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想吃了。”区子秋停下了折腾,赌气地说。
“好,是你不想去,那就不是我的事。”千姿挤出人丛,想找个地方喘口气,实在有些受不了这位区大公子。
还没走到门边,一只大手突地抓住她的,急匆匆地就向外面走去,她侧身,区子秋绷着个脸,瞪了她一眼。
唉,真的很象小孩子,千姿笑了。
西湖边有家茶楼点心不错,茶是用虎跑泉中的泉水泡的西湖龙井,清新爽口。区子秋很会享受,内行地点了满满一桌。
他因为也唱夜戏,晚饭只简单用了点,此刻是又饿又渴,闷头吃了好一会,方觉元气才缓过来。一抬头,看见千姿只端着碗茶,点心一口都没动。
他都没嫌弃她是下人,直接让她与他对座,要是换了别的女子不知要惊叫成什么样,而她却处之不惊,可有可无的样。
“为何不吃?”他来气了。
“我吃过晚饭了。”千姿看着夜色中的西湖,听着湖水轻荡,有些恍惚。
“这是夜宵。”他夹起一块点心放到她盘中,“你那么瘦,不吃胖点,屠夫也不娶你的。”
“那就不嫁喽。”
“吃!”他又拗上了。
千姿微闭下眼,看着他,“区公子,不要强人所难,好不好?我今日让了你,你不能得寸进尺。说实话吧,我吃得不多,而且不吃荦食。”
区子秋呆了,一个丑丫头这么难养。“估计你也吃不起荦食。”他没好气地说,心中却奇异地掠过一丝怜惜。
“嗯!”她懒得和他辩,随他说去吧!
“明天我们重寻一家,一定有你能吃的茶楼。”
是个心肠不算太坏的孩子,可惜她没有打算肩负起教导的责任,明天,她要重寻的是另一家戏班,可以让她淹没、投入,如重生一般。
一个人独吃没什么意思,区子秋又用了几口,两个结账出来。
月轮皎洁,清冷冷地俯瞰着大地,千姿有些微寒地束了束衣衫,离开洛阳二月啦!
“你想家吗,区公子?”
“不想!”区子秋断然回答,“有什么好想的,我就是因为不想呆才出来的。你呢?”
“我是呆不下去不得不离开。”
“嗯,是不是太穷?”
“呵,是呀!”
“你为什么不弹琴呢,现在人都很风雅,你要是在茶楼、酒楼的奏琴,应该可以让自已生活得更好点。”
“九指能弹吗?”千姿苦笑。
“为什么不能?没有双手的人可以用脚写字、吃饭、洗衣,我一个男人能唱花旦,你只少了一个手指,就不能弹琴了吗?”
千姿震住了,心象被什么撞了下,他讲得好象很有道理。她自以为失去手指并不能弹琴,却没有尝试努力过。
“象你只轻拨一下,就令人震惊,如果可以对手弹奏,不知是什么样的境界呢!”
“我…”我能行吗?她有些不敢确定。
两个人默默地走着,快到红伶馆的那条街时,暗处突然一下跳出四位带刀佩剑的男子,神情恭谨而剽悍。
千姿微微一惊,脑中一下就想到莫不是洛阳来人了。
“公子!”领头的说话了。
她心一下落了下来,原来是区子秋的熟人。
区子秋一脸不耐,扫了他们几眼,厉声问:“你们来做什么?”
“公子离庄三年了,期限已到,该回庄了。”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别怪小的们不敬了。”四人说着,把他们二人一下围住。
“你们如逼我,我立马娶她为妻。”区子秋猛地抱住千姿,怒声说道。
第五十四章,骤雨初歇 (三)
“我和他不认识。”千姿瞧这几人不象说笑,搞不清区子秋真正的来历,忙脱清干系,拼命打他的手。
四位男子微微一笑,“公子,庄主只要你回庄,什么都依你,你就放心地回去吧!”
