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地面久了,那团灰暗逐渐霾渗进整个瞳眸,一如此刻心中对未来的憧憬,于我,在昨晚过后,均已失去纯粹干净的意味。

然后,我觉得有点滴的冰凉沁入肌肤,抬眸,天际飘起濛濛烟雨,似雾拢过般,罩凐着面前辉煌金耀的昭阳宫。

纵是杏花雨,淋久了,怎会沾衣不湿,衫裙冰粘地贴紧身子,但这分冷,敌不过心内的苍凉。吟芩担忧地望着我,我知道,此刻的脸色必然又是惨白,因为,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但意志还让我继续站着,不动分毫。

“娘娘,万岁爷请您回宫。”顺公公急急走来,身后一内侍忙把伞撑至我的上方。

我凝着他,一字一句道:

“本宫今日未得皇上传召,不会回宫。”

“娘娘,请莫忤逆万岁爷的意思!”

“本宫只求见皇上一面,若属忤逆圣意,亦是无奈。”

顺公公叹了口气,还是退了回去,那名内侍依然撑伞于我身后。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

昭阳宫正殿门口,赫然明黄袍裾闪现,天烨颀长的身形在雨雾那端出现,隔着愈厚的雨雾,我不辨他的神色,就这样,我们俩俩相望,一如彼时的初见,他也是这样,冷淡漠然地看着我,哪怕我遍体凌伤,他也会这样一直看着吧。

之前或许有的些许怜惜,从昨晚过后,该是变质了,或者说,再寻不回昔日的情境了。

然后顺公公似得了吩咐,一溜小跑到我身边:

“万岁爷让娘娘进去呢。”

我缓缓踏上昭阳殿,沿着那玉石台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却又有凄婉随着下一步的踏出,而蔓上心扉。

他傲然走在前面,龙袍明黄的色彩在午后因着飘雨略显昏暗的殿内份外醒目,而这抹明黄,终是成了我今后回忆中那份不能言说的殇悲。

穿过前殿,一直走入后殿,然后,他停步,屏退一众宫女内侍。

回身,看着我,若星的墨瞳中闪过一丝厌恶:

“昭仪又待如何?”唇边浮起一抹似嘲非讽的弧度,如利刃般,刺过我的胸内,却没有血液涌出,仅余了心痛莫名。

我竟然会心痛,如昨晚般,那是一种不能呼吸的窒痛,仿佛将心刺成一瓣瓣的窟洞,每一刺,都密密匝匝地带着凌厉的绝决,却是不见血的残忍。

第三卷 缘缚 第52章 无奈乞旨漫猜忌(上)

抑制住心底愈深的雾气,跪拜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语音里含了一丝不耐,“何事一定要见朕?”

“北溟遣使臣向我国请婚,皇上封家妹为意平公主,和亲北溟,实有利两国安和平稳,但臣妾惶恐,家妹自幼礼仪欠缺、桀傲难驯,如若远嫁,怕难担两国联姻重任,倘耽了社稷,则是负了皇上的圣托。”衫裙沁凉地贴腻于身,愈显形惭,昨晚种种缱绻,今日,似水无痕,在他心里,只得了这样的厌弃。

“那昭仪认为,何人代为联姻北溟方为上策呢?”他星眸内突蕴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不深,浅浅地染于层面,凝着我,负手而立。

我微怔,他似笑却冷的背后究竟隐了什么,竟让我不知该如何去答:

“西周泱泱大朝,自有妙龄知礼的名门闺秀堪当此任。”为了自己的妹妹,原来我也隐了私心,推诿如斯。

“联姻北溟国主,家世自是第一,西周已无适龄公主可嫁,纵观举国,可配北溟国主之望族女子,惟剩相府千金。”他眸底笑意渐深,然后,我读到了一抹讥讽。

“纵然家世显赫,安陵嫡系女子,如今尚得自由的,仅有家妹一人。臣妾万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只要家妹不联姻北溟,臣妾愿受任何惩处。”话语甫出,已知逾言。

他眼底的阴霾渐聚,声音冷泠:

“难道成为朕的后妃,让昭仪失了自由?”他似要从我的眸内读到些什么,“或者说,昭仪愿受的惩处,是代其远嫁北溟?”

