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佳华骂的口干舌燥,想也不想接过杯子仰头就咽了下去,辣辣的酒意顺着喉咙而下,她顿时大咳起来,双眼几要冒火:“谢…谢逸华你王八蛋,故意的啊你!”扑上去就要揍胞姐。
谢逸华朝后退去:“哎呀呀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在小姑娘被辣酒呛的眼泪汪汪,浑似输了阵气哭的模样之下,她还笑的格外灿烂:“姐姐看你口干,给你口酒解解渴。别吐别吐!这酒可贵了!”
她心疼的直要抚胸口:“这败家的熊孩子!”
谢君平艰难的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去,试图掩盖自己脸上的笑意。
她以前觉得自己被端王殿下欺负的可怜,但是见识过了她欺负自己胞妹的样子,顿时又庆幸自己与她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谢佳华扑过去的时候原本十拿九稳,结果一脚踹上去,顿时足尖生疼,只觉得脚趾都要踹折了,却是谢逸华已经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堪堪在三步开外。
她避的十分巧妙,在谢佳华扑过来的瞬间躲开,晚一瞬恐怕就要被小丫头牢牢抱住狠揍一通了。
谢佳华抱着受伤的脚直跳,眼泪成串往下滚,恨恨盯着她:“你怎么不死在外边?每次回来不是气父君,就是欺负我!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太女对谢安华都比你对我好!”
谢君平有点不痛快了:“四殿下这话过了——”端王也并非不作为,只是都在看不见的地方而已。
“你也不是好人,谢逸华的走狗一只!”
得!好好的看戏,没被姐姐给收拾,反倒被妹妹给咬了一口。
谢君平从来就不是端方君子,灌一口酒下去,“汪汪汪”朝着谢佳华学了三声狗叫,维妙维肖,足可以假乱真。
谢逸华喷笑捶桌,谢佳华大哭,并且果断的…冲上来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脚狠踹了谢君平一脚,“嗷唔”一声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抱着伤脚大哭了起来。
熊孩子骂起人来嗓门洪亮,哭起来更是震人耳膜。
谢逸华掏掏耳朵,与谢君平交换个眼神,满是不可置信——小丫头以前还是很耐欺负的,怎么这次哭的这么惨?
——难道真是脚伤的厉害了?
别是断了骨头吧!
谢君平揉着被踢中的地方呲牙裂嘴,无声呼痛。
四皇女穿着如今京中正流行的高底靴,除了能够增加矮个子的自信心外,踢起人来更是杀伤力巨大,手底下隆起的肿块提醒她,今儿围观端王府的乐子代价惨重。
谢佳华来的时候满腹怒火,不但没教训到谢逸华,还伤着了脚,脚趾钻心的疼,最主要的是在她面前再一次流眼泪,而且大哭。她又是懊恼又是气愤,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大哭起来,直哭的气咽断肠,声震寰宇。
谢逸华傻了眼,呆呆在旁边站了一会,乍着手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这噪声污染源给清理干净。
她绕着谢佳华转了一圈,拿手指头捅捅她肩膀,别扭的问:“很…很疼吗?”习惯了挤兑小丫头,欺负她,甚至抹黑她,从来没做过慈祥的长姐,关心的话说出来都没多少诚意。
谢佳华泪眼朦胧看胞姐一眼,自己都哭成这样,疼的不行,她竟然还居高临下看着,半点没有姐妹友爱之情,今日脸丢的无可挽回…她索性哭的更大声了。
谢逸华蹲下来,与她直视,对上她那张涕泪纵横的小脸,哭的没有一点美感,肉嘟嘟的小脸却透着说不出的可爱,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这张小脸。
这些年,姐妹俩殊少有肢体接触,除非…打架的时候。
不过谢逸华从来都是靠口舌之利,还真没对谢佳华动过粗,姐妹俩就更不亲近了。
谢佳华被她捏的傻住了,挂着珠泪跟无家可归的狗狗似的看着她,谢逸华扭头吩咐闻声赶过来的崔春羽:“崔长史,去把府医叫过来,看看四殿下是不是伤了脚!”
