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今天王爷该来咱们院了,你这么晚还出门啊?”钱儿在沈七的后面追着。
沈七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去浣花庄。”那是沈青秋的别庄,最近他一直住那儿。
钱儿看见自己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子不停的在兰陵王面前吃瘪,深深庆幸当初自己没跟着陷进去。
沈七一想起这几日的事情就恼恨。恼恨这人没有一丝的偏颇。
沈青秋看见沈七的时候,她正冷着脸、撅着嘴,“怎么,谁又惹你生气了?”
沈七抱住沈青秋的一条胳膊,“五哥,你说女人要是没有钱是不是很受气啊?”
“你什么时候为钱的事情犯过愁?”沈青秋诧异的看了看沈七,不说父亲给她的钱了,就是他自己每逢她过生日的时候也送过不少田产,可从没见沈七上过心。
“不愁,不愁,可那些东西放在那儿都是死钱,我这不是上门来求五哥,帮我用钱生钱嘛。”沈七涎着脸,招呼了一下钱儿,她赶紧把手里的盒子捧过来。
沈青秋狐疑的看了看沈七,冷了脸,“怎么突然想起赚钱了?”沈七的盒子里全是她名下的田产,甚至还有两处盐场,沈家能在兰陵称霸,主要就是垄断了盐铁。“是他跟你要的?”
沈七立马摇头,韩琛可从没有这个心思,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既然韩琛会娶赵氏为妃,沈七想一定是钱能推磨的缘故,所以才忽然对钱财上了心,总想着自己身上一日有韩琛在乎的东西,他便一日不会冷落自己。
想到这儿沈七倒有些自怜了,她的美色到了韩琛跟前仿佛变成了白纸,同罗氏、赵氏都是一般颜色,所以不得不求助外力。
沈青秋并不相信沈七的话,钱儿却忽然开口了,“还不都是府里那个罗妃。”钱儿撇撇嘴,看不上罗妃小家子气的做派。
“哦,怎么回事儿?”沈青秋接口道。
钱儿嘴里说的事,的确是沈七想着自己得存钱的导火线。以前那些黄白之物放在那儿,她十年五年的都不看一眼。可是至从到了兰陵王府一切就都变了。沈七想起就生气,府里管账务的什么时候变了罗氏,她一点儿也不知道,韩琛也不知会自己这个正室一下。
“还不是为了下个月的桃花社。主子做了件衣服去支钱,五少爷你没见到罗氏那张脸,真可笑,一千贯钱就让她嘴巴都合不拢了。”钱儿跟沈七久了,早习惯了大手大脚的花钱。
“那最后呢?”沈青秋仿佛不经意的抚了抚沈七头上的玉钗。
“那罗妃身边的翠丫在一旁故意嘀咕给我听呢,说什么罗妃娘娘一件打了补丁的中衣都舍不得扔,而主子却眼都不眨就要用一千贯买一件衣服。”钱儿冷笑了一下,“她也不想想她家罗妃是丫鬟出身,穿好了自然怕折寿,主子可不是这样的人。”
“那钱到底支了没有?”沈青秋关心这个。
“没有,主子忽然又不买了。”钱儿还埋怨的看了看沈七,觉得她这是认输,连着她钱儿都没面子了。
主要是看罗氏这般节俭,沈七觉得自己太过奢靡的确有些不对。
沈青秋起身拉了沈七的手,“走吧,五哥给你买。”
沈七眨了眨眼睛,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这韩琛的银子金贵,沈青秋的可不是,他是沈家出了名的败家子,只是也不知道他平日在外面做些什么,银子仿佛永远花不完似的,沈七用了他的,一点儿也不心疼。“五哥,我的那些你可要帮我打理一下。”沈七深信沈青秋能帮她以钱生钱。
沈七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娘娘,你可回来了,王爷等着你,现在还没有用晚膳呢。”刘嬷嬷听见门响,立即就闪了出来,倒底是从小看着韩琛长大的,只会心疼他。沈七在心里撇撇嘴。
沈七心里本就不高兴,今日和沈青秋去买衣服的时候,却被人捷足先登了。沈七一进寝间的门,就看见韩琛斜歪在榻上翻着书,丝毫没有着急或者等自己的样子,可没有刘嬷嬷说的那么可人疼。
沈七冷着脸也不看韩琛,径直往卧室走去,还没坐下就看见床上的盒子了。沈七心里一动,强忍着想往上弯的嘴角掀开盒子。
“主子,这不是你想要的那件么?”钱儿偷偷拿眼扫了扫韩琛。
沈七笑着瞪了钱儿一眼,无声的暗示她赶紧出去。
沈七磨磨唧唧的走到韩琛身边,看他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脸了,便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将脸贴上去,“你怎么想着给我买这么贵的衣服了?”她可从没跟韩琛说过,从上次那事以后,她就没敢跟他商量这种问题。

琴心三叠道初成

韩琛将沈七的手拨开,冷着脸道:“我不给你买,你自己就不去买了?”
