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暖试图和他交谈,但是说不到两句话他就借故离开了,对此乔暖觉得非常无奈。

这天晚上,乔暖给家长一一打过汇报行程的电话之后,就躺在床上看一边看杂志一边和甘忆聊天。不一会儿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乔暖放下杂志去开门,却是何决。

“跟我来。”不待她说话,何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往楼下去。

“哎哎小决去哪里啊!”

何决没回答她,只是拉着她一路飞奔,穿过酒店安静的走廊,很快来到了池塘边。何决将她拉到灌木丛的阴影下藏好,这才松开她的手。

“干什么啊?”乔暖刚一问完,就注意到对面就是湖边的亭子,亭子里站着两个人,是翟明和周小虹。

乔暖微讶,想要发问,而何决将食指立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翟明,今年寒假做完,我就不做了。”

“为什么不做了?你是嫌分红少了?这个好商量。”

“何必故意说这种话,你又不是不明白我这几年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因为隔的有些远,看不见周小虹的表情,但是可以听出她声音了带着几分凄凉。

翟明没有说话。

“我以前只当你放不下你的赵婧,但是她已经结婚了。我觉得,我再等等,陪陪你总会有机会。可是你现在…宁愿跟一个小丫头片子在一起。我觉得挺没意思,真的。你看,我也不年轻了,等下去没有希望,也等不起了。”

乔暖微讶,没想到周小虹对翟明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她立即想到了那天在故宫拍照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就觉得有些怪异,不过没有细想。但综合周小虹平日的表现来看,这件事完全在情理之中。而那个“赵婧”,大约就是翟明和她提过的,他的初恋女友了。

周小虹顿了一下,接着说:“确实,乔暖跟赵婧挺像的,一样心思单纯,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尔虞我诈的事,你会的我都会,遇到事情最先考量的总是利益。但是乔暖还没有沾染这些,跟曾经的赵婧一样…至于咱们发生关系的事,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反正是你情我愿…”

周小虹的这段话,一字一句如同闷雷砸了下来,砸得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乔暖顿时一阵发蒙。她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转身迈开脚步飞快地朝大门跑去,何决立即追了上去。

大门外是郊区的双行道,一眼望去半辆车都没见到。夜风很冷,乔暖只穿了毛衣,冷得直发抖。何决追上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乔暖。乔暖看都没看,一把打掉在地,咬牙一字一句地问:“你为什么要让我来看这个?”

何决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外套,又看向神情狼狈而愤怒的乔暖身上,目光如冬夜的深海深沉而冰冷,“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好了。”

“神经病!”乔暖咆哮,“谁要你多管闲事了?!”她退后一步,狠狠地咬了咬唇,“我明白了,你就是见不得我好,算你狠,行了吧?”

“乔暖,你讲点道理。”何决声音冰冷。

“我不讲道理?好,好,就你最讲道理!现在我和翟明掰了,你高兴了吧?”她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突然转身,沿着车道飞快地往前走。

“你去哪里?”何决跟上去。

“你别跟着我!”乔暖低吼一声,加快脚步。

何决皱眉,没再说话,一路紧紧跟在她后面。

城市的灯火离得已经非常远了,只有农舍的几星灯火,缀在深沉的夜里。头顶是漫天的寒星,近得渀佛伸手可及。夜风很冷,吹得她瑟瑟发抖。而她希望自己干脆就这样冻死在这里好了,不用再回去面对一团糟糕的现实。

她不知道,究竟是翟明和周小虹发生过关系,还是翟明把她当做另一个赵婧更让她觉得不堪一些。或者其实在别人看来,这两件事都是无足轻重的,是自己太过较真和理智,所以反而没办法得到幸福。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缺少关于爱情的幸运,不然为什么每一次,都在接近成功的时候,一脚悬空,前功尽毁。

各种纷乱的想法不断涌现,纷纷与业已形成的观念倒戈。脚下的立场便如一块浮木,在汹涌的浪潮中不断地被冲击,被抛落。她只能紧紧地抓着这块浮木,维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一点理智。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乔暖觉得心中郁结的愤怒总算慢慢消退了,才渐渐停了下来。何决过来牵她的手,轻声说:“回去吧。”

乔暖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她就被何决牵着,一步一步往回走。

回酒店的路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走了很久很久,直到乔暖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才看到大门旁的那盏灯。

何决的外套还躺在他们刚刚争吵的地方,乔暖怔了怔,弯腰将外套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何决,轻声说:“对不起。”

冷静下来之后,她知道方才的自己真的太无理取闹了。何决没有任何过错,不过是引导她去了解理应知道的事实,这些事实如果是在做了决定之后才被发现,那么自己必然会受到更加严重的打击。她知道自己一直有些精神洁癖,姑且不论好坏。

何决接过,并不穿上,摇了摇头,“不用道歉,你知道我不会怪你。”

乔暖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为什么?”

