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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北辰笑一笑,对林杭景道:“叶盛昌是个有名的难缠,我得回去看看他有什么事儿。”林杭景“嗯”了一声,看他站起来,她也站起来,雪青色的衣裙随着那庭院里的晚风轻轻地摆动,他道:“外面风冷,你快进屋去。”
她也不说话,嘴唇微微地抿着,竟似犹豫的样子,他转身朝外走,伸手去推那院门,忽听得身后传来她轻轻的声音,“我跟后院的婆婆学做了荷叶粥,我……我明天做。”
那样温婉的声音便如晚风般沁入心脾,透着丝丝的清凉,他的身形顿了顿,回过头来看她,夜凉如水,她静静站在葡萄藤架子下,眼眸宁静透彻,他望了她片刻,只点点头,轻轻地笑道:“哦,那我明天来吃。”
她看着他走出去。
小小的双扉门依然是半掩的,门外传来汽车开走的声音,是他走了,周围更是寂静下来,她似乎站得累了,默默地靠在那廊柱上,听着葡萄藤架子上的叶子一晃一晃地沙沙作响,她抬起头来看看那扇掩起的门扉,就那么望着,唇角不知不觉间弯起,竟是柔柔的一笑。
萧北辰却再没有来过。
那样久的时间,葡萄藤慢慢地开出了嫩绿的小花,桐花馥失却了最初的颜色,墙边的木槿花开得倒好,伴随着一旁的千叶石榴花也破蕾怒放,大盆荷叶连成一片,在中午的阳光里,更加的绿意盎然起来。
这天下午林杭景下了课,才走进庭院里,就见住在这里的老婆婆笑吟吟地迎上来道:“林老师回来了,有人来找你。”
林杭景心中便是一阵激动,唇角不由自主地漾出一抹惊喜的笑意来,竟仿佛是一个快乐的孩子一般,还未等说什么,就见从门房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穿得很是雍容华贵,对着林杭景笑着道:“林老师,我等你一会儿了。”
林杭景怔了怔,认得那个人就是班上一个学生的母亲,她的心便一下子虚虚地落下去,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自己刹那间的失望,又不能让人家尴尬,只勉强地笑一笑,低声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北新城的盛夏,那样的又干又燥,尽管已是傍晚时分,北大营内还是闷热非常,驻军指挥部内开了整整一天的军政会议,到了此时才散了,萧北辰回到办公室,已经有侍卫端来了晚餐,郭绍伦一看确实是自己吩咐的清汤面,忙端了进去。
萧北辰坐在沙发上,满脸疲惫之色,手里夹着一支烟,任它燃着,那淡白的烟雾袅袅地从他的手指间升起来,郭绍伦走进去,把那碗清汤面放在茶几上,道:“总司令,吃点东西吧。”
萧北辰恍若未闻,只默默地,郭绍伦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忽然笑道:“这个钟点,该是德馨小学放学的时间了,也不知……”
他这样才说半句,就见萧北辰的目光扫过来,那目光雪亮,竟是带着怒意的,郭绍伦心中一悸,慌住了口,萧北辰将手中的烟扔到烟缸里,低头看看郭绍伦端来的那碗面,又抬头看了一眼郭绍伦,郭绍伦一缩脖,萧北辰便往后一靠,把眼睛闭上,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淡淡地道:“拿走,以后谁再把这个端上来,趁早去领二十记军棍。”
郭绍伦便再也不敢作声,慌端了那碗清汤面下去,眼见萧北辰这样疾言令色,任他跟了萧北辰这么多年,却再也不敢擅自揣摸萧北辰的半点心思了。
转眼之间便入了秋,国内形势陡然急转直下,南面中央政府竟是电告全国,声称为尊重国际和平宗旨,避免不必要的流血冲突,与扶桑人议和之事势在必行,消息传来,便只剩下颖军孤军奋战,与西线一带的扶桑军主力成对峙状态,一时之间,南面中央政府这样的卖国行为激得民怨沸腾,但凡是有识之士,皆大骂南面中央政府行政主席楚文甫割地求荣,实乃国贼。
这一天德馨小学才下课,天气生冷,杭景还坐在教室里,就见一位来接孩子的李太太,李太太家才搬到北新不久,也是个大户人家,穿着体体面面地棉缎旗袍,领了自己的孩子站在那里却不走,笑眯眯地端详了林杭景片刻,道:“林老师长的真好,我给林老师做个媒吧。”
林杭景微怔,看李太太笑吟吟的样子,道:“谢谢李太太,做媒的事儿还是不用了。”
李太太笑道:“你这孩子,还不好意思呢,我保证我说的是个青年才俊,英国留学回来的,他家也是北新城内的大户人家,人家自从上次见了你……”
林杭景见李太太这样热心,实在不好张口直接推拒,只能道:“我已经嫁了人了。”
李太太先是一愣,看看林杭景的模样,旋即笑道:“林老师真会开玩笑,瞧你这样才多大?这就嫁了人了,嫁了谁了?快请出来给我看看。”
林杭景也不好回答,面有难色地看着太过热心的李太太,正想着如何措辞推托,忽听的一阵“呜——呜——呜——”的凄厉声音,竟是北新城内的空袭警报骤然长鸣,如魔鬼嚎叫般撕裂了整个北新城的上空,亦在刹那间将整个北新城的百姓置于无形的恐怖牢笼里。
林杭景惊惧地抬起头,只见天空中远远出现了十几架轰炸机的身影,如鬼怪压境,黑压压地朝着这边飞来,她心中惊惶,李太太早已经面色惨白,手足冰凉,抱起孩子就往院子外面奔,边奔边惶急疯狂地大声喊着,“林老师快跑!这是扶桑人的飞机!”
