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些干什么呢?”江寒之点点季贞儿的额头,“老太爷不会同意的,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对冯安之的愧疚,哪里会允许老太太为老爷太太争取福利。”
“哼,现在不想,过段时间也是要想的,我看那个冯安之就不是个消停的,如今又仗着老太爷的宠爱,早晚还要闹出点事情来。”季贞儿暗暗撇嘴,若是再出事,她可不信自己那个公公会像上次对待董家那样轻轻放下!季贞儿偷偷眯起眼睛,她要不要跟着添把柴呢?虽然在公中一块生活也很好,老爷太太对她还是很照顾到,可到底琐碎事情太多,及不上自己独门独院的当家做主的自在,何况她又不指望从公中占便宜,何必跟他们穷搅和!
第八十九章认祖下
“让他管城东的作坊?”江寒之不可置信的叫道,一旁的江云之也诧异的眨眨眼。
江敏之无奈的点点头,“老太爷磨了老爷一晌午,软硬兼施,说冯安之尽然认祖归宗了,就应该给他安排个差事,咱们江家的子孙不能游手好闲,父亲若是不同意,便是忤逆不孝。”
“哈,真是好笑,三爷我闲了十八九年,怎么不见老太爷跟我安排个差事啥的?”江云之冷笑,当初若不是二哥帮着说服了父亲和大哥,只怕他现在还赋闲在家呢,就算如今名义上书画铺子归他管着,可实际上还不是挂个好听的名头,内里却在跟着掌柜的学习,这点他不挑理,毕竟当了十几年纨绔子弟,没有经验,能力也不显,真让他独当一面也有难度。父亲和哥哥们此举也是为了磨练他,这样的心意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凭什么那个冯安之一来就要独自霸占一门营生,还是江家最值钱的产业,“咱们家通共就两个作坊,城东那个作坊最大不说,还是咱们家最根本的产业,十个布庄里有七家的料子是出自城东作坊,他冯安之怎么敢开口讨要?”
“人家是长子嫡孙,有什么不敢的?”江敏之冷笑,“现如今我们兄弟都成了继室填房所出的虾兵蟹将了。”
“哼,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罢了。”提起冯安之,江寒之便一肚子气,自从他来了江家,便一心奉承老太爷,连老太太的上房门都没进,而一向注重规矩的老太爷居然也不管,江老爷不过略微提了一下,老天爷居然说老太太病重脾气坏,冯安之心思敏感,不如以后再见吧,气的江老爷整整一天没吃下饭。
前些天老太爷便提出过让冯安之进铺子里管管事,当时江老爷毫不犹豫的便以他没有经验为由挡了,后来见老太爷拉着个脸,对老太太也没甚好气儿,江老爷心疼母亲病重之下还要受丈夫的气,便将冯安之安/插进了江寒之管理的铺子,一是堵住老太爷的嘴,二也是想让心思灵活的二儿子就近观察一下侄子。虽然江老爷通过董家的事情对冯安之的品性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希望家宅和顺平安的他,仍旧希望能从次子口中知道一点冯安之的优点,可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
冯安之有些小聪明,可却没有用到正地方。其实,在初来峦城的时候,他并没想到能够如此顺利的认祖归宗。从舅舅董老爷的口中他对江家诸人也了解的七七八八。,开疆拓土的江岳平,精明强干的江敏之,心思沉思的江寒之以及老太太心肝肉疼着长大的江云之,哪一个拎出来都不是简单的,更何况江家内宅的女子从彪悍嚣张的老太太到贤惠温柔的李秀云,也没有一个是可欺的小白兔。加上江家复杂的情况,老太爷致仕多年,在官场上虽有人脉,却又哪里及的上出身名门的二孙媳季氏,因此想借此压制儿子绝无可能,因此在冯安之看来,那老爷子不过就是有名无权,在江家依靠的也就是妻子的敬重和子孙的孝顺,可这些东西,都是虚幻的,随时可变的,虽然自己是江家的子孙,认祖归宗理所应当,可若是那个嚣张跋扈的老太太不要脸面不顾名声的闹僵起来,就算他勉强进了家门也捞不着好,倒不如借着老天爷的手捞上一笔,以后也有个后路。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偶然之下结识了吴家大姑娘,一打听居然是江家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冯安之心里不由得琢磨起来。而那姑娘也是个傻的,自己不过三言两句,便对他掏心挖肺起来,结果简直是出乎意料的好,老太太气的中风,再没有力气和能力管事儿,剩下的几个人,都是老太爷的晚辈,又孝顺老太太,怕老太爷一气之下口不择言让老太太不得善终,因此事事忍着,他不仅光明正大的以嫡孙的身份进了门,更是通过自己多日来的观察,发现江家众人都是孝顺守礼的,对老太爷极为敬重。冯安之转了转心思,认定自己只要奉承好老爷子,将来还怕没有荣华富贵?他可是拜过祖宗的嫡孙呢!
