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冯夫人心疼儿媳,亲自走了过来,这里闹的人,大多都是晚辈和下僚,一见到她,连忙起身,神色也摆正不少。
那冯夫人笑道:“你们不用紧张,我可不是来扫兴的,只是来跟你们要一个人,我这儿媳妇到现在可都还饿着肚子呢,诸位也总该怜香惜玉些吧,我可要把她带走了!至于要报告恋爱经过要喝酒什么的,我把聿铮留在这里,由着你们处置,他若是不配合,你们只管来找我。”
众人听冯夫人都这样说了,加之新娘子又是这样一位娇娇柔柔的美人儿,大方亲切当中又不失端庄,倒叫人不好意思再为难她,便由着冯夫人把地带走了。
冯夫人避开人群,从侧边楼梯将亦笙带进新房,又吩咐自己的心腹丫头平安去替她张罗些吃的来。
那平安办事很是利索,不一会便提了一个食篮上来,从里面拿出许多碗碗碟碟,每个碗碟当中都只盛了很少量的菜,却是种类繁多。
平安笑道:“我还不知道少夫人的口味,就只好每样都带了一点儿,少夫人紧着可口的吃,一会儿会有人上来收拾。”
亦笙连忙笑着道谢,冯夫人亲自拿起筷子递到她手中,“好孩子,快趁热吃了,下面全是客人,妈还得下去,就不陪你了,我让平安留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儿吩咐她就行,这闹了一天你也累了,露了面又打过招呼,礼数也尽到了,就不必再下来了,一切有我呢。”
亦笙忙道:“爸爸妈妈样样张罗好了,我们能怎么累?倒是让妈操心了。”
那一声“妈”叫得冯夫人满心欢喜,又疼爱的握了握她的手,“看着你和聿铮好好的,我操再多的心也值得,这心里面也是只有高兴的。”
她虽见着儿媳妇乖巧懂事很是疼爱,却到底下面还有一大堆宾客,她总不好缺席太久,于是又让亦笙快些吃,便站起了身。
亦笙本说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再说了外间又都是小丫头和听差,要起什么来也方便,就让平安陪着冯夫人一道下去。
可是冯夫人却执意不肯,只笑道:“平安这丫头跟了我有些年了,办事情很是牢靠,她陪着你,我才放心。”
说着又去吩咐平安照顾好少夫人,便不敢再耽搁,带上个小丫头径直下了楼。
那平安料着自己和这位新少夫人还不熟悉,恐多了个生人在一旁她不自在,况按着规矩她留在喜房也是不相宜的,便将样样张罗打点好,想着一时应该无事了,遂笑着开口:“少夫人先吃点儿东西罢,这宴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完得了呢,您先养养精神,我就在外间候着,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叫我就好。
亦笙笑着点头道谢,平安亦是笑着说了一句“少夫人太客气了”便退了出去,亦笙一个人在屋内,却也不想吃东西,只累得仰身一靠便舒舒服服地躺倒到了床上,心里觉得结这一场婚可真是累人。
过了好一会,她略觉舒坦些,又恐有人进来看见了不雅,便坐起了身,走到桌边拿起筷子随意拣了两样清淡的小菜。
还没吃上几口,却听得敲门声响起,她应了一声,以为是平安,却没想到进来的人竟是薄聿铮。
这个时侯宴席肯定还没有散,她起身迎上前去,笑容当中带了小小的惊喜,“你怎么上来了?”
