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们现在…必是更好了。”
“是啊。秋儿,八哥和琴儿这次大婚排场比几个哥哥们都大,仅次于太子,额娘甚是高兴,这几日还跟我说,皇阿玛确实十分赏识八哥,琴儿是嫁对了人。”
“真的啊?”终于啊,这件事的阴影终于散去。
“嗯,所以,我想,我们的事也是时候提了。”
我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秋儿,等了这么久,怨我吗?”他轻轻抵着我的额头。
“嗯。”
“呵呵,”他笑了,“这么急着嫁给我啊?”
冷风中,我瑟瑟发抖,却是认真地点点头,“嗯。”
“秋儿…”他越加拥紧了我,“我也要急死了。来,这个给你。”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什么递给我。
“嗯?”我一摸,那熟悉的感觉,是我们曾经相约的纸牌…
“这是最后一个。你拿着,下次再见就是在我们的府邸。”
“你,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呵,我就是想看你这个样子,所以,有些话不能在信上说呢。咱们的府邸再有一个月也要完工了。我这两天就去找额娘,合计好看是哪家比较合适,入旗籍不需要多少时日,然后就求皇阿玛指婚。”
“那,那若是还没有抬旗,皇上就给你指了人呢?”
“这你放心,皇阿玛下旨前,总会知会额娘的。”
“哦。”
“我想着,若是快,这个月就会有旨意,年前咱们就能完婚了。”
“真,真的?”日日夜夜的期盼似乎就在眼前,我的心却通通跳得像要把正个人扬了起来,声音也仿佛冻僵了般抖着。
“嗯。记得我今年上元节说的话吗,明年今日,咱们几个就都在自己府中赏月呢。”
“胤禟,跟娘娘说的时候要谨慎,不要由着性子什么话都说。”
“你放心。有了琴儿的事,我知道该怎么说。”
“…嗯。”
“秋儿,”他握起我的手,亲吻着我冰凉的指尖,“别怕,等着我。”
“嗯。”
偎进他怀中,紧紧地攥着那张纸牌。
“胤禟,我,我该回去了。”
“嗯,回去吧。”
这一次,他没有再依依不舍地纠缠,似乎很笃定地觉得天长地久就在眼前,不需要再苛求这一时的温存。
我走上甬道,心突然莫名地慌了起来,扭回头,他依然站在那里看着我,我几步奔了回去,扑进他怀中。
“秋儿!”他紧紧地抱着我,“你怎么了?”
“我,我…”身子像在打摆子,怎么都平息不了那莫名的抖,“胤禟,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
“若,若是求不来,咱,咱们就…”
他猛地吻上我的唇,不许我再说下去…我哆嗦着用力回应他…
“不怕,等着我!相信我!”
“胤禟…”
总算是平安地回到了长春宫,又跟两位格格道了谢,回到我的小屋。心像是被停在了那紧张的黑暗中,一刻不停地慌跳着…
半夜时分下起了雨,我推开窗,透过屋檐上垂下的雨幕看着对面暗夜中的益寿轩,竟是说不清的恐惧,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关上窗,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忽见父亲那双颤抖着打不开药箱的手,再也难眠…
第二天,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今天不用上课,我专心地绣着帕子,眼看着就要完工,一只淡淡紫罗兰的蝴蝶,双翅微合,轻啄在淡青的帕子上,竟是如此相谐,仿佛生而有之,从不曾离去…
是谁推开虚掩的门?我抬头,雨水滴答着,进来一个人。我赶紧下床,拿了毛巾递过去,“四爷。”
他的脸色竟仿佛比这雨天更阴沉,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坐下身,一言不发…
我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四爷,您,您这是怎么了?”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一个字一个字切齿而出,严厉得让人心发颤,知道他一定是指昨天晚上的事 ,我慌得口中打了结,“您,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既是我能知道,就难保还有别人知道!你是不是当真不想要命了?”