隔着一段距离,端王府里不少仆从都亲眼目睹了端王殿下与胞妹的交锋,却不知道是上前拉架还是观望,她这句话算是提醒了众仆。
崔春羽将众仆驱散,并派了人前去请府医过来。
谢佳华也是倒霉,本来是怒气冲冲来找谢逸华算帐的,结果…却折了大脚趾。
府医弄了个夹板,把四皇女的右脚夹起来绑着,包成了个粽子,送到端王殿下的卧房。
谢逸华被胞妹的哭声给折磨的头疼,真没想到平时只是流着眼泪掉头就跑的小丫头认真哭起来能掀了屋顶。
她在院子里黑着脸问崔春羽:“崔长史,谁给你的令,让你把四殿下送到本王卧房里的?”
崔春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本正经解释:“微臣是怕殿下不放心四殿下,放到后院里也不合礼数,各院里都住着侍君们,虽说四殿下还小,可也…不好送给侍君们去照顾吧?想来想去,也就殿下卧房里合适。再说——”她拖长了调子,悄悄观察谢逸华的神色:“殿下常年在外,正好借此机会与四殿下胼足而眠,联榻共话。”
瞧,微臣替殿下您想的多周到啊?!
崔春羽恨不得伸手向端王殿下讨赏,请她嘉奖自己办差周到。
谢君平一瘸一拐过来,裤腿也卷着,露出包了一圈白帛的小腿,府医调了消肿的药敷着,说是过两日就消下去。
她幸灾乐祸的取笑谢逸华:“我还以为端王殿下百毒不侵,原来是怕见人哭啊!银腰你可记下了?”
银腰蓝色的眸子里微微透着笑意:“谢世女,恐怕你哭出一海子的眼泪,端王殿下也不会心软的。这招管不管用,它分人!”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家里来人,过节好忙。
更完去送上章小红包,这章还有二十个端午小红包,大家端午安康!


第三十四章
谢佳华扎根端王府之后, 才发现事实与自己想象的有出入。
端王后院里一众侍君听闻四殿下受伤,住到了端王正院,无不发挥所长, 展现“庶姐夫”对妹妹的关怀, 有炖汤的有送补药的,没过两日连衣裳鞋袜都送了来。
按理来说,姐姐的夫郎们是应该在妹妹面前避嫌的,可奈何四皇女未成年, 尚属于半大不小的孩子, 着实是需要长辈关心的。
谢佳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端着碗燕窝粥极缓慢的往肚子里灌, 一旁还有端王侍君的关怀。
“…殿下素疼幼妹,我们兄弟都是知晓的, 只是殿下久在宫中,轮不到我们兄弟照顾。难得殿下客居王府, 正好让我们兄弟好生照顾几日, 替殿下略尽心意。”
谢佳华心道:她才不疼我呢!
谢逸华能够两年出游不回,连封信都不肯寄给她, 回来就找茬挑刺, 又哪里当我是同胞妹妹了?
端王从外面回来, 见到正房里乱糟糟一片,后院里叫不上名字的侍君们跟才从笼子里放出来的一群鸟般叽叽叽喳喳个不停,吵的人头晕。
谢佳华坐在床上,享受着众侍君的殷勤, 她都要怀疑这些是胞妹的侍君,而非她名下的男人。
她皱皱眉头:“你们怎么在这里?”
端王府这些侍君们在没被赐入王府之前,无不是心怀憧憬,梦想与端王双宿双飞,但是真正进了王府,住上个一年半载,就渐渐能品出味儿来了。
王府后院除了不克扣份例,饮食不错之外,哪怕雕梁画栋,也跟真正的冷宫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根本沾不了端王的身子。
端王生的着实让人心动,一眼瞧过来,让他们心跳加速度,手足无措,但那只是漠然的一瞥,纵然端王视他们如后院的山石花木,他们也舍不得离开。
谁都肖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近了端王的身,替她生下一女半男,也算是心愿得偿了。
端王的冷漠常人难以预料,一年年苦捱下去,算着她年纪也不小了,没想到有好消息传过来——女帝赐婚安定郡公。
王府里未来的男主子位高权重,还是个沙场征战的悍将,乍一听让人心慌,但内中有细心胆大的派人去打听过了安定郡公其人,于王府后院众侍君无不是喜事一桩。
没错,安定郡公曾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可床榻上的小意侍奉…他做得来吗?
男儿家重颜色,后院里这些人随便拉一个出来,哪怕是洒扫的小侍,恐怕生的都要比安定郡公美貌许多。
端王府后院这些男人们被冷落多时,从不曾近过端王的身,这些年也曾猜测过端王是否有隐疾,等到她的亲事终于订下来,且对手无论是在容貌还是才情以及…床榻间的本事,恐怕都与他们差了十万八千里,众侍君无不是磨刀霍霍,擎等着喜事办完之后大家分宠。
——正夫能守得住名头就不错了,难道还想霸着妻主不松手?
