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医师。”
他既和父亲相识,那么叫这个就显得有些见外了。
“你叫我梅苒就好。”
“好,”傅时谨点头,“苒苒。”
有什么馥郁温暖的气息在空气里酝酿着,撩动梅苒的每一丝心神,她呆呆抬头,只见男人眸底那处,仿佛折进了满天繁星,熠熠生光。
她用尽了全部的努力去维持几乎溃堤的理智,最后也只能仅凭着条件反射的直觉告诉他,“棋牌室是吗?我……带你……过去。”
第十六章
棋牌室的门被推开,梅苒捧着一碟切好的西瓜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块,已经吃了大半。
梅鸿远的生日宴会晚上才开始,现在他正和几个老友叙旧,其他人都在棋牌室打麻将,连傅时谨也被邀请过来。
她走过去,嫩黄色纱裙半遮住白皙的双腿,随着行走的动作袅娜生姿。
梅苒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凑到梅良之旁边去看他的牌。
“牌不错啊!”她一张张地看过,在梅良之要放出一张二筒时阻止了他,“别打这张。”
说着,她已经替他把六筒扔了出去。
梅良之想阻拦都来不及,看着那两张并排着的二筒和四筒,问,“为什么?”
梅苒斜他一眼,“三是我的幸运数字。”
梅清远笑呵呵地看过来,“苒苒今年几岁了?”
“24了,”梅苒答,“今年刚好是本命年。”
梅良之一听“本命年”三个字心里就郁闷了,嘴角直抽,还什么幸运数字,这丫头是想把他往阴沟里拐呢。
“24好啊,正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年华,”梅清远又问道,“有男朋友没?”
还未等梅苒回答,梅梦然就插话进来,“爸你问这么多,该不会是想帮苒苒姐介绍男朋友吧?我听说她还没谈过恋爱,眼光高着呢,你介绍的那些她肯定看不上。”
她正为能在傅时谨面前说上这么一大通话显现存在感而沾沾自喜,浑然不觉自己把气氛搞得一团糟。
“你说得不错,”梅苒赞同地点头,“将来我的男朋友一定要很高,高到需要我用仰望的眼光去看他那种。”
她这话说得一语双关,极为精妙,连梅良之都忍不住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
此时,梅苒正是微弯着腰去摸牌,领口开得有点低,傅时谨正好坐在她对面,稍稍一抬头,便可以看得见那一片毫无遮挡的美色。那两团晃眼的柔软被红色的薄纱裹着,衬得像美玉般白皙夺目,他几乎完全失了控,竟看得移不开眼睛。
梅苒察觉到从对面看过来的一道灼热视线,抬头见男人正看着自己,她疑惑地微微睁大眼睛。
梅清远开出一张九万,轮到傅时谨了,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摸了一张牌,不经意瞥到对面的人在脸上摸了摸,摸到一颗小西瓜子,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它弹到桌上的小盘子里,又似有些不好意思盈盈地笑着朝他看过来,他一愣,随手便把牌扔了出去。
“呀!”梅梦然双手捧着脸,惊喜道,“杠你的三条!”
牌局继续,梅苒手指一摸到牌,笑容就一点点地绽开,“自摸三筒!”她又得意地冲梅良之眨眼,“怎么样?”
梅良之作揖,戏谑道,“信想想,得永生!”
梅苒捶了他几下。
这时候,梅清远突然奇怪地“咦”了一声,他指着傅时谨前面的牌,“傅先生,你不是听三六条吗?怎么刚刚把三条打出去了?”
大家也看过去,梅良之“啧啧”道,“还真是啊!时谨你怎么回事?”
当事人却很是淡定,“手滑了。”
众人:“……”
又过了一局,梅苒又帮梅良之胡了一把清一色,直接扫完了叔父梅清远剩下的筹码,他大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苒苒你运道这么旺,不如帮叔叔也摸几把?”