我咬着唇,紧紧屏着泪,再不敢回一句。
“在宫里私相夜会,一旦出事,等不到天明,早就尸骨无存!即使有心,又到哪里去找你?!去救你?!”
“我,我…”
“他们是格格,是皇子!出了事,死的只有你,你知不知道?!他不是疼你吗?就是这样要你命的疼?!你这个笨丫头,心心念念盼着和他在一起,既如此,就安安分分地待着、等着!即使他天大的本事要来了指婚,你也得有命活到那一天!”
听着他的训斥,心中的后怕和委屈让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小屋里,他坐着,我站着,没有人再说话,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和我的啜泣…
“行了。”他站起身,掏出帕子给我,“看看都哭成什么样子,倒像是我委屈了你。”
“四爷…”我一边擦泪,一边小心地看着他,心里竟在求着想他能原谅我。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嗯。”我忙不迭地点头。
“好了,收拾收拾行李,明儿出宫。”
“嗯?”我一愣,这又是哪一出?
“张师傅请旨接你回家。”
“啊?父亲他,他怎么了?”我猛地一惊,知道父亲但凡能忍耐绝不会请旨接我回家。
“张师傅病重,皇阿玛特旨准你回家侍奉。”
“父亲他,他…”
“我昨儿去看过,还是发热,说是也开始咳血,”他想了想,斟词酌句地说,“我怕是痨病,你回去也要多加小心。”
“啊?” 天哪,痨病,这,这…
“别哭了,回去好好侍奉张师傅,别再到处跑。”
“嗯。”
送他到门口,他转回身,“张师傅的病,你也不能守得太近,你们府上人手又少,明儿我送几个人过去,放两个略懂医术的在张师傅身边,日夜轮着,也能伺候得好些;两个在你院子里,张师傅病着,怕府里人生事。他们的吃穿用度月例银子还在我这儿,你不必担心。”
“谢四爷。”
回到房中简单收拾一下,再也无法安心,坐在床上焦急地等待日落,等待天明…
第三十六章 雨雪的寒冬
第二天一早,管事太监就来领我,先跟德妃请安告假,随了他往宫外去。一出宫门,就见到府里派来的马车在等着我,出乎意外地是我没有看到如画,心中越发忐忑。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好容易到了家,我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冲进府门。
熟悉的景物,熟悉的家,灰蒙蒙的阴冷中,再没了那熟悉的亲切…
直奔父亲的卧房,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如画看到我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圈立刻红了,“姑娘!”
“如画,父亲他怎么样了?”说着我即刻想冲进内室去。
“姑娘!”如画拉着我,小声说,“先生刚睡下,你别吵他。”
“哦。”
我轻轻掀起帐帘,走到床边,眼睛突然酸痛…这一别不过一年,父亲曾经高大挺拔的身型竟佝偻消瘦至此,惨白的脸庞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窝深陷,双目紧闭,虚弱地瘫在床上,仿佛筋骨都已经被抽去…
“姑娘,”如画轻轻拉我,“到外间去吧。”
“嗯。”随着她轻手轻脚地出到外间。
“父亲到底怎么样?”我急急地问如画。
“先生,先生他其实出了正月就病了,一直低热,从塞外回来竟开始咳血。皇上准了先生在家休养,就此一病不起,再不曾离开床榻。”如画抹着泪,“这几日,一时醒一时睡,醒的时候就是念叨姑娘,前儿白先生来看望,先生托付他向皇上请旨,这才接了姑娘回来。”
“那,那大夫怎么说?父亲,父亲到底…”心慌得声音也忽然减弱。
“这两个月一直在吃药,方子也换了不少,可竟是一点起色没有。前几日,四爷带了太医来,又开了新方子,不知会怎样。”
心乱如麻,肺痨严重到了咳血昏迷的阶段,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怕是都十分难缠…