何决低头沉默了很久,直到乔暖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开口:“因为你是乔暖。”

乔暖怔住。

这个少年在夜风中的身形清瘦,肩膀尚且孱弱,而仍稚嫩的脸庞已经被时光雕刻出了浅浅的轮廓,夜色中,他便如一株正在抽条的树。而这样一个少年,忍下了她莫名其妙的迁怒和张牙舞爪的狼狈,一直陪着她闯过夜色走回起点,问及理由,不过是“因为你是乔暖”。

因为你是你。还有什么理由比这个更能触动人心。

而这样有力的安慰,并不是何决第一次给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朝夕相对,对彼此的脾性都了如指掌,所以总能够在恰当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慰藉。

“回去吧。”何决晃了晃她的手。

她没说话,点了点头。

何决一路将她送回了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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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暖嗯了一声。

何决又站了一会,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却终是没说什么,“那你好好休息。”说完转身慢慢地离开。

乔暖站着没动,直到何决拐下楼梯,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缓缓地关上了门。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隔日翟明要去谈生意,这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乔暖松了一口气。这是行程的最后一天,安排是游圆明园和抗战纪念馆。大约因为就要回家了,小鬼们总算消停下来,一路都很顺利。他们坐第二天清晨的火车返程,于是晚上在酒店里自发地办起了送别会。

乔暖和甘忆被敬了一轮酒,对这些小家伙的热情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便找了要去洗手间的借口离开了欢送会现场,到大厅去休息。

还没坐一会儿,突然有学生慌慌张张地跑来:“小乔老师,打,打起来了!”

乔暖和甘忆吓了一跳,立即跟着那学生跑回现场。

只见房间中间两个学生正揪着对方的衣领,相互扭打。他们周围有学生想上去劝架,然而被呼来喝去的拳头吓到,不敢贸然上前。

乔暖和甘忆连忙从人群中挤过去,顶着被误伤的风险,一人抱住一个学生的腰,使劲将两人拉开。乔暖挤进两人中间,把自己抱住的穿蓝色衣服的学生往外推,而蓝衣服使劲挣扎,一面从乔暖的身侧探出头去,继续挑衅:“你他妈不要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操、你…”

这整句脏得乔暖忍不住皱眉,一面镇压蓝衣服的反抗,一边把他继续往前推。

“你刚刚说什么?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以为老子怕你!我、操…”

“小乔老师!小心!”

乔暖闻言立即回头,见甘忆抱着的那男生从桌上拎起了一只啤酒瓶子,高举过头,就要往她这边砸过来,乔暖条件反射般地抱住脑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扑到她面前,啤酒瓶子应声而至,砸到额头上,“啪”地一声碎开,碎片溅了一地。

房间陡然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尖叫。

乔暖松开手,睁开眼睛,当下愣住:“何决!”

“唔。”何决晃了晃,抬手捂住额头。

乔暖掰开他的手,查看伤势,却见他手掌一片鲜红,血沿着额头上狰狞的伤口蜿蜒往下,慢慢地流到了眼角。

“你们快去喊人啊!快喊人啊!”乔暖朝身边吓傻了的众人大喊,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周围人如梦初醒,甘忆连忙掏手机打电话,其他反应过来的学生也都跑出去叫人。

何决进手术室后,乔暖给何决的妈妈打了一个电话,拨号的时候,手兀自微微颤抖。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静静等着,摊开手发现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血迹,已经氧化成了暗红色。

甘忆坐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而周小虹则是靠着墙壁,时不时地来回走动。

不一会儿,接到消息的翟明匆匆赶来,弯腰手撑着膝盖喘了半天的气,呼吸稍微缓过来之后,问周小虹:“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刚进去,应该问题不大。”

“打架的人呢?”

“在外面车上等着。╗”

翟明擦了擦额上的薄汗,见乔暖木然地坐在长椅上看着手掌,走过去蹲下,握住她的手,“乔暖?”

乔暖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放心,不会有事。”

乔暖看了看被握住的手,轻轻挣开。

她的动作充满了抗拒的意味,翟明不禁皱了皱眉。注意到了翟明动作的周小虹,则是像是触电一般立即别过了目光。

“何决是挡着乔暖才受的伤,所以乔暖有点怕。”甘忆解释。

“别怕,我会好好处理,”翟明站起来拍了拍乔暖的肩,“我先去车上问问。”

翟明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手术室们打开,护士扶着何决慢慢地走了出来。何决头上包着一圈绷带,脸色则苍白得吓人。

乔暖连忙迎上去,问:“医生,他要不要紧?”