梅苒自然应好,可惜牌才刚搭好,那边就来人了,说老太太叫梅清远过去一趟,她便顶了他原先的位子。
梅苒摸到一张红中,心中大喜,迅速将一张六万打了出去。
傅时谨看她一眼,眉间浮现若有似无的笑意,摸了一张没什么作用的西风,随手扔出去。
“哎,我胡了!”梅苒把牌一推,“十三幺!”
梅良之唏嘘不已,“想想,你这是要让我们在座的把所有大牌都见识一遍的节奏啊,我来算算,十三幺点炮,八十八番,时谨,”他又看向对面的人,“你这把恐怕要输掉一辆法拉利了。”
梅苒惊讶,“你们玩这么大啊?”
梅梦然轻哼一声,“不然你以为我们在玩过家家呢?”
傅时谨冷冷扫了她一眼,目光重新回到梅苒身上时,又溢出淡淡的笑意,“愿赌服输。”
梅良之哪里察觉到这股暗流,拼命怂恿,“想想,你要是同样的再来一把,哥那辆旧车就可以换掉了。”
梅苒:“……”
牌局一直持续到客人陆续来临才散,梅苒是最大的赢家,梅良之未来一年的工资都被她赢了去,他一边哀嚎着“还换什么车啊明年一年都白干了”,一边求她“哥哥还要攒老婆本呢,女王大人请手下留情”。
梅苒成功被他逗笑,答应还了他半年的工资。
讨了便宜后,梅良之又严肃地摇头叹息,“想不到我堂堂a大教授,自诩清高一世,最后也沦落到这番境地。”
他语气一转,“不过,想想你可要说话算话,大家都听着呢,我替你未来嫂子感谢你!”
梅苒无言以对。
梅梦然看着这一幕,脸色渐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很快,受邀的宾客都到齐了,梅苒换了一身衣服下来,见父亲正忙着应酬,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向族里的几位长辈问过安后,便退到了角落。
梅梦然一身米分色曳地长裙,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和平时在外面的样子大相径庭,她乖巧地跟在老太太身后,笑容甜美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在座的大部分客人都知道她仅是梅家的养女而已,然而,光是“梅家”这二字,便足以让他们愿意给她足够维持体面的热情。
晚宴持续了两个小时便结束,梅鸿远送完客人后,满身疲倦,和女儿说了几句话就先回房了。
梅苒也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边吹干头发后,习惯性捞起手机按了几下,这才想起它已经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了。
因此,她并不知道,在另一个虚幻的世界里,自己掀起了多大的一阵风雨。
微博上,大家都在搜: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
梅梦然的最新微博下的评论也被“你好好想想”霸屏,米分丝们觉得她既然和傅时谨私底下有交情,那多少也会知道这个神秘的“你好好想想”是谁,纷纷嚷着希望她出来说明一下。
强占热门评论第一的是上次说找到一张傅时谨照片的鸡汤君。
鸡汤喝多了上火:看在大家对我男神傅时谨如此饥渴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把我爬墙偷回来的一张照片跟大家分享一下。温馨提示,请自备纸巾和尖叫![图片]
照片虽然只是一张侧脸,而且看起来不算太清晰,可米分丝们还是尖叫连连:啊啊啊我男神好帅!五官好立体啊!基因好成这样,男神我好想给你生孩子啊!