我擦擦泪,站起身,“如画,我先去后院换衣服,父亲若是醒了,立刻来叫我。”
“嗯。”
一路往卧房走,腿脚如踩棉,虚软无力,心像是飘了起来,四处无着…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上一次险些失去胤禟,心中的不祥越来越强烈,周围的空气像是突然变稀薄,呼吸不能接续…
回到房中,“啪”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地喘气,强自在心里说,镇静!镇静!四阿哥请了太医来,也许,也许病情就要出现转机。我努力站好,打开衣柜,解衣扣的手却不停地抖,三番五次,我竟脱不掉这身旗装,心突然急火,猛地踢掉花盆底,捡起来,用力打开窗,远远地掷出去,冰冷的手这才有了些温度,迅速地回身换好衣服。
回到父亲房中,他还在昏睡,我坐在如画身边,默默地等着。
“艾比…”帐帘内传来父亲微弱的声音。我立刻站起身,走进去,坐到父亲身边,他颤颤地握住我,那温暖有力的大手如今枯柴一般,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被掰碎,我小心地回握着他,轻轻抚着那一个个突出的指节,心像被钝钝地一点点割开…
“父亲…”
“我的小艾比终于回来了…”父亲浑浊的眼睛竟有了光彩,嘴角费力地扯出一丝笑,“在宫里…好吗?”
“好。格格们对我都好。”我强忍着泪也回给他一个笑。
“嗯,我…我听白世伯说…你…你给格格们做了模型?”
“嗯。她们都喜欢,学得也好。现在温格格也可以用法文问好了。”
“呵呵…”父亲无力地笑了,突然,一阵猛咳,“咳…”
看着他,我瞪大了眼睛,心被恐惧紧紧地攫住,从没见过这样的咳嗽,竟仿佛将整个身体的五脏六腑都要咳了出来,父亲紧紧地用手帕捂着嘴巴,半晌,终于平息下来,他像耗尽了体力,软绵绵瘫在床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颤抖着拿起那块浸满鲜血的帕子,泪水夺眶而出…
“姑娘!”如画夺过那块帕子,将我拖出房外。
“姑娘,太医嘱咐,要尽量少接触。”
“如画!”我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你说父亲一时睡一时醒,睡多久?醒多久?”
“姑娘…”如画的泪淌了下来,“先生现在难得清醒…”
我跌坐在地上…
从此,我日夜不停地守候在父亲榻旁,努力捕捉他每一次清醒的时候,陪他说话,逗他开心。不知是不是我的陪伴让父亲打起了精神,还是太医的药真的有了效果,父亲竟是一天天渐好起来,白天的时候能清醒两三个时辰,我也总会趁着这个时候,坐在他床边,给他念他喜欢的莎士比亚,给他讲我在宫里教格格们读书的事,父亲的眼睛总是认真地停留在我脸上,分享我的每一丝笑容…
这样的温馨与平静,让我开始奢望病魔就此离父亲而去,谁知,那天白世伯匆匆而来,只是小叙几句,父亲却再次在剧咳中昏厥过去,那一夜,被他紧紧握着手,我没敢离去,昏黄的烛光,清冷的夜,听父亲在昏迷中凄凄地呼唤着“孩子…”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初露冬的狰狞,过了中旬,太阳高得已经模糊成了远远的一个小银球,每日的风越发阴冷,让人通体生寒。
四阿哥派来的人每天无微不至地伺候在父亲身边,喂饭喂药、擦身洗浴,几乎从不让我沾手,父亲的卧房也被他们打理得清清爽爽,夜里,也总有一个人彻夜不眠,时刻听候父亲的使唤。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的病情虽然没有大的好转,却也没有继续恶化,似乎稳定了下来。
这天夜里,我依旧守在父亲身边给他读书,看他轻轻合眼睡去,我站起身,回房休息。看如画房中还亮着灯,我走过去推开门,却见她迅速藏了什么。
“鬼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呢?”我走到床边拉她的手,“让我看看,是什么?”
