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村上刑警的话,我不禁浑身颤抖,因为我脑中浮现一幕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画面——大权寺在网球场遇到一个飘在空中的怪物,所以她才会赶紧逃走。
麻田老先生是从树篱的小门进入网球场,走至能看见尸体脸部的位置,然后返回原来的地方,在他的脚印旁边,还有他所拄拐杖的轻浅痕迹。他左脚与左脚之间的步幅较短,有点拖曳的感觉,旁边有拐杖留下的圆形痕迹。
麻田老先生表示,他没有走进球场内,而是沿球场西侧边缘,走到离尸体约一、两公尺的位置停下,确认状况后,便回头走向玄关,准备通知警察。
“真令人惊讶。”这是兰子听完后,说的第一句话,“除了周围没有铁丝网这一点以外,这起杀人案简直与卡尔《铁笼问题》所描述的状况如出一辙,都是不可能的犯罪。”
我也有同感。这起案件,实在像极小说所描述的杀人场景。
“还好麻田老先生没踩到被害者的足迹。”村上刑警喃喃,拉起衣领以抵挡冷冽寒风。
听到村上刑警这番话,兰子眼神冰冷地看向他。
“怎么会还好?村上先生,问题反而变得更复杂了,不是吗?根据目前的状况,如果麻田老先生的足迹出现在网球场里面,我们也不会这么困扰,因为这样就能根据状况证据,轻松认定他就是嫌犯。”
【图6】
兰子这话其实是在讽刺总是偏重犯人自白的警方。
“对了,兰子,大权寺究竟想去哪里?”我提出疑问。
兰子对我抛来严厉的眼神,给我的回答也充满辛辣言词。
“你真笨,这不是很明显吗?她当然是想逃走。地上那个束口袋装的一定是钱或值钱的东西。她用药迷昏女巫们,带这些钱偷偷离开,只想自己得救,真是太卑鄙了!然后,在她离开房间,急忙前往后面的停车场,打算开车离开之际,没想到却在途中遇到凶手,于是被杀。”
我再次仔细观察四周。
然而,不论我再怎么聚精会神,也无法相信眼前这离奇至极的悲惨光景。
为什么球场里完全不见凶手的足迹?
凶手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如何在不留下脚印的情况下,持短刀刺杀大权寺?以常识来判断,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拼命思索,是不是有什么能藉某种器材,或利用某种飘在空中的方法,好接近尸体倒下的位置,而且不会在地面留下痕迹……
但是,无论我再怎么想,也只觉得不可能。
一来因为网球场的面积本来就大,二来因为球场边线与四周建筑或树木的距离,少说也有四、五公尺以上……
“能不能从屋顶拉一条绳索或铁线越过球场,绑在另一端的树林里?”我回头指向建筑物说。“不可能,因为另一边是竹林。”兰子摇摇头,柔软的秀发也随之摇晃,“竹子无法承受铁线与凶手加起来的重量,而且若要这么做,需要一条长达二十公尺以上的绳索。就算凶手真的是用类似缆车的方式接近被害者,并从半空中行凶,但后来收回绳索时,也一定会留下痕迹,因为凶手不可能不让绳索碰到地面。”
“如果事先在地面铺上几片木板呢?只要走在木板上,就不会留下脚印。”
“还是会有。木板本身的重量加上凶手自己的重量,仍会使木板在地面留下方形的痕迹。而且如果球场内出现那种东西,一定会让大权寺起疑。”
“场内没有架设球网,所以不可能像马戏团走钢索一样,踩在球网上走过去。球场周围没有铁丝网,也无法使用卡尔在《铁笼问题》里描述的诡计……”
“如果要用那种方法,势必得用绞杀的方式才行,但大权寺可是被短刀刺杀的。”
我看到放在球场南端的铁制大滚筒。
“凶手会不会利用那个滚筒消去自己的脚印?”
“但地上没有用滚筒滚过的新痕迹。”兰子立刻否定,双手交抱胸前,随后用一只手托着脸颊问我,“那个滚筒,一个人能推得动吗?”