果然,不管江岳平心里如何不乐意,最后还是为了老太太能够过上两天清净日子而将他安/插进了铺子做了管事,可惜一山不容二虎,这铺子竟然给了他,凭什么还要他听那个江寒之的差遣?他可是原配夫人的嫡孙,论出身可是比那个江寒之高贵的多!
“呸,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自信,就算当年冯氏之事另有内情,可名义上她还是被休弃的下堂妇,我就奇怪这个冯安之怎么就会觉得自己比咱们高贵的?”江寒之气哼哼的说道,“这些日子,我说东他就非要往西,也不论对错,就是和我唱反调,言行举止无一不是想要自己捞银子,那铺子还有我看着他就敢如此行事,若是真把作坊交给他,只怕我们江家离倒不远了!”
“可老太爷向着他,我们能如何?”江敏之更是无奈,他好好一个长子嫡孙猛然变成了次子所出不说,原本稳稳当当的继承人身份如今也变得尴尬,冯安之又是个手长的,在江寒之管理的几个铺子里捣乱不说,还四处溜达,指手划脚,弄得员工们人心惶惶,不知道该听哪个主家的。
“总之城东的作坊他是别想,那可是咱们家的根本,容不得任何散失!”江云之高声说道,“我就不信老太爷能为了那个油头滑脑的混蛋坏了自家生意!”
“你有什么不信的?老太爷又不是没做过。”江寒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弟弟,“你忘了董家了?”
江云之一愣,随意说道,“对呀,董家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怎么能把作坊交出去?!”
“怎么不能?老太爷如今是被冯安之降伏了。”江敏之苦笑,“他是拿捏住了父亲的弱点,知道老太太日子不多了,父亲不想让她临了还被老太爷冷嘲热讽,因此事事忍着。而老天爷想必也是怕老太太没了之后父亲再无顾忌,因此这段时间紧着替冯安之谋划。”
听完江敏之的话,江云之心里更是不好受,他怕是江家儿孙中除了江老爷之外对老太太感情最深的,便是自己媳妇因为老太太的刻意刁难受了许多闲气也狠不下心和老太太对峙,却没想到,最后伤她最深的却是纵容了她一辈子的老太爷。
“…你说,这人怎么就变的这么快呢…”江云之恹恹怏怏的倒在床上,神情萎靡。
李秀云坐到床沿揽过他的头,接下玉冠散开头发一下一下的顺着,“老太爷想是对冯氏太过愧疚了吧?”李秀云不慎肯定的说道。
江云之将头埋进李秀云的腰间,喃喃说道,“冯氏可怜,可老天爷不该用自己当年的过错来惩罚现在的妻子呀…他和老太太夫妻四十几年,岂不是比跟冯氏那短短一年的婚姻深厚许多?他怎么忍心用老太太的安危来威胁父亲?”
李秀云淡淡的叹了一声,“老太爷虽然嘴上说的狠话,可却未必会那样做,你从小跟在老太太身边,应该知道往日里老天爷对她老人家有多敬重。”
江云之摇摇头,老太爷虽然对老太太敬重有加,却不慎亲热随便,过去他一直以为夫妻只见都是如此,可娶了秀云之后,却觉得真正感情深厚的夫妻不该如此,相敬如冰不代表恩爱,而只有敬重的姻缘,也不会永远顺畅。老太太和老太爷之间就是如此吧,所以,老天爷如今才可以为了心里真正在乎的人伤害相依相伴四十多年的妻子。
江云之不由自主的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李秀云却不以为然。老太爷在乎冯氏?如果他真的把冯氏放在心坎里,当年就不会任由太老太太冤枉冯氏,也不会明明知道原配被休之后不得兄嫂待见远走他乡却不闻不问。
当年老太爷可是在休弃冯氏之后便捧着书本上京赶考,不到一年又另娶了老太太,这样的行为有那一点让人觉得他爱重冯氏?
