布,所有消息汇聚一处,使得皇城司对京畿的掌控根深蒂固。而温澜也得以即便独坐一室,却对京师之事了如指掌。
白氏眼中,温扬波为她母亲掌家而钻营。他人耳目不能及之处,温澜却在为赵理细密布织一张张罗网。
叶谦穿上了继女亲手做的新衣,甚是满意地去衙门,他已经好几次在心中感慨了,倘若扬波是男儿身便好了,他非要当做亲生儿子好好教养,而非只是在家里绣些花。
“叶推官,皇城司的人来了。”府吏打断了叶谦的沉思,“这次为首的是……亲从第一指挥使马园园。”
叶谦回过神来,“第一指挥使?”
他心里有些打鼓,因为时近天晟节——也就是天子寿诞——各国使臣前来贺寿,大名府官吏也前去接待。也不知怎么,此事偏落在叶谦这个刚做上推官的人身上。
这等热闹,皇城司也派亲从官领着人参与,明为护卫,实则有亲事官在其中监视。几个衙门携手办事,难免有个高下,而如今京师哪个不忌惮皇城卒三分。
府吏点头,面有惧色,低声透露道:“您可能不知道,马指挥使是内侍出身,从前的勾当皇城司忠恪公陈琦的义子,为人比较……挑剔。”
皇城卒就够让人苦恼了,还是个挑剔的内侍,听这府吏的口气,以往接触的人怕是没少吃苦头。难怪大家推来推去,把这么件要事推给他这个新官身上——原先谢判官那缺还未补上。
叶谦心中叫苦,这可怎么办!


第20章 暗访
任是叶谦再苦恼,也得出门相迎,出门之时,也不知是不是叶谦先入为主,总觉得路过之人都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
远远的,叶谦便看到了几队人马,为首者穿着武官服饰,面容白皙阴柔沉似水,还簪了一朵半开的鲜花,正在训斥身边的下属,“简直愚钝不堪!些许小事也被你办成这样,不如去禁军当差了!自己回去领杖诀!”
叶谦:“……”
这真不是个好脾气的样子,骂下属之余还连带着侮辱了禁军。虽说禁军与皇城司渊源颇深,原为一体,如今关系也真称不上亲近——其实皇城司同哪个衙门关系又亲近了呢?
叶谦硬着头皮,领着府吏们上前,“可是马指挥使?”
马园园一回身,那疾言厉色收了起来,面色如常地拱手行礼,“正是在下,叶推官,咱们还是头次见吧。”
叶谦见着他的脸色变化愣了会儿,才反映过来,“呵呵呵……呵呵……是啊。”
“咱们边走边说吧。”马园园伸手一引,与叶谦并肩同走。
无论是马园园手下的亲从官,还是叶谦带来的府吏,全都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向来阴阳怪气的马园园,能够“面色如常”,就已经是最和蔼的形容了!
大家也不是没见过马园园的正常脸色,但着实鲜少见他对大名府的人摆,毕竟多有摩擦。
这叶推官还是新来府衙没多久,如何马园园就对他……不说善待,但丁点脾气也没有?
叶谦把马园园带到房中,正要谈正事,马园园一看他桌上摆放的桌屏,便拿起来细细玩赏,口中赞道:“真是好绣工,好画!也不知从何处摹的,灵动得劲,看这一猴一马,纤毫毕现!”
叶谦一愣,随即道:“此乃小女所绣,马指挥使如此青睐,我虽不能将桌屏割爱,但可以回去问问,摹的是何人丹青。”
马园园忽而绽开笑容,如同坚冰化水,“那就多谢叶推官了。”他好似遇到知己一般,大谈了一番书画。
他人都在心中暗叹,往日马指挥使除了钱也没甚其他爱好,没想到只是不显露罢了,此时见了真喜欢的,倒不由自主流露出来,反倒便宜了叶谦,得他一张笑脸。
马园园对叶谦态度骤然好转,叶谦恍恍惚惚地与马园园谈事,这迎接使团的事宜,叶谦说一条,马园园便同意一条,令众人更加不可思议。
“等等。”马园园忽而打断。
叶谦反而松了口气,“马指挥使有何高见?”
“霜桥驿今年修缮时,因京师阴雨绵绵,并未完工,后又因小吏久拖,如今仍有几处未完,用来接待使臣实在不雅。”马园园认真说道,“原住在这里的几个使团恐怕要分别移往他处。”
“……”叶谦讪讪道,“有道理,我竟不知今年霜桥驿未修缮好。”到底还是皇城司消息灵通啊,事无巨细,所知甚详。
如此谈了一日,叶谦只觉得要不是他目睹过马园园斥责下属,看上去还真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难相与,便是提出什么意见,必然有他的道理。
要么怎么说倾盖如旧,他们只见一面,马园园待他比起身旁经年跟着的下属好多了。不过若非女儿那副桌屏,他也不会得马园园如此善待吧!
