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在她背后禁不住一笑,自己身为骠骑将军夫人,国师府又是大秦国仅次于皇家的豪门,虽然她自己是靠着娘家哥哥才在赵府站住脚跟,可是,她没必要这么狗腿地巴结嫂子吧?
虽然这次明面上是赵承邦请客,其实内里都是陈二林在张罗。再说,这里的厨师,也是茵茵选聘和调教的,中午的宴席,菜品比较清淡,讲究荤素搭配,尤其是每个菜式的装盘,也有很多装饰。这些贵妇人虽然整天猴头燕窝,吃的很讲究,但菜品摆盘这么讲究,她们还是第一次见。程娇燕给几桌豪门贵妇敬酒,就收到很多夸赞,让她高兴的一脸笑意,嫂子冷淡她引来的不快,多少消散了一些。
“哼!也不看看是谁帮她准备的。”史嫣云和茵茵一桌,见她一副张狂的样子,觉得碍眼,不高兴地对茵茵嘀咕。她是茵茵派人接来的,在官太太中算是级别最低的,好在这里还有一下富商家属,她还不至于见谁都得行礼了。
“来,尝尝这个。”茵茵指着刚上来的香辣汁鱼,“还是从宫里传出的方子,外面能做出这菜的厨师寥寥可数。”茵茵既是对着嫣云,又是对着同桌的几位说道。
“今天的菜品,果然京城少见,每一道都是美味。几位姐姐,你们可也这么觉得?”
陈二林不是官员,愿意和她同桌的,除了嫣云是官太太,其他几个,都是商户的家属,包括那位马太太。茵茵注意到这位马太太,是这些商户人家的中心人物,她还在官太太圈里混得风生水起。
刚才接话的,就是她,同桌的几位,都赶忙点头附和,茵茵看得出来,她有意和自己结交,茵茵不明白她的底细,就一边观察,一边和她虚与委蛇。
正文 第一二八章 惊变
第一二八章 惊变
忙了一天,傍晚才把所有的客人送走,赵承邦带着程娇燕,到陈二林和茵茵住的山庄向他俩致谢,他这时行兄弟情义,对陈二林抱拳称大哥,程娇燕有点委屈,不想叫茵茵嫂子,被赵承邦冷冷的眼神扫了一下,脸上的还有些轻视的表情顷刻冻住,她尴尬地轻咳一声,想让茵茵先说话给她台阶下,茵茵不喜欢程娇燕,假装没看到,客气的对赵承邦回道:“你们兄弟什么情分,这点小事还值得说谢呀。”
正客气间,苏君青带着覃碧莲也来了,六个人进了大厅,落座后,水儿奉茶上来。
几个男人似乎有话要说,茵茵就邀请覃碧莲和程娇燕去欣赏庄园其他部分,程娇燕正生气着呢,没有理她,茵茵不以为然,拉着覃碧莲走了。
“妹妹今天也忙了一天,咱们泡汤去,我让下人到那边汤馆,把按摩最好的甲字二号和甲字五号叫来,让咱俩好好舒舒筋骨。”
“姐姐,今天的来客中,凡按摩过的,都说好呢,我也着实心动,你不说,我还准备向你要求呢。”覃碧莲这几年在京里和那些贵妇应酬,不仅官话标准多了,行为也和刚从西海来有很大不同,她以前文雅中透出直爽,现在是端庄秀雅,说话时的那份爽快比以前少多了,今天一天,她也就这一句,露出本性。
“我打算把这两个女孩子留下,不让她们回那地方了,不知你可有意挑一个?”
“哎哟,好姐姐,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了。”覃碧莲一脸欣喜,双手抱住茵茵的胳膊,轻轻摇动。茵茵没想到她撒娇的样子这么动人,心里暗暗感慨,难怪表哥会娶这么个“土人”媳妇了。
泡澡按摩,茵茵和碧莲消磨了不少时光,出来时,几个男人话已说完,赵承邦带着程娇燕先走了,苏君青和陈二林面对着,似乎在等她们。
“怎不和表哥一起泡汤消乏?”茵茵问陈二林。
“茵茵,你今天可有觉得什么人有点奇怪吗?”陈二林开门见山地问。
“唔,你指那些方面?”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只要觉得怪就行。”陈二林脸上,有殷切之情。
“第一奇怪的,是刚才走了的赵夫人。她刚开始对马盘山太太很热情,没多久,就变成一脸鄙视的神情,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哦,她还对自己娘家大嫂极尽谄媚,无奈人家不买账。”
“呵呵,城邦这位夫人!”苏君青接了一声。
“第二,就是这位马盘山太太了,她的风度,比那些官家夫人还沉稳大气,很像大家闺秀出身,她不仅是商户太太们的中心人物,还和好些官太太眉来眼去的,似乎很熟,看样子关系也很好。”
“你觉得,她像个大家闺秀?”陈二林对茵茵这句话很感兴趣。
“嗯!”
