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明显?”莫静言故作吃惊。
“灯光、镜头、选曲,处处看得出莫姐的用心安排。莫姐的意思我懂,她也算撑得起,我会在各大网站为她写几篇乐评。”
“管蘅,快谢谢王老师。”
王老师说道:“有诚意,喝白的。明天又没比赛,田总说呢?”
田总点头:“就是,喝白开水太应付了。来,小姐,倒酒。”
一边的服务小姐上前替管蘅倒满了酒,管蘅端起酒杯,看向莫静言。莫静言没有吱声。她没碰过酒,快乐时,伤心时,从来不碰。但她知道自己的酒量,春天时,爸爸做醉虾,她吃几只,都能吃得头晕晕,满脸通红。这杯酒如果下肚,她不知自己会怎样。
“一杯酒至于这么黏黏糊糊吗,痛快点!”田总似笑非笑。
管蘅颤颤地把酒凑到嘴边,眼一闭。这哪里是酒,分明是团烈火,瞬间燃烧了血液、四肢,最后连头发丝都像在咝咝地冒着白烟。
“这喝点酒,人都漂亮了,瞧这小脸像朵桃花似的。”田总示意服务小姐给管蘅再倒满酒。“来,我们也喝一杯。”
“田总,我替她喝吧!还有两天就直播了,都走到这了,咱不能搞砸。”小熊看不下去了,忙端起面前的酒杯。
莫静言也帮腔:“是呀,田总,等比赛结束,咱们再畅快地喝。”
莫静言出声,田总至少得给个情面:“罢了,那就喝水吧!”
“抱歉,我出去一下。”脸烫得太厉害,呼吸都灼人,管蘅想去洗手间用冷水凉一下。
门带上的那一刻,她听到里面说:“那张素颜还算耐看,也就这点可取。个性内向,没眼头见色,这在娱乐圈吃得开吗?莫姐这次是不是看走眼了?”
莫静言回道:“慢慢来,我就看中她有进步的空间。”
腿有点发软,脚像踩在云朵上,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落空,人走得摇摇晃晃,幸好神智还清楚。拧开笼头,捧起水浇向脸颊。一冷一热,皮肤隐隐的刺痛。管蘅不敢抬头,她怕看见镜中的自己。一旦看见,整个人就会裂了、碎了。她没有以为走选秀这条路容易,只是比想象中艰难多了。就是如此,她也从没想过回头。抹尽脸上的水珠,深吸了两口气,她拉开洗手间的门,一愣。
陆庭芜站在走廊上,双手插在口袋中,对着外面的庭院幽然出神,那侧影清逸俊美如杨柳,神态儒雅中带着疏离,仿佛千山寂寞雪。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就这一瞬,眼神变了。管蘅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轻蔑,是愤怒。
艺人在人前光鲜璀璨,但在很多人眼里,不过就是个戏子。戏子值得多尊重?管蘅没有打招呼,就像阵风似的,从他面前悄然飘过。
包间内已经喝得很热闹了,田总俨然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主场,指挥着他指挥你喝酒。过了一会,陆庭芜也进来了。总的来说,这个晚上宾客皆欢,气氛很好。出来时,夜风一吹,酒气弥漫在黑暗中,夜也微醺了。
“陆先生还和田总一块走吗?”莫静言问道。
“不麻烦田总了,庭芜交给我吧!”灯影里走过来一人,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摇曳的身姿,像走在T型台上。
“乔鹿?”莫静言努力辨识。
管蘅怔怔地看着,那天和小熊约在咖啡厅的雨天,在公车上看到商场巨大屏幕上播放的那个豪车广告,那女模从屏幕里走出来了,娇媚地仰起头,站在她面前。
“莫姐晚上好!”乔鹿恭恭敬敬地打招呼,眼神飞向一边的陆庭芜。陆庭芜淡漠如远山般,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莫静言吃惊道:“你特地过来接陆先生的?”
“不然怎么办,他喝这么多酒!工作上,田总已经够照顾了,生活上,再让田总操心,哪好意思呀!”这语气很家常,很亲昵,一听,就明白两人目前是个什么状态。
田总不乐意了:“乔小姐明明是相思如焚,巴不得早点见到陆先生,却拿我来作借口。能够照顾陆先生,我一向深感荣幸。”
莫静言开玩笑道:“可以理解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刚刚吃饭时,我还说想签下陆先生。如果我说一并签下你们两个,陆先生会不会就同意了?”
