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雪桐连连点头,咬着唇,可怜兮兮的,“谢谢杨小姐的忠告。”
杨芷晴更满意了,把纸巾随意扔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但……”乔雪桐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语气似真似假,“我不会离开他的。我爱他,就算他只是为了报复我,我……”想着那些苦情剧里小媳妇委屈又心痛的画面,她眨了眨眼睛,果然眨出一滴眼泪,“我也甘之如饴,因为我爱他啊!”
杨芷晴的表情僵硬得像大太阳底下的混凝土,眼底那一抹得意的笑意也缓缓消失,涌上了一股寒意,“乔小姐,你别不识好歹。”
乔雪桐拿了自己的包,眉眼弯弯似新月,笑容清新又干净,“不好意思,我要回去‘甘之如饴’了。”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接连响起,然后是服务员提高音量的声音,“这位小姐……”
杨芷晴狠狠瞪过去一眼,那服务员立刻噤声,在周围无数道意味不明的眼光里,她从钱夹抽了几张一百块扔到桌面,踩着细高跟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你回来了?”
听到声音,莫淮北抬头看向门外,浅绿色的身影蹦蹦跳跳映入眼帘,他不由得莞尔一笑,“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
乔雪桐很快走到床前,呼了一口气,露出大大的笑颜,“老公,我刚刚看了一个笑话。”
“哦!”莫淮北视线不离她,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这伤也伤得太巧了,左手没事,偏偏左腿骨折了,当然经过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好了很多,乔雪桐尽量不碰到他的腿,“我刚刚一时嘴馋去买奶茶喝,结果回来的路上看到泼妇骂街。”
莫淮北向来对这种小八卦不感兴趣,但见她讲得神采风扬,连眼睛都像涂抹了一层光彩,也就不打断。
“原来啊,是原配顺藤摸瓜跟踪她老公找到了小三,然后就叫来了小舅子,一路把那个小三从十七楼拖下来,拖到人来人往的马路,说是什么让大家见识一下什么是狐狸精……”
乔雪桐说着说着,语气一转,晃着男人的手,光明正大地“试探”,“老公,你以后应该不会找小三吧?”
莫淮北难得来了兴致,不免逗她,“你也想当泼妇?”
“才不呢!”乔雪桐凑近他的脸,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她笑得高深莫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光是整治小三算什么呀!?”
“哦?”某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心里却暗暗盘算起来。
乔雪桐自有自己的一套,“第一个不能放过的自然是那个出轨的男人啊!”她又说了一番夹着个人独特见解的长篇大论,“如果是我的话,我就……”
莫淮北看着她举起食指和中指,立刻就感觉不妙,下意识夹紧腿,听到乔雪桐口中发出一声银铃般的“咔嚓”声,某处惊慌地耷拉了下去。
“老公,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乔雪桐急切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还好是平常的温度,她松了一口气,“我只是假设啦,又没有真的要……你不会背叛我吧?”
背脊渐渐冒了冷汗,莫淮北摇头撇清,“不会。”深呼吸几次后,他不自然地看向一边,“我想去上洗手间。”
“噗!”乔雪桐笑了出来,怪不得他脸色这么怪,原来是有求于人的时候到了。
不过那么高个子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清瘦,但重量还是不容忽略的,乔雪桐好容易才把他弄到洗手间,余光瞥见他板着脸面无表情,又忍不住想调戏一番。
“老公,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该看的都看光了,不就是上个洗手间而已,”乔雪桐用肩膀碰碰旁边的人,“你就别害羞了啦!”
莫淮北闭了闭眼睛,解了病服裤的带子,乔雪桐立刻转过身去,听着那细微的响声,脸又红又热。
但遭遇同样待遇的又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当那声音停止的时候,某人的耳朵都红了。
解带子一只手就可以办到,但要重新系回去,就需要乔雪桐帮忙了,她先把裤子拉起来,由于本质还是很害羞的,她基本上都不敢怎么看,目不直视的后果是快拉上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活”的烫手山芋!
偏偏要命的是,她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竟然抓了上去——其实道理也很简单,那个东西跳起来阻止她的动作,她自然而然是要把它抓起来塞进去的啊!逻辑上没有任何错误吧!?
一时间气氛暧昧又幽沉,乔雪桐深深垂着头,许久后听到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先松开。”
“哦!”乔雪桐如梦初醒地松开那烫手山芋,全身热度暴涨,如火中烧,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着那斗志昂扬的某处,乔雪桐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玩出了火,连声音都不连贯,“现……现在该怎么办?”
“谁先挑起的,谁负责。”伴随着这一句撇清责任的话,男人热热的呼吸呵在脖子上,像一片柔软的羽毛不断地在心扉里撩拨,乔雪桐吞了吞口水,“喂!你,你别耍流氓啊!”