“大哥,我也这么觉得。她和我说话了,我能感觉出来,她不仅懂得挺多,和人交往,很有章法,在我面前,既不卑怯,亦不谄媚,不卑不亢,说话很能说到你的心里,我要不是忙,和她多说些话,一定会拿她当朋友看了。”覃碧莲接着茵茵的话说,她性格比红荷沉静,但依然能划入活泼一类人中,和刚开始茵茵对她的印象截然不同。
“过几天,我要请客,你们多注意注意她。”苏君青对茵茵和碧莲说道。
“天色已晚,你俩不过去了,就在这边歇息,可好?”茵茵诚意留客。
“不了,我的庄子,就在城邦的旁边,几步路就到了。”
庄园是呈圆形围绕着温泉建的,如果从温泉这边的小路走过,的确很近,茵茵和陈二林不再挽留,站起跟在他俩后面,送他们出了门。
过了几天,苏君青出面请客,连绵了十几天的秋雨停了,太阳晒了几天,地面已经干爽,中午,城里还有点炎热,但山包上凉风飒飒,让人觉得非常舒服,他们按照茵茵的建议,办成自助式酒会,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几位歌女助兴。所有的来宾都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伺候的下人就特别的忙。
茵茵也是用了好几天培训这些做服务的下人,还把十几位好友请来,先演练了一番,这才确保宴会能顺利进行。
扈王爷世子对这个酒会形式特别感兴趣,他家老爷子最近身体不适,不喜欢人多吵闹,他就向赵承邦陈二林借汤浴馆,也办这样的酒会,京城的官员因为不是沐休的日子,都是下朝后才来,那天的酒会半夜才散,喝酒泡汤按摩听曲,他们举着酒杯寻找自己相熟的人聊天,觉得随意又舒适,离开的时的宾客,一个个都非常满意,送客的扈王爷世子得了好彩头,高兴地好几天走路都是像踩在云团上。
郑南侯见扈王爷世子张狂,就有点不服气,他也向赵承邦提出要借地方,可惜蒙蒙秋雨又开始肆虐,一直下到那个月末都没有止歇,他也只好后来在自家花园办了这样的酒会。
那天茵茵没有去成郑南侯府,她的造人计划已经开始实施,这次和上一次反应完全不同,孕吐非常厉害。那天早上,她醒来就觉得身体不适,觉得恶心欲呕,她喊水儿帮她拿来痰盂,趴在床沿上狂呕,她觉得胆汁都能吐出来,一嘴都是苦涩。
陈二林脸都顾不上洗,出去命长贵派人请大夫去,又让人给苏君青送信,让他给郑南侯说一声,他今天有事不参加酒会。
接下来的日子,茵茵虽然坚持吃东西,但常常吃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又都吐出来,那个月,她瘦了一大圈,脸都变的黄乎乎的有点半透明状。
因为闻不得荤腥味儿,她有一次和陈二林住到了山上,这时天气已经开始冷了,她对能够随心所欲地泡温泉非常满意,虽然她很节制,从不泡时间长了。
能泡澡不等于她不吐,每天早上,茵茵一睁眼就趴在床沿上呕吐,让陈二林非常心疼,那天,他一脸紧张地照顾着茵茵,直到她终于吐到肚子里实在没可吐的。
水儿帮她端来温水,陈二林轻柔地用柔软的布巾帮她擦脸,他很难过地给茵茵说:“早知道你生个孩子要受这么多磨难,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怀孕,今后,咱们就是没有儿子,我也不要你再生了。”
“你想让我不怀孩子,除非你——”茵茵一边由着他帮忙穿衣,一面低声说道。
陈二林的脸色涌出痛苦之色,过了一会儿,他说道:“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我打听打听。”
“哈哈哈”看到聪明睿智的陈二林这么吃瘪,茵茵高兴地大笑,那天或许是她心情好,早饭她喝完了整碗白米粥,还竟然没有吐出来。
后面的日子,茵茵不是那么天天吐了,脸色慢慢恢复红润,三个月后,她身体基本正常。马上就是春节,他们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去。
那天是陈长庚赶着马车,带着妞儿鲁妈来接他们。茵茵好久都没见他们了,当时的心情非常高兴,她决定再在山上停留一天。