那也得有这本事!
众人犹如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线光明,比之被礼部官员折磨的欲生欲死的安定郡公急切盼望成亲,王府众侍君们的迫切之情也不遑多让。
内中一位极会说话的王侍君柔声道:“四殿下在府里养伤,殿下又要去外面应酬,还要跟崔长史准备成亲事宜,我们兄弟无甚本事,却心怀赤诚,想要替殿下分忧,便想着照顾好了四殿下,也好为殿下分忧解难不是?”
谢逸华昨晚果然没跑出崔春羽的算计,跟谢佳华同榻而眠。姐妹两年常年疏远,平日相处犹如斗鸡,睡在一张床上便极为尴尬。
谢佳华脚疼的厉害,起先在被子里还忍着,结果躺了半个时辰没睡着不说,反倒疼的小声哭起来。
谢逸华万般无奈,爬起来点灯开药,一贴安神止痛汤药下去,她才能一觉好眠到天亮。早晨起来看到身边枕头上微微留下的印痕,谢逸华连人影子都不见了,心里居然微微窜上一点点甜味。
她决定了,下次吵起来,不再骂谢逸华“乌龟王八蛋”了!
谢逸华并不知道胞妹的心里活动,又看着这一屋子的侍君心烦,听到顾侍君的话,顿时灵机一顿,黑着脸道:“既是四皇妹无人照顾,这府里已经有男主子了,不如请了来照顾她就是了,你们都退下罢,省得吵着四皇妹养伤!”
众侍君齐齐抬头,就跟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般,傻傻看着端王殿下——没毛病吧?
还未成亲,居然要接了未来正君进府照料四皇女。
端王殿下到底是心疼胞妹啊,还是对正君有想法?
众侍君鱼贯而出,很快卧房里就只剩了亲姐妹两人。
谢佳华清早起来心里的甜意还未散尽,她怀着自己宽厚大量,不跟胞姐计较的心情,笑道:“多谢皇姐把未来姐夫请来照顾妹妹!”
谢逸华坐下来喝了口茶,慢吞吞道:“你想多了,本王派人请郡公过来,非是为着照顾你,而是近来礼部官员定然在燕府长驻,教他学习成亲礼仪。想来安定郡公的日子不好过,正好妹妹受了伤,接郡公过来松快几日!”
京里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府里没有长辈操持,但凡遇上事情,女人家不便操持的,也可请未婚夫郎暂时过来操持后院。
“…”谢佳华好想把手里的燕窝粥碗扔出去,砸谢逸华一个头破血流。
端王殿下可不管胞妹的愤怒,落后果真派了崔春羽前去燕府请人。
顾氏听到崔春羽的要求,很是疑惑:“长史是说,四殿下在端王府受了伤,端王请云儿过去照顾四殿下养伤?”
崔春羽硬着头皮道:“四殿下骨头断了,暂时挪动不了,殿下事忙,怕后院侍君不尽心,这才…想到请了郡公过去照料几日。”四殿下分明是不想回宫里上课,正好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逃课,这才死赖在端王府不肯回去。
至于骨头断了——她也不算说谎,脚趾头断了跟腿骨断了,说起来不都是骨头断了吗?反正不良于行,的确需要人照顾!
顾氏很为难,自家儿子上阵杀敌行,去王府照顾人…这不是说笑话吗?
他沉吟不绝,派人去请正在苦学成亲礼仪的燕云度:“既是此事与云儿有关,还是让他自己来做决定吧!”
燕云度听到端王派人来接他过去,脚步轻快往正厅走,身后跟着一串愁眉苦脸的礼部官员,齐齐劝阻:“郡公,离成亲没几日了,再耽搁下去万一成亲之时礼仪出错,下官们没法交差啊!”
