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三娘站定了脚。气定神闲对御风说道:“我只是送人到这里就可以了。外面全有士兵包围。只不过此时有人引开大部分兵力。剩下之人。应该难不倒阁下…”
她虽然这样说。声音却仍是冷冰冰地。好像是带着不悦。
御风点头:“请向苏先生转告我地谢意。”
“那倒不必。买卖而已。”欧阳三娘冲口说道。却又打住。看了旁边小楼一眼。又翻了翻白眼。“你要走就快些走吧。楼主说过。事出突然。就此一例。日后…就没这么好商量了。”
“我自是明白。”御风回答。可是却站着不动。转过身来。望向小楼。
欧阳三娘见状,一把握住小楼手腕:“好了,跟我回去吧。”
小楼答应一声,跟着要走。御风在后面叫一声:“小楼!”
小楼心头顿了顿,脚步放慢了,感觉欧阳三娘握着她的手腕一紧,不由地望了欧阳三娘一眼。
她向来是害怕这女人的,自然是不想违抗她的…更何况今日之事,是她惹出来的,给楼中造成这么大的祸患,是她起初想象不到的,心底有愧,只想尽力弥补,尽力听话。
然而…
“小楼!”身后御风又是沉声唤她的名字,那声音像是牵住了她的魂魄。
小楼心一颤,那脚步再也迈不动了。
欧阳三娘看她一眼,又回头瞪向御风,本是满怀愤怒地想斥责他几句,对上那人面色,满腹的怨愤竟不敢对他发出。只好恨恨地将手松开,站在了旁边,抱着双臂看来。
小楼愧疚地低下头,才转回身去,望向御风:“怎么了?”
御风快步走到她的跟前,嘴唇一动,却没有声音发出,手在袖子里轻轻地一摸,将一样东西摸出来。
“我说过,我要自己赎身的,总不能就这么走了,让你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得到。”他这才说。声压得低低的,少了故作的轻浮,真挚而动人。
小楼愣了愣,她几乎将这回事忘了,没想到这大秦的探子居然还记得,不由地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你收着这个。”御风伸手,拉住她的手,将手心的东西轻轻地按在她的手心,然后将她的手缓缓合上。
小楼双眉微蹙望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手心的东西硬硬的,带一点点凉,猜不出是何物。
“我们以后…会再见的。”御风说。声音虽然低,却带有一股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味道。
小楼愣了愣,反应过来,随即叹了一声:“我倒是宁可我们别再见了。”
御风看她一眼,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脸颊,低头,在她的额心那缠着的布条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甚至发出声响。
小楼吃惊,挣脱出来后后退一步,怒道:“你又干什么!”
她遭他轻薄良久,只不过先前都不是守着人的,如今三娘在跟前…给三娘瞧见这一幕,成何体统?心底又怎么想,真是…这大秦的疯子!
“照顾好自己。”御风说道。他手长脚长,伸手过来,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两下,深深看她一眼,才转过头去,向前走了两步,脚尖在地上一点,人已经翩然飞起来,直接地便越过墙壁,冲了出去。
——他的武功竟如此高超!
小楼目瞪口呆地看着。却仍然有些不放心,墙外是有天风卫在的啊…万一被发现了…她凝神静听,却听到外面隐隐传来两声闷哼,接着没再有其他骚动。她松了一口气,知道御风已经成功逃离了,只是…心底在放松的同时,又有点空荡荡的。
手紧握着,有什么硌的自己的手心疼,她这才想起来御风方才离开时候给了她一物,低头看过去,手掌慢慢摊开,望见手心握着的一枚小小的印章似的,灰突突的不甚起眼,似乎是被人摩挲了良久,显得很光滑。
旁边的欧阳三娘走过来,低头瞧了一会,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说道:“什么东西!”转身向楼里走,身子有意无意撞过来,小楼一晃,手上没握好,那东西骨碌碌滚落下手心,跌在地上。
小楼惊得慌忙弯腰去寻找,欧阳三娘站住脚回头看,长长的细眉皱起来,眼中不知浮动着何等情绪。
————
御美人走了…挥舞小手帕中…
正文 068 心惊肉跳
小楼弯腰找了一会,才终于在花盆的旁边将那小东西找到了。
急忙捡起来,放在眼底瞧了瞧,没见破损啥的,面露欢喜之色,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拿在手里,手指腹摸在上面的感觉,有点温温的。
旁边欧阳三娘冷眼看着,此刻轻轻咳嗽一声,不悦说道:“这东西不过是破石头而已,不值什么钱,趁早扔了吧!”