“皇上!”我镇愕,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去辩。

他攫住我纤弱臂膀,让我从跪姿站直,与他对视:

“明妃出塞,千古美谈,但她不过是良家子。你是朕的昭仪,这辈子,即便是死了,尸体也只属于朕一人!昭仪,你可听清了!”他深瞳炯清,望进我眸底深处,语音却带了一丝恨意。

“臣妾岂会作此之想?皇上,把臣妾又当成了什么?!”我并不避开他的凝注,但为何,我的眸底,渐渐泛起的,却是雾气弥散。

“安陵氏女子,能给予朕的,仅是这绝色皮囊,殊不知,这倾城背后,却又是什么谋算?”他松开攫住我臂膀的一手,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颚,指尖用力,渗骨入髓的,却是此刻他愈渐冰冽的眼神。

“臣妾对皇上并无谋算!”说出这句时,我的心还是痛了一下,真的没有谋算吗?眸底潋滟波光,折射进他的,却分明读到同样的疼痛。

“有无谋算,昭仪心里自知!”他语气轻蔑地道。

“臣妾自认未有做过对不起皇上之事!”

“北溟国主不顾与东歧的盟约,偏在昭仪回国之后,请婚于朕,难道,真是为了所谓的邦国永安?”

第三卷 缘缚 第52章 无奈乞旨漫猜忌(下)

话说至此,他竟然怀疑我与北溟国主有不苟之事?泪无法止住,坠落,一颗一颗,若断线之珠,终难续,然后一字一字,抑着恸伤地问:

“皇上认为,北溟国主此举,意在臣妾?难道他不知臣妾乃西周帝君之妃,如此大不讳的禁忌,岂是英明国主会有的举止?”

“朕素闻北溟国主犹谪仙俊美,昭仪如今亦赞其英明,若有心仿效明妃出塞,以昭仪之貌于他,倒是班配。”他捏痛我的下颚,第一次细细端详着我,然后,眼底溢出的痛楚渐渐清晰:“昭仪在北溟疗伤,难道对那国主不曾动过心?”

“臣妾在北溟从未见过北溟国主!又岂来背叛之举!”哽咽着,却字字清晰地道。

“从未见过,不曾背叛?”他轻轻叹息,眸底光华骤闪,不过须臾,恢复冷漠,“如果当年,她能这么对朕这么说,或许,今日昭仪不用如此……”

她?他心里如今记的,还是姐姐,为何,我此时不若当初进宫时初听的欣喜,仅是酸涩弥漫,如果我是姐姐,你又舍得一直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对待吗?

“皇上认定臣妾自北溟归来,才身非完璧?”索性将话语挑明,让彼此的猜测伤害在此刻休止,“臣妾若品行有愧,岂会自以丝帕相垫?若不洁,守宫朱砂又怎会仍在?”

他松开捏住我下颚的手指,亦松开攫住我的手,墨瞳漾过一抹凄楚:

“朕曾经选择相信,但换来的却还是背叛。朕真的不知道,你们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要的又是什么!”

背叛?他还是认定姐姐背叛。可此刻,却并非我为姐姐辨解的良机。

“皇上!如不信臣妾,请赐臣妾一死以*志,但臣妾死前,恳请皇上开恩,容家妹在西周安宁终老,勿远嫁别国!”低眉敛眸,音落绝哀。

“昭仪第二次求朕赐死,朕真让昭仪避之不及吗?”