正是这一年秋季,距离中秋节还有不到三天,扶桑轰炸机以火力盛、续航力强的零式战斗机为护航,自新平岛基地起飞,突破颖军空军拦击,突袭北新城,在市区上空,狂轰滥炸,扔下无数炸弹、汽油弹和燃烧弹,那轰炸之声如魔鬼疯嚎,夹杂着防空警报凄厉地鸣响,将半个北新城置于烈火地狱之中。
林杭景才跑出校门去,就被卷入疯狂奔跑的人流里,巨大的人流全都是往最近的防空隧道涌去,林杭景从未见过这样可怖的场面,到处都是炮火硝烟,人如疯了一样奔跑怪叫,天空中是轰炸机呼啸飞过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投弹,恐怖的爆炸声响起,“轰——轰——轰——”
天竟下起雨来,街道上越来越多地堆积着散发着血腥味道的尸体,被炸的建筑还是浓烟滚滚,火光阵阵,纷乱的犹如一个被捅掉的马蜂窝,那轰炸机一排排地发出巨大的啸音,从空中掠过,投弹、爆炸、死亡……
架在楼上的高射炮对准天空中的敌机,轰轰地打着,在那样天旋地转的混乱中,就见北面呼啸飞来几十架颖军战斗机,机身上有二十四星旗的标志,还未来得及奔入防空隧道的人群便发出仿佛是绝地逢声般的呼喊,林杭景识得那是颖军空防部队的战斗机,还在那样的惊慌间,就听得有人在远远的地方声竭力嘶地喊着,“少夫人——少夫人——!”
林杭景慌乱地转过头去,她瞳仁里的光芒都是乱的,就见郭绍伦领着数十个卫戍在这一条拥挤人流的远处,拼命地想要挤过来,用力地朝着她摆手,嘶哑着声音喊道“少夫人,总司令在部署防空部队,他让我来接你。”
这人潮汹涌,林杭景根本就刹不住脚跟,更是听不清郭绍伦到底都喊了些什么,只被那奔跑的人群带着,身不由己地距离郭绍伦越来越远,忽地一个扶桑轰炸机从人群的头顶上俯冲而过,扔下一个燃烧弹,就听得“轰——”的一声,火光冲天,人群发出凄惨的呼喊,又是数十具尸体倒在了路面上……
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疯狂了、颠倒了。
无处可逃!