区子秋松开千姿,“他还说过能把娘亲治好的,可结果呢?鬼才信他的话,我不回。”
“公子,”四人脸露难色,“那是个例外,你不能怪庄主,回去吧,庄主这几年老了许多,非常想念公子。”
区子秋一愣,倔强的面容滑过一缕动容,但一会又是那幅与我何干的神情,“这世上从没有任何人能左右本公子,你们回去告诉那老头,等我红遍了全晋朝,我便回庄。”
四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公子,那么小的们就得罪了。”
千姿闻言,忙悄悄地退后,意远离这风暴的漩涡。
“你敢弃我而去?”区子秋活象一个被情人抛弃的人,悲愤地吼着,双手紧抓住千姿的双臂,“你放心,他们不敢怎样本公子的。”
千姿一点也不敢这样自信,惶恐地瞥了眼四人,气定神闲地站成一排,指指不远处一驾停着的马车,“公子,你是自已上车呢,还是小的们扶着你上?”
“你们竟敢冒犯本公子?”区子秋有些气急败坏,“不要以为那老头给了你们银子,你们就对本公子为所欲为,要是惹怒了本公子,你们没有好果子吃的。”
这话落地有声,却毫无回应。四人身形未动,八只手臂,却直奔区子秋双肩而来。
“快放开我,祝你旅途愉快。”千姿往下一蹲,却不料区子秋双手从肩改抱住她的腰,“你疯了吗,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干吗要扯上我?”
“谁让你在我身边?”他理直气壮地说。
“带上那丫头吧!”四人见区子秋死不松千姿,相互嘀咕一句,手一挥,一阵迷烟闪过,二人眼皮一黑,齐软瘫到地上。
“唉!”千姿在意识没有之前,轻叹一声。
感觉到身子晃动得厉害,千姿晕沉沉地醒来,头好痛,她糊蒙蒙地睁开眼,正对区子秋秀美的双眸深究的目光,他异常的平静。
“这是在哪里?”千姿环顾下四周,应是马车的车厢,晃动是因为急驶中,她掀开窗帘,外面是苍茫的高山,天空还飘着雪花。
“按车程,该是黄河以北了吧!”区子秋动动麻木的手脚,指指一侧的食物,“那边有吃的有喝的,你如果饿了渴了请自便。”
“黄河以北?”千姿不禁失色,感觉到手脚发软,“为什么我不能动?我们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不是毒,只是四肢发软,七天后便恢复正常了。”老头居然对他下迷烟,看来是动真格的,区子秋阴柔艳美的面容深沉起来。
“那个区公子,你可否和你的家仆商量下,就在此放我下来?”千姿小心地说,她的计划里没有冰天雪地的漠北之行。
“没得商量!”区子秋瞪下她。
“你想想呀,我们两个突然不见,陈老板一定会非常着急,我回去知会一声,行吧?”
“依老头的性格,那些一定已打理好,你不要操心,也不要盘算离开,乖乖地陪我回庄。”区子秋拿起一颗果子,忍耐地咬了几口,又扔下了。
千姿无力地低下头,“我真的不懂,你凭什么一定要扯上我一个陌生人?漠北又不是我的家?”
“山庄又大又无聊,被关在里面,人会发疯的,我当然要找一些有趣的事打发时光呀!”
“有趣?”千姿不懂了,“我很有趣吗?”
“目前是!”
她是撞到鬼了,轻叹,算了,既然事已这样,坦然些吧,本来想离洛阳远些,这下是真的远了。
肚子有些饿,她喝了点水,看看区子秋目光幽幽的,象沉思着。
“估计还有几日路程?”
“已走了五日,照这个速度,还有十日。”
“我们走了五日?”千姿呆住了,她似乎只睡了一会。
区子秋白她一眼,“你以为老头的迷烟是假的,他这是手下留情,要是下重些,你就得睡个十天半个月的。”
“哦哦,你口口声声那个老头到底是谁呀!”千姿好奇了。
区子秋挑起一边眉,没有回答。
千姿发笑,换一种方式,“那么请问公子贵宅何处啊?”
“扁鹊山庄!”
千姿讶异,这山庄的名字好狂,扁鹊乃是一位大神医,居然以此命名,想来这庄主医术一定惊人。“你父亲也是位大夫?”
“大夫?哼!”区子秋嘴角带着自嘲的冷笑,“区区一个大夫不能用在他身上,世人习惯称他为赛华佗。”
千姿点点头,“那么你为何没有子承父业呢?”