谁偷了我的小内内:只有我注意到他的食指和无名指很长吗?而且听说他还是中法混血,那什么肯定很可观吧[阴险脸]将来谁嫁给他肯定性福得不得了啊,毕竟0.5的笔芯塞进0.3的笔头什么的(你们懂的)
***
第二天,梅苒吃过中午饭后就准备去火车站了。
老周婶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总会回来的。”梅苒安慰她。
老周婶苦笑着点头,想起什么,又说,“傅先生一大早就离开了,他前脚一走梦然小姐也跟着去了,说不定他们是同一个航班。”她有些遗憾,“你什么时候也能像她这样上心呢?傅先生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老周抽了一根烟回来,见妻子还喋喋不休地说着,怕错过时间,他连忙催道,“苒小姐,该走了。”
梅苒点头,和老周婶道别。
火车里人很多,梅苒顺利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坐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正拿着平板看最近大热的一部古装电视剧。
几分钟后,窗外的景物缓缓向后面移动,梅苒正准备休息一下,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她猛地睁开眼睛。
转眼间,男人已经成功用一张软卧票换了旁边女孩的硬座,那女孩看看他,又回头看看梅苒,红着脸收拾好东西迅速离开了。
“你怎么……”
傅时谨在她旁边坐下,修长的双腿放在并不算太宽敞的空间里,本来和这种地方应该格格不入的人,此时却显得很是悠然自得。
他侧过头来看她,仿佛心情很好地勾着唇角,“我记得你说过,八月木槿花开,坐火车一路繁花相送。”
第十七章
车窗外细雨纷扬,硕大的紫色木槿花沾了一身雨露,虔诚而温柔地垂头而立,一束束微湿的紫色流光,简直要迷了人的眼睛。
梅苒第一次知道这种花,源于《医林纂要》:木槿,白花肺热咳嗽吐血者宜之,且治肺痈,以甘补淡渗之功。
此花以色白无杂质者为佳,然而,她却独独偏爱这妖艳的紫花,它令她再次想起普罗旺斯的那夜,朗月凉风下漫山遍野舞动的薰衣草……
可惜,木槿朝开暮落,永远都等不到温柔的月光。
“知道木槿的花语是什么?”
梅苒一愣,缓缓摇头。
男人轻笑一声,细看之下,他深沉的眸底似乎也闪着淡淡的紫光,“温柔的坚持。”
她不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幸好此时列车到了下一个站,许多人开始拿行李,吵吵嚷嚷的,五分钟后,周围的人换了一拨,车厢里比先前更拥挤了,连过道都站满了人。
乘务员推着小推车出现了,大声吆喝着,“瓜子饮料矿泉水,啤酒花生八宝粥”,等到了这节车厢,全变成了“来来来,把脚收一收嘞!”
傅时谨昨晚睡得不是很好,正闭目养着神,梅苒不敢大大方方地偷窥他的睡容,只能借余光偶尔瞥上一眼。
对面也换了两个人,一个是头发银白穿着蓝布衫的老太太,一个是三十出头的短发女子,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老太太和女子搭话,“姑娘,你这是带着娃儿回家还是去哪儿?在哪站下啊?”
那女子并不显得多热络,随便应了一两句。
“我看这小娃儿长得水灵灵的,睡觉还咬着小手指呢,瞧这口水流的,长大了肯定聪明!”
那女子连忙转过身,怀里的孩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大声哭闹起来,小嘴大张,嗓音尖锐,哭得歇斯底里。
梅苒侧头看旁边的人,见他只是轻蹙眉心,并没有睁开眼睛,她又看向对面,不禁觉得有些心疼。
孩子哭成这样,妈妈也不哄一下吗?
老太太也看不下去了,“姑娘,不能任由孩子这样哭的,你看他哭得小脸都青紫了,”她又叹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大都不会带孩子,来,抱过来,我帮你哄哄……”
那女子顿时变得满脸警惕,仿佛母鸡瞬间竖起了羽毛,然而,孩子哭得更厉害了,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引起车厢里午休的人许多的不满,她似乎挣扎了许久,才把孩子递了过去。
老太太果然经验丰富,哄了一会儿,孩子就不哭了,还咧着小嘴儿“咯咯咯”地笑。
“谢谢。”那女子又立刻把孩子抱回去。
“咳,多大点事儿!”老太太摆摆手,“你的娃儿多大啦?”
女子的态度没有先前生硬了,“四个多月了。”
她从包里拿出奶瓶,喂了大半,没一会儿,小婴儿又乖乖地在她怀里睡着了。
“呵呵呵,”老太太笑起来,“还是个小奶娃娃,多可爱啊!”