沈七心虚一笑,看见他特地去买的衣服,心里那点儿不愉快的事儿又烟消云散了,倒不是忘记了,只是觉得这么美好的时光用来吵架实在不值得。“你没吃饭么?”
“夫人三更半夜未归,你说哪个男人能有心情吃饭?”韩琛看也不看沈七。
“钱儿,去把饭菜热一下端进来。”沈七听见韩琛说“夫人”二字就觉得甜,比起那“爱妃”二字真是有云泥之别。
沈七去里屋换了家常衣服出来时,正遇上钱儿把饭菜端进来。韩琛坐直了身子准备起身用饭,却被沈七一把按住,从钱儿手里接过碗筷,夹了韩琛喜欢的八仙鸭子送到他嘴边。
韩琛别开了脸,“孤自己来,你当人都像你这个小气包?”语气回暖了不少。
“就让我喂喂你吧,挺有意思的,怪不得王爷这么喜欢喂我吃饭。”沈七笑得很脸红,她也知道这话说得太无赖了,韩琛哪里是喜欢喂她,完全是被她逼的。
韩琛又好气又好笑,但也不拒绝了。沈七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连漱嘴的水也是她亲自捧着伺候的。
“我以后不买那么贵的衣服了。”沈七保证道,何苦为了件她只穿一次的衣服吵架,她最在乎的不过是韩琛的偏心而已。
韩琛揉了揉沈七的头发,叹息一声,“那倒不必,这样美的脸,自然要好颜色的衣服来映衬的。”
沈七不知是该为韩琛赞自己美而高兴,还是为那话里其他的意思而难过。他话里的意思,仿佛自己就是个只会买东西装扮自己的肤浅女子,沈七不乐意了。
“怎么忽然让罗姐姐管家里的财物了?”沈七心里还憋着这事。
“哦,以前的账房家里有事辞了工,所以孤让慧娟打理,她在安阳的时候打理惯了。”
“那我呢?”沈七觉得那是对自己的极不信任。
“要是交给你打理,这府里估计没几天就要发不出工钱了。”韩琛笑着捏了捏沈七的鼻子。
沈七撇撇嘴,总想着有一天要让他刮目相看。
次日清晨,沈七再不敢撒娇缠着韩琛,知道他事情多,不喜欢赖床,想她沈七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今却处处被掣肘,也算是报应。大早晨的,因为沈七借着赵氏身体不好的缘故免了罗、赵二人请安,所以胃口也不错。
“你今天怎么…”韩琛都被沈七的顺从搞得有些惊奇了。
沈七环着韩琛的手臂,“爷吃好了?赶紧去书房吧。”
韩琛起身出门,而沈七的手却不松开,“哎呀,初春的天气真好,真适合早晨散步。”然后用娇兮兮的眼神看着韩琛,他也不好说什么。沈七算是逮着韩琛了,只要她的行为不特别过分,他一般都会容忍的。
就这么着,沈七一直把韩琛送到了书房门口,那守门的门神也算是被她混了个脸熟。沈七咬着唇,强作笑颜的对韩琛挥挥手,任谁都能到她那水汪汪的眸子,只怕风一吹,就得落下雨来。
守门的王伟和关立飞看着都是在不忍了,暗地里佩服王爷的心志,面对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也能转身走开。
沈七见韩琛转身进去后,才离开,撅着嘴,她都演成那样了,也不见他有丝毫的不忍,不过列郎怕缠女,沈七是打定主意要缠着他了。
这几日沈七安静得很,没给任何人添麻烦,只是每天早晨都准时等在内庭到修竹楼的必经之路上,送韩琛去书房。末了还和那两个守卫攀谈几句,把经常来这个书房的人都弄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每日下午,她总是捧着一大罐参汤到修竹楼,让守卫送进去,那分量韩琛一个人总是喝不完的,自然是见者有份。吃人的嘴软,韩琛心狠,这些人可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沈七深为自己的聪明喝彩。