惨绝的场面让林杭景的精神几乎崩溃,她被疯狂奔跑的人推挤着,跌跌撞撞地被挤入一棵树与墙角之间的缝隙里,那些奔跑的人从她的眼前涌过,她在这样的极度惊骇中忽听的一个孩子细细的哭声,转头看去,竟是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被疯跑的人挤倒,她忙奔上去伸手抓那孩子,那孩子也伸出手来抓她,只是那么刹那间,疯狂奔跑的人群便从那个孩子身上踩踏而过,哭泣的孩子眨眼睛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样的惨剧让林杭景发出绝望的一声尖叫,一瞬间几乎是魂飞魄散,便仿佛自己已经是死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这鲜血淋漓的一幕,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的颜色,耳旁全都是轰炸机“轰——轰——”的轰炸,无数具散发着血腥味道的死尸从她的眼前倒下来,她惊骇欲绝,泪如雨下,竟是不知从何处得到的那一种力量,让她站起身来奔逃,眼前全都是鲜血、火光、硝烟……街面上乱哄哄地到处都是奔逃的人,防空隧道里挤满了逃命的人,她却不是往防空隧道跑,只是朝着一个方向,一个方向……
在距离大帅府不到百米的地方,雨渐渐地大了起来,她浑身早已湿透,却亲眼看着一架轰炸机从空中呼啸而过,紧接着,一串炸弹从空中坠落,落入大帅府内,那一刻,林杭景整个人都傻了,僵了。
就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时,她全身都是抖得像片大雨中的叶子,却清晰地听到了那恍如隔世般的声音,只是一句,“杭景,趴下——”那是他的声音,他已经奋不顾身地扑上来,将她扑倒在地上,就在那么刹那间,“轰——”的一声,雄武威严的大帅府在他二人面前爆炸,几十米的雕梁画栋轰然倒塌,大雨中亦是火光冲天,巨大的烟浪如海啸般铺天盖地,将他二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吞没,那几乎可以冲天的烟浪将整个北新城的上空挡住……
那巨大的冲击力呼啸而来,他将惊骇欲绝的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抱的那样紧,那样用力,近乎于疯狂!
也是——最悲惨最绝望的疯狂!
眨眼间,天地间都是遮蔽人眼的尘土瓦砾。
万事皆休!
遮云蔽日的浓雾让天空中的轰炸机暂时失去了目标,更兼大雨倾盆而下,那轰炸之声渐渐地远去。
林杭景躺在萧北辰的身下,面色惨白,脸上犹有血迹,一瞬间就听得萧北辰紧张的心跳犹如擂鼓,抬眼便看到了他焦灼欲狂的眼睛,近乎于绝望的面容,他的目光雪亮如电,急促的喘息着,脑海里一片混乱,一手便停留在她脸上的血迹上,用力地擦,拼命地想要找到伤口在什么地方,那样的用力揉的她一阵疼痛,她满脸泪痕,只沙哑着说了一句,“我……好好的。”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面颊上,冰冷的雨滴从他的军帽周沿线一般笔直地流下来,那呼吸却还是急促的。
林杭景看着萧北辰眼眸里混乱的光渐渐地清晰起来,只定定地看着她,她甚至可以听到他疯狂跳动的心跳声,他一把便将她抱在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就在这一刻,惟有她,惟有她在他的怀里,这才是最真的。
那大雨倾盆,冷的刺骨。
萧北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只发狠一般地攥住她的手,转过头去,看着被炸毁的大帅府,眼看着那一片火光冲天,他身体一歪,全身便好似都散了架子一般,已经跪在了被雨水泥泞的地上,几个侍卫官更是不敢走上来。
彤云低锁山河暗,秋风卷尽故园残,大帅府毁于一旦,成为一片焦土废墟,往昔多少热闹故事,欢声笑语全被埋葬,一切都已成空。
林杭景踉跄地跪在了他的身边,抓住了他冰冷的手,哽咽着喊了一声,“三哥……”
倾盆大雨哗哗落下,凄冷至极,也不知就那样跪了多久时间,萧北辰终于缓缓地转过头来,那一张清俊的面孔上满是冰冷的雨水,他看着她,半天才说一句,沙哑的声音已经暴露了他内心最脆弱的飘忽无力,“……杭景,我只剩下你。”
眼泪从林杭景的眼眸里滚落下来。
只有这样的一句话。
她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阵阵窒息的难过哀伤,含着泪看着他军帽下那悲伤的面容,心中的刺痛便仿佛一下子就冻结她周围的空气,只一刻却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这天地间竟只剩下他们二人执手相守,那一瞬便如同隔世再遇,什么前尘旧事都已经不再重要,唯有那一句话,只要那一句话。
我只剩下你。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秋扇见捐,往事云烟
