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Exili”,著名的毒药调配师,恐怖的老恶魔。他曾口出豪语,表示奉瑞典女王之命,要在意大利毒害超过一百五十条以上老年人的命。
戈登答应付给艾格吉利庞大的金钱,请对方传授杀害我父亲的秘药。所以,父亲无论如何非死不可,反正,他是自食其果。)
拷问官以折磨她的身体为乐。让她趴在地板上,臀部如狗一般翘高,然后以马鞭毫不留情地猛力鞭打她赤裸的背。她萎缩在地板上,连哀叫出声的力气都没有而晕厥了过去,在她白皙的背上,出现了无数红蚯蚓状的浮肿。
(我偶而会去巴黎私立慈善医院。贫穷的病患、无救的老人、无依无靠的小孩,我送给他们许多食物,神应该都见证了我的善行!那是对他们的慰问。只是,我偶而会试着在葡萄酒或饼干里掺入美妙的毒药罢了,那是戈登调制的‘克拉结尔之毒’。
神应该感谢我的,因为我代他解决那些没有生存价值的家伙。)
单人牢房没有窗户,是很狭窄的囚室,只有床铺形状的木台与锈蚀的厚铁门,任何方向都无法射入光线,牢房里又冰又冷。
(我是如此地深深爱着戈登,但戈登却想毒杀我,所以我当然也打算杀害他,更何况,我想毒杀丈夫的时候,他还妨碍我,拿解毒剂给我丈夫服用。)
戴克莱刑事三十六岁,五官端正,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轻,是玛丽喜爱的俊俏类型。他利用秘密侦查,查出她逃亡的地点,最后在她从荷兰返国时,在比利时边境的列日找到她的藏身处。
(服下毒药,身体逐渐虚弱……)
戴克莱乔装成修士,经常前往玛丽藏身的修道院。被迫忍受寂寞生活,对男人饥渴的她,轻易就被戴克莱勾引上手。由于修道院中不适用法律,他就想尽办法带她离开修道院。
(那个男人对我倾诉爱慕,在河畔紧紧抱住我完美的肉体。我的欲望无法获得满足,因为自从戈登死后整整三年的日子,我都谨慎过着生活。我的身体火烫,尽管后悔,在戴克莱的怀里,我的肉体欢喜得不停蠕动。)
戈登的死是任何人也无法预料的意外,尸体在他位于莫菲尔德的家中实验室被发现,试管和长颈实验瓶在他尸体周围碎裂,许多人讨论他究竟是自杀或意外死亡,但无人明白真相。
(他被断定为误服毒药致死,他家立即遭警方封锁,结果我那个怪异的小盒子被找到了,警方便分析戈登是死在我的手上,到处搜索我的行踪,所以我只好拚命逃亡。)
戴克莱才离开,一辆马车便立即横在两人之间,她因为戴克莱刚才热烈的拥抱而陷入恍惚,没注意到马车的出现。两名壮汉强将她推人马车,令她无法逃跑。
(我大声尖叫,向戴克莱求救,但是,很令人惊讶的,戴克莱却在马车外微笑。我醒悟了,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水蛭又开始动了,斜斜地从石墙右下方缓缓移向左上方。
(马车出发前,他贴近窗口一会儿,脸颊露出嘲笑的表情,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是我第二次杀了你。)
玛丽全身动也不动地,缩着背坐在床沿,这姿势已经维持六小时了。
(……我不懂戴克莱说的话!他为何会要这么说?)
玛丽彷佛变成了石雕,姿势长时间没人单人牢房的暗影中。
(我要杀了他,杀掉让我陷入困境的人!我绝对会复活,让他遭受和我相同的报应。)
单人牢房被静寂所笼罩。监狱每个地方都是小鬼能潜伏的黑暗,有如墨汁流动的黑暗。
(戴克莱……)
水蛭移动到比她的头更高的位置。
(总有一天,我会转生到另一具躯体与那男人相会,到时候,我一定立刻就会认出他!)
玛丽的手弹动了一下。
(我一定要报仇!)