乔鹿笑得一双美目弯成了小月牙:“我们庭芜志向不在这,他的格调很高雅,喜欢古典音乐,梦想成为乐队指……”
“乔鹿,够了。”一直安静地看着的陆庭芜突然冷冷地打断了乔鹿,“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一步。”他强挤出一丝笑,朝众人点点头。
“路上慢点。”田总叮嘱。
“田总对陆先生真是够细心的。”莫静言目送着两人。
“你们星煌有天皇巨星,陆先生就是我们暖光的天皇巨星,我不得捧着惜着?”
“嗯嗯,一个道理。话说这两人在一起很久了?”
“两年多了。”
莫静言羡慕:“乔鹿真是好命,想不到陆先生这么长情,这应该就是真爱了。”
站在最边上的管蘅不知怎么身子一倾,跌坐在地上。小熊忙去扶,管蘅依着他站起,木木地挪了挪嘴,眼里一片水润。莫静言责怪地对田总说:“看吧,我说她不能碰酒的,这不,醉了。”
田总笑得深不可测。
黎漠再次见到管蘅,是在凌晨一点的午夜。
他有个习惯,在设计开始之前,都要深入了解下当地的历史、民俗和风土人情,还有地质地貌情况。这样,设计就会带有当地的特色,自然地与四周环境融合。比如伦敦桥就只能建在伦敦,如果建在北京,那就显得非常的突兀。那天晚上,他看法国地方史直到十二点,洗漱后躺下,脑中还在回放刚刚看的资料。睡意朦胧时,手机响了。他几乎是愤怒地坐起,拿过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很是执着。
他火大地按下通话键:“哪位?”只听得那端顿了顿,接着长长地吁了口气:“黎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休息,我是管蘅,吉林那边的电话我一直打不通。”
这个吉林真是孩子气,估计把她的号码屏蔽了。“你这个时间找吉林有什么事?”他委婉地提醒她现在是什么时间了。管蘅忙不迭地道歉:“刚刚灯还亮着,突然砰地一声,屋子全黑了,厨房里还有烧糊的橡胶味。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有点……担心。”
不止是担心,还很害怕吧!黎漠拿过床头的T恤、长裤:“你跑到窗边看看,其他人家灯亮着吗?”
“人家都睡了,看不出来。路灯是亮的。”
“听我说,拿好钥匙,打开门。我想楼梯口应急灯应该是亮着的,你下楼,找个明亮的地方站着,我一会就到。”黎漠夹着手机,飞快地穿衣。下楼时,他放轻了脚步,莫静言睡眠浅,最近又忙得像铊螺,他不能惊醒她。
当黎漠把车从车库开出来时,眉头连打了无数个结。天边黑云堆积,闪电像蛇一般在云层里穿梭,不一会,大颗的雨点劈哩啪啦打了下来。这种天气,管蘅不会傻傻地出来吧!他猛加油门,幸好路上的车很少,一路过来倒是飞快。雨越下越大,马路上都起了烟,世界像陷入了一团浓雾之中。车进了汇贤佳苑,他四下看看,哪盏路灯下都没有人。他伏在方向盘前休息了会,找出伞,刚把车门关好,就听到雨中有人怯怯地喊:“黎先生。”
他找了好一会,才看到破旧的自行车棚里站着个人。白T恤,小碎花的睡裤,脚上沾满泥点的拖鞋,头发半湿地散在肩头,神情是不安的、惊恐的。
黎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说起“北漂”这个词,都带着苦涩、唏嘘、迷茫。像这样的夜晚,也许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很多时候,她可能连个打电话的人都没有。很多人说,只要结局是欢喜的,过程如何不重要。那是因为不敢回首,回首太疼痛了!
“上去吧!”他走过去,分她一半伞。
路面上已经有些积水了,拖鞋每走一下,都带起一串水珠。她低头,把睡裤挽到膝盖。
屋里果真一股刺鼻的橡胶味,黎漠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找到厨房的一个插头烧焦了。这种老房子线路老化得厉害,早就到了维修的时候。但老房子也有优点,线路都在明处,换线容易,不必砸墙。“现在没有办法,等天亮了,找个电工来换线、换插头。”
“其他没有问题吗?”管蘅一直紧跟在他身后。
“到时一并检查下,应该没有大问题。”
管蘅抿着唇,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笑了下,知道她以为他要告辞了,她怕得厉害,却不好留他。“我等雨停了再走。”
“嗯,雨好大。”管蘅看到雨水在玻璃上冲刷出一道道水迹。“到客厅里坐吧!”