茵茵因为冬生不久要参加春闱,她安排陈长庚帮她打理一间铺子,平时的账目往来,大多数都是长富帮着向茵茵汇报,她不想让人对冬生指指点点说他是下人的孩子。
“你们怎么来了?”着茵茵抱着鲁妈胳膊,和她一起往房间里走。
“好久没有看到你,我心里想得慌。”鲁妈心情很激动,说话时,尾音竟然有点哽咽,令茵茵心情也一阵儿激荡。
“我也想你们,担心你们生活会不会遇到困难。”
“我们,从来都没有过得这么好过。冬生在苏大人(苏君青)手下做事,现在每个月有十两银子的俸禄,有时为苏大人跑腿,其他府上也经常会给他赏赐,一个月交给我的,都不下十五两银子。我和他爹也有府里给的月钱,日子挺宽裕的。我依照你说的,攒够了钱,买了一个前面带店铺的小院子。我前几天已经大夫人说过,把府里的差事辞了,到冬生参加春闱时,应该不会再有人说他出身的事儿了吧?”鲁妈一路说着,和茵茵进了厅房,茵茵让鲁妈在下首坐下,鲁妈不肯,她最后坐在厅房放置的绣墩上,水儿送上茶和点心。
“这些都是你做的。”茵茵指着那些果脯蜜饯,“就是有点太甜。”
“那是你最近口味不对。我还为你专门腌渍口味偏酸的,还给她们说了,你想吃我给你送来,这些人,没个精心的,竟然没人给我送信儿。”鲁妈说到这儿,刚好水儿进来,她狠狠剜了水儿一眼,让水儿觉得莫名其妙。
陈长庚赶着马车,载厨师去买菜了,陈二林也出去,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二奶奶,你躺下歇会吧?”鲁妈怕她坐时间长了觉得累。
“我看外面太阳还好,你和我一起出去走走。”茵茵老想呼吸点新鲜空气。
“我的小祖宗,外面太冷了,你刚才回来,大衣披风都脱了,这现在出去,还不得再穿一遍?”
“好吧,你陪我在屋里走走,要不,早上吃的,都不消化了。”茵茵撅撅嘴,对着鲁妈撒娇。
鲁妈见茵茵对她,一如在荒宅时那么亲昵,脸上涌出幸福的神色。茵茵其实还不用人搀扶,她只是熬鲁妈陪着她说话就是了。
巳时末,茵茵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知道是厨师和陈长庚买菜回来,她喊水儿进来,本来是想让陈长庚进来和她说话,没想到她话音刚落,水儿就一脸惶急地冲了进来:
“二奶奶,不好了,咱们陈府,被郑南侯带人围了。”
正文 第一二九章 出关
第一二九章 出关
“二奶奶,别听她瞎说,你坐下顺顺气儿,喝口茶。”鲁妈赶紧扶着茵茵坐下,让她喝水,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被这个消息惊着。
“怎么回事?”茵茵的心,的确狂跳了几下,不过,这时已经正常,她沉着地问水儿。
“厨师和陈管事说的时候我听见的。”
“你让他俩进来。”
鲁妈见茵茵说话有条不紊,语气沉静,这才略为心宽。
“二奶奶,听说,老太爷写了个什么书,让书局刊印,有人参了他,皇上震怒,下令抄家的。”厨师吓地战战兢兢,说话时牙齿磕地咯咯响。
“我和厨师还去府上的那条街看了,可惜那里已经让人封了路口,我问了守街口的兵勇,的确查封的陈府。”陈长庚这么说,看来肯定是真的了,陈二林不在家,茵茵不知道该去投案还是该逃跑。
让郑南侯去抄家,茵茵心里就不那么慌乱,至少皇上还没有下决心严惩陈家人。
“鲁妈,水儿,帮我收拾东西。”不管是去自首还是去逃亡,东西都得收拾好。他们刚才准备离开,也只是收拾了一些随身穿戴的,反正年前,家里人肯定会来泡澡,这里的被褥用具,她都没动,现在,必须都得打包了。
茵茵正指挥几个人收拾东西,陈二林一脸阴沉地回来,他看到茵茵把被褥都打成很瓷实的方块,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你们几个不过是我家雇来的,留下估计不会有什么磨难,就不用跟着我受罪了。”他说的是厨师和陈长庚夫妇。
“你是家里买来的,不跟我走,少不得要进大狱,你自己选一个。”这话指的是水儿。
水儿跪下来,哭着说道:“二爷二奶奶,我肯定跟着你们走,你们到天边我都跟着。”
“我们也要跟着。”鲁妈和陈长庚也跪下。