“只要一开始能顺利推动,单靠一个人的力量应该也多少能移动一点。不过,因为它很重,所以大概只有男人才办得到。”
“也就是说,老人无法使用?”兰子排除了麻田老先生的嫌疑。
我与她又举出几种可能用在“无足迹杀人事件”中的诡计。村上刑警静静地倾听,不愿漏掉一字一句,但我们完全想不出任何能解释这种超自然现象的推理。

◇ 2 ◇

在警方的支援抵达前,我们在网球场旁边等了约三十分钟,至少我们可以保持现场的完整,直到监识人员来拍照。
终于抵达的中村警官看见大权寺瑛华悲惨的死状后,沉默了很久的时间,村上刑警向他报告事件经过时,他也没说半句话。中村警官强忍内心的愤怒,静静地看部下们进行照相、采集指纹、制作足迹模型、寻找遗留品与现场蒐证等一连串调查行动。
又过了四十分钟,波川医师才抵达现场。这段时间里,我们只是瑟缩在寒风中发抖,观看监识工作进行。
等我们终于能接近教主的尸体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尸体与足迹周围都拉起用以确认位置的线,并摆置许多摄影用的小标志。
我强忍欲呕的恶心感,走向大权寺的尸体。虽然我已经尽量不去看她的脸,但由于致命伤口就在颈部,因此也不得不看。
被害者的后颈到耳后之间被刺了两刀,其中一刀是致命伤,而“吸血姬”那把短刀就深深地刺入该部位。自伤口流出的血从颈部流到肩膀,最后将地面染成一片污黑。
虽然不知道凶手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但那家伙就是为了进行如此残虐的行为,才事先偷走“吸血姬”的短刀。
波川医师小心翼翼地跪在大权寺的遗体旁,将装有医疗器材的包包放在地上、打开,立刻检视面前的尸体。他触摸尸体的每个部位、弯曲尸体的关节、翻开尸体的眼皮,甚至嗅闻血的味道,当他一拔出尸体颈部的短刀,浓浊的暗红血液便自伤口涌出。
“医师,她死亡大约多久了?”中村警官询问正在检査尸体的波川医师。
“我大概检査了一下,差不多五个小时。”波川医师看似不耐烦地站起,摘下眼镜回答,“现在刚过上午十一点,反推回去,死亡时刻应该是今天早上的六点左右。”
“早上六点……”中村警官双手交叉抱胸,重复道,“真是个麻烦的时间。平常这时候,大家应该都还在睡,怎么会有不在场证明。”
“死因是什么?”兰子将浏海往上拨,问道。
波川医师的视线从中村警官身上转移至兰子脸上。
“大概是颈动脉被切断所造成的大量失血。”说完,波川医师将沾满血液的短刀拿给大家看,“不过,凶手搞不好先在短刀上涂了某种毒物——仔细看刀刃表面,是不是有涂过什么的痕迹。”
“会是哪种毒?”听到这话,中村警官不禁皱起眉头。
“这要进一步分析之后才能知道。不过,被害者倒地后似乎没什么挣扎,照这么看来,很可能是能麻痹身体的神经性毒物。”
“是乌头硷吗?”
“可能性很高。你们看,尸体附近的地面并不凌乱,这表示她从遇刺到死亡之间的时间很短,原因应该是短刀造成的外伤与中毒毒发的相乘效果。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凶手所用的毒很可能与毒杀小狗与小鸟的毒一样,都是自乌头提炼而来。”
“你说什么?”中村警官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握拳,全身因震怒而颤抖。
“这简直就与昭和二十年发生的杀人事件如出一辙。”兰子神情严峻地从旁打岔,肆无忌惮地说,“当时的被害者是井原一郎,这次则是由大权寺瑛华这位教主担纲演出,重演这出悲剧。”
“所以凶手这次也是为了杀人,才先利用狗与橿鸟来试毒?”中村警官用不悦与恐惧的眼神看向兰子。
“没错。”兰子点点头,“不论怎么说,这都与过去的事件非常相似。”
中村警官沉默了一会儿,露出郁闷的表情。
“兰子说得没错。”中村警官开口对众人说,“各位,请看看这把短刀。直至今日,我对它特殊的颜色与形状仍印象深刻。二十四年前,这个家同样发生一起惨剧,当时刺入被害者脖子的短刀就是它——传说中翡翠公主的匕首、受诅咒的不祥之物。”
“雪上的足迹、雨后地面上的足迹、无形的杀人者……”兰子以公事化的口吻一一数来。
中村警官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身面对村上刑警,“村上,网球场大概有多大?”