小楼心一惊,手握成拳将那物握在手心,回头陪着笑说:“我看也是的…我是想捡起来,扔到别的地方去呢,免得乱丢这里楼主不喜…嘿嘿。”
欧阳三娘哼了一声,并不说破她的言不由衷,转回身子说:“跟我来吧,我听着这会儿静了下来,恐怕是事情有了转变了。”
小楼握着那小小石头,听这话赶紧将东西揣入怀中,才凑上去问道:“却不知道楼主怎么样了…”
欧阳三娘闻言目光低垂,略略向着她这边扫了一眼,说道:“你当真关心楼主么?”
小楼愣了愣,才使劲点了点头。
欧阳三娘冷淡的脸上忽地出现一丝暖色,过了半晌才说:“你若真的关心他,就做些叫他觉得开心的事吧。”
小楼一呆,随即灵机一动,严肃诚恳地说:“三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闯祸,好好地呆在楼里,绝对不会让楼主再忧心劳累了。”
——呸,这是些什么话,还以为她悟了呢!
欧阳三娘闻言。双眉一皱。又是一声冷哼。不再理会小楼。自顾自在前引路而去。
小楼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前前后后变化反应这么大…然而想了想欧阳三娘惯常地性格是这样复杂地。也就没有去深思其中诀窍。跟在她身后乖乖地走着。走了不多时。忽地想到欧阳三娘方才那句话——“你若真地关心他。就做些叫他觉得开心地事吧”。欧阳三娘地原意她没有了解到。却忽然因为这句话而想到了御风…先前在密室里地时候。他似乎也说过如此类似地话…那大秦地探子啊。
——“你高兴就好…”
那低缓地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可是那人却已经走了。或许此生此世。再也不会见到了吧。
小楼本是高兴地。忽然一想到这里。心情却不由地沉重起来。然而欧阳三娘在前。她又想起楼主不知是危是安。于是赶紧收敛走神地思绪。暗暗祈祷那边国师大人已经离去。而楼主以及整个拢翠袖都安然无恙。那她发誓以后一定循规蹈矩。绝对不会再胡乱捡人回来了。
然而让小楼惊愕的是,国师大人真的是已经离去了,据说还捉了一个大秦之人…而那人…据说有人远远看了一眼,竟确认那是拢翠袖中的管四,只不过容貌是像的紧,可是浑身那气派却宛如一个天一个地,叫人认也不敢认…
小楼正在震惊,却又得知另外更叫人震慑的消息,苏怀南,也被国师大人带走了。
说是罪名,不大妥当,据国师大人身边的人说,国师大人请楼主去,是为了“配合调查”,因为毕竟,那大秦的卧底管四,是从这拢翠袖之中出来的,瓜田李下,避不了嫌疑。
欧阳三娘的神情冷冷的,倒好象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转头看向身后的小楼,却见她靠在门口边的帘子阴影里,默默无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怀南临去之前,吩咐诸人不必惊慌,拢翠袖照常营业,一切事务,交给三娘处理。
欧阳三娘不一会儿就打起精神来,依旧将拢翠袖指挥妥当,很快便恢复了昔日的井井有条。
小楼默默地向后退,一切发生的太快,事情太多,她的脑中混乱一团,想好好地躲起来想想。
而这大厅之中,总觉得还留着某个人的气息,叫她窒息,不能靠前一步。
正退后几步,转身走。身后有人叫:“小楼!”气喘吁吁,花枝乱颤地赶上来。
正是半半姑娘。
小楼站住脚,见是半半,强笑着说:“半半姐姐,寻我何事?”
半半柳眉微蹙,双眸含愁,望着小楼说道:“小楼,你说楼主有没有事?”