“你俩起来呀。”茵茵急了,“你们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冬生想啊,你们跟着我逃跑,冬生说不定就毁了,你们无论如何都得留下。”
“二奶奶,没有你,冬生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更别说读书识字了,他能有今天,已经很幸运了,你不要多说,我跟定你了。”陈长庚语气坚定。
“我带不了这么多人,你们都走吧。”陈二林沉着脸,有点焦虑,“这不是说话的时候,都不要婆婆妈**了。”他从钱袋里取出一块碎银,大概有二两,递给沉默不语的厨师:“你快走吧,你一家老小就指望你一人呢。”
厨师长出一口气,跪下磕了个头,接了银子,扭头匆匆离去,到门口时,他扭头,对着陈二林和茵茵深深一鞠躬,不知他是擦汗还是擦泪,起身时用袖子在脸前抹了一把,这才回头,有点踉跄地狂奔而去。
“你们要是真有心,三天后,戌时末的宵禁前,你们到南门外,我会让人来接你们,衣服被褥那些都不要带,以防别人起疑,你儿子那里,告诉他,你们回渡口镇老家了,你们的铺子,让你家老2接手。老2两口子没在陈家住,他儿子又刚去了陆翰林家,给陆翰林的孙子做伴读,有陆翰林说情,他们应该没事儿,好了,你们赶紧走吧。时间紧迫,我们也要走了。”
陈长庚和鲁妈,帮茵茵把刚才收拾起来的行礼,搬到马车上,放好,让茵茵和水儿就坐在行礼上,陈二林和陈长庚把外面的衣服换了,他戴着陈长庚半旧的毡帽,穿着一个细布棉长袍,乍看还真像一个车夫。
陈二林不敢走大路,一直挑荒僻的小道行走,大概一个多时辰,来到一个小山村,他找了一个农家,掏出十几枚铜钱,一边问路,一边让人家帮忙做点面条解决吃饭问题。
他竟然装成去京城在那里迷了路,还用一口东省口音说话,虽然他说不准,也只有茵茵能听出来。就算回头有官差来查询,这里的人,也一定不会怀疑他是刚从京城逃出的陈二林。
茵茵和水儿,就没出马车,吃完,他们继续往前走。
水儿从马车窗户的缝隙里,看到外面是萧瑟的野外,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太阳让云团半遮半掩,偶尔露出几分峥嵘,茵茵靠着行礼,半眯着,也不管马车往哪里走,反正只要离开京城,在外面乱转圈,说不定还好过朝一个方向行走。再说,他们,没有目的地。
陈二林大概和她一个心思,他们第一个晚上,直接在野外的山庙里住下。陈二林最后给马车后面,放了一个薄板钉出的木箱,那里,他竟然放进了一口小锅,几个木碗,还有厨师最后买来的肉和菜。
这个山庙,应该经常有路人住宿,里面有几块石头架起一个瓦罐,大概是烧水喝的,不远处,有口水井。陈二林见庙里有一盘旧绳索,他把绳索绑在瓦罐的耳系上,出去,打来清水,用锅烧开,给几个木碗里倒上。
“很烫,凉会儿再喝。”他像对待一个儿童,仔细地叮咛茵茵。
他把肉洗好,用腰里的小匕首切成几大块,放进锅里煮着,茵茵看他竟然放进一小块姜和一段葱白,心里暗暗佩服他逃亡都能这么沉静从容。他把一个铁丝做出的架儿放在锅上,把几个馒头馏上,盖上锅盖。
一刻多钟,陈二林揭开锅盖,取出馒头,看汤色发白,又把洗好的菜也放进去,这才放了些盐。
菜很快就熟了,陈二林用刚才他们喝水的木碗,给每人盛了一碗菜,示意配着吃馒头。
吃过饭,他们把汤喝了。陈二林把那块肉切开,用盐渍了,放在木碗里,一边收进木箱,一边给茵茵说:“明天,这肉热一下,就可以给你当菜吃了。”
茵茵心里一阵感动,虽然他们在逃亡,也不知道明天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但今天的幸福,是这么的真切,陈二林的温柔和关心,是这样的强烈地撼动着她的心。她没有说话,不想当着水儿的面,说出自己心里的激动,也不想让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泄露心里的波澜,陈二林刚好抬眼看了她一下,她眼里充盈的柔情蜜意,让他心里也一阵温暖。。
晚上,茵茵一个人睡在车里,水儿和陈二林睡在地上的草堆上。