待到后来,两人谈及为官之道,马园园更是面色一整,追思道:“先父常说,我等官员,人皆奉之,然而本无自威,依仗朝廷、天子之威。因此平日行事,定不可骄矜。”
叶谦心道你骂人时可看不出来,但面上还是要恭维,不愧是忠恪公的义子,一脉忠臣啊。
马园园极为受用,也回敬地夸了叶谦一番,“不敢当不敢当,叶推官为人正直仁义,为政清廉自慎,才是堪为典范,真乃相逢恨晚,我看日后咱们也不必这样客套了,私下里我就唤您一声伯父——”
叶谦吓得差点喷茶,“哎不可不可,称呼我的字和之即可,咱们平辈论处,或可叫声叶兄。”
马园园也吓得差点喷茶,“不行不行,您大我许多,这么称呼不合礼啊!”
要是让小澜知道他和叶谦兄弟相称,他都不敢想象小澜的脸色。
大眼瞪小眼,俱不知彼此心思。
叶谦叫苦不迭,称伯父才是不合礼吧,便是他上头的通判见到了马园园,也不敢以自居啊,官场之上,年资排不到官职之前的。
马园园与叶谦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不妥之处,马园园讪讪道:“也罢,还是只叫官职吧,倒省得相争了。”
但有了这么一节,倒让叶谦深觉马园园此人还是有谦逊之处,两人相处愈发融洽,连带着下面人办事时看上司脸面也友善许多,迎接使团之事进行得有条不紊,大名府的官吏皆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不必担忧被皇城卒为难。
大名府上下心情极为复杂,原本是想把一桩难事推给叶谦,谁知道,反而成全了他,看上去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甚至会因为皇城司的合作办得极为出色,应当是铁定的功劳一件。
这个叶谦,从来到大名府起,运气好像就很不错啊!
温澜领着婢女,在园中剥腊梅树的树皮。这拿回去浸在水中,用来磨墨,能叫墨汁更为光润,给父亲用正好。
“扬波姐姐……”
温澜回头一看,原来是青霁牵着青雩也出来玩儿,她随意一笑,“青霁啊,许久不见了。”
自从苞苴之事后,白氏便拘着青霁不让她去找温澜,到后来被禁足,更是每日痛骂,青霁夹在其中,好不烦恼。此时撞见了,更有几分尴尬。白氏话里话外,总是她管家权被夺走,青霁一定不被善待,叫青霁也惴惴不安。
“是啊,近来总在房里陪着阿娘。”青霁低头道。
温澜了然,“二伯母身子可还好?没气坏了吧?”
温澜这么直白的问,倒让青霁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了。
青雩年纪小,嘴上没个把门的,一下说道:“扬波姐姐,阿娘说你好坏。”
青霁捂住青雩的嘴巴,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虽然白氏诬陷之事没有其他人知道,为了她这个做母亲的面子,也没有同女儿说她反省些什么。
但爹娘在房中吵了几架,阿娘又不住骂三房,她大约也知道是和三房有过节,再往里深思,怕还是阿娘的过错。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温澜眼眸一沉,说道,“善恶、好坏、君子、小人,都由人所定。单单以此评定一个人,是最愚蠢的。”
温澜对此再有心得不过,但她无心细说,故而青雩听了不懂,青霁倒是听进心中,暗暗思索。
“青霁,你也不必长带忧愁,”温澜抚了抚青霁不由自主微皱的眉心,“你这般年纪,该欢喜一些。这是长辈间的事,与你无关,叫四哥从外头给你带些新鲜玩意儿来,别理会其他。无论你怎样做,我心里也知道青霁是好孩子。”
这话说得与白氏是两般模样,照白氏说的,她不对三房横眉怒目,也该视而不见。
青霁被温澜的话触动,顺势扑进她怀中,嘤嘤哭道:“扬波姐姐,我喜欢你……”
可为什么阿娘要讨厌扬波姐姐,还不许她去找扬波姐姐。
温澜的手下滑,摸了摸青霁的脸,一触即分轻声道:“好了,你起来吧,否则你四哥的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随即将她推开。
“啊?”青霁一怔,抬头看了看,这才四哥站在后头不远处,面目狰狞得很,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青雩抱住姐姐的腿,大声道:“四哥要吃人了。”
叶青霄真是想吃人了,尤其是看到温澜这个色魔摸他妹妹脸的时候——虽然是青霁先抱温澜,但温澜摸那一下绝对是故意的吧,眼睛还瞧着他呢!