他眼底柔和得宛如月下深海,“有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她笑着问,一面好奇的去看,明明见他两手空空的。
他却只一笑,伸手揽着她一道走到窗前,她有些不明所以,转过头笑着又问:“你在卖什么关子,快把东西给我。”
话音刚落,却听见窗外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砰”的一声,然后有光亮恍惚闪过眼前,她转过头,不由得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只见那漆黑的天幕之上,绽开着一朵璀璨明艳的花朵,开到最盛的时候,那金与红两色交相的星火,便如流瀑一样,倾泻而下。
那些光影尚未散去,更快的,又是一朵绚丽之花升了起来,然后是再一朵,又一朵,金色的、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紫色的…云霞灿烂的一片,又如琉璃一般明滟耀目,点燃整个夜空,华光璀璨竟甚白昼。
她靠在他怀中,看着眼前这样瑰丽炫目的烟花盛景,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些灿亮的花朵每到盛放之时,便将她的容颜染上最明艳的光彩,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底心间。
他不是讲究排场的人,而这一次,却办了这样一场极尽渲染的婚礼。
除了为着防患于未然,确保她今后安好之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曾听她说过她姐姐的婚礼,知道那一场婚事给她带来过怎样的伤害,所以他愿意费尽心思为她筹备一个盛大的婚礼,弥补她心内的伤,让她自此,再没有遗憾。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都没有人告诉我的。”她在他怀中,喃喃地说,唇边仿若带着一丝笑意,声音却是略微有些颤抖。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角,微微含笑,“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举世瞩目的婚礼。”
她的心中,被一股温暖又酸楚的情感柔柔的缠绕着,不由得仰起脸来看他,一双明眸漾尽温柔情意,滟潋欲滴。
窗外的烟火还在继续,她的容颜被忽明忽暗的光影一衬,美得让人窒息,她就那样盈盈看着他,含着万语千言,而他终是情难自禁,揽在她腰际的手越收越紧,就那样深深的吻了下来。
他吻得那样深,将她的呼吸和神魂全都夺走,那一朵朵烟花绽在天幕,也仿佛绽在她心中。
却偏是有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冯维麟的声音响在了门外,“哥,你在吗?妈喊你下去招待客人呢!”
他有些留连不舍得离开,他的妻子在他怀中,唇色滟潋,呼吸微微的紊乱着,一张小脸仿若被胭脂晕染,那样如花娇艳的模样,叫他忍不住又低头轻吻了下她。
她缓过神来,又听得冯维麟再次敲门的声音,他的吻恰又蜻蜓点水般覆下,她心内甜蜜却也羞赧极了,只把一张脸蛋埋进他怀里,呐呐道:“你快去开门。”
他有些好笑,她这样窝在他怀中,他怎么抽得开身去开门,而她自己刚说完便也意识到了,极不好意思的从他怀中站直身子,又再催他,“快去。”
他笑了一笑,转身走向门边,将门拉开,门外站着冯维麟,而他身后跟着的却是曹景芸。
曹景芸一见到他,上前一步柔柔的唤了一声“大表哥”。
他对她略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景芸来了”,便转头去看自己的弟弟。
冯维麟笑过:“哥,你急着要洞房花烛也得先打发了下面那帮子人呀。”
薄聿铮对他这个弟弟很是纵容,也不生气,只是一笑:“胡说什么,行了,我就下来。”
冯维麟透过半敞着的门看去,只见得到一个隐隐绰绰的丽影,他虽与亦笙是旧识,但今天这个时候,他身为小叔子,却到底是不相宜进喜房找新娘叙旧的,又见话已带道,便对曹景芸道:“咱们先下去吧,就带一句话的事儿,用得着两个人吗,你偏是要跟我上来。”
曹景芸微笑道:“你管我呢,下面人那么多,我乐得清闲一会儿不成吗?你先下去吧,我等着大表哥一道。”
冯维麟素知他这个表妹对自己的哥哥一直爱慕痴缠,自己的父母亲也曾有意玉成这桩亲事,可偏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如今大哥结婚,她面上虽然未曾表现出来,心底恐怕总是幽怨的,先前是挨不住她缠人和母亲发话,只得带了她上来,如今却如何敢留她下来?