裤子松松垮垮地挂着,莫淮北太阳穴突突地跳,如果不是只剩下左手能动,他至于落魄到这种难堪境地吗?
“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啦!”乔雪桐红着脸扔下这一句,立刻提着裙子飞速逃离“火灾”现场。
莫淮北:“……”
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无言以对的滋味。
乔雪桐自然也不敢再留在病房,打开门跑出去,心里不停地想,自己会不会太不厚道了?可她脸皮薄啊!其实他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吧?拉起来不系带子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哎!”突然撞上了一个人,乔雪桐惊呼了一声,“你没事吧?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乔小姐?”
“张大姐。”乔雪桐抓抓头发,“原来是你啊?”
张大姐正是明明的妈妈,一个朴实的中年妇女,又黑又瘦,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皱纹,都是艰难岁月熬出来的结果。
“张大姐,你怎么来这了?”乔雪桐有点疑惑,“明明不在病房吗?他也没有上来找我们。”
“不,”张大姐摆摆手,露出淳朴的笑容,“我今天是专门上来感谢莫先生的,如果不是他,明明就……”
想到自己出来之前闯下的小祸,也不知道现在他有没有处理好,在张大姐说要当面感谢的时候,乔雪桐立刻拉住了她,“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您不必这么郑重。”
何况那个人钱这么多,拿出来多做点善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张大姐道谢的态度很坚决,乔雪桐只能撒了个小谎,“他……他刚刚睡着了。”
“这样啊?”张大姐有些惋惜,“那我改天再来好了。”
“我陪您下去吧,顺便看看明明。”
明明正坐在床上玩玩具,看见乔雪桐很是开心,挥了挥手,“漂亮姐姐!”
“哎!”乔雪桐喜笑颜开地应着走过去,“明明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听护士姐姐和妈妈的话?”
“有的!”明明重重点头,“我有乖乖地吃药打针。”
“你们先聊,我出去买点水果。”
“妈妈再见。”
“漂亮姐姐,医生说,只要我乖乖吃药打针,病很快就好了,是不是?”
乔雪桐看着这一张纯粹的小脸蛋,因为连日打针吃药的缘故,脸颊都陷了下去,眼眶凸了出来,眼睛显得特别大,她心里顿生无数怅惘,在许多孩子幸福快乐地在爸爸妈妈的羽翼下健康成长的时候,这个孩子却只能在病床上度过自己最纯净的时光,本该被埋怨的命运,偏偏他又如此懂事。
可人生,又哪里来那么多的公平呢?
“对啊!”怜爱地摸摸他光光的小脑袋,乔雪桐轻声说,“只要你乖乖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漂亮姐姐,我偷偷听妈妈讲电话,我的爸爸好像找到了,妈妈一直在电话里和他吵架,”明明眼睛转了转,“妈妈骂他良心都被狗吃了,还有见死不救什么的,对了,什么是虎毒不食子啊?”
乔雪桐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她轻轻握住那针痕斑驳的小手,思绪很乱,其实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定定地重复,“明明,没事的,会没事的。”
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病痛折磨,不曾来看过一眼,现在竟然还狠心拒绝……普天下,真的有这么狠毒的父亲吗?乔雪桐倒是真的想亲眼见识一下。
“对,就是那份重点计划书,管家奶奶,你帮我看一下上面关于任天明的资料,然后把他的住址告诉我。”
挂了电话,乔雪桐拦了一部出租车,按照老管家刚刚说的地址重复了一遍给司机,很快,车子汇入了车流。
和她以前生活的地方相比,这是一个完全相反的世界,狭窄矮小的房子,只有脏乱差三字可形容,空气中是令人窒息的酸臭味,隐隐作呕。
不时有几个浓妆重抹的女人从窗口探出头来,乔雪桐忽视那些复杂的目光,终于在一个临时搭起的简易房门前停下。
门口散了一地的垃圾,烂掉的蔬菜叶,剩饭剩菜,中间埋了一只破鞋……豆子大的苍蝇“嗡嗡嗡”地寻找属于自己的美食,乔雪桐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一切,慢慢走了进去。
一堆塑料瓶、破铜烂铁之类的杂物映入眼帘,不难看出这里是个小型的废品收容站,乔雪桐刚踏进门槛,便听见从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先是女人的声音,“你为什么不答应?不就是捐个脊髓吗,又不是要你的命?再说,人家答应给三万块呢!”
再是男人愤怒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小板凳被踢飞的响动,“我X你妈!你个娘们懂什么?”
接下来那女人没有再反驳,都是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乔雪桐听了一会儿,终于礼貌地敲了敲旁边的柱子。
“谁啊?”
乔雪桐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探身出来,她微微一笑,“你好,请问任天明是住这里吗?”