“没什么大事,就微血管破裂,出血有点吓人,缝了三针。玻璃碴子都清干净了,还好没进到眼睛里去。打几天消炎针就好了…”

乔暖松了口气,兀自觉得心有余悸。

何决进病房没多久,何妈妈就赶到了,见何决面无血色得躺在那里,心疼得不行,上前几步抓住他的手,“我听你赵伯母说你来了b市,怎么都来一个星期了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没多大事。”

“眼睛都差点瞎了还没多大事,你也不考虑我接到乔暖电话时担惊受怕的心情。”

周小虹去缴医药费了,乔暖则和甘忆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何妈妈和何决聊了一会儿,确认何决没事了才松开手,看向站在一旁的乔暖,“乔暖啊,你是姐姐,怎么会让何决这个当弟弟的发生这么危险的事呢?”

“对不起,张阿姨,是我的错…”

“不关你的事。”何决打断她。

何妈妈向乔暖投去探询的目光,乔暖嘴角往上扯了扯,“是我的问题,身为辅导员没能管好营里的学生。”

“说是舀啤酒瓶子砸的?这才多大啊就喝酒。”何妈妈的语气虽然不重,但是句句都暗藏锋芒。

“是最后一天,老师们有事都不在,确实管不住。”

“那你们管事的老师去了哪里?”

“妈!”何决出声,“乔暖只是做兼职的,你为难她干什么,管事的是钱正风,你应该去问他怎么带的学生。”

何妈妈目光闪了闪,勾起一个笑,“乔暖你别在意,我太担心小决了,绝对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乔暖勾了勾嘴角,“不会,确实是我管理不力。”

正说话间,翟明推门进来,见到何妈妈,顿了一秒,立即笑着迎上前伸出手:“是何决的家长吧?”

何妈妈浅浅地握了握,问:“你是?”

“我是冬令营的负责人…”翟明介绍完自己又和何妈妈寒暄一番,突然转向乔暖,说:“小乔,你去帮我给何决买点水果。”

乔暖“哦”一声,明白翟明是想让她们回避,便拉着甘忆走出了病房。

甘忆先回了车上,乔暖买了几斤苹果和香蕉,又在外面晃荡了很久,估摸着何妈妈和翟明应该谈好赔偿的问题了,这才慢腾腾地往回走。

翟明站在病房外面吸烟,见乔暖回来了,笑了笑,“你把水果先放进去吧,出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最终乔暖跟着翟明出了医院,到了一个小广场上。天冷,广场上没几个人。乔暖缩了缩脖子,问:“什么事?”

“你跟何决是什么关系?”

“算是我弟弟,怎么了?”

“他妈妈,也就是张女士…跟七中关系不浅。”

乔暖立即猜到翟明要说什么,心里陡然一沉,率先摇了摇头,“这个事我说不上话,何决都劝不动他妈妈。”

“你不肯帮我?”

“翟总,你别为难我。”

“上次你不肯签字我可以理解,但是这次是为什么,你只需要去跟张女士说一说,至于成不成,都不怪你。”

“何决是为了我才受的伤,我怎么好意思去要求张阿姨,她做什么决定我都没权利干涉。”乔暖仰头看着翟明,语气坚决。

翟明沉默良久,再开口时语气已有些冰冷,“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肯帮我?’

“不是不肯,是无能为力。”

“乔暖,我很失望。”

乔暖咬了咬唇,转过头轻声说:“翟总,我听见你和周小虹的对话了。”

翟明迅速地眯起眼睛。

“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说,你太世故,我太单纯,说不定反而可以。可是现在我觉得,恐怕不行。我们的路太不一样,你放不下你的猜忌,什么事都可以成为你的砝码。可是我…我…”她无法再说下去,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没打算非得走到这一步,摊开来让彼此都难堪。可是“较真”,大约是她这一辈子都改不掉的陋习了。

翟明很久都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叼在嘴里,舀出打火机,然而半天都没打燃。他把烟往地上使劲一扔,暗骂一句,“你他妈不相信我是真喜欢你?”

乔暖觉得鼻子一酸,心里沉甸甸的,却什么都说不出。

翟明没等到她回答,也不再说什么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回酒店?”

“我,我想陪陪何决。”

“那行,我把工资结给你,你方便了就去酒店把行李收一下。你就留在这里吧,不用跟团回w市。”

“翟总…谢谢你…对不起。”

“行了行了,咱俩谁都不欠谁。我就是不该招你进来,简直就一扫把星。这趟白做了别说赚,不亏钱就谢天谢地了…走吧,送你回医院。”

回病房时,张阿姨已经不在了。何决听到开门的声音,忙伸手打开了床边的台灯。

乔暖走到床边坐下,“还没睡?”

何决没答,看了看她的脸色,问:“心情不好?”

“嗯…又失恋了。”

“…”

乔暖笑了笑,目光有些黯淡,“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只差点头同意了,还能功亏一篑。”

何决没说话,静了片刻,抬眼看着乔暖,“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乔暖看着神情严肃的何决,“…你,你别这个表情,我有点怕,什么事?不是要我以身相许吧?”