纵是暖春,浸湿的衫落沁入素肤,亦觉清冷。用自己的体温去捂,捂得住,怕只是更深的泠意思。

自己对他,已然不是初进宫时的恨意,半年多的时间,不算太长,却足以改变一些事。但若因某些私因,而去扭曲抹煞这些的话,我是否真的可以无愧于心?

缓缓抬眸,目光柔软,和着雾气,潋艳地望向他的墨眸:

“皇上,您对臣妾,若非姐姐之故,是否有一丝的情份呢?”

他濯目清然,凝住我许久许久:

“与北溟联姻,兹关国体,朕旨已颁,亦断无收回之理。”

“皇上!臣妾……”

“昭仪不必多说,此番联姻,绝非朕之力再能转圜。”他挥了下衣袖,苍朔悠缓:“退下吧!”

终于不再看我,眉心蹙紧,如玉的脸上笼着的,是不辨的悲郁。殿内的光线渐渐暗淡,有宫女点了明烛,那燃燃的烛焰,斑斓映于衣襟,扑朔间,迷离湮没的,仅是那一抹难忘于怀的旧思情殇。

而小言,在十日后还是踏上了远嫁异国之路,数年之后,竟成了两国祸端的谛结……

第三卷 缘缚 第53章 一去心知更不归(上)

十日,匆匆,当又一轮红日光耀照于紫禁之颠时,肩辇早早停至沁颜阁外。

今日,是小言远嫁北溟,北溟国主前日又修国书,以后礼迎娶意平公主于顺承正门。

这十日内,她是如何度过的,我不曾知道,但,那必定是洇含着失望和悲恸。十四岁,别故土,离家园,待得归来,怕是无期。

可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唯一能做的,仅是随天烨城门饯行北溟婚使。

生于西周第一名门,外人眼中的优渥天娇,万般却皆不由己。

按品正妆,水红色宫缎绣刻芍药双蝶广袖双丝绫鸾衣,盘金彩绣烟笼凤尾裙,参鸾髻高耸,两边垂下的金步摇濯濯辉华间,眸光低徊。

吟芩、望舒搀扶着我,登上肩辇,一瓣粉染的桃花瓣飘落裙裾,怔了一下,终还是将它拂去,若得香如故,亦是碾做尘。

明武门前,七宝九龙车在仪仗簇拥间缓缓行来,我下辇,这里,是我初进紫禁的地方,半年间,从未曾踏足,今日再到此,却是为小言送嫁北溟。

景是一样的景,人的心境,已是不同。

内侍恭敬迎我走向七宝九龙车,明珠﹑玛瑙﹑水晶﹑琉璃﹑珊瑚﹑琥珀、玳瑁堆砌镶嵌的御车,富丽瑰奢,燿彩天成,明黄纱帘掀起,我触到那双墨如星辰的眸子,依然泠泠漠然。

因皇后抱恙,联姻公主是家妹,随驾饯行的宫妃便成了我。

这亦是我第一次名正言顺地出得九重宫门。

鎏金红漆的窗框,悬垂明黄绡罗,隐隐,透射进春日煦光,丝丝光泽如金洒在我的衣襟,愈渐缭滟,衬得袖摆处的指尖亦着了斑斓疏影,只那么一晃晃,却折湮得眸底再辨不出其余的华色。

端坐车内,听着鞭炮雷鸣,欢声跃动,镐京百姓在安庆主道两侧纷纷以无比的喜悦来迎接这场两个最强国家的联姻。

因为这次联姻背后是祥和,是安定,亦是西周可以对东歧侵犯边疆无顾虑一战。

如果仅牺牲一个女子,换来此正和博弈的局势,无疑是任何君主都会选择的。

可,这样的牺牲,却是这女子的韶华、情感,所有关于故国往事的抛舍。

手指冰凉,面容静好,这就是此时的我,西周的宸昭仪。

旁人看到的,仅是她表面荣宠不惊,淡然宁致。看不到的,是心底难以言说的离愁别哀。

他的手,覆上我的,是一种没有温度的轻轻覆上,却将我心内的起伏一缕缕抚平,即便还蕴了些许的澜漪,亦是在不为人知的暗处。

车轮慢慢碾过,碾去往昔,碾去怨悯,碾去悲忍,唯独碾不去的,却是此时的欲语却休,脉脉缄默。

第三卷 缘缚 第53章 一去心知更不归(中)