梅苒直直地盯着孩子手里紧紧拽着的老太太刚逗他玩儿塞的小红枣,又看那妇人不冷不热的模样,用力握住拳头,指甲深入掌心。
时间所剩不多,过道里都是人,手机又没电了,一切都是那么巧合。
傅时谨突然感觉到有人轻扯自己的袖子,立刻睁开眼睛。
梅苒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能借一下手机吗?”
没有问什么,傅时谨直接将手机递了过去,随后他看到她拨了110,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讶异。
电话很快接通了,梅苒用流利的英文和那边说,“你好……我怀疑有人非法拐卖儿童……”
她若有似无地又看了一眼,见女人没什么反应,又继续往下说。
闻言,傅时谨也扫了一眼对面,那女子果然目光躲闪、一脸紧张,为避免打草惊蛇,他很快收回视线。
梅苒已经非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她的声音还是会抖,导致英文发音都有些含糊,“对,就在s市开往西京市的d8463次列车上,我刚刚听说她会在下一个站下车,现在离到站大概还有十分钟时间……”
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心情紧张是难免的。当然,她也可以选择其他掩人耳目的方式,比如发短信或去其他车厢,可时间上不允许。
如果那真的是一个被拐卖的孩子,如果他真的在下一站被那女人带走了,梅苒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honey,”傅时谨轻笑着倾靠过去,摸到她纤细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往下一滑,轻轻握住她微颤的手心,他同样用英文跟她说,“不用太紧张。之前乘务员检票的时候,我无意中扫了一眼,她目的地是终点站西京市。”
男人的嗓音微凉,听起来竟有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力量。
梅苒微微吐出一口气,将他的话向那边又重复了一遍,得到回复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此时,对面的女人突然看了过来,梅苒清眸微睁,心尖儿都几乎捏成一团。
傅时谨用手轻遮住她的眼睛,微微转过身,将头靠在她肩侧,用类似情侣间的亲昵动作遮住那一道探寻的视线,“别紧张,我一直都在,嗯?”
尾音轻扬,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刷过耳根。
梅苒的脸也刷一下迅速红到了耳根。
更紧张了。
她穿的是无袖雪纺衫,男人离得那么近,他的脸几乎贴着她那处裸.露的肌肤,那修长的腿也紧紧挨着她……梅苒的心随着那近在咫尺的轻缓呼吸而一颤一颤,无法自已。
两个小时过得尤其漫长,好在还是到了。
那女人抱着孩子似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刚下车便被两个出示证件的男人控制住,一脸绝望。
梅苒随着一行人前往做笔录。
后知后觉地发现,手一直被人牵着,手心是那么温暖那么有力,她偷偷地弯了弯唇角。
做完询问笔录后,由于还需要核查和讯问笔录是否一致,两人只得留下来等,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
“那女的全招了,孩子是她老公花了两万块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本来打算先送回老家养着,路上怕孩子哭闹,她还在奶米分里放了安眠药……”
“不过,我很好奇啊,”她看向梅苒,“你是怎么知道她不是孩子亲生妈妈的?”
傅时谨似乎也有些好奇,也看了过去。
“我之前听她说孩子只有四个多月,可根据一般推断,孩子六个月的时候才能基本区分出熟悉和陌生环境,能对外部的刺激有情绪上的变化,并进行简单的坐、握等动作。”
梅苒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那个孩子已经可以紧紧握住一颗红枣,肯定至少六个月以上,我想,任何一个妈妈都不会搞错自己的孩子出生多少个月吧?而且当时,她表现出非常明显的紧张和焦虑情绪。”
年轻女孩啧啧称奇,“你观察得太细致,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你,可能又有一个家庭要面临失去孩子的不幸,你挽救了……”
“这是我该做的,”梅苒垂下眼眸,黑长的睫毛遮住她眼底那一抹异样情绪,“每个孩子都应该在爸爸妈妈身边平安健康地长大。”
傅时谨看着她,眼神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里面又有人出来,“没什么问题了,签个名字就可以走了。”
梅苒签好名字,年轻女孩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你的微博名是不是‘你好好想想’?”
“你怎么知道的?”梅苒很惊讶。
“你六月份的时候是不是去了新疆,还在胡杨林下拍了一张照片?”