“…”何决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你答应我,以后不要随便喜欢一个人。”

乔暖眨了眨眼,“就这?”

“嗯。”

“你奋不顾身舍身取义,就只跟我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嗯。”

“哈哈总感觉我赚了,反正你又不知道我是不是随便。”

“我会知道的。”何决认真地说。

乔暖又眨了眨眼,莫名有点不敢继续插科打诨下去了,无奈地说:“好啦好啦…我去加个陪床?”

何决往旁边挪了挪,“就睡这里。”

乔暖看了看空出大半的床位,“我怕半夜压到你。”

“不要紧,别麻烦了。”

“好吧,谁让你是病人。”

乔暖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关了病房的大灯,轻手轻脚地在何决身边躺下。

何决关了台灯,病房一时静下来。何决呼吸很快就平稳下来,陷入睡眠。

乔暖睡不着,又不敢太大动作翻身,半个小时之后依然干瞪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决翻了一个身,侧躺着,呼吸一下子就近在耳边。乔暖感觉耳畔一阵发麻,想要往旁边挪一挪,谁知何决突然伸手,将她的腰环住。

乔暖顿时全身都僵住,半晌后轻轻地握住何决的手臂,想将他拉开。然而何决抱得有点紧,一时竟拉不开。她怕吵醒他,又不敢太大动作。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何决又往她旁边凑了凑。乔暖感觉自己的侧脸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立即意识到那是何决的嘴唇,脸噌地一下烧了起来,她连忙将脑袋往旁边移了一下,扭头看了看何决。他双眼紧闭,呼吸沉稳,显是睡得很熟。

乔暖松了口气,心想何决这一系列动作大约都是因为睡迷糊了。

她不禁想到那天早上撞上何决遗精的事,又想起那晚在湖边何决让她感到危险的压迫感。显然何决已经开始经事,在男女之妨方面,自己真的是大意了。

总以为何决还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鬼头,忽视了他在生理心理方面的成长。但其实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也正在渐渐变得更有力量。假以时日,他就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不再需要自己的支持和引导。

这种想象,让乔暖既觉得期待,又觉得怅然。

[本卷完]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2002年暑假开始了一个月,w市进入了一年中气温最高的时候。鸣蝉躲在树叶间叫得声嘶力竭,太阳的温度似乎要将人都烤化。

乔暖将最后一箱行李搬上楼之后,累得整个瘫在沙发上,她身上全是汗,像是从粘稠的胶水里打捞出来一样。她将鞋子蹬得老远,把风扇转过来对着自己一阵猛吹。何决拎着包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乔暖穿着t恤热裤,没有形象地趴在沙发上的场景。

“累死了,何决,给我倒杯水。”

何决将包放下,绕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才顺利到了饮水机前。他将水杯递给乔暖,“给你。”然后在她身旁坐下吹风。

秋季升高一的何决,已经进入了变声期,这让乔暖极其不适应,每次听见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都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而何决的身高也已经蹿上了168厘米,高了乔暖半个头。乔暖按着他脑袋喊他“小鬼”的时期,已经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何决要读的高中是w附中,w市最好的中学,和乔暖的大学就隔一条街的距离。由于乔暖大四要开始实习,就搬出宿舍外住。w附中住宿条件之差,和其升学率之高成正比,因此何决和乔暖合住,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他们住的地方是在w大外围的家属区里,房子虽然很老,但是难得环境清幽,设施齐全,租金又很公道。两室一厅,带厨房和浴室,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乔暖喝完水后起身去浴室冲了一个凉水澡,出来后问正在收拾东西的何决,“中午想吃什么?”

“你休息吧,我来做。”

“你会做饭?”乔暖将信将疑。

“嗯。”

“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乔暖饶有兴趣地坐起来,看着面前俊秀的少年。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何决挑了挑眉,起身往厨房走去。

乔暖洗了个苹果,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架不住好奇心,最终跑去厨房观摩何决做饭。她倚着门框,看着何决麻利地将黄瓜去籽切块,动作之间颇有架势。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肩线利落好看。冬令营时挡啤酒瓶受的伤,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很浅的疤,就在眉骨的上方。然而这丝毫不影响他长得越发如同乔暖曾经看过的漫画脚本中的男主角,一样的眉目清秀,目光明澈而神情淡漠。

这两年乔暖回家回得不那么频繁,但是七中的小女生们如何追捧何决的趣闻,还是时不时会传入她的耳朵里。就像当年她和谢清晏聊天时说的,这简直就是一祸害。

而现在这祸害正在给她做午饭,且举手投足之间都无比赏心悦目,这乔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咬苹果的动作也就更加欢快了。

“你要是这么闲的话,下去买瓶酱油上来。”何决大约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头也没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