辇停,早有内侍放上镂金雕龙御凳,他先行下辇,俊逸英朗的身姿在日照下光华耀目,然后,递手给我,低敛眸,红晕染,将手放在他的手心,踩于凳,裙摆随风舞扬间,翩然着地。

四周百姓在禁军圈成的线外匍伏跪拜,高呼万岁,虔诚、热烈。

他的手一直握着我的,若即若离,却终是牵着一路并行。

我持象牙扇遮面,站在他的身侧,第一次感触到,万人朝拜、拥戴敬仰下的帝王之心,该是如何的负忍为重。

眸华余光微微凝着他玉琢英华的脸畔,心底,一丝虽浅犹悸的荡漾轻轻滑过。

华盖升,礼乐起,极目处,铺天盖地的红,红毡毯,红旍旗,红锦幔,那抹红染处,华服逶迤拖地缓缓行来的女子,正是小言。

一身金丝鸾凤朝凰蹙金翚翟华服,头戴碧玺珠玉凤冠,正中怒绽的牡丹镶嵌剔透碧玺,九凤腾飞于侧,凤嘴衔的珠珞丝丝相连,凤冠前端用红宝石作的坠角遮面而垂,移步行走间却是纹丝不动,礼仪若此,再无挑剔。

她行步至御前,却并不行礼,纤手将遮面珠帘掀开,那一张酷似姐姐的脸便娇美地映入我的眸子,也刻进他的。

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我稍紧地反握,却握到一手更深的冰冷彻骨。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任谁见到这张与姐姐酷似的脸都要惊叹,更何况是深爱姐姐的他呢?

小言莞尔一笑,水眸似凝非凝于他,启唇却是向我:

“今日妹妹远嫁北溟,请姐姐不必挂怀担忧,父亲兄长就劳姐姐代为照顾。”

她温婉地说来,全然不似那日的情绪,小言果然还是昔日那个最识体的妹妹,我眸内蕴了笑意,心下,虽万千不忍,但在这样的场合,能嘱咐的话也仅是:

“妹妹,此去路途遥远,你即为北溟之后,自要上敬国主,下爱百姓,言行谦谨,从此,西周北溟永和安定,两国百姓也都会为妹妹的功德歌颂赞扬。”

“姐姐,这些妹妹记下了。这是妹妹最后一次再唤一声姐姐了,从今以后,妹妹的身份便是北溟之后!”她唇角弧度犀利地扬起:“本宫如今贵为北溟皇后,宸昭仪仅为西周正二品嫔妃,难道不该先向本宫行礼吗?”

心内犹如凛风飕飕拂刮而过,透凉入髓。

小言,终究还是记恨于我,自小,就知道这个妹妹的脾气,一旦她记恨的东西,必是玉碎瓦不全的决绝。可,妹妹,你难道真的把姐姐当成薄情之人吗?

今日的联姻,姐姐又何尝愿意是你?!

第三卷 缘缚 第53章 一去心知更不归(下)

但,皇命不可违,江山更不可损!

相府权倾西周的背后,做为望族女子的命运必是身不由己。

他的手在此时,蓦地紧紧握住我的。

凄婉一笑,皆隐在扇后,将手从他手心抽出,在指尖分离的那瞬,他似不愿放,又突兀地握紧,广袖掩盖下,谁都无法察觉,惟独我品到了这一抹虽淡还深的怜惜。

这是他一直给予我的,可,我要的,何尝仅仅只是这份怜惜呢?