“谁找我?”
一个只穿了一条短裤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胡子耷拉瘦骨嶙峋的模样,几根肋骨无所遁形,乔雪桐不由得想起港片里那些白粉仔,果然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你好。”
乔雪桐话声未落,便见眼前的男人像是见了鬼似地转头跑回屋内,甚至“砰”一声关上了门,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有这么可怕吗?
那女人也被任天明顺手扯了进来,一个不站稳,挺着的大肚子抽动了一下,她看着自己的男人满屋子的翻东西,忙问,“你找什么?你说,刚刚那女孩子是你什么人?是你相好吧?任天明你真是混蛋,把我搞大肚子,你……”
“你闭嘴!”
任天明终于从陈旧的电视柜下找出一个月饼盒,打开后,他翻出里面的一叠简报,新旧不一,有的已经泛黄,有的还是显示今年的日期。
“你看看,”任天明找出一张,指着上面穿婚纱的女人,“是不是现在在外面的那个?”
“你!你竟然看上了有夫之妇,任天明,我告诉你,老娘不生了!”那女人一时情绪激动,不知道发什么疯,胡搅蛮缠起来,“我这就去把你儿子打掉,你等着!”
“啪!”任天明气急败坏地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贱`人,都火烧眉毛了,你还闹!”
那女人也只是装腔作势而已,被他这么一大,硬是张着嘴不敢说话。
任天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着门外嚷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赶快走吧!”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是他自欺欺人,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他的女儿,竟然找上了门。
乔雪桐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跺了跺脚就转身离开了。
“你……”那大肚子的女人不敢置信,“任天明不就是你吗?”
“你给老子滚蛋!”任天明踢翻了那月饼盒,仰头大笑三声,“哈哈哈,报应终于来了!”
十几年前,他鬼迷心窍被人收买剪断了A市某个高管的刹车线,十几年后,那个人的女儿……
因果轮回啊!这些年来任天明胆战心惊,每天过得如履薄冰,他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再怎么说都是一条命啊,而且还是他间接断送的,他密切关注着乔家的消息,知道乔振东还留下一个女儿,几个月前嫁给了莫氏科技的总裁,风光无限,那场婚礼A市各大媒体铺张报道,几乎无人不知。
呵,他的报应……就要来了。
乔雪桐回到病房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她轻轻推开门,床上的男人正翻阅着杂志,脸色正常,她扬起手,“嗨~”
乔雪桐走近,男人才抬起头,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声音却是一本正经的,“老婆,”顺便撩开上衣,“带子还没系好。”
看着那暴露出来的精壮腹肌,乔雪桐娇嗔地瞪了一眼,“流氓!”

第五十七章

“不好了!”赵亭连门都顾不上敲,直接推开门,风风火火地闯进病房。
趴在床边的人动了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莫淮北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后背,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唇形,然后压低声音问,“发生什么了?”
赵亭懊恼不已地握着拳头,“我刚刚接到消息,在重症病房的那个人,他突然死亡了!”
唯一的线索中断了,这两天的努力全打了水漂,怎能让他不气恼不愤怒?赵亭连揍人的心都有了!
莫淮北显然也很惊讶,“死了?”
“现在还没查明是正常死亡,还是人为死亡。”赵亭稍微冷静了下来,继续说,“我已经让人去调监控录像了,应该等一会儿就会有结果。”
果然话声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赵亭淡淡“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大口呼气,忍无可忍地爆了个粗口,“监控录像显示一切正常!”
那么基本上可以排除非正常死亡的可能性,可这件事又隐隐透着诡异,连医生都说脱离了生命危险,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赵亭离开后,乔雪桐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醒了。”
不是疑问句。
乔雪桐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你知道我在装睡啊?”
头上突然挨了一下,她听到男人略微带着笑意的声音,“呼吸都乱了,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我?”
“老公,”这些日子以来,莫淮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乔雪桐埋在他胸口,闷闷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对我不轨了?”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淡淡的冷哼声,“我比你想象中的要了解你,你信吗?”
“当然信啊!”乔雪桐嘴上这样应他,心里还是有点得意,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但她也不希望他知道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是怀着目的嫁给他,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真的爱上了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其实上一辈的恩怨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只要彼此默契地不提起,他们还是可以成为别人眼中的恩爱夫妻的,不是吗?
既然都开诚布公了,莫淮北也就不兜圈子,“你好好想一想,平时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乔雪桐认真思索了几分钟,摇头,“应该没有。就算得罪了人,她们也不至于穷凶极恶地要取我性命。”她还不至于混得这么差劲吧?
如果真的要有这样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此刻近在咫尺,可乔雪桐知道,不会是他,不会是这样一个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的人。
“嗯。”莫淮北若有所思,摸着她幽黑的长发,柔声安慰,“你别想那么多,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乔雪桐把他的腰抱得更紧,“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保护我是吗?”