扶桑军对北新城的这一场试探性突袭轰炸,最终目标就是大帅府,就是要给不肯听从国联安排,执意要顽强抵抗的颖军主帅萧北辰一个厉害看看,逼迫萧北辰在由国联一手安排的停战协定上签字,已达到扶桑妄图垄断北方二十四省铁路修建权的目的。
萧北辰一方面被南面中央政府拖住,不能轻易与扶桑军正面对峙,更兼国联施压,只能先咬牙忍耐,然而这一场轰炸,颖军防空部队防护薄弱,临阵怯敌却是难辞其咎,防空卫戍司令罗应等一批官员被撤职查办,紧接着又是轰炸过后的一系列善后的安排部署,重新确保了北新城空防的万无一失,再不会给扶桑人第二次突袭的机会,萧北辰在北大营内直忙到深夜,才带着林杭景回到了花汀州。
大雨直下到深夜也没有停,花汀州的花园里,芭蕉叶子被雨滴打得噼哩啪啦作响,淡淡的夜色还有风声被关在阳台的百叶门外面,主卧室里是温暖如春的气息,只是放在地面上的景泰蓝方樽里空荡荡的,透着些许寂寥。
萧北辰坐在沙发上,与林杭景隔着一张小小的茶几,略微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用纱布给林杭景包扎好手腕上的擦伤,他眉毛浓黑,却无声地蹙着,待得将纱布细细地系好,却也是略垂了眼眸,默默地松开手去。
林杭景看他凝重的样子,便轻声道:“本就没受什么伤,你看你,给我包得这么严实。”
萧北辰看看林杭景,也没说什么,茶几上摆放着水果盘,上面放着几个梨,他拿起水果刀削梨,梨皮一圈圈地从他的手指间落下来,转眼间那一个梨已经削好,就听得门响,是云艺端了茶进来,
萧北辰已经把削好的梨递到了她的面前,林杭景道:“这样大的一个梨,我可吃不下。”萧北辰便道:“那就一人一半吧。”他把梨放在碟子上,拿着刀往下切,却听林杭景忽地道:“别切。”萧北辰着梨的手无声地停留在半空中,她看看他,半晌,方默默道:“我不爱吃这个。”
一旁倒好茶的云艺看二人的形景,忙道:“三少爷这竟是粗心了,哪有分梨吃的?少夫人这是怕跟你分离呢。”她话说到这里,也就可以了,便识相地退出房去,那主卧室里便是一片寂静,只有他们两个人坐着,百叶窗外海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萧北辰把梨放在一旁的碟子上,这样的沉默时间久了便成了一种异样的尴尬和难过,林杭景转头看着方樽,忽地轻声道:“应该插些花在里面才好看。”
萧北辰道:“过会儿雨停了,就让云艺安排人去园子里采些花来。”
林杭景道:“那就采些丝石竹来好不好?”
萧北辰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她说一句,他就那么跟上一句,语气竟是有些淡淡的,林杭景再找不到什么话头,终于也是默了下来,他竟也不多说什么,却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道:“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花汀州,如今外面的局势太乱,你又……身份特殊……”
杭景看着他的背影,道:“我明白,我不给你添麻烦。”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又道:“你好好歇着,我这就走了。”林杭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便缓缓地转过头来,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瞳里一片安静地光芒,凝视着那红木茶几,轻声道:“你不要难过。”
萧北辰的背影顿了顿,他也不回头,只是那样僵硬地站着,好半天才应了一声,道:“好。”
茶几上是云艺刚刚沏好的茶,还冒着袅袅的热气,林杭景双手捧了那杯茶,手指也变得暖暖的,门的响声传来,是他走了出去,林杭景转过头来,那扇关起来的门便如他的背影一样,透着冷淡的气息。
林杭景垂下眼眸,默默地把那一杯茶放回到了茶几上去。
这一年的秋季雨水极多,到了十一月,天气愈加的阴冷起来,林杭景本就睡少眠浅,几乎是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传进寂静的房间里来,这雨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去,眼看着园子里花叶凋零,正是一幅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的景象了。
云艺敲了门,端了早点进来,看林杭景披着衣裳站在那百叶窗旁,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那百叶窗也是虚掩的,云艺忙道:“三少夫人,这外面风大雨冷,快把窗户关上吧,回头生了病可怎么好?”
林杭景回过头来,看是云艺,微笑道:“我不过是看看风景,哪里就病了。”
云艺便道:“前几日晚上还发烧呢,这里的风景到底是有什么好看的,少夫人这样日日看,夜夜看,也不觉得烦。”她走过来,也学着林杭景的样儿往外看看,林杭景刚要阻拦,就听得云艺忽地“噗嗤”一笑,道:“唉呀,这可是我错了,冤枉了三少夫人,这哪里就看到园子里的景色了,这竟是一眼就看到花汀州大门那里去了,三少夫人这是等谁呢?”