两个人对面坐着,听着外面雷电交加、大雨滂沱。好一会,两人就这么干坐着,黎漠感觉管蘅的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排练结束已经十一点了,我晚上还有作业要做。”管蘅叹了口气。
“听CD?”黎漠看着桌上的乐谱和CD机。
管蘅迟疑了下,回答道:“嗯,听谱。”
黎漠一下挺直了腰。听谱是乐队指挥的一项特殊本领,就是从总谱密密麻麻的音符中,用眼睛“听”出十几种乐器组合的音响效果来。这种本领听来玄乎,但却是真的。
“我没有办法身临其境,就是在脑中想象下。CD机的效果也不算好,但也可以听的。”管蘅低声解释。
“你……想做一个乐队指挥?”黎漠光说都觉得不可思议。演奏家和歌唱家固然有其令人钦佩的演奏演唱技能,在独奏、独唱时,受到听众的赞扬和感谢,但是他们“指挥”的只是自己的乐器和歌喉。而乐队指挥指挥的是一个庞大的乐队,甚至加上合唱队,这里有各种不同的乐器,每个演唱的表演个性和水平也各自相异,指挥要把他们统一成一个和谐的整体,进而创造出千姿百态的音乐来,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还做不了,但会有那么一天的。”说了一句豪言,管蘅有些羞涩。
“那你怎么迷路了?”黎漠不解。
管蘅似乎不知如何表达,沉默了许久,才回道:“你和晓冬一样,也是学路桥的吧!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桥其实就是两点之间的一根线段。有了桥,想到达彼岸,可以直接走过去。但不是每条河上都有座桥,我的也没有,想到达彼岸,我只能绕行。”
懂了,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出在经济上。确实,学音乐并坚持下去,都是件烧钱的事。这种感受黎漠深有体会。说起来别人不信,黎漠也穷过。
莫静言二十一岁的春天,与小提琴家黎索南一见钟情,瞬间爱得山无棱天地合,尔敢与君绝。同年的冬天,莫静言怀孕。当时她的事业如火如荼,公司生怕影迷们心碎,以游学的名义让她去法国待产。黎索南同行,并在法国深造。黎漠出生后一月,莫静言回国。黎索南却深深爱上了法国浓郁的艺术气氛,不愿回来。于是黎漠和黎索南留在了法国,莫静言半年飞去一趟。那时候,哪怕是红得发紫的巨星,钱赚得也有限。一个人赚钱,三个人生活,有两个还是在欧洲,日子有多紧张可想而知。黎漠不止一次听到黎索南在电话里为钱和莫静言争吵。黎索南爱收集名贵乐器,有时为买一把琴,花光莫静言给的生活费。为了生计,只得带着小黎漠去餐馆拉琴。有次在中餐馆,人家过生日,小黎漠看着满桌的佳肴,直流口水。黎索南说,宝贝,等爸爸以后有了钱,为你开很多很多的中餐馆,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黎索南没有食言,后来他在法国开了连锁中餐馆,但他再也不碰琴了。他和莫静言的婚姻仅仅维持到黎漠五岁。当黎漠幼时对小提琴表现出乐趣时,他死活不让黎漠学琴。他说音乐只能让你精神体面,却不能带给你体面的生活。
黎漠熄了手电筒,黑暗可以让人卸下一切心防,任情绪自由流淌。“是的,我是学桥梁设计的。我学这个,不是为了可以速度到达彼岸,我喜欢桥的弧度、坡度、跨度,在我眼里,每一根线条都很美。”
“嗯嗯,很多桥都漂亮的,连名字都非常诗意。像廊桥,威尼斯的叹息桥,伦敦的塔桥,巴黎的新桥。唉,巴黎!”管蘅幽幽地一声叹息,带着无限的神往。
“很多音乐家都贫困过。”黎漠懒懒地回道。
管蘅轻声笑了:“肖邦、莫扎特、舒伯特都很穷,但李斯特一直生活富裕优雅。不过我觉得他好变态。”
黎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新颖的说法:“怎么讲?”
“世界上超高难度的十首钢琴曲,有三首是他写的。天啦,手指在键盘上跳得像狂魔乱舞,能把人听出心脏病。”管蘅比划了下,把黎漠逗笑了,“像《海上钢琴师》里斗琴的最后一首?”