“是。”村上刑警带着紧张的表情往前站出一步,看向笔记本说,“网球场的标准尺寸是长二十六公尺,宽十二公尺,但这座网球场在四周多留四至六公尺的空间,因此,除了张设球网用的铁柱以外,以尸体为中心的方圆数公尺以上都空无一物。”
“村上,你接获通报抵达这里时,地上只有被害者大权寺瑛华,以及尸体的发现者麻田茂一,两人的足迹,对吧?”
“是的,就如你刚才所见——”
中村警官在提出下一个问题之前,先转向波川医师。
“医师,被短刀刺进的伤口是什么情形?”
波川医师指向脚边尸体的后颈。
“凶器造成的伤口有两个。一个在右耳后,这个伤口可能因为刀刃抵到骨头,所以没有很深。伤口的形状与插着短刀的第二个伤口几乎一致,因此两个伤口应该都是由同一把凶器造成。
“致命伤在第二个伤口,就在距离第一个伤口下方三公分处。两个伤口都是由上往下,斜刺而入,刀刃上半部微向左倾。也就是说,被害者是遭到凶手从正后方袭击,所以凶手应是右撇子,手握短刀举起,直接朝下刺入被害者脖子。”
“短刀有没有可能是凶手从后面投掷过来的?”村上刑警问。
“村上先生,死者身上有两处刀伤。请问凶手要如何以投掷的方式,用这把独一无二的短刀造成两个伤口?”兰子摇摇头说。
“……啊,这个嘛,这个……”村上刑警一时词穷,不知该说些什么。
波川医师干咳几声,继续他的说明。
“由于气温很低,尸体几乎没有腐败的现象,也完全没有体温,不过,倒在这么冷的地方,会有这些现象也是理所当然。下颚部分已出现僵硬现象,综合以上要素,被害者应该已经死亡五个小时之久。”
“还有其他判断依据,对吧?”兰子向他确认。
“没错,眼球的干燥度也是一个非常值得参考的依据。被害者的眼球虽然尙未变得白浊,却已非常干燥,这表示她已死了三至五个小时。
“另外,尸体身上已出现尸斑,但没有转移现象,再加上现场鉴识的结果,都显示尸体没被移动过,换句话说,死亡场所绝对就在这里。”
兰子眼中散发斗志高昂的光芒,环视我们。
“从结论来看,这又是一起不可能犯罪,而且是货真价实的‘无足迹杀人事件’。”
“可是……这怎么可能?”中村警官苦恼地说,“这是不可能的,对吧?兰子?一定是有人走到这里,然后直接杀害死者。人类没有翅膀,绝不可能飞上空中,至于幽灵或妖精那种没有形体的杀人鬼,我是压根就不相信这世上有那种怪物!”
“对我们来说,目前最重要的课题是,凶手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布置出这种无解的场景,又是基于何种理由,必须创造出这种离奇的事态。”兰子的语调充满自信。
“我倒想相信这是某种‘异形’干的好事。”我有点自暴自弃。
“很有趣的想法。”
兰子并不将我的话当一回事,我却因为自己的话而开始生疑。
我是这么想的——杀人者或许是雅宫冬子。
她刻意让自己灵魂出窍,犯下这起诡异的凶行。她的灵魂离开肉体,从屋里飞到这里,用短刀夺走大权寺的性命。而且,或许此刻她的灵魂仍飘浮在附近的空中……
兰子缓缓绕尸体走一圈,接着对中村警官说明她的观察。
“不论是大权寺的脚印或麻田老先生的脚印,形状都很清楚,深度也都一致,步伐没有乱掉,当然,也没有往后退的迹象。”
潮湿的地面残留兰子浅浅的足迹,就连橡胶鞋底的纹路都相当清楚。
“这起事件与二十四年前的杀人事件有几个共通点,也就是——”兰子提出以下几点:
一、现场只有被害者与第一发现者的足迹。
二、足迹并非伪造。
三、方圆数公尺内的地面,除了上述足迹之外,没有其他痕迹。

四、作为凶器的短刀并非被投掷出去,而是由凶手握住,直接刺向被害者。

五、凶手应是右撇子。
六、短刀上似乎涂有剧毒,被害者几乎都当场死亡。
七、尸体死后没有被移动的迹象。

“——这起事件与中村警官之前遇到的事件极为类似,简直可说是将过去事件完美重现。”
中村警官只发出不悦的含糊呻吟,没有做出回答。
“兰子,如果解开这个谜,是不是就能明白井原一郎被杀的方法?”面带倦容的村上刑警问。
“是啊。”兰子仿佛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有一点与之前的事件不同。”
“哪一点?”