梅苒记得自己确实在微博上放过这样一张照片,不过,那时天气太热,她用纱巾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女孩得意地笑,“你刚刚弯腰签名的时候,我看到你胸口处的纹身是一株红梅,我可是你的忠实米分丝啊,以前还特地让鉴定科的同事帮我把那张照片放大……”
她又抬头看了不远处气质卓然的英俊男人一眼,“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不过,你可不要让我男神等太久哦!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七夕情人节!”
梅苒听得一头雾水。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擦黑,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路面湿漉漉的。两人吃过饭后,梅苒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多了。
他们错过了目的站,只能在西京市先待一晚,明天再回a市。
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都被告知房间已满,原来西京市这两天有个盛大的博览会,稍微大型的酒店客房一个月前就预订空了。
更巧的是,今天还是七夕,又逢周末,这样一来,连中小档次的宾馆也不能幸免地被热切的情侣们……
最终两人走进一家家庭宾馆,前台小妹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问,“只剩一间大床房和一间双标间,你们要哪个?”
梅苒问,“没有单人间了吗?”
“没有。”
梅苒无奈道,“那我们走吧。”
前台小妹抬起头,色彩斑斓的斜刘海下,那张面孔看起来竟意外的年轻,她扫了两人一眼,视线定定落在傅时谨身上,“帅哥,我这儿剩下的应该是最后两间房了,真的不考虑一下?”
她话声未落,又有一对年轻男女推门进来,他们抱怨着冒雨走了大半个城市几乎家家宾馆都爆满,然后将唯一的大床房定走了。
“喏,现在只剩最后一间了。”
在梅苒犹豫时,从她身后伸出一只颀长的手,将一张卡递了过去,“我们要了。”
“给我你的身份证。”
“啊?哦!”
梅苒还恍着神,男人已经拿好了房卡,牵着她往里面走。
她呆呆地看着房间门口挂的牌子,轻念出声,“枫林晚宾馆?”
“怎么?”
“没,”梅苒咬唇,“只是想起了一首古诗。”
他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应该鲜少涉猎中国古典诗词吧?
男人就立在走廊的灯下,长身如玉,他一手插着裤兜,柔和的灯光让他的面部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可那清冷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却格外清晰,“是唐代诗人杜牧的《山行》?”
梅苒心底传来一声清脆的“咯噔”。
傅时谨微微眯起双眼,“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挺有意思的。”
“你好像很紧张,怕和我共处一室?”
“不是,”梅苒摇头,“我相信你。”
黑色额发遮住男人眼角一闪而过的笑意,“相信我什么?”
“你是正人君子。”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刷卡开了房门走进去,“啪”一声开了灯。
梅苒的红脸便无所遁形,她垂下头,然后听到他说,“我不是。”
不是?她难得有些迷糊地想,不是什么?
啊,不是正、人、君、子吗?
第18章 时光与你有染
第十八章
晋.江独家发表,谢绝转载!
“怎么还不进来?”
梅苒大学时曾跟随医疗小组去过西凉的某山区,当时环境艰苦,一行人住老乡家里,吃的是玉米糊糊,睡的是潮湿的地下室,几个女孩挤在一块算不得是床的木板上,头上就是牛棚,那头到了发情期的公牛,每晚都要在上面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哞哞哞”叫几声……
她虽然出身梅家,可从小也不是娇养长大,可梅苒分明觉得,这个男人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喜欢哪张床?”男人在灯下安静看她,神情没有半分浮躁。
梅苒选了靠窗那张,顺手将行李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坐在床边。
雨轻拍着窗户,雨声中夹杂着汽车尖锐的鸣笛,楼下烧烤档支着一盏晕黄的灯,有客人拿筷子“叮当叮当”地敲着茶杯催促,“老板快点儿哟!偷溜出来的,麻利吃完还要回去上工嘞!”
梅苒没有听到老板的回答,因为此时她的全部注意力被屋里的另一个人吸引了去,她愣了愣,问,“啊,你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