“那首是《野蜂飞舞》,全部是黑键弹奏,全是半音演奏,那是炫技,音乐并不优美。这首曲子弹得好的是马克西姆。”
“你欣赏他?”黎漠知道那是古典音乐界的一位大帅哥。
“他很适合音乐市场,很讨演出商们的喜欢。我不是很喜欢他的音乐,不是他弹得不好,而是……怎么说呢,就像最新翻拍的《傲慢与偏见》,很好看,但那就是电影《傲慢与偏见》,却不是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
黎漠笑了,爱读奥斯丁的女子对爱情还怀着不切实际的渴望。“今晚听的哪首曲子?”
“舒曼的《春天交响曲》,这大约是他最明亮的曲子,据说灵感来自于浪漫主义诗人贝特格的一句话——在溪谷的原野上盛开着春天的花朵。”
“哦,那你是喜欢舒曼多些还是勃拉姆斯多些?他们都同时深深爱着克拉拉。”
黎漠发现管蘅是个再严肃不过的人,他仅仅是随便一问,她却认真考虑了半天才回道:“喜欢勃拉姆斯。舒曼的爱让克拉拉疼痛,也让克拉拉快乐。勃拉姆斯的爱比舒曼宽广,哪怕克拉拉没有回报,他依然源源不断的付出。当克拉拉病故时,他急急地赶去,痛苦中坐错了火车。终于赶到时,克拉拉已经下葬了,他在她的墓前拉了一首曲子。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去正视,别人不是不长情,不是不专一,只是长情、专一的对象不是我们。但我们还是会原谅他们,会真挚地祝愿他们过得幸福。”
说完这话,管蘅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是为勃拉姆斯,还是为了别的。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黎漠打开窗,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室内立刻凉爽起来。到底是立秋了,气候舒适了。黎漠舒展了下胳膊。九月的白天还是很长,四点刚过,东方已悄然发白。
管蘅把昨晚慌乱中散乱的乐谱整理好,黎漠不经意地又看到页脚的那株手绘的小草。细细地看,叶片是卵圆形的,像菊花的叶,又不完全像。“这草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他纯粹是好奇。
管蘅摇摇头,脸上掠过一丝忧伤,短促得让人察觉不着。她感激地看向黎漠:“昨晚谢谢你了。”
黎漠自嘲道:“谢我帮你修线路?”
“谢谢你陪我聊音乐。”
这句话听得黎漠心一紧,这条路,她绕得太远,一个人疲惫地行进,无人同行,无人安慰,无人交谈,她该有多孤单多寂寞呀!“抓紧时间休息会吧!”
“不了,一会就要去公司了。”她把钥匙给了黎漠,让他转交给修线路的电工。
黎漠下楼后,倚着车抽了一支烟,然后掏出手机,把管蘅的号码存进去,接着发了条短信:“以后如果想聊音乐,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感到无比荣幸。”
两分钟后,他看到管蘅探出四楼的阳台,笑着向他挥手。在这样清新明朗的雨后早晨,看着这样明媚的笑脸,黎漠心想:这女孩小的时候一定很乖,不挑食,很好养活。
十进七的彩排前,莫静言做了两件事,一是让管蘅开了微博,第二个就是正式让景涂然兼任管蘅的经纪人。可爱多组合和陈谣的经纪人也有了人选,是公司里另一个王牌经纪人,曾经带过柯逸。景涂然也许在莫静言面前说到话,但是做经纪人,还是只菜鸟,与此一比,可爱多和陈谣的优越感就强多了,看管蘅也没那么刺人了。不过,楚河界限仍然划得分清。赛场如战场,宽容别人,就是放弃自己。
景涂然很乐意接受管蘅,但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以往成功的案例似乎不能套用在管蘅身上,他虚心地向莫静言请教。莫静言没藏没掖,坦然向他交底,管蘅的经纪人,她本来想亲自担着,但担心目标太大,物极必反。现在的管蘅,不接广告、通告,也不接受任何采访、饭局,关于她的信息,一切由公司出面,力保神密又神密。
景涂然愁起来了:“不经常刷刷脸,哪有人气啊,后面网络投票什么的怎么办?”
“前面几场比赛,她还没被粉丝正确认识,强拉来的人气很淡,风一吹就散了。她需要的是真爱,无条件的爱。”莫静言说得很轻松,景涂然却无法舒眉:“媒体那边呢,会不会认为管蘅架子太大?”