“傻瓜。”莫淮北扣住她的手,笑得脉脉情深,“还要再睡会儿吗?”她刚刚才睡下不久,赵亭就进来了。
“会不会压到你?”
“不会。”莫淮北低头,怀里的人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看向窗外,眸色深深。
就算世态炎凉,山水可以两不相关,但这个触手可摸的人,这一份珍贵的温暖,已经足以让他模糊曾经刻骨的恨意,期待一个美好的黎明。
“郭先生,我已经传达了您的意思。”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背手而立,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监控器也做了手脚,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他在午休时分自动拔下了氧气管,死亡时间是今天的十三点二十四分。”
“做得好!”椅子后面的男人转过来,手里还夹着一支烟,“他没有透露什么消息吧?”
那男人很快应道,“应该没有。”
计划失败,郭川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连最后的威胁都解除了,他大大松了一口气,“你先出去吧。”
“可是,”那人欲言又止,“郭先生,您事先答应好要给强子父母的赡养费呢?”
强子正是策划的车祸中幸存的重伤者,为了给父母养老,他答应了郭川的条件,自杀永远封口。
郭川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在那烟雾弥漫里他冷冷地笑了笑,“我有答应过吗?”
白天明显僵了僵,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语气却平淡如水,“我先出去了。”
他们为他卖命这么多年,非但不得善终,还……郭川啊郭川,白天从里面走出来,走到楼梯处,一个拳头砸在墙壁上。
你终将会有报应!
又过了些时日,莫淮北的手脚都恢复自如了,医生检查后没有什么大碍,他在出院当天就去了公司,受伤期间积压的公事太多了。
乔雪桐继续向莫老爷子取经,她看中了一只潜力很大的股票,打算让他过过眼,没想到老爷子不置可否,只让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生平第一次炒股,乔雪桐狠了狠心,把手上的资金抛了二分之一进去,大部分时间都抱着平板刷股市。
连老管家都取笑她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股民,还说如果发达了千万不要忘了她这个老婆子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为她提供了坚实的物质条件。
乔雪桐爽快地拍胸膛,豪气万丈,“管家奶奶,您放心,等我成了小富婆,只要是您说得出口的,我都……”
老管家笑得皱纹深深,“哟!老爷子都不敢保证的事,你这个小女娃这么大口气!”说给莫老爷子听的时候,他笑眯眯地摸着胡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哪!”
除了关注股票行情外,乔雪桐还去小别墅看莫母。
莫母对乔雪桐的碰触一点都不排斥,还不哭不闹地让她剪了头发,修了指甲,虽然过程一直在傻笑,目光也是没有焦点的,但比起以前,情况真的好了很多。
“妈,”乔雪桐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从来没有喊过这个字眼的缘故,连自己都有点羞怯,她指指窗外,“我带您出去走走,好不好?”
见莫母呆愣地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好久都没有什么反应,乔雪桐放缓了声音,“外面呢,有风,吹过来很舒服,外面的花闻起来很香……”
“少夫人,”乔雪桐扶着莫母走出去的时候,负责照顾的老佣人拦住了她们,“少爷交待过,夫人只能留在房间里,您不能带她出去。”
乔雪桐遇过这个老妇人几次,但每次都只是点点头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被拦下来,“长时间待在室内对身体不好,我只是陪她出去走走,半个小时以内回来,可不可以?”
老妇人脸色明显一僵,犹豫半晌,终于退了一步,“我打电话请示一下少爷。”她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移动电话,拨了出去。
莫母似乎对这个人有点惧怕,紧紧抓着乔雪桐的手,往她身后躲,乔雪桐一边安抚着,一边听老妇人向莫淮北传达了自己的意思,然后恭敬说了一句,“少爷,我知道了。”电话挂断。
“少夫人,请务必在半个小时内把夫人送回来,她还需要吃药打针。”老妇人不忘叮嘱道。
已经是入秋的天气,暮色低垂,太阳藏在厚厚的云层里,云缝里透出霞光万丈,柔柔地披了两人一身。
莫母神色轻松了不少,虽然步履缓慢,她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外面世界,心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悸动,却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夕阳下,她握着乔雪桐的手,默默流泪。
乔雪桐连忙拿出小丝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擦去眼泪,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是对于一个长久失去自由的人来说,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沐浴温暖的阳光,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可又偏偏无法排除触景伤情的悲痛。
几个佣人远远看着树下并肩而坐的人,表情讶异,压低声音讨论起来,“坐在少夫人旁边的人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不知道呢?该不会是少夫人的妈妈吧?”有人猜测。
“啊!少爷!”眼尖地看到莫淮北就站在不远处,有人惊叫了一声,“您怎么提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