“喂,你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我没有兴趣好不好,我就想做个戏子,名扬天下,气死他。”
易怒而又被宠坏!这区子秋。
千姿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暗忖。瞧他象枚火弹,一点就爆,她闭口掀窗,看外面的风景。
车厢内沉静了下来。
一位家仆敲了敲窗,探头进来,“公子,前面是个小镇,公子要不要下来吃点热的?”
“我不要,到是她,你找点素食过来。”
“好的!”家仆含笑地瞄下千姿,暗笑公子也会关心人。
千姿抬眉看看区子秋,也不道谢,“其实吃不吃什么到不在意,我到是想下来歇一宿,总坐在这车中,好闷。”
“你不是要打什么逃跑的主意,这里已是山庄的地盘,你只要跑一步,山庄传出话,你就是有翼也飞不出的。”区子秋冷冷提醒道。
“唉!”千姿又叹息了,虽然脸黑团团的,但也是要洗洗的呀,“我只是想洗个热水澡,别无他意。”
“山庄的温泉会让你泡个够的。”
车缓缓停下了,家仆打开车门,端进两碗热腾腾的素面,冰冷的空气跟着从外面飘进来,两人不禁都打了个冷颤。
千姿不矫情,忙接过暖着手。
“我不吃,这么粗糙的东西。”区子秋头一扭,看都不看碗一眼。
“公子,后面几日很少经过小镇,只能吃些干粮,你就将就些吧!”家仆好声地说。
“我饿着好了。”区子秋不妥协地回道。
家仆叹叹气,端开碗离开了。
千姿轻抿了一口面汤,好暖也好香,她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放进嘴中,好几天没吃到热食,此刻倍觉美味,微笑着轻咽下去。冰凉的身子一下就觉着暖和了起来。
寒冷的旅程,一碗热热的面,也是人生的一种快乐。
她又连吃几口,满足地抬起眼,突看到区子秋直直地看着她,喉结一动一动的,对视到她的目光,慌忙移开。
“我吃过了,你…”千姿不自在地递过碗,他刚刚原来是赌气呀!
“我不要!”区子秋红了脸。
“那我让他们再送一碗过来。”
“不,你饱了吗?”他放弃坚持,车厢内飘溢着面的香气,他的意志经不起这样的诱惑。
“嗯!”千姿状似自然地把碗伸过去,他只迟疑了一会,就接过,也不在意是她的,呼噜几口,就把余下的吃个干净。
千姿含笑地看着,“区公子,我想你爹爹一定很疼很疼你。”只要被疼到心坎中的小孩,才敢如此任性。
他从碗心伸出头,“他才不会,他只知要求我一切完美,象圣人一般。”
“他是不是讨厌戏子?”
“对啊,你怎么知道?”
千姿淡淡一笑,“你想气他,必是挑他不喜欢的事做。”
区子秋放下碗,俊美的容颜泛上一层烦虑。“我和娘亲长得极像,她在我十岁时就因病去世,我爹爹从那以后脾气就坏了许多,希望我读书读得好,学医学得好,品格又要最好,山庄里第一多的是家仆,然后便是请的先生,我稍有达不到他要求的,他就痛骂,就连我未来的妻子,他也要求是天下第一的美女加才女。有次,我贪玩背着他和家仆的孩子跑到山下镇上看戏,他得知后,便把我关在木屋内,饿了三天三夜,整整一月不和我讲一句话。这是疼我吗?”
“可是让步的总是他,是不是?”
“你…?”区子秋呆住了。
“要是真的是一个被打骂、不疼爱的孩子,性情无论如何也不象你这样的,你骄横霸道,随心所欲,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只有被很宠很宠的环境中,才可以这样。你看到一个处处受白眼、看人脸色行事的小孩能象你这样头昂得高高的,想如何就如何吗?”
“我才没有你讲的那样。”区子秋脸色通红,低声嘀咕着。“而且我也不是孩子了,我比你大吧?”
“我十六。”
“我长你六岁呢!”区子秋难得温和地说,“可为什么你讲话的样子象比我大?”
“那是因为我经历过太多的人情世故、风风雨雨,心一秋便如一岁,自然就比你大了。”
区子秋打量她几眼,“小千,我们虽然才认识,可是我总觉着你不象是出生于穷苦之家,象你讲我的性情是因为宠爱,你身子也并无那些穷人家的小家子气。你琴弹得好,不讨好别人,也不屈服环境,就连吃东西的姿态,我细细看过,也非常优雅自如,你很神秘,你到底是谁?”