她颤抖的手伸向墙上的水蛭,很慎重地掐住那小小的尸体。然后,慢慢地望着墙壁,水蛭在她手指中颤抖、扭曲,她渐渐地将水蛭称近自己的脸。
玛丽张开嘴巴,咀嚼着水蛭,口中的血液和水蛭的体液掺混在一起,让她的舌尖体验到如针剌般的味觉。
(一定要让他死……)
间奏曲
艾立胥的父亲莱因哈尔特是个贸易商人,自他年幼时期,就经常前往遥远的国度,很少在家中出现,父亲是“约翰萨哈商会”的第二代负责人,以质朴刚毅为座右铭的务实坚毅市民。母亲罗蕾是个身材娇小的美丽女子,母代父职地教导他礼仪和功课,因此,他的前半生都是在温柔母亲的爱心与庇护下成长。
他们的宅邸位于曾加入汉萨同盟①的梅格町镇外的小山丘上,是有廊柱与山墙造型的老旧广阔宅邸。虽然家族成员不多而有些寂寞,但母亲总以装饰花束让家中随时溢满芳香气息。
①汉萨同盟(Hanse),德意志北部城市之间形成的商业、政治联盟,存在于十四到十七世纪之间,最盛时期曾多达160个城市加盟。
周围景观很优美。顺着家门前的小径往前走,穿越宅邸后方的小森林,即可来到卡勒加湖水注入伊达河形成的湖岸。艾立胥总是自己一个人,或与奶妈朵勃蒂亚一起在那儿游玩。
这少年有一头柔软的金发与湛蓝的眼睛,从小就体弱多病,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因此在游玩方面,自己一人玩远比与力气大的村里男孩玩来得有意思。他最喜爱母亲精巧打造的庭院花坛,而且也具备了在森林中观察小动物,喜欢一直凝视美丽花朵的个性。
艾立胥八岁的某天黄昏从湖畔回来时,母亲在晚餐前告诉他,两、三天后要一起出门旅行。
“要去哪儿?”艾立胥显出兴奋之色,紧紧抓住坐在扶手椅上的母亲长裙,欣喜地问。
“你爸爸的远亲住在阿尔卑斯山麓一处名叫哈布斯的地方,你应该也听说过才对,就是你爷爷的兄弟入赘的马克思家。他们居住的宅邸散布在森林深处,从这儿前往,乘马车也要花个两天的时间,而且距离边境很近。”
“太棒了!检查哨应该有军队吧?”
“嗯,当然有。”母亲褐色的眼眸露出温柔的微笑,“马克思家中最年老的奶奶在一个月前过世,因为一些疏忽,很晚才连络上我们家,我写信告知人在伦敦的爸爸,他说希望我们代替他前往悼唁,至少要上坟祭拜。”
“要带什么东西去?”
“当然,要送上爸爸从印度带回来的红茶和丝绸。”
“朵勒蒂亚也要去吗?”艾立胥露出寂寞的神情。
“当然也会去,而且也可以带着你最喜爱的玩偶‘张先生’一起过去。”
“张先生”是父亲带回来的礼物,是某个遥远亚洲国家的陶偶,也是艾立胥最亲密的朋友。
艾立胥的脸瞬间像晒了太阳般明朗,“那边的家里有些什么人?”
“听说只有马克思夫妇,其他就是佣人了。马克思先生虽然非常有钱,却长期间过着隐居生活。还有,他妻子听说非常年轻貌美,马克思非常爱妻子,还称她是‘花精灵’呢!”
“和妈妈相比,谁比较漂亮?”
“不可以比较的。艾立胥,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特性,这种特性是神特别授予每一个人的,所以要判断一个人,不可以只凭外观。”
“知道了。”
母亲恳切地说明世间真理时,艾立胥还有许多不懂之处,但他最爱母亲说话,尽量一字不漏地认真聆听。后来,艾立胥他们在十月上旬出发。
镇郊四周的山峦已披上美丽的红叶,庭院里的蔷蔽或其他花儿的花瓣也几乎都凋谢了。湖水呈深蓝绿,冷风偶而沿着水面吹往市镇方向。
艾立胥穿上外出服,尽管不自在,但是深蓝色外套的金钮扣和半短裤,却令他感到骄傲。母亲则在朴素的水蓝色外衣上,加了高领背心外套,携带许多行李,在镇上叫来的马车摇晃之下,与奶妈朵勒蒂亚三个人往车站出发。
装饰华丽的驿马车比预定迟了一个小时出发,车上还有一对年轻夫妻乘客。马蹄声在寂寥的蓝天底下回荡,到达边境需要整整一天,但艾立胥并不感到无聊,母亲和白发的朵勒蒂亚在摇晃的马车上与那对夫妻闲话家常,艾立胥则一直眺望窗外变化的景色。
形态各异的山峦、屋顶山墙林立的市镇房舍、农村悠闲的景致、悠远的溪谷与潺潺的流水、长桥、在空中划圈子的飞鸟、牧场上啃草的牛群,还有不知名的果实,以及攀在篱墙上的蔓草花朵。艾立胥旺盛的知识欲望,随着新鲜的惊奇,共同摄取存在于世界上的所有事物。
途中,马车在两处小镇休息更换马匹。到了第三座小镇,艾立胥他们投宿旅馆,是一楼经营酒馆镇上最好的旅馆,隔天一早,马车再度出发。近中午,抵达边境旁的小镇。为了越过边境,许多人等待检查。武装军队检查通行证,一一确认旅客身份。艾立胥看着军队制服,想起了安徒生童话里的《小锡兵》。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有黥铁丝网,铁丝网对面也有许多穿不一样制服的持枪军人,而且对面一样有很多人想过来这边。艾立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地看着其他国家的人,所以,对他来说,一切的一切都很稀奇。
“妈妈,他们说的是外国话吧?”
