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轻松惬意,高考前人家都忙着呢,我天天提溜篮球去操场,惹得放弃这一保送名额专攻北大的罗憩树心里极不平衡,压根就看不得我出现:“滚滚滚,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我从善如流,立刻消失,可是那天还真就巧了,我蹬蹬蹬往楼下跑,拐弯处竟然撞上一个慌不择路往上冲的人,我实在刹不住,先是硬生生顿住,紧接着出于惯性整个身体向前冲去,以至于不得不伸出手去抓住离我最近的物体以保持平衡,立刻我就傻眼了。
我抓到了不该抓的地方。
宋泠泠捂着自己胸口,脸上红彤彤的,恶狠狠地瞪我:“流氓!”
我其实应该反驳的,可是,我呆若木鸡的看着她恨恨地从我身旁跑上去。
看着她人瘦瘦高高的。
发育得……还挺好。
不过后来我就没见过她。
听说她出国了。
不过我也没闲心去管她的事儿,就算她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还跟我做起了同班同学。
其实我当初执意保送北外是有我的私心的。因为我留心听到曾楝霏说过好几次,她第一志愿一定是北外。
是的。
我,喜欢她。
弯弯的眉,含笑的眼,秀气的小脸,沉默的表情,乌黑的短发。
她的一切,我都喜欢。
如果我们注定碰不到面也就算了,但既然我们进了同一个学校,既然我们甚至在同一个班,我对她又有好感,那么,为什么不呢?
从开学第一天开始,我就卯足了劲追她,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写情书,送花,点歌,贿赂她室友。她对我一直淡淡的,不回避,也不热情。时间长了,我有点泄气。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后来宋泠泠笑嘻嘻跑来告诉我:“听说你对某人有意思?”
我瞟她:“跟你有关系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必盗。她并不恼,还是笑嘻嘻地:“需要我帮忙吗?”我瞅着她实在好笑:“你能帮什么忙?”一年多不见,她长得越来越漂亮,一进系就引起轰动,只是她自己仿佛一点儿也不知道,还是那么咋咋呼呼地,弄得开始当她是玫瑰的男生们个个皱眉,都嫌扎手。
她转转眼珠子:“那你甭管,帮你追到手你要怎么谢我?”
我没当回事,直接回了句:“随你!”
她看着我,眉头一挑:“什么都答应?”
我还是没当回事:“多了不行,只能一件。”
没过半个月,曾楝霏果然来找我。
她态度还是那么温柔,她告诉我,以前是觉得自己太小,后来又觉得,我对她一片真心,所以想尝试相处相处。
我当然大喜过望。
我们处着处着,整整一个月了,突然有一天,她对我态度又冷淡下去了。
仿佛一下子回到从前。
我突然遭到这样的打击,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去找她:“到底是怎么了?”就算以前我贫嘴贫舌的,可现在我连女孩子的边都不沾了,对她又那么好,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想不通。
她淡淡地:“我还是觉得我俩不太合适。”
大热的天,我觉得我整个人如堕冰窖。
我开始逃课,满大街晃悠。
终于有一天,宋泠泠揪住我:“哥们儿,你值得吗?”我吐了口烟圈:“去去去,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什么?”她冷笑:“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她看着我,“你伯父不是ⅩⅩ省领导?”
我睁大眼睛:“你跟她说的?”我忍不住上前质问她,“你都胡说八道什么?”伯父没有子女,虽然他待我如同亲生,但我从没觉得有任何必要在同学面前招摇。
甚至罗憩树跟我相交多年,也不清楚我家里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不相信。
宋泠泠嗤了一声:“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又要跟你分手了?”
我颓然。
我伯父退居二线的时候,跟曾楝霏跟我提出分手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两天。再联想起曾楝霏跟我在一起一个月的种种,我想不相信。
可是,我骗不了自己。
宋泠泠拍拍我的肩:“傻瓜,帮你看清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省得你以后后悔!”
我顿了片刻,突然间咆哮:“我的事,跟你有什么相干!要你跑出来多什么事??”