千姿淡然一笑,“我能是谁,小千呗!穷人就一定小家子气吗?你是神医之子,不一样做了戏子,任何事都有意外。”
“不说拉倒,反正你以后天天和我一起,我总会知的。”他的孩子气又上来。
千姿背后一阵发凉,“你这话有什么意思吗?”
“我不是在杭州时就讲过,那老头要逼我,我就娶你。”
“停,停,”千姿打断他的话,“下一句是庄主只要你回去,就什么都依你。对不对?他如今没有逼你,你为何还要娶我,我目不识丁,又丑又笨。”
“嗯,就是你丑你笨,才要娶的,不然如何知道那老头讲得是真是假?”
“区子秋,”千姿面容一冷,“你想拿谁试验,与我无关,但是请恕我不能苟同你的主张。请让你的家仆放我下车,我不想去那个什么喜鹊山庄了。”
“是扁鹊山庄!”区子秋没有生气,笑眯眯的,“放心,我当然不可能娶你的,只是吓那老头一下。”
“那为何日后要天天一起?”
“当然在一起了,不然你想去哪?”
“我可以去许多许多地方,只要不和你一起。”
“你为什么讨厌我?”区子秋很受伤的样子。
“我们不是朋友,不是亲人,什么都不是,谈不上讨厌和欢喜,自然就无需一起了。”他有着与常人相异的思维,千姿很想拂袖而去。
“我看你很顺眼,行了吧!”他老老实实地说。
“你问过我了吗?”千姿不耐烦地提高音量,和他一起久了,是人就想抓狂。“我看你不顺眼,行了吗?”
“我让那老头帮你医好指头,你就留下,行不行?”区子秋灵机一动,说。
“医好指头?”千姿低头看手,心微微一动,“他行吗?”
“行,你不知他有多厉害,到了山庄,你就知道了。”区子秋喜上眉梢,“你不走了,是不是?”
千姿沉思了下,“我要看最后的结果才决定。”
“放心,你一定很乐意留下的。”他自信满满地说。
第五十五章,骤雨初歇 (四)
已是三更时分,御书房中烛火明亮。沈公公在书案上点了两排宫烛,又把火盆挪近些,但夜寒依然逼人。司马晔不时搁下手中的朱笔,搓搓手,以防手指冻僵。
书案上的奏章叠得很高,都是各省送来的加急公文,他怕耽搁,下了朝,便呆在这御书房中,一坐居然坐了近五六个时辰。
脚麻了,腿冰得没什么知觉,唯一非然清醒又保持温度是大脑,一刻不停地提醒着自已还有多少事需要做。
“皇上,该歇着了,都过三更啦!”沈公公提着个食盒掀帘进来,倒上热腾腾的鸡汤放在书案上。
“朕还有一会就好了,你先歇着吧!”司马晔头都不抬,信手拿起另一把奏折。
沈公公叹了口气,“皇上,你先把汤喝下去暖暖身,再看也不迟。”
司马晔停了下,搁下朱笔,端起鸡汤,沈公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有些事你可以交给匡丞相他们办理,不能事事亲为,你这样会累坏身子的,皇上!”
“朕也知啊,”一口暖暖的鸡汤入肚,身子象还过神来,动动麻木的脚,司马晔目光幽幽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可是刚刚登基以来,朕要是不对所有的情况有所了解,那就会象个空挂的架子,听人摆布。不是信不过大臣们,但决策者必须统观全局,方能定下方针。朕今年累点,等一切上了路子,朕自然会歇歇的。”
沈公公无奈地苦笑下,这话皇上都说过很多次,不知何时才是歇歇的时候,世上有这么拼命又不知享受的皇上吗?
“孔综有信回来吗?”司马晔突然皱下眉头,象忆起什么,表情有些惆怅。
“信隔几日都有,但一直没有季小姐的消息。”
“她存心想藏,自然不可能有消息。她会易容,又生性淡泊,深山尼庵,陋镇小屋都能生活,天下如此之大,哪里找得到她呀?”
沈公公一愣,“那皇上为何还让孔先生找下去呢?”