“是呀!”
“好像在唱歌!我好喜欢,他们在说什么?”
母亲带着几分紧张的神情,搂近他的肩膀,注视着走在队伍旁,逐渐接近的军队。
不久,他们的马车平安离开小镇,缓缓朝高地前行,险峻的山地变多了,打开车窗,风也变冷了。马车在中午过后抵达尤尔根,马车在寂寞的驿站让乘客下车。罗蕾和朵勒蒂亚因长途旅行而身体僵硬,但艾立胥却丝毫不在意。
“哇,太好了!”
驿站前有圆环,以及一整排各式商店,在这些房舍背后,可以看见阿尔卑斯山刀削似的蓝色斜坡,彷佛触手可及,艾立胥讶异得目瞪口呆。驿站也停了来自其他地方的马车,所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大约十个人走出剪票口,但看起来像旅人的只有他们。
朵勒蒂亚找来了站长,询问用来代替双脚的马车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肥胖的站长介绍位在附近的锻铁店,那是杂货店旁后方的巷道里。
“你们要上哪儿?”红鼻尖的铁匠问,是那种喜欢喝酒胜于工作的人。
“人称‘雾之宅邸’的马克思家。”母亲说。
锻铁店老板肩头一颤,“什么?”
“位于布兰森林中的‘雾之宅邸’,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只是我很忙,抱歉,无法带你们前往。”他避开视线,转身快步走向工作区。
“这该怎么办?”母亲神情忧伤地说。艾立胥牵着母亲的手,担心地抬头望。
“我们只有女人和小孩,又是陌生地方,路途不熟,怎么可能走远路?”
锻铁店老板以不情愿的眼神看着三个人,不快地低声说:“费用很贵的。”
“我当然知道,没问题。”母亲以安心的语调,答应提供平常三倍价钱的酬劳。
附加行李台的马车系在屋后,老板在行李台摆上空木箱代替椅子,让他们有座位可坐。
“陕坐好吧!”老板放好行李之后低语,“我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艾立胥天真地问:“叔叔,是有大野狼出没吗?”
老板听了,低头凝视艾立胥,“不,这座森林里没野狼,没有野狼出没!”
马车出了镇外,在砂石路上奔足,沿着山麓缓缓前进。老板虽然很急,但以两匹马而言,这实在是太严苛的工作。三个人忍受着坚硬的椅子,在马车上摇晃。穿越一处深邃的森林,驶向下一个森林之间,浓雾涌现了。
“附近有山谷,流经谷底的冰冷溪水就是浓雾的源头。”老板手握缰绳,头也不回地解释。衣裳逐渐浸湿,也开始觉得冷,母亲把外套裹在艾立胥身上。乳白色的浓雾不断从森林褐色树叶间渗出,连前方一公尺都看不清。马车放慢了速度,谨慎地在路上前进。
“夫人,已经到了,那就是‘雾之宅邸’。”锻铁店老板说。
这时,艾立胥已累得埋头于母亲膝上睡着了。雾比刚才稍微稀薄了些,森林树梢间可以见到宅邸屋顶的形状。透过雾一看,宅邸的影像彷佛在摇晃摆动。
很快通过了森林,前方短草丛生的矮丘上,耸立着褐色砖瓦屋顶的白墙宅邸。突出的玄关拱门旁,有一棵高大的柏树。锻铁店老板轻打马鞭,将马车驶近白色大门,然后跳下驾驭座位,说了声“请稍等片刻”后,便径自走进宅邸。
没多久,他从左侧庭院带来了身材矮小、驼背、身穿皮衣的男子。