叶青霄僵硬地走过来,说道:“在这里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小孩儿家家懂什么。”
“四哥你怎么偷听人说话。”青霁一捂脸,“我就是喜欢扬波姐姐怎么了。”
叶青霄急得都要上火了,千言万语,却堆积在胸口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道:“你啊,二婶现在的心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你娘着想,就少叫她再不快了,否则憋出病来。你扬波姐姐定然也是理解你的。”
这与扬波先前说的意思也差不多,青霁可怜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四哥,我娘肯定会想开的。”
“你快些带青雩回去吧,晚了又要被说。”叶青霄越看这傻妹妹肝火越旺,将她打发了。
青雩一走,叶青霄便指着温澜,气势汹汹道:“青霁不懂事,你可别生事,否则小心我的拳头!”
温澜调笑道:“若只是四哥的拳头,那倒还好。”
“……”叶青霄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个无赖!”
“我当青霁是妹妹罢了,四哥多虑。”温澜见好就收,免得光天化日,被外人看到叶四公子发疯,“不过,四哥想必不是恰巧路过吧,找我有事?”
叶青霄顿时又有些尴尬,深恨起温澜的敏锐。他刚刚才大发脾气,这会儿对来意便难为情了。
叶青霄低着头,喏喏道:“就是……找你……问问……”
温澜没听清一般:“什么?”
叶青霄一只手挡着脸,极快地道:“找你帮个忙。”
温澜唇角一翘,“帮个忙,四哥早说呀。”
叶青霄局促地看她一眼,气咻咻道:“我就骂你了,你犯不着这样子,你敢碰我妹妹,我一样要揍人的——有本事你打死我。”
“气性怎么这样大。”温澜看他像只蹦蹦跳、乳牙都未长齐的狗崽子一般,咬在人手上大约也只留两个浅白的印子,“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不等温澜使眼色,移玉便利落地将篮子一放,走到路口去看守。
叶青霄这才一步步挪过来,“就是……有桩杀人盗库之案,审问不出真凶,我知道皇城司每日都会伺察各个库房,这记录你能拿到么?”
这话是白问,他也知道皇城司哪会真有什么温澜拿不到的东西。
此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叶青霄也想堂堂正正叫皇城司协理,可惜没成,只能来温澜这里试试。但他也不敢确定,温澜会帮他。
温澜沉吟道:“公器私用,实不可为。”
虽说不出意料,叶青霄仍是露出失望的神色。
温澜话锋一转,又道:“但四哥若是求求我,我可以替四哥参详这案子。”公器私用其实不不算新鲜,温澜不过一听便觉找到记录也无甚大用,皇城司会记录当班之人,窥伺库房,但若遇到可疑之人,当时便报上去了,鲜有“遗珠”,恐怕叶青霄来问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真正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是温澜愿意参详,岂不比手拿记录还要好。但是叶青霄到底与温澜争锋相对过许久,自温澜来家里关系意外好了许多,可要“求”她?
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我也能忍……
叶青霄脸胀红了些,上前低头道:“温、温兄勇于为义,智略神出,你一人在京,百姓无四顾之忧……请、请你帮帮我吧。”
“中过进士的人夸人就是不一样,格外顺耳。”温澜懒洋洋说道。
叶青霄:“……”
再说下去,温澜怕叶青霄就要咬她,一拍手掌道:“你将案卷抄一份,明日我同你一起去查问。”
她也算了解叶青霄,大理寺并不亲临问案,只看下头交上来的疑案。若是以叶青霄的能耐,在案卷上看不出端倪,还想索要记录,那么必然是下头皂吏有勘验不足,未验到重要处。
叶青霄也在大名府当过差,与温澜一样清楚,刑狱之事,以查验为重,单从纸上看,难免有无法考量之处。
故此,温澜选择与他一同再行查问。
叶青霄一大早便赶了辆马车,等在巷尾,到了约定的时间,便见温澜一身女装,戴着帷帽利落地蹿上车。
“你怎么穿女装?”叶青霄惊了,下县里去,还穿着女装,这行动不方便吧。
温澜摘了帷帽探出头来,叶青霄这才发现她还梳了高髻,妆点得如同已婚少妇,“今日需得暗中探查一番,我若穿男装,与你一同在县里太怪异了,会被看出不对。这般打扮,好歹人家不会怀疑你是大理寺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