其实我只是在迁怒。
我有多失望,就有多尴尬,恼羞成怒。
宋泠泠定定地看了我半天,突然间就笑了:“程海鸣,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
“我要当你女朋友。”
于是,我走到哪儿,她走到哪儿,撵也撵不脱。我从来不给她好脸色,她好像也不在乎。无论我比赛,还是聚会,还是上课,她都大大咧咧挤到我旁边,向众人昭示所有权。
我实在生气,瞪她:“你一个女孩子,羞不羞啊到底?”死缠烂打。
她耸肩:“再羞也没有说话不算话的人来得无耻。”
我无言以对。
我发现,宋泠泠天生就是我的克星。
我说不过她,我就只能躲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一来二去的,失恋的烦恼好像也不那么太强烈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过,终有一天,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整整一天,这种感觉一直缠绕着我,但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晚上睡觉前,我终于想出来是为什么了。
整整一天,宋泠泠都没在我面前出现过。
深更半夜,我躺在床上失眠。数到第三百只绵羊的时候,上铺的冒哥垂下脚丫:“小子,犯贱了不是?”
我没睬他。
他不当回事,慢悠悠地:“别怪兄弟不提醒你,男人婆现在可躺在医院的哈。”他们早就对宋泠泠死心了,谁叫她那么不解风情。
以前我听着刺耳,可这一次,我居然挺开心的。
还有,生平第一次,我做了件蠢事。
半夜两点,我翻着墙溜出了男生宿舍。
她看着我,一脸诧异:“你来干什么?”我瞪她:“你说我来干什么?”死男人婆!
她瞄了我一眼:“你手上拿着什么?”我眼角余光瞥到隔床病人竖得高高的耳朵,恼怒,直接甩了过去:“吃吧吃吧,吃死你!”从没见过她这么贪吃的女人,居然会因为消化不良住进医院。
真不知羞!
她目光一闪,拎起滚落在床的那包怡口莲:“你买的?”她嫌弃地朝旁边一扔,拍了拍手,“我只吃费列罗你不知道?”
我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我送过曾楝霏很多东西没错,可是,这是我生平首次给一个女孩子买吃的,还是满大街找了好长时间终于找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才买到的。
我掉头就走,鄙夷:“爱要不要!”
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不高不低地:“程海鸣,你这是在追求我吗?”
扑哧,两声笑。
一声来自邻床,另外一声,居然来自门外。
我哗地一声打开门。半夜查床的护士尴尬站在那儿,进退不得。
我跟宋泠泠,算是谈恋爱吗?
我不知道。
她还是那样疯疯癫癫。
我还是那样动不动当众挖苦她,让她下不来台。
偶尔看到曾楝霏,我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
但是,我们的确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出去玩。
甚至,某晚酒醉,一起贡献了各自的第一次。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两年。
突然有一天,曾楝霏又来找我,她的眼睛哭得红红的:“程海鸣,我忘不了你。”
忘不了。
短短三个字,我一下子竟然恍惚了起来。
三天后,宋泠泠很干脆地:“我们分手吧。”
分手?
我看着她淡淡的微笑。
我应该高兴吗?
好像。
我终于跟曾楝霏再次走到了一起。
冒哥他们平时总拿我跟宋泠泠打趣,偶尔也翻我暗恋曾楝霏的旧账,可这次,他们冷眼以对,一声不吭。
不止他们,就连我自己,仿佛都没有什么兴趣多说话。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所以,某一天,我看向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还有一瞬即逝的浓浓尴尬,居然十分平静:“我爸行政级别是跟我伯父相同,他也远没到退休年龄,可是,”我微笑,“曾楝霏,这一切,跟你有关系吗?”
她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电话里说着笑着,压根没留意到我站在窗外。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警惕的。
我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终究没有让我失望。
可是,另外一个人,还是让我深深失望,愤怒,狂暴。
她抬头看我,清晰地:“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她顿了顿,“程海鸣,我勾引你,只是因为,你是孙墨雯的外甥。”
她介入她的家庭,所以她报复我。
孙墨雯,是我的小姨。
五秒钟后,我摔门出来。
好,好极了!
这就是我程海鸣的报应!