“孤今日要出门。”这一日韩琛在老地方看见沈七的时候不得不说。
“王爷要去几日?”沈七一听就急了,上前搂着韩琛的手臂不肯放。
韩琛无奈的对身边的罗氏笑笑,示意她回去吧。沈七则在罗氏的身后瞪了她一眼,就爱往自己眼前晃,真真是碍眼啊。
“去两三日就回。”韩琛往外走,沈七也往外走,他只当沈七是去送他,因为她黏黏呼呼惯了。到他看见沈七也要了一匹马的时候,才明白这丫头是要跟上去。
“我是去办正事。”韩琛冷了脸。
沈七撅了撅嘴,眼里蓄着泪,她如今是明白任何讨好的面孔在韩琛面前都是无用功,她只能做给周边的人看,对韩琛产生无形的压力。“爷,您身边没个伺候的人总不方便,我跟着去刚好伺候你啊。”
“是孤伺候你还是你伺候孤?”韩琛想要掰开沈七的手。
沈七不好意思的笑出声,不过贴得韩琛更紧了,引来周围一阵闷笑声。“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沈七低声问,脸蛋在韩琛的胸口蹭来蹭去。
“哎,你行李都没收拾,孤还急着赶路。”韩琛支起沈七的肩膀,将她推离。
“无妨,无妨过去买就是了。”沈七就势又吊住韩琛的手臂,那模样的坚定,可以预见,如果韩琛甩开她走了,她一定会抱住他的大腿的。
“你不是不会骑马么?”
沈七这才想起那茬,赶紧憨笑,“我心一急就忘了。”
“马车还没准备好。”韩琛无奈的看了看沈七。
“我同王爷乘一匹马行不行?”沈七拉着韩琛的袖子,爱娇的摇着,任谁也甩不下她。
不过在韩琛真的带上沈七的时候,她就后悔了。他们要去的地方也不远,快马兼程一天就到了。沈七觉得尘土都快把她的眼口鼻耳都给堵了,而韩琛却还是一身清爽,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他真的不惹尘埃。
沈七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变形了,一路颠簸让她疼得厉害。他们到的是一个叫石头镇的地方,划河为界,对面就是东华。沈七不知道韩琛到这里来是做什么,不过也不敢多问,不敢多打听。有些事不知道便是福气。
“爷。”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微须的男人,一看就像个经营多年的掌柜,看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沈七觉得他一定是客栈的掌柜。沈七跟着韩琛从这座宅子的后门进入的,从这一点她就知道韩琛在此地的身份是隐秘的。
“这位是…”那卢掌柜不知该如何称呼沈七,因为韩琛从没带过女人来,而他们也不敢擅自打听主人的事。
“是我夫人。”
卢掌柜赶紧又屈身行了行礼,让了他们一行人进去。
“去找找我有没有金屋藏娇吧?”韩琛嘱卞卓留下来照应就离开了。
(接上文)
沈七倒没被韩琛有些讥嘲的话语给吓住,她还真四处都走了走,看能不能发现点儿蛛丝马迹。不过事实证明,韩琛真的不怎么接近女色,沈七想起自己年少孤高时常混迹青楼的五哥,又浮起韩琛那张脸,若有所思。
这府里甚至没有一个丫头伺候,清一色的小厮。放眼望去全是灰墙黑瓦,院子里除了几棵古树,连花都没有一盆。沈七走到韩琛以前来时住的房间,也简陋的紧。她让小厮打了一盆水,胡乱清理了一下,便听见卞卓来请她用膳。
“找到什么没有?”韩琛对沈七笑了笑。
沈七尴尬的坐下,埋头用饭,幸好饭菜的味道还不差。
“用完膳你早些回屋歇着吧,孤还有事要做。”韩琛拂了拂沈七落下的头发,“怎么没梳理一下?”