“此事是端王殿下提议,不若几位跟王府派来的人交涉吧。”
崔春羽的口才再加上背后强而有力的靠山,便是礼部教导礼仪的官员也不敢跟她硬顶着干,只能眼睁睁看着崔长史将安定郡公带走。
端王是个特殊的存在,虽不及太女在朝中人脉深厚,可她却在女帝面前得宠,还有位宠贯六宫的父君,着实让人轻不得重不得。
燕云度在南疆纵马驰骋,真到了京中反而是坐马车的次数比较多。端王府派来接他的马车就停在燕府正门。
钱圆与钱方作为近身小侍,另有世情通透的奶爹,陪着他上了马车。甫一坐定,奶爹便忧心道:“虽说端王此举也不处太出格,可到底她还有淑贵君照看着,便是府里不妥当,怎么着也轮不着接了郡公过去啊。”真拖着燕云度不放,又怕惹了未来妻主不高兴,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燕云度却半点不见忧心,似乎去端王府一趟便是出外踏青游玩,抻了个懒腰靠在了马车靠背上,奶爹忙劝阻:“大公子还是快坐直了,坐有坐相,此时养成习惯,真进了端王府也不怕露馅了。”
“…”燕云度:原以为成亲之前的礼仪只是暂时练练,难道是要一辈子受此拘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六一红包二十个,上章的修完再发,大家晚安。


第三十五章
安定郡公入住端王府, 让端王府一众侍君们翘首以盼,都想亲眼见识一番当世奇男子。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府中未来正君入住,侍君们内心无不蠢蠢欲动, 都想着了解之后挖正君的墙角, 若是能有手腕将端王勾到自己榻上,那才是真本事。
燕云度前脚带着奶爹小侍踏进端王府的大门,谢逸华亲自出迎,接了他往正厅, 后脚后院里便有人传了消息过去。
小侍来报:“远远瞧着郡公的身形…似乎也太高了些。竟是比殿下还要高出一截。”
某侍君:“…这也忒高了些吧?”这么个大宝贝, 端王殿下要如何抱在怀里呢?
过得半刻,又有小侍来报:“…郡公肤色甚黑, 又粗糙,想是不曾常年涂粉抹膏脂。长手大脚…实是有些丑的骇人!”
某侍君摸着自己嫩滑的脸蛋沉思:“…虽说男儿征战四方, 立下奇功,可终究要嫁人生女, 难道竟是不知道容貌的重要性?”生活的这么糙,
真上了榻之后摸着皮糙肉厚,端王岂不要败兴?
各院里都派出小侍对安定郡公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观察, 或在厅前以奉茶为借口进去打探消息, 或守在去后院的路上,
假作修枝除草,为端王府的外部环境美化而辛勤工作着,顺便…观察一番路过的安定郡公。
很快端王府后院里便流传着未来正君的小道消息:正君容颜丑陋,举止粗鲁, 形若莽妇,与京中一干贵夫们相去甚远。
众侍君们齐齐舒了一口气。
他们都是颜色正好的时候被淑贵君下赐端王府的,怀揣着少年的美梦,想要得到端王殿下的亲怜蜜爱,不想独守空房好几年,连端王殿下的身子都没挨到。
好容易盼到端王要成婚,娶的居然是个容貌与大家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丑男,实在是让一干侍君们心中大是不平。
——男儿家只要温柔顺承,能服侍女君就好,立了绝世功勋又如何?
还不是要回后院相妻教女?!
燕云度进王府第一日,崔春羽交待众管事小厮们务必要听从郡公调度,特别是专管汤药饮食的。
众仆前去拜见安定郡公,才磕完了头要汇报四殿下的汤药饮食以及伤情,便被端王拦住了:“行了行了,别拿这些琐事来麻烦郡公,你们且先退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燕云度的奶爹温氏愕然:不是…请了大公子来照顾断了骨头的四殿下的吗?
温氏悄悄捅了下燕云度,他便清清嗓子道:“既是请了我来照顾四殿下,总要让我了解下四殿下的伤情嘛。殿下就别拦着了,你说吧四殿下的伤如何了?”
他指的那名管事正是管着谢佳华汤药的魏氏,他为着讨好王府未来男主子,堆叠出满面笑意,道:“四殿下的伤不妨事,只是大脚趾骨头受伤,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大脚趾?”燕云度询问的目光向端王殿下求证。
——脚趾头受伤您大张旗鼓请了我过来照料您胞妹?
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端王殿下似乎全然没接受到安定郡公的询问的眼神,她的目光在厅里扫来扫去,左看右看,突然钟情于厅里花架上摆着的藤萝绿植,细心端详一下番,骂道:“蠢材!外面春光明媚,厅里不是应该摆些应景的鲜花过来吗?”