后来,我们一直形同陌路,直至大学毕业那年。
我爸当然希望我回江苏,富庶之地,又在他权力管辖范围之内,可是我拒绝:“我想留在北京,而且,”我顿了顿,“我自己想办法,不用你管我。”
他笑了:“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耐。”
就在人才招聘会上,我居然看到宋泠泠。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狠狠咒骂着什么,还两手奋力撕着手上的材料,状如疯妇。
我冷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正常的她。白白辜负了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但是,我的双脚不由自主朝她靠拢:“早知现在,当初做那么厚的材料干什么?”撕都不好撕。我不小心看到过,学生会,记者团,书法协会,她还真敢吹!除了CET-6、计算机二级这些硬指标不敢往上填,其余种种,洋洋洒洒一大堆,当那些招聘官们是吃素的?人家火眼金睛,两三个问题就能把她问得下不来台。
果然出糗。
她狠狠瞪我:“关你什么事?!!”
我耸肩,是不关我的事。
可是,下一秒,我专为应聘准备的手工定制西服便活活报销。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埋在我胸前,毫不客气地眼泪鼻涕涂了我满满一身。
很贵啊!
但是此刻,我更心疼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在她伪装的坚强外表下,斑驳剥离,苍白脆弱。
记忆缺口,无力填埋。
我跟宋泠泠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尽力帮你留在北京。”我应聘那家单位的负责人突然有一天就问我:“小程,我们还有空缺,有没有相熟的朋友也有意进来的?”100:1的录取比例,居然还有空缺?
傻子才会信。
可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更明白,背后那双推手究竟是谁。
老爸,虽然我跟你向来不对盘,可是这一次,我深深感谢你。
我毫不犹豫地发了七个字的短信给那个中年男人:“宋泠泠,我女朋友。”
再一次,她让我深深失望,愤怒,狂暴。
我正式签合同那天,罗憩树告诉我,她走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站在单位楼下,满心期盼着她来签约。我们一早约好了的。
甚至我的指尖,还残留着她昨夜的体温。
她,还是那么自私凉薄,还是那么满腹猜疑。
还是那么不信任我。
到了全盘否定一切的地步。
一年后,我飞去了法国,继续念硕士。
后来我知道,原来她的好朋友夏朝颜也到了法国。
只是,我从来没有动过联系她的念头。哪怕一次都没有。
就像每次跟老同学联系,在我的无限冷漠中,每个人都刻意在我面前忽略那个名字。
我有我的骄傲,我有我的自尊。
她满不在乎践踏。
我面无表情收回。
后来,我遇上了Lilian。
莉莲。
偶尔恍惚的时候,我会叫错。
泠泠。
只是偶尔。
Lilian对我无限地好。我们开始谈婚论嫁,在其间,巴黎街头,我居然还偶遇匆匆过客的夏朝颜。
她来开个会议。
我们只是淡淡打了招呼就挥别,擦肩而过。夏朝颜那么聪明,我知道她绝不会多事。
感情路上,我们各自坎坷。
只是仿佛,我还是有着那一丝丝的挣扎,还有期盼。
我找了个理由,推迟了婚期。
整整两个月。
一年后,Lilian为我生了个可爱的小女儿,她的名字叫做Angel。天使般的面庞,天使般的微笑。
美丽的妻女,我多么满足。
如果能这样过完一生,我至死无憾。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
那年的圣诞夜,Lilian匆匆走在巴黎街头,拎着大包小包,打算为我和Angel做一顿丰盛大餐,就在戴安娜王妃车祸身亡的那个隧道的前一个街口,她同样地,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菲亚特轿车重重撞倒在地。
Angel问我:“爸爸,外婆说妈妈被天使接走了,可我也是啊,妈妈为什么宁愿跟着那些不认识的天使走,也不回来陪我?”