林杭景却不笑,只默默地垂了眼眸,道:“你不要乱说,我谁也没等。”
云艺忙收了笑容,想起萧北辰自那一日离开后,这都将近一个月了也没见回来,她不好意思再把话往这上面引,便道:“三少夫人,在这站着怪累得,风又凉,咱们到那边吃早点去。”
林杭景摇摇头,轻笑道:“我现在不想吃什么,倒是早上起得太早了,现在只是乏得很,我到那沙发上坐会儿。”她这样说着,已经走到沙发前坐下,云艺忙拿了个毯子过来给林杭景盖上,又摸摸林杭景的额头,竟是有些热,吃惊道:“三少夫人,你这可是有点发烧。”林杭景笑道:“我没什么,刚吃了药了,你不用担心。”
云艺忙道:“吃了药怎么还能不吃东西,我去厨房里看有没有什么清淡的,少夫人先歇歇。”她给林杭景把毯子掖好了,转身走出房去,连林杭景叫了她一声“云姐,帮我拿张报纸……”也没听见,下了楼直奔走廊后面的厨房,还没走进去,就听得厨房里传来新来的丫头小寒的声音,竟含着几分嘲意的,“可惜三少夫人那样的花容月貌了,竟是留不住三少爷。”
接声的便是在厨房里打杂的于妈妈,道:“小寒,你才来多久,就敢这样胡说,三少夫人那样好的模样……”小寒吃吃地笑起来,道:“老妈妈,你这竟是没有听过戏了,长得再好又怎样,这秋扇见捐的事儿可是常有的,我看三少夫人冷冷清清,也是个没手段的,要是我啊……”她那样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云艺已经走进来,慌闭了嘴,只做出没事的样子退到一旁去。
云艺却走上来,二话不说扬起手来照着小寒的脸就是一个耳刮子,小寒被打了个怔愣,就听云艺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乱嚼舌头,这副德性还想着攀高枝当凤凰呢,且不说三少爷对三少夫人那份心咱们大伙都明明白白的,就算是三少爷将来真要找个姨娘,也轮不到你这个次序上去,这会儿你趁早死了心,干干净净地做点人事吧。”
小寒被云艺这样劈头盖脸地一通臭骂,脸一下就涨红了,却也不是个善茬,当即回道:“我是没长个好德行,哪比得上云姐,云姐如今给我们论什么次序,早听说云姐是大帅府里的七姨娘一手带出来的,这样高的次序不过也想当个姨太太,真是好大的志向呢。”
云艺冷瞧了小寒一眼,“没教养的东西,这里也是你吵得?我若与你计较还真是掉了身价,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离了这儿!别再让我看见。”
小寒破釜沉舟,倒也不惧了,反而大声喊了起来,吵闹道:“我既然敢说,就不怕走,还是提醒云姐一句,连少夫人那模样的三少爷都能弃了,这秋扇见捐的事儿有一次就有两次,云姐自求多福吧,免得将来……”
她这样的放肆,云艺又岂容她说完,当场又一个耳刮子甩了上去,怒道:“你马上给我滚!再敢多说一句,我叫侍卫室的人来叉了你出去!”
云艺端了碗粳米粥推门进了主卧室,房内还是静悄悄,茶几上放着张报纸,也还是叠着,并没有打开,林杭景盖着毯子半靠在沙发上,云艺放下粥,走上前来对林杭景道:“三少夫人,我端了粥来,你喝两口吧。”
林杭景看看那放在桌子上的粳米粥,轻声道:“我这会儿还不想吃。”
云艺劝道:“不管怎样,好歹吃点吧,你这还病着……”
林杭景只是摇头,看看云艺,默默地把眼眸垂下来,道:“不然你放在那里,我等会儿再吃。”云艺见林杭景的眼圈竟是红的,眼睛里隐隐泛着泪光,心中不由地一惊,道:“少夫人,你这是……”
林杭景道:“我没什么,只是头昏得慌,你出去吧。”
云艺实在说不得什么,无奈便走了出去,林杭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她本就有些发烧,这会儿烧得更厉害起来,两腮都透着红晕,眼里还是透着星星点点的泪光,扇子般的长睫毛越发地黑起来,鬓角微微凌乱,有着两缕发丝柔柔地垂下来,整个人只呆呆地看着景泰蓝方樽插着的那几株丝石竹,出了神,良久,竟是默默地笑一笑,轻声道:“原来是……秋扇见捐……若真是这样,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