兰子恢复坚定的表情,指向地面的足迹。
“依照目前状况,我们无法判别大权寺与麻田老先生两人的足迹谁先谁后,然而,二十四年前的事件却因为发生在雪中,得以明确区分出被害者与其他人的足迹。这便是两起事件的差异。”
“所以麻田老先生也可能说谎?”中村警官反问,“不过,就算他的证词是假的,实际上是他比大权寺还要早来到现场,事情又能有什么改变?这仍然是一起不可能发生的杀人事件,而我们也依旧处于最糟糕的状况。”
“我只是指出两起时隔多年的杀人事件的差异点。”兰子轻轻耸了耸肩,苦笑。
“就像你说的,之前是因为下雪,所以能清楚判断我、被杀害的井原一郎,以及雅宫絃子三人足迹的先后顺序,但……”中村警官眉头深锁。
“但是,这次的情况却有点不同。关于麻田老先生出现在网球场的时刻,我们只能相信他提供的证词。”
“又或者是……那足迹是别人留下,却故意让人误以为那是麻田老先生的足迹?”我插嘴道。
“这话怎么说?”中村警官露出讶异的神色。
“我是指,有人借用麻田老先生的拐杖与鞋子,模仿他拖着脚走路的方式,在现场往返一趟的可能性。”
“哼!”中村警官发出一声嘲讽,“那依旧毫无意义,不是吗?就算第一个发现者是别人,奇妙的魔术还是无解。更何况,那个人为什么要做这种麻烦的事?难道非得制造出疑似麻田老先生的足迹,这件令人难以置信的杀人案才能实行?”
“不……对不起。”被否定的我感到有点失望。
“黎人,在构筑出正确的推理时,即使有些检验乍看之下很愚蠢,但绝对都有其存在价值,别太在意。”兰子轻轻笑了笑,安慰我。
接着,为了解剖验尸,警方决定将大权寺的尸体搬运出去。在波川医师的指示下,两名警员带了担架过来,并将尸体放上担架。
大权寺的身材看起来比生前还娇小,痛苦扭曲的侧脸已变成土黄色,半开的眼睛也呈现一片灰浊。她的衣服被稍稍掀开,露出部分的手与脚,骨头突出,皮肤满是皱纹——这女子似乎比我们想像得还要衰老。
在尸体被担架抬走之后,兰子提出一个提议。
“中村警官,我们去叫醒那两名女巫吧!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她们开口应讯。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有助于解决事件的线索。”
“你说得对,我赞成。”中村警官点点头,接着向年轻的部下确认,“村上,成濑正树与雅宫笛子回来了吗?”
“是的,他们已经回来了。刚才有人向我报告过,但我还没见到他们。”
“好。那你就负责听取这个家的每个成员的口供,务必仔细询问。我与兰子他们一起去找大权寺的女巫们。”
“我知道了。”
我们将网球场抛在背后,往玄关的方向走去。
途中,中村警官对这起犯罪事件的怒意愈来愈高涨,最后更低吼发誓:“兰子,黎人,你们看着!无论这起杀人事件多么复杂离奇,我一定会将它解决!我一定会亲手逮捕凶手!”