依她看来,老太爷就是个矛盾的人,他不想辜负任何人,却自私自利没有勇气。这些年来他为了不让冯氏的悲剧在老太太身上重演,给予老太太绝对的信任和尊重,放纵她老人家养成了嚣张跋扈不通人情的性子。如今却又为了冯氏的子孙,将自己多年来的作为全部推翻,冷血无情的任由老太太重病不起悲伤难耐,甚至在她病危之时也不愿让她心里畅快。
他觉得自己这样是对冯氏的弥补,可是李秀云却觉得,老太爷就是个生性良善,可却优柔寡断之人,如果他混账一些,他不会为了冯氏的凄苦而愧疚,如果他冷血一些,他会守好自己现在的家,就算冯安之进了门,也会看清现实,将心思放在真正孝顺他的江老爷身上,更不会被冯安之几句话便愧疚的不顾多年夫妻情分和父子之义。
李秀云不由得想到,如果老太太就这样在伤心之下过世,只怕老太爷又会愧疚的吧?然后不停地回想自己在妻子临死之前的作为,余生也在回忆和忏悔中度过。这样的作为,伤人伤己,有什么意思呢?
第九十章争权上
不管江家三兄弟如何不愿意,江老爷最后仍旧将城东的作坊交给了冯安之管理,这也使得冯安之在江家上下一时间风头无限,下人们知道这位四少爷居然越过老爷的三个嫡子接掌了江家最大的作坊,无不惊讶万分。有那忠心的为江老爷和三位少爷抱不平,也有那奸猾的想要借此抱上新主子的大腿,因此江家众仆在不知不觉中分成了两派。
韩氏虽然管着内宅,可她管得了人,却管不了心,而冯安之也不是个省心的,韩氏前脚刚江那不听话的下人撵出去,后脚冯安之便命人买了回来,还将人拉到大厅里口口声声对韩氏等人说江家是积善之家,怎么能因为一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发卖奴才呢。
韩氏气的浑身发抖,“我竟不知如今我这个管家奶奶连发卖个奴才也要四弟恩准了?!”
“大嫂子别误会,安之并无此意。只是黄风一家乃是江家的家生子,一辈子对咱们尽忠,您只因为他们家女儿无意中冲撞了您便全家发卖,实在是小题大做了,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影响大嫂的名声不说,对咱们江家的声誉也是有碍的,弟弟一片好心,不求嫂子感激,只图问心无愧。”冯安之义正言辞的说道,笑话,黄风一家是他好不容易才收买过来的,又费劲千辛万苦安/插进了采买的位子,哪里会那么轻易的让一个这个女人打发走!
“四弟倒真是好心,只是我这当大嫂的这边卖人,你那边便买了回来,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哪里还把我这个大嫂放在眼中,四弟如此行事,让我以后如何管家?”韩氏声色俱厉的质问,“莫非你故意在和我打擂台?”
“老大媳妇!”老太爷不乐意的斥道,“安之是弟弟,你当嫂子的不说让着他一些,反倒在地斤斤计较,你方才那是什么语气?长嫂如母,长嫂如母,你刚才那副样子哪里有一点母亲的宽和慈爱?”
“我…”韩氏见老太爷说话如此偏颇,猛的站了起来想要理论。
“淑卿!”江敏之急忙唤道,老太爷再不对,也是长辈,今日他是明摆着要站在冯安之一遍,韩氏硬来也只能自己吃亏,“老太爷说的对,你太激动了,四弟,你大嫂子性子有些急,可对家人却是全心全意的,今日她口气不好,是她不对,可你行事太过鲁莽,也算有错,依我看,此事就罢了吧。”
“大哥说的是,都是一家人,弟弟难不成还会记恨嫂子不成?”冯安之痛快的说道,随即眼珠一转,嘴角恶意的勾起,“只是嫂子这个性子真是要改改了,得罪了弟弟没什么,这若是将来招惹了哪位贵人不痛快,岂不是连累全家?”