我搂着不懂事的女儿,这么多年,第一次,我嚎啕大哭。
上帝在云端,只轻轻一眨眼。
已经远去,好多年。
我带着Angel回了国。
从前,有Lilian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现在,她已经不在了,留在异国他乡,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我又回到了苏州。
Angel被我爸妈照料得无微不至,换了个新环境原本还有些怯生生的她,不出三个月,已经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疯丫头,闲来无事就喜欢骑在我爸头上撒野。
我妈拐弯抹角劝我:“Angel需要人照顾。”
我笑了笑,替女儿扎起小辫:“宠她的人已经够多了。”我已经开始替她以后的丈夫发愁。
可是,我又怎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某日,下班,我开车回家,路过那个熟悉的街口。
当年,我跟一个疯丫头在这里纠缠,她追着我跑,我奋力躲着她,无限懊恼。
现在,我又看到了她,站在路口等红绿灯。
她穿着职业套装,高跟鞋,大大的挎包,还是那么美艳无匹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同学聚会的时候,男生们总是感慨,当年的那些花儿,无论曾经开得多么热烈,在岁月荼毒之下,无一例外,慢慢凋零,消散风中。
可是,她仿佛还是没什么变化。
躲在自己坚硬的壳中,竖起重重的刺,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
这世间,每个人终究,还是爱自己更多。
我收回目光。
绿灯亮了。
我从后视镜里遥遥望过去。
她已经过了马路,折了个方向,踏上了跟我完全相反的路途。
我微微一笑,一路向前。
相识错。
相知错。
相遇错。
从头到尾,我们之间。
错,错,错。
第39章 结局 番外三 狗仔不是随便养成的
(一)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
齐唯杉对宝贝儿子的态度,自打他生下来的那一天起,就让所有人跌破眼镜。朝颜原本想着,以他那种凉薄个性,只要不嫌烦就够不错了。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那么无条件地疼爱、宠溺、纵容,要什么给什么,几乎到了即便要天上星星也会毫不犹豫登梯去摘的地步。
朝颜经常皱眉,有时候就连刘旋都看不下去了:“你这是管教儿子还是孝敬祖宗?”至于许闻芹,心里虽然无限安慰,可也动不动就撇着个嘴,凉凉挖苦女儿:“夏朝颜,我怎么觉得他对小杉比对你还好?”
一日,朝颜夜半起来,发现自己身边是空的,她出门,看到隔壁儿子房间微弱灯光泻出。她悄悄推门,齐唯杉立在床前,静静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那个小活宝,朝颜诧异:“你干什么?”齐唯杉回眸,微笑:“我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着他。”他声音里泄露出一丝丝不安,“我做梦,梦到小杉不见了。”朝颜心里淡淡酸楚,她依偎在他身边:“对不起。”齐唯杉吁了一口气,回身搂住她:“傻瓜,一个梦而已。”
所以齐小杉一贯黏着老爸,相较之下,妈妈的地位失色甚多。
偶尔他跟齐唯杉上街,回来手里总是一堆零食,朝颜问:“谁给的?”
“阿姨。”
“哪个阿姨?”
“不认识。”他敷衍她。
朝颜皱眉:“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
齐小杉瞄瞄她:“爸爸说这是小事,可以不让你知道。”
朝颜“哦”了一声:“那去问问你爸爸,什么是大事?”
片刻,小男孩踱着方步过来,慢条斯理地:“爸爸说,大事就是,他跟我同时掉到水里头,你会先救谁?”
“还有呢?”白痴问题。无聊。
“爸爸还说,他说了算的就是大事,你说了算的就是小事,分工明确。当然了,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由你决定。”
“……”
(二)什么是狗仔,什么是反狗仔
“姓名。”约摸二十岁左右的大女孩很和蔼。
“齐小杉。”约摸七八岁左右的小男生很礼貌。
“哦。”这么俊秀的小男孩,这么敷衍塞责的名字,家长简直是太不负责了!
小男孩仿佛有读心术,瞄了瞄她:“我爸爸随便起的,因为他叫齐唯杉。”说是因为初为人父的喜悦,直到户籍登记前都想不起来这档子事。不过他有点不相信。因为爸爸连公司勤杂工的小叔子的电话都记得牢牢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就是故意想把这个毫无特色的名字一头栽给他。
他叹口气,从这件事上可以很清楚验证出来,他老爸齐唯杉先生是个自恋狂。
“哦。”心里怦怦直跳。这小子挺上道的,一点不费神就直接转入正题了!
“你刚才说了你爸爸的名字哦,”大女孩笑眯眯地拨了拨额前厚厚的刘海,“那你妈妈叫什么?”
“不告诉你。”小男孩儿的口气平淡而坚决。大女孩有点无可奈何。她转了转眼珠子:“妈妈漂亮吗?”很神秘的一号人物,只存在于传闻之中。她心里感叹,灰姑娘啊灰姑娘,原来现实生活中,这样的稀有品种还是存在的!听说她就在华梁,却没有人挖得出来。
看来,华梁对公司员工的洗脑实在挺成功。
齐小杉想了想,有几分不耐烦:“一般,还行,就这样吧。”
“哦。”大女孩歪歪头,试探地,“那么,你觉得在家里是爸爸说话顶用呢,还是妈妈?”