“这位是宅邸的仆人鲁道夫,虽然无法开口说话,但可以完全了解我们说的话,那我就在此告别了。”锻铁店老板将行李交给鲁道夫,领取约定的酬劳后,立刻踏上归途。
鲁道夫转身,点头示意玄关方向,双手提起行李往前走。艾立胥第一眼见到时,感到有一些些的畏惧,因为鲁道夫异样的形貌令他害怕,于是躲到母亲裙子后面跟着走。
完全无从判断那男子的年纪,弯曲的腰看起来像老人,但动作却意外地非常迅速,脸肿胀,右眼瞎了,头发长长地垂在脑后,一半已是灰发,可能因为腿短,走路时头像钟摆左右晃动。
推开气派的大门入内,屋内充满暖和的空气,所有人都感到温暖,心情也轻松许多。鲁道夫将行李放在厚厚的地毯上,留下他们,独自进到里面去。
留下三人后,艾立胥再度感到不安。大厅很宽敞,窗户的绿色窗帘都拉上了,墙上和墙前分别饰以镜子、花瓶和肖像画。右手边有通往二楼的广阔楼梯,楼梯扶手栏杆漆成白色,下方有贴上金色假珠宝的大型老爷钟,钟摆的声音在静谧的玄关回荡。
“非常抱歉!”不知何处响起羽毛般轻盈的温柔声音,“外子因为有急事,搭乘马车出门,无法前往迎接。”
左手边应该是连接书房的橡木门,这时走出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鲁道夫跟在她身后,她身穿有襟饰的长裙礼服,金发,睑蛋如少女般年轻,脸颊淡桃红色,如精灵般美丽的女子。
“呵,是薇若妮卡夫人吧?”母亲和她亲密地拥抱寒暄,然后介绍自己的儿子和朵勒蒂亚。
“你好,艾立胥!”薇若妮卡露出几乎令人融化的微笑,亲吻他的脸颊。
见到她的瞬间,少年就仿若置身梦中,他觉得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人,不禁胸口一阵火烫,由于太紧张,也太兴奋,事后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没有明确回礼。
薇若妮卡领大家进入客厅,桌上已准备了茶具和点心,行李则由鲁道夫搬上二楼的卧室。
“外子是医师,普鲁士帝国的军医,虽已退休多年,但只要地方上出现急性病患,还是经常会被请去出诊。”
薇若妮卡和母亲很快就如旧识般亲近,因为她们都是高贵和气的个性,而且家族与阶级比长年累月更容易亲近,两人谈到有关彼此的家庭、亲戚、朋友的消息。另外,从谈话中也得知薇若妮卡二十一岁,与丈夫有将近三十岁的年龄差距。
马克思前往森林深处阿尔卑斯断崖附近的住家治病,今夜不会回家。
“艾立胥。”薇若妮卡贴近脸庞叫着,声音听起来简直就是小鸟婉转的啼声,少年如是想。
“你可不能马上回去喔!留在这儿玩一段日子。因为好久都没有访客了,我们非常寂寞呢!希望你和我们成为朋友,在周遭的森林、附近的河川和沼泽,到处都是可以令你非常喜欢而又快乐的秘密场所。”她以彷佛与他同龄的少女感觉诉说。
艾立胥心跳急促地盼望着能回报她的期待,事实上,少年和她立刻成了感情很好的朋友。
翌晨,早餐前,薇若妮卡就带着艾立胥在宅邸四周漫步,手牵手唱歌。布兰森林虽然比艾立胥故乡的更茂密,但只要与她在一起,就算进入朝露漫湿的森林深处,他也丝毫不感到害怕。
“这儿应该没野狼吧?”艾立胥笑着问道。
薇若妮卡踩在凋落地面的枯叶上,吃吃笑了。她的秀发比丝还柔细,在旭日的照射下,反射出优雅的辉采。
“谁说的?”
“驾驶马车载我们来的锻铁店老板说的啊!”