“没什么。”她依然遮掩着。
“哼!什么时候有事儿瞒着我了?”我不由分说地掰开她的手,竟然是那熟悉的牌,“这,这是他给你的?”
“嗯。”如画点点头。
“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今儿下晌。”
“我就说嘛,怎么我回来一个多月了,也从不见你出门去见他?”
“先生病着,我怎好出去?从塞外回来我就告诉他,先生病好之前我不出去了。他也说好,可谁知这几日竟天天送这个进来。”如画有些懊恼,“真真不知道体会这小民百姓的辛苦!”
“呵呵,哪里就那么严重了?”我笑着把她揉皱的牌展开,“他是想你了。这眼看就要进腊月,他们就要忙了,你还是去见见他吧,免得他牵肠挂肚的。”
“哪至于!”如画脸红了。
“呵呵,怎么不至于!去吧,啊?”
“不去!”如画赌气地将牌扔进了火盆。
“好,如画大小姐一片孝心不去,那就当是替我办事,行不行?”
“嗯?”
“你帮我把给胤禟的信托十爷带回去。这些日子他没有我的消息,怕是也着急了。”
“那…”
“去吧,就当是帮我的忙,行不行?”我讨好地晃晃她的胳膊。
如画扑哧笑了,“那好,就当是帮你的忙!”
“是啊,有些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不知怎样牵挂人家呢!”我冲她耸耸鼻。
“呵呵…”如画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二天午饭后,我特意安排如画回房,她也会意,悄悄从后门走了。我依然是守在父亲身边,只可惜,父亲昏睡了一个下午,没有和我说话。晚饭时分,父亲醒了过来,我边服侍他吃饭,边心里嘀咕,如画这丫头怎么去了一下午还不回来?这都掌了灯了,她一个女孩儿家在外面,可怎么好?可又一想,十阿哥必会送她到门口,她应该不会有事,也许很快就回来了。
可谁知,直到我给父亲念完书,却仍是不见如画的踪影,我有些慌了,不等父亲睡下,匆匆回房。一进跨院儿,却见如画房中亮着灯。我急急地推门,看她好端端地坐在床上,竟是呆呆的。
“如画,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到前面来告诉我一声?吓死我了!”我坐到她身边,抱怨着,却突然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如画,你怎么了?”
她不语,呆呆地看着我。
“如画!如画!你别吓我!”我晃晃她的肩。
她终于勉强挤出一个苦苦的笑,“没什么。”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真的是他欺负你了?别怕,等着咱们教训他!”
“也没什么,就是拌了两句嘴。”如画红着眼睛笑了笑。
“我当什么呢,是不是他嫌你出去的迟了?”
“…嗯。”
“也是,这么冷的天,你让他等了这么多次,那可是位爷,能不恼吗?”想象着十阿哥一口一个爷地称呼自己,忍不住笑了,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如画,我的信你给他了吗?”
“嗯。”
“那他有没有带胤禟的信来?”
如画摇摇头。
“嗯?怎么会?”一个多月了,胤禟怎么会连封信都没有?
“十爷今儿出来的时候谁也没告诉,九爷不知道。”
“哦。”我点点头,“胤禟也应该来看看父亲才好。四爷如今常帮衬着,连十三爷和格格们也托他带了信来,胤禟怎么不见?等父亲好了,又是麻烦。”
“你回来前,九爷常来。这些日子…他怕是出不来。”
“出不来?十爷都出来好几回了,他怎么会出不来?”说着我真有些恼了,无论我将来以谁家女儿的名义出嫁,父亲总归是他真正的岳丈,他怎么连这点礼都不懂?
“姑娘,九爷他…他病了。”如画看着我,终于说了出来。
“病了?”我一惊,“胤禟病了?他怎么了?”