当下不由分说便半是哄半是强拉了她往外走去,只唯恐晚一分她添出什么乱子来。
那曹景芸心内极是不愿,却又不想在薄聿铮面前发脾气使小性子,只得随了冯维麟往外走,走了几步,却犹自不甘地回头去看,然而所见唯有重又合起来的门板,哪里还有薄聿铮的身影?她的眼睛在那一刻变得嫉恨又怨毒。
薄聿铮转身回房,随于带上门,便对亦笙微微笑道:“我还得下去,一会让他们换些热菜来,你再吃点儿。”
她的脸还是有些红,乖巧的点头说好,却忽而想起他只怕到现在都还没怎么吃东西,连忙叫住正要出门的他, “哎,等等。”
看烟火的功夫,菜都凉了,她便捧了一碟西式饼干,快步走了过去,“一会你下去还得喝酒,先吃点儿东西垫着。”
那饼干烘烤得很是精致,有五六种样式,每样两三片。
她一面说着,一面自然而然的就拿起一片送至他唇边。
他看着她,眼中是旁人永远无法企及的柔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着她的意,将那片饼干吃下。
她此时倒真没多想,只一心想让他多吃一点,便又拿了一片另一种口味去喂他,他也依然很配合的吃下。
待到伸手去拿第三片的时候,她不经意的一抬眼,却透过方才被他推开了小半的门缝,看到平安和几个小丫头望着他们,只管抿了嘴儿笑。
她本就红滟的脸色“刷”地一下彻底烧了起来,也顾不得多想,连连就将他往门外推,“好了好了,你快下去吧。”
不待他说话,又“砰”的一声把门关掉。
他好笑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他的小妻子怎么突然间害羞了起来,想了想,也不去迫她,只隔着门含笑道:“亦笙,那我先下去了。”
她在屋内背靠着门,一手捂了脸,嘤咛般的应了一声,又听着他不知交代了平安几句什么话,就听得平安笑着应了一声,又过了一小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右手上还棒着那个装饼干的小碟子,他也不过才吃了两块。
当下也顾不得害羞了,连忙拉开门,却见外间只有些小丫头和听差,他和平安都不在。
“平安呢?”她问。
那群小丫头几乎都是在上海新雇的,冯夫人不太放心,之前便安排了一个随行服侍的帅府丫头管着她们,此刻听亦笙问起,那丫头便笑道:“大少爷吩咐平安姐姐去厨房给少夫人换些热菜来,少夫人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她担心他一会儿走远了,连忙将那碟饼干交给那丫头,“你帮我去追你们家少爷,让他吃完了再下去。”
那丫头笑着应了,接过那碟子,小跑着出去了,周围的几个小丫头全抿了嘴望着亦笙笑。
亦笙觉得极是不好意思,笑了一笑,便回到房里关上了门,几步走到床边,捂着脸便倒了下去,心里想着自己可真是丢脸死了,却又觉得有丝丝甜意在蔓延。
还没躺上一会儿,便听见敲门声,她连忙坐起来应了一声,却是平安拿了食篮进来。
她一面给她换菜,一面笑道:“大少爷和少夫人可真是恩爱,我在帅府也有些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大少爷有这样温柔体贴的一面呢。”
亦笙微红着脸不好接话,只是微笑道:“又麻烦你了。”
那平安恰把一切张罗好,笑道:“少夫人可不是客气了。”
一面便提着换下来的菜出去了。
亦笙重又坐下,随意拣了几样吃过,不一会平安又进来把一切收拾妥当,仍是出去侯着,喜房里仍是只有她一人。
她倒不若旧时新娘子那样端坐着不敢动弹,却仍是觉得这时间难捱,眼见得那铜镀金嵌珐琅四明钟上的指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外面仍旧是喧闹得厉害。
她一忽而坐一会儿到窗边去看,后来渐渐的倦意上来,靠在沙发上都快要睡着了。却忽而听得门外面响起一阵错乱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冯夫人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
“小笙,妈进来了。”
亦笙连忙站起来,却见冯夫人身后冯维麟和齐剑钊架着薄聿铮走了进来,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他怎么了?”
冯夫人笑,“没事,喝多了些,也是做做样子,不这样还没法脱身了呢。”
那冯齐二人将薄聿铮送到床边坐下,便出去了。
冯夫人亲自走到窗边将那双吊起的惟幔放了下来,又见亦笙跟着她送到门边来,便笑着去握了握她的手,“好孩子,不必送我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体息吧。”
说完,便一伸手将屋内的顶灯灭了,含笑走了出去,再亲自替他们把门关上。
亦笙将那门的暗闩闩上,回过身来,只见薄聿铮坐在床上,微微含笑看着她。
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他向她伸出手,“过来。”
她红着脸走过去,将手交到他手中,他掌心的温度烫人,她低低的问:“你醉了吗,我去给你倒一杯水好不好?”