沈七一听他要让自己歇着其他的就顾不上了,“不要,那屋子黑漆漆的好怕人,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保证不听不看,就安静的坐着,好不好?”沈七大约是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的,韩琛做事神神秘秘,恐怕一直都是防着自己的。
韩琛果然没答话。
“我怕鬼,那屋子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飘来一个人,我会被吓死的。”沈七说得已经泪眼朦胧了。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要怕鬼?”韩琛说得不无讽刺。
沈七被他眼里的轻视吓了一跳,仿佛他早就认定自己做了亏心事,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要亏心到让鬼来找她的事情还的确没有,不过她还是怕。
韩琛最终还是没答应,心硬得够可以,沈七的眼泪真的掉出来了,他也没心软。
沈七委委屈屈的走到那屋子,天色漆黑,屋里灯光昏黄,怎么看都没有在王府的寝房来得舒适。又是陌生之地,周围静得连掉颗针的声音都能听见。沈七勉强按住心里的不安,脖颈僵硬的躺在床上,那姿势便是一听见不对的动静就能立马弹起来。
夜深时,外面恰好起风,有风刮落叶沙沙的声音,听起来极像人走路靠近的声音,沈七“哇”的就叫了起来,觉得自己绝对再不敢一个人呆着的,仓猝下抱了铺盖卷就往韩琛议事的书房去。
沈七无故被惊吓,脾气也就犯了,她被她爹娘惯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儿也不去寻韩琛再哀求,直接将铺盖卷铺在了韩琛议事的那个门口,一个人委委屈屈的坐在铺盖卷上,好不可怜。弄得上上下下来回事的人都不敢进门,尴尬的站在转角处。
“你这是做什么?”韩琛踏出议事厅,当他听小厮禀报说沈七在门口打地铺时也是一惊。
“我害怕。”沈七本来就委屈,再加上又惊又下,那泪珠子包在框里,又好强的不肯落,将一双剪水双眸衬得越发波光潋滟,最是揪人的心。
“快回去。”韩琛硬了脸,冷了声音,这要府里呆久的人看了,都知道是他发怒的先兆,早吓得心惊胆战了,可沈七硬是没理会。反而变本加厉的用手抱住门框,一副你拖她也不走的模样。脸上是楚楚可怜的风情,那目光里的哀怨仿佛就在责怪人心肠太硬,怎么舍得她这般的弱质受这等惊吓。
那周围暗瞧的人里被她这副动人心魂又楚楚可怜的风情早磨软了心肠,再不是看笑话的心态,反而也有点帮着埋怨韩琛的心硬来了。要说这楚楚之风,那些平日处处留着楚楚风情的女子,看来虽然迷人,但终究有烦腻的一天。反而不如沈七这般的绝色,平日里意气飞扬不可一世,对应此时的可怜劲儿,更叫人觉得滋味万千,有品之不尽的美态。
韩琛再硬的心肠,遇上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也实在没有办法。“进来吧。”
沈七如蒙大赦一般,跳起来“吧唧”在韩琛脸上亲了一口,看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尴尬的别头,那楚楚之风顿时烟消云散,便仿佛拨云现日,明艳得让人不可直视。这一静一动,一颦一笑之间,便叫人经历了冬夏两重天,滋味太足,已够好事之人咂摸两日两夜了。
一进屋沈七就看见几个陌生的男人正在谈话,眼角的余光不断的瞥着她,却不敢正经的瞧,韩琛短暂的介绍中,她倒是大大方方的见了礼,端庄高贵,丝毫不像一个刚才还在外面无赖打地铺的女人。
沈七瞧见那屋子旁边有一用竹帘隔出的小间,便自动走了进去。吩咐小厮将屋里多添些蜡烛,经过刚才一吓,她越发期盼光明,总觉得有韩琛的地方更为敞亮些,又让那些小厮将隔间里的一张小榻移到门帘处,仿佛能借借外间的光。
忙完这些她也就安静了,随意从屋子的书柜里抽了本书,却是兵家著作,她虽没兴趣看,但也翻来假作阅读,外面听她这般平静了才开始低声的谈话,虽听不真切讲什么,但韩琛醇厚的声音沈七立马能辨认出来,一听这声音也就不害怕了。
只是兵书太过无趣,她翻了两页就开始神游,她在心里叹一口气,当年她何尝不是心高气傲的女子,可惜遇上他以后,便什么也顾不得,这种打地铺的事也做得出,真是丢脸,要是传出去,肯定要被那帮姊妹笑话许久,不过她也不后悔,想着韩琛最终拿她无奈的表情就想笑,好歹她算是赢了一回。
只是他的心仿佛从曾想自己敞开过,他可以看着你一直保持微笑,可是那笑意从没传到过眼睛里,那里只有疏离和不耐烦。这也是沈七敢做出这么越矩的事情的原因,反正她乖乖的听话,他就已经不耐烦了,她何不让这事名副其实,好好的烦他一烦,想到这儿,沈七在帘子后狠狠的瞪了韩琛一眼,心想以后总有他好受的。