“过早成为媒体宠儿,人会飘。管蘅这条路长着呢,必须脚踏实地。今天她彩排,你好好盯着去。”
今天的后台,比起前两场时宽敞、安静多了,化妆也不需要排队,吃盒饭时也不必踩着点去抢,但管蘅还是没赶上。
“不好意思,我以为那盒饭没人要。早晨没吃早饭,挺饿的,我就吃了俩。”那个像诗人一样忧郁的男选手冲管蘅一脸无辜地咧了咧嘴。
其他正吃得香的几人正眼都没朝这边瞟,管蘅轻轻哦了一声,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茶。杨小再从休息室探出个头:“管蘅,你过来,我们分着吃点。”
“你吃吧,我不饿。”管蘅拒绝了,但还是端着茶走了过去。
杨小再从不吃公司准备的盒饭,不管她排练多久,她的三餐总是从外面送进来。送的人像是饭厅服务员,从餐具到菜式,都精美得令人眩目。
“你今天唱什么歌?”杨小再已经吃得差不多,放下汤匙,从保温盒里端出一杯咖啡。洁白的骨瓷,一支鲜艳的三角梅,咖啡香气扑鼻。管蘅连忙喝下一口茶,掩饰住自己想吞咽口水的情不自禁。“音乐剧《悲惨世界》里的《我曾有梦》。”
“苏珊大妈在英国达人秀里的成名之作。”杨小再有些讶然,“那歌适合你的声线吗?”
苏珊大妈的声线偏厚偏重,高音压得住,管蘅的声线清亮、空灵,音高到一定程度会尖,失去了歌曲原先的韵味。
“小熊老师重新编曲了。你呢?”
“崔健老师的《一块红布》。”
“摇滚呀,真期待!”管蘅很激动。女生唱摇滚,很帅气。
杨小再甩甩头发,谦虚道:“重在参预。”
两人又聊了几句北京慢慢温良的天气,管蘅准备去化妆了。杨小再低声说了一句:“管蘅,你得强势点,你有这个资格的。”
化妆师还没有到,可爱多已经在等了。管蘅想避开,两个人像火箭炮射过来,把管蘅扯进去,紧紧关上门:“你知道杨小再是谁吗?”
管蘅不解。
“不对,我们问的是你知道不知道杨小再有什么背景?谁在给她送饭?管蘅,我们可是一个团队的,任何消息都要共享,你不能太自私。”可爱多咄咄地瞪着管蘅。
管蘅看着眼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觉得遗传基因真的很玄妙,世界上怎么会有另一个自己呢!认识她们也不短了,至今她仍不知谁是姐谁是妹。
“有人说她被人包了,是个小三,还是历史悠久的小三,对不?”看管蘅不太配合,可爱多有点急了。“是不是她承诺了你什么,你答应给她保密?放心吧,你告诉我们,我们绝不和其他人说。”
“除了歌曲,我对别的没任何兴趣。”管蘅明明朗朗地回道。
可爱多齐齐瞪圆了眼:“你嘴巴很紧么,告诉你,管蘅,你别被人家卖了,还傻傻给人数钱。”
“我出去下。”管蘅第一次发觉化妆间的味道是这么的刺鼻,多呆一秒都无法忍受。
从全国十强出来后,直播的规格似乎又高了一个台阶,主持人也从一位变成了两位,而评委也多了两位。今天的彩排,除了不是现场直播,其他都和直播时是一样的。
两位主持人早早地在后台对台词,经纪人也都过来了。管蘅的节目排在第五位,可爱多和陈谣都在她的前面。景涂然没让她观看其他选手的演出,让她在休息室听听音乐放松放松。《我曾有梦》这首歌不好驾驭,何况今天还要和合唱团、管弦乐队磨合。
景涂然心里面有点打鼓,他不是不信任管蘅,而是被今天排练的阵势有点惊着。公司显然很是重视,在家的高层全部到了,占了观众席前两排。意外的是陆庭芜和田总的那位机器人样的女秘书也来了,莫静言现正陪着他们坐在贵宾席上。
管弦乐队先进场,等乐手们坐定,现场立刻肃穆了起来。主持人用诙谐的语句活跃气氛时,选手们很不捧场地紧绷着脸,实在是太紧张了。
管蘅觉得等的时间有点长,她几乎听了半场音乐会,景涂然才从外面进来。“可能是大家第一次和管弦乐队合作,不是很适应,每个人都折腾了几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