第十八章 恐惧的女巫
◇ 1 ◇

冲美与明美这两名女巫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醒来,因为她们所侍奉的教主在她们身上下的安眠药很强,于是波川医师便替她们施打兴奋剂之类的药品,并观察她们的恢复状况。
这段期间内,我们决定找这起事件的第一发现者麻田茂一,向他询问早上的经过。
另一方面,村上刑警则听取雅宫家其他成员的供述,调査他们在疑似事件发生时,也就是清晨六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然而,就如我们早就料到的,由于这个时间实在太早,根本没人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大家不是说还在睡,就是说才刚醒,人还在房间。
被电话紧急通知又发生新事件而赶回来的成濑正树与雅宫笛子,也被问及昨晚至今天早上的行踪,两人都说自己这段时间根本没踏出房门一步。随行的两名警员在成濑家的客厅看守了一整夜,亦证实成濑与笛子均无可疑之处。
此外,村上刑警还派警员去荒川神社,他们带回的答案是,橘醍醐在他们到访时才醒,并强调自己与这起案件完全无关。
如上所述,到头来,具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的人,只有暂时离开“久月”的成濑与笛子。反过来说,身在“久月”的人与荒川神社的住持,全都有嫌疑。
中村警官已派部下请麻田老先生过来,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他们打开大权寺瑛华死时落在身边的束口袋,将里面的东西倒至饭厅的餐桌上,有戒指、首饰等宝石,以及现金、存摺、小水晶观音像等物品。
“可恶,果然不出兰子所料!”村上刑警见状显得相当愤慨,“大权寺因为净灵会的伎俩被识破,就打算丢下徒弟,自己逃走。真是卑劣!”
兰子拿起一只戒指,上面的红宝石在窗外透进的光线中,折射出美丽的红光。
“这里面说不定有赃物,详细调查一下会比较好。”兰子如此建议。
当我们在检査这些物品时,胖胖的麻田老先生正好搭着身材娇小的琴子的肩膀来到饭厅。他表示自己受到早上的打击后,一直待在房里休息。琴子让他在椅子上坐下,便打算离开饭厅,却被兰子出声留住。
“琴子阿姨,请你也务必留下。”
“我?”琴子略显不悦地问,“为什么?”
“因为等一下有点事想请教你。只是小事,你不用担心。”兰子对她投以温暖的微笑。
就在两人坐定之后,中村警官开始说道。
“麻田先生,不好意思,能请您将今天早上发现大权寺尸体的经过,再对我们说一次吗?愈详细愈好。”
麻田老先生眯细了眼,抬头。
“好。不过,再怎么详细,最多也只能与刚才向那位刑警先生报告的差不多。没关系吧?”
“当然。请说。”中村警官催促道。
麻田老先生将香烟放在桌上,旋即用沉稳的语调开始叙述。
“那我就开始说了。老年人都很早起,到了我这把年纪,睡眠时间也不需要太长。虽然昨晚我一个人喝酒喝到很晚,今天早上还是七点整就醒来了。所以我也就一如往常地出门散步。”
“您是从哪里离开房子?”
“当然是从玄关。当时有一位警员守在那里,我说要去散步,他说只要不离开这个家的范围就没关系,所以就让我出去了。”
“原来如此。”
“我走出玄关后,左转走上小路,经过里面的停车场,再继续往网球场的方向前进。”
“这是您每天散步的固定路径吗?”
麻田老先生摩擦放在桌上的双手。
“我没有什么固定的路径,每天都只是随意地走走。”
“走到网球场之前,您曾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或可疑的人吗?”
“没有。”
“嗯,接下来呢?”中村警官点点头。
“对我这个脚不方便的人来说,铺上砂石的停车场是很难走的,所以我就慢慢走,同时欣赏风景。停车场尽头的树篱就是停车场与网球场的交界,我一打开那里的小木门,立刻看见倒在球场上的女人,吓了一大跳。虽然我不想认为她已经死了,但因为她一动也不动的,让我心中不禁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稍微走近后才发现,她脖子上插着一把短刀,鲜红的血流了满地。”麻田老先生说话的同时,肩膀也剧烈地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