我看到北溟婚使率浩浩荡荡的迎亲队走近,一时的委屈忍让,总好过让北溟婚使在此处计较。

何况,毕竟妹妹从今后,便是北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我理该拜她。

毅然绝然将手抽出,朝她迈近一步,按礼行拜:

“西周宸昭仪参见北溟皇后娘娘!”

小言傲然的昵着我,语音清冽:

“免礼!”

婚使已行至跟前,我缓缓起身,以扇遮面。

持扇的腕间,雪魄玉镯闪着晶莹璀璨的光芒,在正午时分暖阳的拂煦下,那莹白随着流转若冰融水化般润泽。

“北溟婚使竹影参见西周君王陛下!”

烨准他平身,竹影复望向我和小言,视线停于一点,夹着些许愕然,却朝我跪拜:

“微臣竹影参见北溟皇后娘娘殿下,娘娘千岁千千岁。”

天烨冰冷的手在竹影语声方落时,迅疾将我牵回他的身侧,话音响起,若雪峰极寒:

“北溟婚使,这才是意平公主。”

绣着九龙腾翔的宽大袖袍一挥,指向言,而言的眸中仅剩愈深的恨懑。

竹影的神色泛起一丝疑惑,向我看了一眼,复向言行礼。

玉盏斟满琥珀光,光影流离间,周遭的喧贺声渐起。

一杯解忧,却无醉。一酹惜别,徒留咽。

古道此去故国远,再回身时,情已休,人亦休。

言的目光最后望向随圣驾饯行的朝官,她存了仅残余的那一缕少女的情怀希冀看到五王,但,亲王身份,怎会在送亲队列中出现呢?

她眸华涣落,随着红珠遮的再次覆下,纤影寂廖,转身,在北溟迎亲队的簇拥下,缓缓登上红幔深处的车辇。

此去,殊途远隔,从今,各为其主,各保平安。

当若干年后,我们在两国对垒的战场相逢时,才知道,这一日的送嫁,竟是姐妹间十四年相依情感的决别……

第三卷 缘缚 第54章 意绵绵帝君情隽(上)

自送亲饯行归来,天烨颁了一道旨,赐我迁居倾霁宫,掌一宫主位,却并不安排低位嫔妃同住。

倾霁宫不如鸾鸣宫离昭阳宫甚近,但也所处居中,相距不远。

先帝在位时于此废黜过一名贵妃,随后封了此宫,个中传说纷纭,不过终究是过往云烟,再辨不得真细。

纵是二十余年未曾住人,但,一树一瓦却不见疏漠,皆盎然地在这个夏日,以生姿曳曳的欣蔚迎接我的到来,而我,更犹喜宫内蜿蜒的一弯溪水,沿着回廊,似玉带将整座宫于碧翠处连接,那愈深的翠浓,蔓蔓地染渲出一道霓光,辉洒出靖宣四年的初夏。

此后的两月,边境捷报频传,哥哥同左将军李昶平川顺利会师,二十八万大军挥兵直往潼水,因北溟观战不援,围困潼水的东歧军队腹背受敌,节节退兵至与西周交界处安县,等候东歧国内援兵。但,我军仍不姑息,聚兵力三十九万,愈战愈猛,直捣东歧国内。