专管各处布置的管事越众而出来请罪:“都是小的没想到,回头立刻就办,殿下息怒!”话说端王殿下一向以好侍候而出名,对府里各处的布置从来不曾挑剔过,今儿这是怎么了?
温氏与钱方钱圆只差瞪大眼睛傻傻瞧着端王了——这位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燕云度指着那专管汤药的:“你继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氏总不好说,四殿下是因为发怒去踹胞姐,结果脚趾头磕在了石凳上,因次却受了伤吧?
他含含糊糊道:“府医瞧过了,包扎妥当,好生养着不会有大碍的,郡主不必忧心!当真只是伤着了大脚趾,没别的问题。”
八面玲珑的崔长史早知端王之意,为避免谢逸华面上难看,一会揪着她充当炮灰,她找了个借口麻溜的滚了:“皇庄管事有事还在外面候着呢,微臣这就过去瞧瞧,就不耽误殿下与郡公了!”
谢逸华只觉得崔长史的笑意格外刺眼,有种被看破的窘迫感,她挥退众人,索性承认了:“是是是!皇妹她无甚大碍,反正…就是骨头断了,别管她哪根骨头断了!你是来照顾皇妹骨伤的。只是…可能会耽误跟礼部官员学礼仪,不知道郡公心中可是怨本王?”
燕云度脑子里“嗡”的一声,方才的猜测一旦落到实处,他反而有几分不好意思:“哪里…哪里!殿下设想周到,四殿下受伤,本就需要人照料!”
真照料起来,谢佳华也实在不算个配合的病人。
她见到燕云度出现在胞姐的卧房,愣了足有一刻钟,好半天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沿途过来,被软风一吹,燕云度的脑子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缜密与冷静,只除了脸上还有一点未褪尽的执意,神态倒是自然不少。
“端王殿下派人接了微臣过来照顾四殿下的伤。”
谢佳华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尖着嗓子喊道:“谁要你来照顾?谁要你来照顾?谢逸华呢?快让她过来!她休想将本王当包袱丢下跑了!”
燕云度半点不为她的尖叫声却退却,坐在床前几步开外的鼓凳上,缓缓开口:“微臣在军中见过不少骨伤,对骨伤也略有研究,不知道四殿下这脚趾是如何伤的,说不得微臣还能帮上一二。”
谢佳华气鼓鼓瞪着他,跟个喘气的大青蛙似的,瞪了他好一会,见这傻大个不但没有退缩,且同样以坚定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便挑衅的仰头,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声:“告诉你也无妨,本王去踹谢逸华,她躲的快了,就踢伤了自己。”
燕云度顿时了解了方才他提起要与端王一起探望四殿下的伤势,端王那一脸为难的模样——胞妹如此刁蛮,居然还敢对胞姐动手,想来二殿下心里…也不好受吧?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来,厉声道:“二殿下身子骨娇弱,四殿下身为妹妹,就没想过若是您这一脚踢实了,会不会伤了二殿下的骨头?”
谢佳华从小就是个好胃口的宝宝,果疏肉蛋奶无一不好,虽然长到了十三岁豆蔻华年,但却仍有婴儿肥,瞧着倒是比骨骼修长纤弱的谢逸华要结实几倍。
燕云度想到这莽撞丫头能把自己的骨头都踢断,当时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真要是踢实了,那今日就不是他来照顾四皇女,恐怕是来照顾二皇女了!
谢佳华傻呆呆看着他,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从小到大,她倒是想揍胞姐的时候极多,真正付诸现实的机会也不少…但什么时候打伤过谢逸华?
谢逸华滑的跟泥鳅似的,瞧着瘦瘦弱弱,但吃亏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如果不是崆峒书院听说不曾聘请武教头,她都要怀疑谢逸华是练家子了。
“你…你什么眼神?”谢佳华半天才涨红着脸憋出一句话:“谢逸华那个王八蛋最会装了,你居然信她?!”她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
呜呜呜,父君您快来看,居然连未来姐夫都信那只衣冠禽兽!
燕云度与四皇女话不投机半句多,客气几句让她好生养伤,也顾不得她的神色难看,便从正院里出来,见到在外面候着的端王,对她多有同情,还安慰她:“四殿下年纪还小,殿下身子弱,往后还是小心些,别被四殿下伤着了。”
谢逸华默默的看着他,直看的燕云度有几分莫名其妙:“…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唇角绽开一抹笑意:“没!就是…被郡公关心,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