沈七自认算是那帮姊妹里顶顶聪明的一个,却捉摸不透韩琛的心思,他总是给自己一巴掌后又赏一颗糖,就这么把她哄着。说他对自己没心思吧,可看他平日的温情体贴,那又是至情的夫君,可说他有意思吧,你又永远觉得隔着点儿什么,比如某人的影子。沈七咬着唇,也不知道她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有什么比不上那梅若涵的。论容貌、家世她哪一点儿不如她。

但恐夜深花睡去

虽然心里嘀咕,胡思乱想,但沈七也不是纠缠的人,累了一天早就乏了,想着想着眼皮便沉了。
一更天时,在屋子里议事的人已经有打呵欠的了,只韩琛还精神抖擞,认真的翻着这些日子的账簿,偶尔问两句,总是一针见血,十分凶险,下面的人便赶紧振奋精神作答。他们也都习惯了,因为韩琛诸事繁多,来石头镇的时间有限,总是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不到三更是绝不会休息的。
早有小厮备了浓茶端进来,每人都猛啜了一口,甩甩头醒了醒神,继续小心应付下面的事。那敬德堂药庄的老板看见韩琛翻看他上的账本时忽然皱了皱眉,心都紧了。
众人见韩琛忽然站了起来,都以为是发生了大纰漏,也都跟着站了起来,一副上战场的准备,哪知韩琛只是走到了那竹帘跟前,并没有问罪的意思。
韩琛这方是因为觉得沈七安静得太久了,不像她平日的性子,所以韩琛特地过来看看,打起帘子就要迈腿,却发现一张榻横亘在前,沈七正蜷缩在榻上,睡得极香。他伸手摸了摸七,她浑身冰凉,韩琛眉头皱得更紧,无奈的叹息一声。
“今日就到此吧。”
韩琛这话一出,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看见他将沈七抱起来时,又恍然大悟,侧过头不敢看,但都相视一笑。
沈七睡得极沉,韩琛将她抱起时,她只是缓缓磨蹭了一下,寻了他怀里一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他的胸口,鼻子还无意识的嗅了嗅,大约闻见熟悉的气味,所以又睡安稳了。
这下反而换成韩琛伺候沈七宽衣睡觉了,倒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沈七这下想不醒都不行了。
沈七见韩琛面色不善,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她怕韩琛来个秋后算账就不划算了,所以赶紧道:“我想沐浴,这一天灰尘扑扑的。”她拿眼觑了觑韩琛,见他没表示,便出门叫小厮打热水。
这些都是现成的,因为他们知道惯例,那水一直在灶上热着,沈七这样一吩咐,那边很快就准备好了。韩琛取了衣服,去隔壁沐浴,沈七则在寝间的隔间里用水。
韩琛回房已经躺下半盏茶功夫了,沈七才磨磨蹭蹭的从里面出来。她找不到干净衣服,所以在柜子里取了韩琛的白色暗梅纹的薄绸袍穿上,在腰上胡乱的系了一下。她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原是想不影响韩琛睡觉,哪知他还斜撑着脑袋,在床上翻书,见她上床便搁在了一旁。
沈七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韩琛看她的眼光和素日大有不同,直愣愣的看着她,仿佛不认识一般。她看着韩琛的喉结动了动,仿佛在吞咽,“王爷口渴了?”
韩琛嘴里答道,“是有些渴了。”
沈七见他虽在答话,可眼睛并不和自己对视,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才发现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胸口。那袍子她穿着就仿佛小孩穿大人的衣衫,宽敞得紧,领口下的风光因为她趴着所以一览无余,沈七红着脸赶紧掩了领口。韩琛也没表示,只是那眼光换了处地方,沈七顺着一看,正是自己的腿,因为爬的动作,整条大腿都露出了袍子,白嫩嫩莹如玉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看。
“你…”沈七本要嗔几句韩琛,哪知他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沈七想不到这般夜深,他还有体力应酬。
“夜,夜深了。”不知怎么,沈七此刻有些怕他,总觉他与素日有所不同。
“夜深了,岂不正是高烛照红妆的时候?”韩琛在沈七耳边低喃,顺势含住了她的耳垂。
那“高烛照红妆”之句是苏大学士咏海棠的名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此时被韩琛这般断章取义,倒添了些暧昧之意,让沈七又羞又惊。她矜持的挣扎了两下,岂知更添了韩琛的趣味儿,钳住她的手深有点儿霸王硬上弓的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