“爸爸。”他立刻就答腔。他想,如果不比照爸爸给出的官方答案,答应转赠别人的Alfi小水壶不就没指望了?他虽然无所谓,可是方圆圆阿姨家的萧芳芳小妹妹喜欢。而且爸爸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有舍才能有得。
“那,你是喜欢爸爸呢,还是妈妈?”不动声色摁了摁小手包的大女孩笑眯眯地继续问。
“爸爸。”毫不犹豫地。当然是爸爸,妈妈对他管得严,从不予取予求。唯独平时看上去挺严肃的爸爸,下班回家一见到他,纵使金刚钻也化成绕指柔,父子俩疯玩疯闹没个正形。
“哦。”这孩子对老爸的感情貌似比对老妈深太多了啊!不都说儿子跟妈亲吗,咋会这样呢?
不过还好,这并不是她想知道的重点。
“呃,爸爸平时在家里喊妈妈什么呢?”终于到了互动环节。以下问题,均应观众要求而设。
“狐狸。”
“什么?”这个,说明了啥?
“如果我听话乖乖吃饭,妈妈就会搂着我说看我儿子多好,如果我打破花瓶做错事,我妈妈就要对着我爸爸叫——”他惟妙惟肖地模仿着,“‘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又闯祸了!’”
大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齐夫人实在有趣,怪不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不妨碍坊间有关鹣鲽情深的传闻。
嗯,料不嫌多,越多越好。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两个爷爷,一个奶奶,一个外公,一个外婆,一个怕姑妈的舅舅,还有一个怕小姨的叔叔。”听说前两天约好了一块儿跪的搓衣板。他撇嘴,真没出息!还是自己的老爸够man。
大女孩彻底晕菜。这家人的伦理关系,真是无限纠结啊!
又过了半晌。
大女孩又转了转眼珠子:“还有吗?”传闻齐夫人之前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以齐唯杉现在的社会地位,夫妇俩还能这么恩爱,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齐夫人肯定有过人之处。
“我还有好几个干爸干妈,不过他们不喜欢我在外面提他们。”妈妈还告诉他,还有一个天上的罗叔叔,一直都在笑着看他慢慢长大。不过,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
他从来跟爸爸无话不说的,不过这件事,他想了想还是没告诉爸爸。他年岁渐长,从外婆外公,还有那个喜欢给他买东西却跟妈妈挺疏远的怪小姨的嘴巴里,他总觉得爸爸妈妈之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小秘密。
没关系,等他长大慢慢就知道了。现在嘛,一家人当然要枪口一致对外。
齐小杉瞄了瞄她,决定长话短说:“那个,你不是学校老师。”
大女孩有点不自在,摸摸头发,打了个哈哈:“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呵呵?”她挺身,“我不是别了校徽的吗?”
齐小杉不屑,别了校徽就是老师,穿了警服就是警察吗?这年头,连地铁站里卖报纸、卖发票的老大妈都背LV包呢!以为他不懂?那是高仿。
他轻描淡写然而毋庸置疑地:“那好,你敢把包打开给我看看吗?”里头一定有录音笔,他得意地笑了一下,那个笑容跟齐唯杉酷似,“你是记者。”
“啊?”大女孩支吾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狗仔的三大特征,”他不慌不忙地,“一,会冒充;二,会化装;三,会偷拍照、偷录音。”夏朝颜未雨绸缪,最近两年以来,经常给这个早熟的儿子灌输反狗仔技巧。齐唯杉随她折腾,懒得理她。
齐小杉又得意地笑了一下,他注意她好几天了。
第一天花衬衫卷发,第二天牛仔裤马尾辫,今天则是布拉吉加bobo头。前两天手上还有一个小型相机,今天就换了一个不离身的小手包。假设条件个个都满足,人赃俱获。
“所以,”齐小杉站了起来,露齿一笑,“你最好别相信我的话,因为如果登出来有假,我爸爸会请律师上告的。”就凭她的智商,那是绝对看不出他冷淡言辞里对老妈的刻意保护。
啧,真是菜鸟。
“拜拜,狗仔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