他微笑,“并不太醉。”
她还待再说什么,却已经被他稍一用力拉进了怀中。
此时的喜房内顶灯已经关了,只剩床头一盏洋瓷台灯正发出晕黄的幽光,他低头去看怀中的她,那清丽的容颜上仍染着红晕,宛如夏夜里初绽的水莲花一般娇美。
她在晚宴敬酒的时候便换下了白天的礼服,新换了一身香云纱的旗袍,那喜庆的红缎上绣着凤凰与祥云,衬得她明艳又温婉。
他不是第一次见她穿这身礼服的样子,然而此刻,在这朦胧的灯光之下,一切似乎又都不同了。
他略微狙粝的指,缓缓划过她的眉眼、下颚,沿着她颈项间优美的弧度,一路来到那流金镶玉的盘扣上。
他的吻细细的巡过她的面容,一路旖旎而下。
她有些无措的闭着眼睛,身体却越来越热。
他的手,他的吻,他的气息,每一样,都在她身上点燃簇簇火苗,都在将她的思维与神魂通通烧尽。
亲吻,交融,温暖,沉醉。
黛眉羞频蹙,娇羞云雨时。
鸳鸯交颈舞,缱倦意缠绵。
他带着她一起沉浮,沉浮云端与海浪,在那极致的瞬间,她恍惚间,听到了他的声音——我一直在等你,亦笙。
下卷 第二十四回
“叮.....”
床头柜上那铜镀金嵌珐琅四明钟刚发出一个音节,便被薄聿铮伸手去按掉,他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才五点,竟是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定了闹钟。
亦笙正是年轻贪睡的年纪,昨天晚上又是累坏了,因此虽是她自己定的闹钟,却浑然没有听见,倒是让行伍多年的薄聿铮立时清醒了过来。
此刻房间内依旧是一片昏暗,晨光透过帷幔透将进来,只有微薄的亮色。
他藉着这抹亮色看去,身侧的妻子沉沉睡着,安静又温柔,清丽的小脸略略的偏向他的方向,唇色是轻轻浅浅的红,长眉亦似烟华,青丝如墨,一路蜿蜒。
他的眉头心间,俱是一柔,抬手替她拂去脸颊的几丝乱发。
动作虽微,却仍是牵动了被衾,她那一段雪玉般的秀颈便隐隐绰绰的现了出来,云鬓雪肌,温软含香。
他不由得想起了昨夜她在他怀中如花绽放的样子,掌心微微的热了起来,她娇美的肌肤上那温软滑腻得仿佛要将人手吸住的美好触感,让他的手指,留连得不舍放开,缓缓的,缓缓的挲。
尚在睡梦中的她不安稳的动了动,一张小脸猫儿一样在枕头上微蹭了下,却仍是倦得醒不过来。
他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到底是心疼,于是便只倾身在她眼睑处轻轻吻了下,不舍得吵醒了她。
长期的戎马倥偬,他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然而此刻,她在他身旁安睡,呼吸温暖而绵长,他心底只觉得安宁又圆满,视线竟也不愿稍移分毫。
不由得在想,古时“自此君王不早朝”的句子,竟也非全然的戏文之说。
他在一点一点亮起来的晨光中,凝视着沉睡中的妻子,那一刻,时光隽永而悠长。
到亦笙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睁开眼睛,尚带了一丝慵倦,然而慢慢的,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蓦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急忙去看床头柜上的钟,却见已经是近九点的光景,她捂着脸哀叫一声,重又重重的倒回到了床上。
“怎么了?”
耳畔传来了他带笑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一转眼看到他依靠在床头,正好笑的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蓦然想到自己方才的动作全被他看见了,又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昨夜种种,她的一张俏脸“刷”地一下烧了起来,心内羞窘极了,一时情急,也不及多想,竟一把拿了被子将自个儿从头到脚捂个严实。
他好笑的看着被子里的她,又担心她把自己闷坏了,隧伸手去拉那被子,嗓音微微含笑,“亦笙。”
她其实刚把被子盖上,便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实在是太孩子气了,奥悔得要命,恰好他又来拉被子,她便也不再闹腾,乖乖的任由他将被子掀开来。
她的一张脸,晕着胭脂颜色,娇艳欲滴,看着他极不好意思的开了口,又带了些小小的埋怨,“我明明定了闹钟的,你也不叫醒我,你看现在都几点钟了,一会儿我们怎么出去?”