江敏之闻言眉头一皱,这个冯安之,怎么不依不饶的。
“我竟不知四弟一介男子居然也管上了内宅之事。”
“四弟真是说笑了,大嫂性子爽利,峦城的太太姑娘们没有不赞的,更难得的是她处事公正,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一时着急让四弟不痛快了,只是她身为管家奶奶,一家子的事情需要她照料,咱们做弟弟妹妹的不是帮把手,至少也不能添麻烦,对吧?”季贞儿盯住冯安之的眼睛,缓缓说道。
“二嫂说的正是,小弟方才也是…”
“四弟觉得对就好。”季贞儿不得冯安之说完便继续说道,“按理说,今日长辈都在,轮不到我一个小辈媳妇说话,只是既然四弟先以着江家的名声发言,我也少不得不规矩一次,在此说句公道话了,不妥之处,还望老太爷,老爷太太,大哥大嫂见谅。”
“你这孩子,今日怎么这样客套,有话直说便是了,咱们江家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破规矩,你有素来知礼,说的话定是对全家都好的。”刘氏笑望着季贞儿,眼角瞥过老太爷,见他不吭声,脸上的笑意更深。
“那儿媳便直说了。”季贞儿弯起嘴角转向冯安之,“如今大嫂子管家,别说只是打发几个不守规矩的奴才,就是将全府的下人都尽数换掉,只要她能讲得出道理,我们做弟弟妹妹的也只有听从的。假若大嫂子行事真的有了偏差,上面还有老太太,太太看着呢。依我看来,今日的的确确是四弟错了,大嫂子生气情有可原。”
老太爷眉头一皱,刚要说话,不想冯安之心急,率先说道,“哦?二嫂这话说得弟弟心中惶恐,弟弟虽没有别的本事,却还是能够虚心受教的,今日便聆听二嫂教诲了。”
冯安之面色坦然,眼中却滑过冷笑,黄风一家是他的亲信,韩氏也是知道这一点,却苦于一时找不到由头将整治他们,便将主意打到了黄风的女儿翠姑身上。翠姑今年只有十二岁,性子有些暴烈,黄风媳妇心知女儿性子不好,也不敢让她在主子跟前服侍,便安排她管着管着园子里的花草。翠姑也知道母亲的苦心,因此也从不肯在主子跟前露脸,往日每日给各房各院送花的体面活计也都是让给别的小丫头,可今日却不知怎的,一起做事的几个丫鬟生病的生病,不在的不在,管事妈妈便派了翠姑去韩氏院子送鲜花。
不想翠姑刚进院子便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到正要外出的韩氏身上,因为身体失去平衡,翠姑无意中抓破了韩氏的裙摆,此事本是小事,按理还说韩氏只需根据家规罚几板子也便是了,可她却故意激怒翠姑,让她失态,又借此找了黄风媳妇过来斥责,翠姑虽然脾气不好,可人却不傻,今日之事明摆着是韩氏设计整治他们一家,因此神情难免带出一丝不平,韩氏便以黄风一家不服管束冲撞主子为由买了出去。
此事明摆着是韩氏故意刁难,因此冯安之毫不犹豫的将刚被卖出的黄风一家买了回来,并且借此发难,因此他可是有着十足把握的,此事若是详查起来对韩氏一点好处都没有,因此,他一点都不怕季贞儿能讲出什么道理!
“四弟既然想听,嫂子便给你讲讲。第一,大嫂为长,我们理应敬重,便是她错了,四弟身为弟弟也应当先暗暗将此事告知大哥,请他劝服大嫂,而不是请了老太爷、老爷、太太和我们这些弟弟弟媳妇过来三堂会审!大嫂既然管家,便是内宅的主人,她的对错与否自有老太太、太太评论,四弟一介男子不思在外闯荡为家族争光,却反倒不分轻重的管起女人家后院的事情来,这是哪家的规矩?”
冯安之脸上一僵,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便是老太爷神色也略显尴尬,有心想强词夺理的继续替爱孙辩驳两句,却见季贞儿抬起右手正了正宫中上个月刚刚赏下来的金凤嵌珠金步摇,立时没了言语。
“而四弟今日做大的错处却是不分青红的将大嫂卖了的人又领了回来!”季贞儿冷冷的盯住冯安之,语言深意的说道,“如今府中上下一百多人可都等着看大嫂和四弟此番对峙谁能更胜一寿呢,你对大嫂如此不敬,换了是谁都要生气的!”
“我,弟弟也是为了大嫂好…”
“可惜好心办了坏事。”季贞儿立刻说道,“这样难怪,四弟自小长在贫家,没当过主子自然也不知如何管制下人,大哥大嫂也定能体谅的,只是四弟也说了,咱们江家是礼仪之家,四弟既然做错了事,理应给大嫂陪个礼。”
“…弟弟惹大嫂生气,也是无心的,若二嫂执意让弟弟赔礼,弟弟自然也绝无二话,只是咱们却要把事情分说明白的。”冯安之双手紧紧握拳,额头的青筋也渐渐浮出,“那翠姑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大嫂便要将她全家卖出,此事是不是过了?何况,这往各房各院分配花草的活计一直是别的丫头做的,怎么今日就轮到翠姑身上了,此事也太过蹊跷,是不是也该好好查查?”