“姑娘你别急,就是风寒,你回来他就病了。虽不打紧可也一直没有好利落,没法儿出来。”
“哦。”我心下想,莫不是那晚着凉了?可是…急急地握了如画的手,“如画,宫里可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没什么,与往年一样,又要张罗过年了。”如画平平淡淡。
看来,胤禟这一病又错过了跟宜妃说我们的事,府邸也快完工了吧,不知进了腊月还来不来得及…
夜里坐在灯下,心中烦乱不安,父亲的病,胤禟的病,还有宜妃,我的生活突然间乱作一团。索性打开诗集,铺好纸,写几个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进了腊月,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年货,管家问我要如何安排,我一愣,过年?父亲病重至此,我哪还有心思过年,可无奈,府里的工人劳碌了一年总归要犒赏一下。随了管家到账房,合计了合计,决定今年多发些例钱给大家,再准备一顿丰盛些的年夜饭,至于其他的统统全免。
从账房出来,灰蒙蒙的天飘起了雪花,还有零星的雨滴,不知为何,今年冬天的雪总是夹杂着雨,打在人身上,没有瑞雪的喜悦,只是刺骨的湿寒。抱紧双臂,哆哆嗦嗦地往父亲的卧房去。刚到门口,看到家人带了四阿哥进来。
我迎了过去,“四爷。”
“嗯,怎么穿得这么少,赶紧回屋。”
“嗯。”
快跑几步,进了房间。倒了茶给他,一起坐了下来。
“今儿怎么样?”
“早晨醒了一会儿。”我低声说。
“咳得怎样?”
我摇摇头…
四阿哥神色越加凝重。
“哦,对了,四爷,昨儿父亲醒着的时候说他有一封信想托您带给皇上。”突然想起了父亲的嘱托。
“信?”
“嗯。我拿给您。”说着我起身走到父亲床榻旁,从他的枕下轻轻抽出那封信,走回来递给四阿哥,“父亲前几日精神好的时候,硬撑着写的,说什么也不让人代笔。”
他拿在手中,半天不语。
“四爷…”小心地看他的神色,我有些纳闷儿。
“张师傅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想了想,“哦,对了,还留了信给白世伯。”
“白师傅?信呢?”
“嗯,白世伯昨儿已经拿走了。”
四阿哥不再说话,低头抿了口茶。
“四爷,”我轻轻咬咬唇,想来想去,终于还问了出来,“我听说…他病了,好些了吗?”
他并未抬头,却已领会我的问话,“我不常到阿哥所,不过听说还病着。”
“哦。”我低头,拨弄着茶碗,病了这么久,他会很想我吧…
又坐了一会儿,父亲仍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四阿哥嘱咐了几句陪侍父亲的人,起身告辞。我送他到门口,他停下来,转回身看着我,“吟秋,”
“嗯,”
“父母惟其疾之忧,懂吗?”
我有些怔。
“别让张师傅放不下你。”
开门离去…
第三十七章 突然的断裂 (一更)
如画自从和十阿哥吵架后,似乎变得十分多愁善感,夜里也不想自己一个人睡,搬到了我房中。安顿父亲睡下,我回到卧房,看如画在铺床,我走到桌边,剪了剪烛花,坐下身,摊开纸张。
“胤禟,父亲今天晚上醒了一个时辰,精神看起来倒像比前几日好些了,吃了一小碗粥,又让我给他念了两章的书。太医说,父亲若是能安心静养,再佐以汤药,多加时日,许是康复有望。可我却觉得父亲这几日像是在强撑着…”
“姑娘,”如画走了过来,“又给他写信?”
“嗯。”我沾沾笔。
“别写了,一天累的,早些歇了吧。”如画说着过来收我的纸笔。
我按着不让她动,“一天总要写些,他病着,身子不舒服,心里又挂记我,若是再没有信,可怎么熬。”
“姑娘,宫里那么多人照看他,不会有事。倒是你,要多当心自己的身子。”
“不妨。”我推开她的手,“你累了,早些睡,我写完这封信就来。”低头,专心地写着。
“姑娘,别写了,这天天一封信都快两年了,他还不够吗?这要写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