司马晔负手站起身,在室内慢慢踱着步,“朕不死心啦,朕还渴盼有一日还能与千姿相见。沈公公,你可知这世上,朕没有父母,亦没有兄弟姐妹,但朕有千姿后,就没有觉得孤单过,心一直都满满的,可以关心,可以牵挂,也可以痴爱,一个人的力量很大很大。老天想必妒忌于朕,给了朕天下,朕就必须失去千姿,这是命吧,沈公公,朕可又不甘,每想到千姿,心就好疼好疼。她还小,对于情意还没有朕这样的体会,所以才能走得那么绝然,朕有时都会瞎猜,她若遇到一个令她动心的人,说不定会很轻易忘了朕。因为朕带给她太多的悲痛,人都有想快乐活下去的本能。那时,那时,朕该怎么办呢?朕现在是想有她的消息又怕有她的消息。”
沈公公看着一向肃穆威严冷静的司马晔,一脸无助而又凄楚,唇边飞快掠过一丝不忍,但知他讨厌这种感情,忙轻笑着说:“皇上不要乱猜测,季小姐怎会忘记皇上呢?你们的情意可不是一朝一夕,别看她年纪幼,但处事、见识都很成熟的。皇上,其实你可以把皇后之位留给季小姐,同时也些纳些妃嫔呀,你看这后宫空落落的,每到夜晚,各座殿阁中都黑黑的,连个笑声都没有,这哪是后宫呀!后宫就该妃嫔如云,到处莺莺啼啼,娇笑柔语。”
“这十年,朕对于男女情事已倦怠了,莫不是千姿出现,朕连心动都不会。沈公公,不要劝朕,朕与千姿之间有过承诺的。朕并不是有多钟情,而是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季千姿。”
他认真的面容,有种凛然的神圣,沈公公摇摇头,“老奴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讲,只但愿季小姐能有解开心结的一天,重新回到皇上的身边。”希望皇上那时还没有太老。
“如果有那一日,朕就放弃这皇位,与千姿逍遥宫外,恩爱一生。”
“啊?”沈公公傻了,看来这季小姐还是不要回洛阳的好。
“你知稽康的性情,随性如风,疾恶如仇,千姿也是这样,她适合呆在皇宫吗?”司马晔看出沈公公的惊异,笑着说,“朕把大晋朝引上轨道,反正司马家还有许多旁系,找个能干的接位就行。朕不能操心太多,人的年岁有限,你操心这辈子,下辈子的皇朝你又看不到,所以想开些吧!”
沈公公不敢附合,毕竟这大晋朝可是好不容易才挣来的,哪能说送就送,他可不愿侍候别的新皇。
司马晔喝干碗中的鸡汤,复又坐到书案前,拿起一本奏章,刚看几眼,就拍案大笑,“好,好,朕终于盼到了这份折子。”
“皇上,是何事啊?”沈公公探过头,是幽州的奏折。
“匈奴二十万大军已退回匈奴的皇朝,未伤幽州百姓一草一木。匈奴王果真言而有信啊,幽州现开放与匈奴边境的贸易往来,两国百姓可自由通婚、来往。”司马晔兴奋得两眼灼灼,“朕明日要亲临楼外楼,送赫连王子回国,沈公公,你去通知匡丞相,让备些名贵礼品和珠宝,让王子捎给匈奴王,以表朕的感谢之情。”
“是,老奴这就去办,但皇上,都近凌晨了,你大概可以睡会吧,不然再下去就到早朝时啦!”沈公公说。
“朕这么兴奋,怎么能睡?索性就看到早朝时吧!你快去!”司马晔激动地催促道。
沈公公叹息着,只能撩开锦帘,出门而去。
窗外,五更的鼓声正好响起。
寒风满面,晨霜遍野,几骑火红的马缓缓在洛河边踱着,马后跟着几人,风把袍袖吹得鼓鼓的,却无人注意。
“你终于愿意放小王回匈奴啦!”赫连浚看着天边暗暗的冬日,“小王来洛阳都快半年了。”
“对不起,浚弟,两国之间,有很多事是不能以情意来衡量的。”司马晔抱歉地看他一眼,“朕是大这晋朝的皇上,不是从前的司马晔,你失望也罢,痛恨也能,这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