靖宣四年六月九日,安县攻破,东歧困军几乎全军覆没,入城后,哥哥下令不得扰民,民心安稳,遂于安县休养数日,此时,余将士二十八万。

靖宣四年六月十七日,西周与东歧援军三十六万渭河一战,初战告捷。

靖宣四年六月十九日,两军再次交锋,大战七天,东歧溃败至藏云,我军亦伤亡惨重,余兵勇二十一万。

靖宣四年六月廿八日,哥哥率师渡过渭河,顺游而上,抵达雍岭一线,驻扎六盘山上,与驻兵藏云的敌军临高对峙。

纵然前方战况着实惨烈,但镐京依然平静祥和。

后宫仍是鸯婕妤,芊宝林平分圣恩雨露,天烨很少翻我的牌子,仅在下朝后偶尔陪我用午膳,稍作歇息,再往昭阳批阅奏折,晚上则间或传太尉等武将商议前方军情。

这些已足够让其余宫妃嫉妒,不过碍着我的位份,和西周第二尊贵的姓氏,皆不敢有过多偏颇的非议,只得把怨气撒向了鸯、芊二人。

间或听到小宫女间的嚼舌,亦只让我一笑置之。

一切似乎又回到波澜不惊。

那晚的事,终是隔阂着在我们中间,纵然谁都不愿再提起,纵然我曾做过解释,但,尊傲如他,心里又是否真的放下了呢?

转眼,便入了夏,素是怕热,内务府送来的冰块堆砌在殿内的琉璃皿内,兀自散着霾霾的冰雾,雾气飘沁入肤,些许的凉意便渗了进去,不过须臾,热气又笼上来,薰得身子愈发倦怠,这月余,似一日比一日贪睡。

这日清晨,才用了早膳,依然慵懒地倚在榻上,吟芩在一旁轻轻打着扇。

望舒用托盘端冰镇的酸梅汤进来,我图凉,一气喝了,吟芩笑嗔:

“娘娘,喝慢点,这么喝下去,一会又该说不舒服了。”

取丝帕拭唇,将碗搁回托盘:

“如此炎热,也就这酸梅汤让本宫稍微觉得凉快些,偏得你这么说,可见连贪个嘴都得被管着。”佯作无可奈何状,突兀地,禁不住一阵反酸,将方才喝的酸梅汤竟是悉数呕出。

丝帕虚掩樱唇,胃吐的空落方歇罢,额上已是冷汗汵汵,吟芩却是骇了一跳:

“娘娘,许是贪冷吃坏了吧?奴婢这就传太医来。”

望舒放下托盘,替我诊了脉相:

“不碍事,娘娘不过是中了些暑气,让内务府多送些冰块来,一会我再熬一盅清凉降火的汤药就好。”

“还是传太医来看下吧。”吟芩见我黛眉依然皱着,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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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第一次在文后留言,希望各位大大不要嫌雪啰唆哦。

来新浪将近有两个月了,这篇文章之前也在其他地方连载过,有一部分读者大大是一直陪伴雪至今的,这些都让雪很感动。

因为目前最低是保证每日一更,每更要一千字左右,所以,情节上确实有些拖了,连载的小说最大的缺陷可能也在此,大家平时都很忙,抽出时间上网看雪的文章,结果却只看到一点点的情节,大部分还是停滞不同,更要命的是,雪还在一路铺垫做伏笔。呃,如果是雪追文,估计也早把东西扔写文的头上去了。

雪在此向各位大大说抱歉,雪也很想象其他的写手一样,每天四更,每更一千字,可,雪已经上班了,工作很忙,基本每天都是七点到家,然后做饭烧菜洗涮,到九点可以坐下写文了,基本要写到十二点,当中还不包括思路断了,或者剧情陷入僵局。

而且,大大们提的意见很对,雪现在太重视文字的华丽,词藻的视觉效果,愈发忽视了情节的内涵,少了起伏,也难怪有大大们看不下去了,鞠躬,雪知道,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了,给雪一个机会,让雪改正。

雪一直想写的是一本大家都喜欢看的小说,璃妃也是雪的第一本小说,所以格外珍惜,但如果没有坐在屏幕前的大大每天的支持,那么雪的懒惰是无法使这篇文章写到现在五十多章,还在继续的。

呃,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可能昨晚很感动,应该是这几天看到留言都很感动吧。雪会接受任何善意的批评,也请各位大大再给雪时间,看雪的改进吧。

又要开始忙了。今天这章,咳,还是铺垫……下一章开始有起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