薇若妮卡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是的,这里没有凶猛的野狼,我就从来没见过,虽然很久以前应该出现过,但是……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来到原野,艾立胥高兴得奔跑起来,尽管平时他从未这么尝试过。结果,激烈运动的他,在途中咳得很厉害。
“你不舒服吗?艾立胥。”薇若妮卡担心地摩擦他单薄的背后。
“不,没事,只有一点点难受。”艾立胥语气倔强,“虽然医生说过,运动不可太激烈。”
玩累了,返回“雾之宅邸”,东侧的饭厅充满明亮的光线,窗外射入的阳光有一种让人很难想象是秋天的新鲜感觉。在铺了白桌巾的餐桌上,阳光粒子天真无邪地态意反射。
餐点是朵勒蒂亚准备的,这个闲不住的老女人特地向女主人提出要求,希望在这儿也把厨房的工作交给她负责。
“马克思先生今天会回来吗?”艾立胥的母亲问。
“若能回来就太好了,”薇若妮卡将汤匙移向嘴边,“真希望尽快介绍外子给大家认识。”
艾立胥听了,不知何故,心头略觉疼痛。
薇若妮卡神情欣喜,讲述与丈夫邂逅的经过,她是维也纳圣城海利根施塔德一家旅馆的老板女儿。有一次,马克思在旅途中投宿他们家旅馆,因罹患盲肠炎而留宿很久,薇若妮卡一直在身旁照顾他,结果两人心中萌生爱苗。
“家父强烈反对这桩婚事,”薇若妮卡想起来似地笑了,“当时还有其他人向我提亲,是镇长的儿子,资产家,对家父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一门婚事。但马克思和我已经无法分开了,我们两人的心合而为一,待马克思病愈,不得不回家时,我也跟着他私奔了。”
“那你们过得很幸福吧!”罗蕾以陶醉的神情开口。
“是的,非常幸福。”
艾立胥在大人身旁听闲话,嘴里喝的红茶虽然加了好几匙砂糖,却还是苦涩无比。
马克思在隔天傍晚回家,自己驾驭栗毛大马拖曳的豪华马车,年近五十、啤酒桶般肥胖、颇具威严、大手长须、相貌堂堂,比妻子更高兴地欢迎几位访客,表示希望留下来逗留几天。
“内人在这附近没有朋友,虽然我深爱着内人,也许这让她觉得很难过。所以,你们留在这里的时间,就请尽量多陪陪她,多聊聊一些话题。”
已经喜欢薇若妮卡的艾立胥略有忌妒。但马克思高明多了,他很清楚如何让小孩高兴。
晚餐后,他带艾立胥到自己房间,挺起穿了背心的胸脯,指着交叉挂在墙上的剑,“你看看那个,你拿过如此完美的武器吗?这才是男人真正的勋章,手持这种值得自傲的武器,为了心爱的人,为了孩子,为了自己的君王、国家而战。知道吗?等你长大成年,也必须像这样奋战!”
马克思以肢体加上手势,告诉艾立胥几则他当时身为骑士的事迹。
艾立胥的眼珠逐渐散发出光采。
“过来,试着拿剑。你几岁?喔,八岁了?很快就要成年了,现在开始练习也不迟。”
马克思让他握住一把西洋剑。初次握剑的艾立胥,只觉手中的剑又重又冰冷,感觉很害阳,手好像麻痹了一般。
“只要是男人,一定会有感觉的,你感觉到了什么?”
艾立胥瞻怯地回答:“我……”
“应该会感觉到勇气的。”马克思提高声调,“你也是我们德意志帝国的男人,应该可以感觉到勇气。”
“可是,我好像在发抖!”艾立胥双手握剑,坦诚回答。
“这就是所谓的武士颤抖!”马克思说着,豪爽地笑了起来,“艾止胥,你将来一定会成为杰出的军人。”
艾立胥漫应了一声。
马克思好像很欣赏艾立胥,让他拿着猎枪,“别担心,里面没装子弹。不过,艾立胥,身为男人,至少必须懂得剑与枪的使用,你一定要加油!”
马克思接着大谈自己在普法战争中的英勇事迹。
这天晚上……艾立胥半夜里在床上激烈咳嗽,由于一直未能停止,开始呼吸困难,泪水夺眶而出。若是平常,母亲会立刻冲进房间,但今晚她却睡得很沉。
艾立胥想喝水,坐起身,却不知何故,水壶里没水。他走出房间,摸索着走下漆黑的楼梯。
“艾立胥,怎么了?”
他走下楼梯时,通往饭厅的走廊中,有一扇门开了,泄出一线亮光。身穿蓝白睡袍、披着白色披肩的薇若妮卡,一手端着烛台朝他走近。
“到这儿来。”薇若妮卡拉起他的手,带他坐在饭厅的椅子上。
她为他翡冷翠制的杯子倒入开水。
艾立胥喝了大约两口后道谢,他已咳得耗尽体力了,整个人缩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