小楼呆了呆,半晌才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的,楼主那么大本事,怎会有事。”她强自支撑着这么说,与其说是回答半半的问话,不如说是在哄骗自己那不安的心。
自从知道了苏怀南被国师大人带走,她的心便一直的猛跳个不休,心惊肉跳的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说的也是…”半半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她本就是个单纯的姑娘,见小楼这么说,倒是真的相信了几分。
小楼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只好说道:“半半姐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离开一下…”
她正要走。半半说道:“等一下,对了小楼,我差点给忘了。”
小楼无精打采,问道:“姐姐何事?”
半半望着她,问道:“小楼,你最近可曾闯祸?”
小楼一怔:“这…这个…”想起自己私藏御风的事来,可是这事情机密的很,应该不会有更多人知道吧,只好说,“姐姐为何这么问?”
半半好看的眼睛里也透出疑惑:“说来古怪,方才你不在,国师大人他问我…你在哪里…我想定是你又闯祸了吧,不过也不对啊,国师大人是什么身份,你就算闯出天大的祸来,又怎么值得他亲自来问呢…”半半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地开始说。
小楼却忽地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头顶天空上铺天盖地落下来,将她罩在其中,空茫茫看不到东西南北天日明朝。
正文 069 龙游大海
★★第二更奉上。忽然我…觉得有点累呢,群摸哈。周末要愉快,要愉快…★★
小楼告别了忧心忡忡的半半,自己一个人回到后院,无精打采走着走着,忽然站定了脚,放眼扫了空落落的院子一眼,脑中想到那么熟悉的管四叔居然竟是大秦的人,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两年来,管四对她向来十分关照,她都没有察觉他哪里有什么异样,苏怀南也是吧,然而国师大人一来,便能将人轻而易举地带走。
果然那个人,是无所不能的吧?
而以他的手段,会怎么对待管四叔呢。
小楼只是怕,只是想也不敢去想。然而…心底某处却又有一丝揪痛,还有一个人:苏怀南。
——国师大人你为什么要连苏怀南也带走。
听半半的口吻,倒好像是他知道了她呆在拢翠袖,那么这一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从御风的表现看来,他是冲着御风而来的,从他带走管四叔的表现看来,他又像是冲着管四来的,然而他为何又问半半自己的所在?莫非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小楼忽地觉得浑身上下有点冷嗖嗖的,这空荡荡的院子里,仿佛有些看不见的眼睛,正在不怀好意地注视着她,她害怕起来,匆匆向前几步,撞开门,进了屋内,又将门紧紧地掩住了,才靠在门扇上,闷闷地出了一口气。
侧耳听着外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响动。小楼怏怏地离开门边,走到床边上,鞋子也顾不得脱,爬上床靠在床畔,愣愣开始发呆。
现下,如何是好?
是小心谨慎。远远地逃开为上。还是等在这里。听天由命。亦或者…
不知楼主他。到底怎样了。好担心。可是…
落在那人地手中。又能怎样?
——果然我是自私地吧。小楼咬着牙想。仿佛是何处来了一阵寒风。吹得她心都凉透了。小楼伸手。将叠在旁边地被子拉起来。飞快地裹住身体。双手紧紧地捏住床单。双眸亦皱起。头仰起。空茫地看着头顶床帐。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御风脱身出了拢翠袖,仿佛是龙入大海,直奔神风城门处而去。
不费吹灰之力击倒了两个守卫,在守卫们高呼“有人闯关”的大叫声中,那人影已经如入了宽阔江湖的神龙一样,飞掠而去,迅速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驰电掣的,御风出了神风城门,过了好一阵,身后才响起马蹄声,不必想,定是神风的士兵追了出来。
御风头也不回,施展出绝顶轻功,向东直去,约略是行了十几里路,才见到路边上出现一片小小树林,他人还没有到,树林之中很快地冲出四五匹马,有人喜悦地叫:“是君上!”
烈日之下,御风大袖一扬,人猛地停住,才站住脚,耳畔响起一声战马长嘶,树林中一匹全身黑色的健马却不让人地急奔而出,见到御风身影,惊雷般直冲过来,丝毫不停,气势怕人。
御风却动也不动,任凭那黑马来势凶猛,若是等闲人早就惊骇欲死,以为他必定葬身马蹄之下。然而那黑马狂奔到了御风身边,却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蓦地刹住去势,反而低下头来,将长嘴送到御风肩头去,轻轻地蹭动,竟如同亲昵神色。
而周遭四五匹马上的骑士均是神情淡然中带一丝激动,对于这黑马的举动却是丝毫不惊,见怪不怪了。只是齐齐地翻身下马,到御风身边,单膝跪倒地上,叫道:“参见君上,吾等接应来迟,请君上恕罪!”