第二天,他们还在京城附近转悠了一天,天快黑时,陈二林找了个农家,在这里借宿了一晚,农家饭虽然简单,但又软又热,让茵茵吃的挺舒服,半夜,他悄悄出去了一趟,天快亮才回来,茵茵猜想他是去打探消息,早上见他眉头紧皱,心里也很难受。
第三天一早,陈二林把马车赶到一个很破败地山神庙里,让茵茵和水儿等他,他骑马出去,在戌时中回来,带来了陈长庚和鲁妈。
这次,陈二林似乎死了心,不再在京城附近转圈儿,而是一路往北。
沿途,已经开始发现追捕陈二林的布告,上面还有他的画像,茵茵不仅让他穿戴陈长庚的衣物,还给他画了点妆:把脸抹黑了不算,还把眉毛描粗,又从自己头发上割下一绺,粘在他下巴上,陈二林一下就变得像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画像和他,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人了。
陈二林为了安全,把原来那个小马车,换成双驾的大马车,让陈长庚赶着,茵茵和水儿,都换上样式普通的细布衣服,对外称是陈长庚和鲁**女儿。他则骑马,在不远处跟着。
不知他们是幸运,还是茵茵化妆水平高,竟然一路也没人怀疑,大概布告上,只写了陈二林带着一个孕妇逃跑,路上盘查的人,虽然对茵茵比较注意,但一看陈长庚,和陈二林差别太大,也就没人怀疑他们了。
在北关那个著名的集镇,陈二林花钱买来了路引,带着几个人走出了关口。
茵茵要求下车,她站在雄伟的城门外,痴痴看了一会儿,这才扭头,由陈二林拉着手,往前走。
脚下的土地,已经不是大秦国的了,但风土人情却并没有多大改变。
“还是上车吧,天气太冷了。”陈二林小心地抱起她,让她上了马车,然后身子一跃,坐在车驾上。
“你也进来歇一歇吧。”茵茵和他,隔着车帘。
“抄家那天,娘一着急晕倒了,你也知道,她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赵国师为爹说情,皇上终于网开一面,只把爹的书付之一炬,命人把陈家圈了。赵国师为娘请来大夫,抓了药,我悄悄潜入看了娘,她老人家身体已无大碍。”
“爹呢?”
“爹?他倒好着呢。大哥不让他把手稿刊印,他不听劝,偷偷把书稿给了洪文轩,这才惹下大祸。”
“是不是有人盯着咱家啊,爹既是悄悄给的,怎的书还没出来,皇上就知道了呢?”
“嗯,肯定是这样的。爹得罪的人多了,目前还没弄清到底是谁下的手,娘的意思,让我过段时间再回来,皇上的气消了,再托人说情放过咱家。”
“可是我们跑出国门之外,皇上到时不会怀疑你叛国吧?”
“这里以前叫大兴国,前年大兴国国王让人杀了,现在正乱呢,也没个主,我就是想叛国也没人接收。”
“这片土地没有主?哪不是要战祸连绵?”
“从这往西走,倒是有战祸,东边却没有。开春你就知道了,到处是沼泽,几百里没人烟的。”大概怕茵茵担心,他安慰她说:“你放心,我来想办法,不会让你们饿着。”
天黑时,他们来到一个很大的镇子,金江口镇。陈二林要了两间客房,安顿大家住下:“这里的人,大多是从国内逃出来的,龙蛇混杂,你们别出去,就在屋里等我回来。”
茵茵住的这间,还是个里外间,水儿住外面,刚好便于伺候她。这时,鲁妈、水儿和茵茵都在屋里,几个人对即将面临的生活很茫然,房间气氛沉闷。
“二爷说,往前走几百里没有人烟,这几天阳光灿烂,关内肯定已是春意盎然,这里冰雪消融的日子也很快啦,我们开点荒地,咱们自己种粮自己吃,日子肯定不会难过的。”茵茵给她俩打气。
“可是——”水儿指指茵茵的肚子,她现在已经很笨拙了。
茵茵没有说话,她现在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最多三个月,她就要临盆,接下来要养月子,等她能出门,又是冬天了,茵茵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小家伙来的真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