“呵呵,四弟还真是个小孩子啊…”季贞儿掩唇轻笑,“你且满峦城的问问,哪家的主子卖个丫头还要分出个青红皂白对错缓急的?不说翠姑身为丫鬟,伺候主子是她的职责所在,她做不好,便是不尽职,主子责骂不思反省反倒和女主人对叫,这样没规矩,也就是大嫂心善,只是将她一家卖了出去,若是换到宫中,杖毙都是轻的!不是二嫂说你,如今四弟既然进了江家门,就该把自己当成主子,那些小家贫户的作为还是趁早扔了的好。”
冯安之脸色难看的盯着季贞儿,季贞儿哪里怕这个,嘴角微微勾起,毫不相让的直视冯安之,偌大的正厅一时间陷入沉默。
“咳咳,都是一家人,安之年纪小行事难免不周全,老二媳妇理应多多教导他。”老太爷将拳头放到唇边咳了两下,尴尬的打个圆场。
“孙媳越矩,让老太爷笑话了,只是孙媳也是一片好心,不想四弟懵懂,犯了错却不自知,徒惹人笑话。”季贞儿起身冲老天爷行了一个礼,“有不妥之处还望老太爷、老爷、太太原谅则个。”
冯安之听到此处脸色更是憋气,明明被讽刺奚落的人是他,季氏居然冲老太爷道歉,把他当成什么了!可让冯安之更恼火的却是后头老太爷说的话。
“快快免礼,你也是好心,今日确实是安之急躁了。”老太爷撑起笑脸摆手说道。
“老天爷深明大义,自然懂得孙媳的一片苦心,只是…四弟怕是要怪孙媳多管闲事呢!”
“安之绝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老太爷连忙保证,随后对冯安之说道,“今日你做事如此不知深浅,还不快向你大哥大嫂道歉?你二嫂也是为了你好,且不可记恨!”
冯安之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爷,见老太爷却不为所动,这个孙子的心思他知道,这些日子他收买了几个下人,韩氏便卖了几个,也难怪他心中有气。可今日之事确实是他急躁了,哪里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和大嫂子对峙呢?
老太爷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深深叹了一声。
冯安之见老太爷偏过头不为他说话,心中一冷,无奈之下只得不甘不愿的冲韩氏行了一礼。
老太爷见爱孙这样委屈,心里也不慎舒服,目光一转落到角落里跪着的黄风一家身上,心火一起,将满肚子的怨气都算在了翠姑身上,如果不是他们一家子,今日安之至于这样丢人现眼么?!
“黄风一家子目无尊卑,不敬主子,既然已经被老大媳妇撵了出去,我们家业留不得了,还是尽快送走吧,老夫看见他们就有气!”
第九十一章争权中
冯安之吃了个小亏之后虽消沉了两日,可是很快便恢复了精神,毕竟,他现在可是城东作坊的半个主人了,听着工人们一口一个少东家的叫着,冯安之喜的眉开眼笑。
可惜他逍遥了不到一个月便开始觉得束手束脚了。首先,江老爷虽然名义上将作坊交给他管理,可是里头的主事之人却无一不是江老爷的心腹。作坊大管事是江老爷从前的贴身小厮,账房主事是江老爷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这两大巨头在那杵着,冯安之能干什么?昨儿在账房支了两千银子,今儿江老爷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这边做主卖了董家一批料子,那边大管事便恨不得将账本翻个底儿朝天,生怕让董家占了丁点便宜,简直就是拿他当贼防着。
冯安之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这江家的家业可是有他一份儿的,这作坊老太爷和江老爷可是光明正大交给他管理的,便是他拿了点银子又如何?这银子早晚还不都是他的?就算他给了董家一点子折扣又怎么了?那可是他的亲娘舅!
可这两个贱奴怎么着?这不行那不行的,让他在董家人面前丢了脸面,亏他舅舅还事先给了他三千两银子做辛苦费,没想到居然因为两个老不死的坏了事儿!
“冯郎有什么可气的?就算现在提不出现银,以后这作坊也是你的,挣的钱早晚要进咱们自己的腰包,不过时间早晚罢了!”吴青鸾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