黑马靠在御风身边流连不走,御风伸手拍拍它的长颈,转头看着地上众人,才说道:“都起身来吧。——火猴尸身呢?”
“劳主上引开敌方,我们将火猴尸身成功运出神风。现在已经被先一步送走,白虎组跟朱雀组也先行护送。”有一人昂首慨然回答。
“嗯,”御风点了点头:“如此便好,我们也回去吧。”
几个人齐齐点头,纵身跃起,却都不敢上马,站在原地不动。
因为那人还未曾动——御风拍了拍黑马脖子,忽然饶有兴趣问道:“奔雷,你这是第一次来到神风,感觉如何?”
那黑马似乎通人性一样,乌黑发亮的眼珠望向御风,忽地拱了拱他的手臂,又仰头兴奋地嘶叫了一声。
御风浅笑:“哈哈,这么说你是喜欢这里了?”
黑马的头上下地浮动一下,竟如人点头答应一样。
周围众人见了一人一马如此这幕,脸上亦都露出浅浅笑意。
御风用力拍了拍黑马,如嘉许般。这才翻身上马,动作矫健利落。伸手拉住缰绳,奔雷向前踏步。
周围众人才跟着翻身上马,五匹马整齐地跟在奔雷身后缓缓而行,不敢跃前一步。
御风举手,打马奔行,奔雷急匆匆地冲出一段路去,正要加速,御风却又放慢了速度,于马上回过头去。
奔雷似知道主人心,仰头长嘶一声。
御风伸手抚摸他颈间硬毛,望着身后嵯峨的神风皇城,已经远了,隔着淡淡的光华跟雾霭,这皇城已经远了,然而百里千里,那个人的样子却清晰在心底。他微微一笑,仰头看这神风的天空,碧空高远,白云翩然,男子豪气干云的声音激荡而过——
“终有一日,本君会再回来的。”
说罢一抖缰绳,高声喝道:“驾!”
奔雷得了主人令,这才放开速度,风驰电掣般向前跑出去。身后五人面面相觑,彼此看到彼此脸上的苦笑之意,他们的坐骑,却是怎样也追不上那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的。
神风之内,拢翠袖中。
小楼想的脑袋都疼,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裹紧了被子缩在床头上,越发感觉自己的卑微渺小,正觉得心情沮丧,忽地有什么东西闪过她的眼,那是一种会引发人兴奋的…叫人无法忽视的光。
小楼转过头去,向着那光源看去。
她,看到了什么?
————
多说两句吧:咳咳,大概是周末,大家都哈皮去了,好少人看书,票票收藏啥的都低迷起来了,于是我也低迷起来了。另外大概也是头有点疼的缘故吧。
自从开书到现在,从无断更,最低一天两更,更多的一天五六更也有?啊,我真是该喘口气了,因为以后上架了,肯定也会很赶。于是大家,这个周末周日两天,每天一更好罢?…也算歇一歇,积蓄一下冲刺的力量,嗯…囧…好吧…大家来猜猜猜小楼究竟看到了虾米?
抱头,真的头疼…
正文 070 天降横财
长长的官道之上,六匹马奋力向前疾驰,马蹄起落,溅起尘烟弥漫其后。
头前那人一马当先,长发在风中宛如波浪般激荡起落,何等潇洒快意。而他长眉微敛,心中有事,忍了些时候,终于微微放慢了速度,回过头来。
手下五人是二十八骑中的上上之选,个个都是聪明伶俐之辈,早在他的马速放慢之时心底已经有所准备,见他如此,急忙打马上前,终于不敢篡越,仍旧与他保持半个马身的距离,问道:“君上有何吩咐?”
御风这才问道:“临出神风之前,可将事情都办妥了?”
那人略一愣。旋即快速反应过来,即刻沉声回答:“禀君上,东西都送入那拢翠袖之中了。乃是君上指定的屋子,错不了。”
御风这才点了点头:“做得好。”随口一赞,那人却心头欢喜,垂头说道:“谢君上,乃是属下等应该做的。”压着欢喜,缓缓又退了后去。
长道寂寥,蜿蜒向前,这骏马奔腾无一刻停息,终有一日踏出神风领土。而身后那皇城也渐行渐远。
御风身边无人敢同他并辔而行,他也向来习惯了如此,天高云淡,无边孤单,孤家寡人,万里江山,总是如此的不是么?可是此时此刻,御风却忽然想起来:若是那人看到自己留下的东西,会是何等样子?
应该是极为开心的吧…那人的个性…他想象都能想象的很是清楚:跳脱,笨拙,潇洒,粗鲁,聪明,迷糊,可爱…还有一点点小叫人恨。
他的确都能想象的很清楚,连她高兴时候会做何等笑容,眼神是何等闪亮,模样是何等的美丽,他都能想象的出,他多么冰雪聪明,总能料事如神的啊…
但是…
不满足呢。
心底有个声音同样很清楚地在叫:不满足。不满足。光是想象。绝对不满足。
御风有一种强烈地冲动。想拨马回去。回头。入神风。入拢翠袖。入她那个小小简陋地屋子。亲眼见一见那人。此刻脸上地神采飞扬或者喜极而泣或者惊呆不知所措…种种种种。他都想亲眼见到。
然而…
耳畔是马蹄声激烈。开弓已无回头箭。
小楼小楼。你我终将再见。只是…要耐心等待些时日了。
他仰头长叹一口气,谁也见不到,这赫赫威名的枭雄面上,是何等古怪的神色,如怅然,又如狡黠,如甜蜜,又如苦涩…多么奇妙复杂的表情。
小楼裹着被子,扭头去看床侧,眼睛登时直了。
方才她扭动间,将被子尽数扯了过来,露出了底下藏着的峥嵘,那是——银子,银子!啊不不不,是金子!明晃晃的金子,将人的眼睛耀的都要瞎掉,小楼紧紧捏着被角,望着原本覆盖在棉被底下的这些东西,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许久之后才醒悟过来,天降横财!她“啊”地尖叫了一声冲上去,双手齐出各抓起一个攥在手心,沉甸甸的质感证明她所见非虚。
“怎么会有这么多金子,天啊天啊,我一定是在做梦。”小楼惊地自言自语,将手中的金元宝塞在怀中,又伸手去抓床上的其他,越抓越是疯狂,“做梦,绝对是做梦啦,哈哈哈!”然而终究是很快乐的,情不自禁地从心底发出大笑来。
这东西向来是她极力追求的,忽然之间仿佛从天而降,这么多,小楼激动的哈哈笑,小脸被黄金的颜色照的明晃晃,忽然握着一个,送到嘴边,仿佛啃馒头一样张大嘴咬了一口。
“嘎嘣…”坚硬的质感仿佛要将她的牙齿给崩飞,“天,天,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是金子。”她有些不能置信,含糊地嘀咕,牙齿上的隐隐作痛将她唤回现实。方才她一阵折腾,弄得满床上都是金元宝,一个个胖嘟嘟可爱的四散着,这是多少?究竟是多少呢?向来对金银财宝很是敏感的小楼忽地也迷糊了,百两?千两?还是万两?啊啊快要疯了。
是谁这样做好事不留名,是哪位拢翠袖的大爷?还是…
她忽地静了下来。
脑中掠过一个人的样子。
难道…
手上一松,紧紧捏着的金元宝自手心跌落,小楼伸手捂住胸口,那里,有个小东西安静地藏着,此刻硌到了她的手。
——我想自己赎自己的。
当时他说。
而后发生的诡异事情,追兵来的急促,她都全然忘了他昔日所说。没想到他临去,给了自己那个古怪的一个小东西,难得她没有嫌弃,还在欧阳三娘跟前遮掩…
可是没想到,这个人他…
应该是他留下的吧,那大秦的探子。
眼前是他长长的眉眼,冷峻的时候,高傲的时候,色欲攻心的时候,柳下惠模样躺在床上的时候,呀,那一场场一幕幕,为何竟记得这么清楚,为何竟感觉会微微地笑,而在脸上露出笑容的时候心底却又带着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