他笑,“你想怎么出去都行。”
她瞪他,“哪有儿媳妇新婚第二天睡那么晚才起的道理,旁人非笑话我不可。”
况且她本是想得好好的,还有事儿要做呢。
他看着她这样微嗔的娇俏神态,微微含笑,“你是我的妻子,做什么都没人敢笑话你。”
她又嗔了他一眼,抱着被子坐起身不甘心的去研究床头柜上那四明钟,“我明明定好时间的,怎么就没响呢?”
他看着她煞费苦心的对着那钟捣鼓,微笑道:“响过的,我把它按了。”
她一下子又赫然起来,“这样呀.....我怎么会睡得这样沉,竟然连闹铃响了都没听见。”
又是抱怨他:“那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他还是微笑着看她,“闹铃刚响,我便把它按了,你听不见也自然。你昨天累了一天,没必要起那么早。”
“原来是你,我就说,我怎么就睡得跟猪一样了呢,”她伸手捶了他一下,“讨厌死了,你把人家的计划全打坏了。”
“什么计划?”他略感意外。
她有些奥恼和遗憾,“我本来打算今天给你和爸爸妈妈做一吨早餐的。”
他失笑,“厨房里有的是人,用不着你来做这些事,更不用特意早起。”
“我愿意做不成吗?”她微恼的瞪他,又带了点小小的骄傲,“我在墨梯的时候烹饪课的成绩就是顶好的,在法国的几年又亲自实践了不少,连我的老师都赞不绝口呢,可惜你今天没口福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也不敢再耽搁,连忙起身就往衣柜那边走去。
她虽婚后是要随夫家一道去平阳帅府的,可这上海的宅子里却仍是置了不少衣服,有娘家给她置的,也有冯夫人替她置的,中式西式都有,竟也挂了满满一衣柜。
她想着这个时候不好穿太清素的,便挑了一身海塘红百蝶穿花的旗袍,拿到手上脸却忽而红了起来。
她心念转了几转,又想叫他闭上眼睛,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矫情,可即便经过了昨晚,让她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换衣服,她却总是害羞的。
薄聿铮就见了他的小妻子站在衣柜跟前,一手拿了件旗袍,晕红着脸,半晌不见动静。
他笑了一笑,起身就朝她走去,一手去拿她手中的旗袍,“这件不错,过来,我帮你换上。”
她吓死了,又是羞又是窘,也顾不得矫情不矫情的了,直推了他背过身去,“别闹,快转过去不许转过来。”
他一面笑着,一面由着她将自己转了个面,倒也听话得站住不动。
她见了,方放下心来,连忙站到敞开的衣柜门后面,背对着他褪下睡裙,又将那旗袍换上。
她选的是这身旗袍,是一套斜襟礼服,哪一个个盘扣一路蜿蜒,她越是想快些扣好,可是偏偏,越是着急,就越是手忙脚乱的。
“好了吗?”他一面含笑问着,一面却已转过了身。
她背对着他自是看不见,只低了头茫茫地去扣襟前最后的那三颗盘扣,一面急急应道:“快了快了。”
话音还没落,就见他已经走到她面前,她红着脸不肯抬眼,手指却越发的不听使唤起来,越是急就越是扣不上。
他笑出了声,径直伸手向那流金珍珠的盘扣,“我来。”
她不好再挣扎,只好松了手任他的手指在她身前游走,自下而上,先是扣襟前的两个,最后来到领口。
指间的珍珠莹润有光,他慢慢的将那盘扣扣上,抬眼,只看见她低低的垂着的娇羞面容,一片芙蓉颜色,不由得微笑,“好了。”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又小声道:“我先出去了,你换好衣服快些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他知她仍在害羞,也不迫她,笑着点了点头,她便低着头开了房门往外间走去。
那外间早就候着好几个老妈子和小丫头了,见她出来,俱是满面含笑,“少夫人起了。”
一面说着,一面忙忙的替她张罗梳洗。
不一会薄聿铮也出来了,一身合题的黑色西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又有着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二人洗漱完毕,便见昨夜送点心给薄聿铮的那个帅府丫头端了两个粉彩描金的托盘进来,每个盘上都放了个白釉瓷杯,她将托盘放到两人面前,笑道:““大少爷少夫人趁热喝了吧。”
亦笙接过,一股子参味和着热气便冒腾了起来,她明白惯常在新婚次晨,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是会送一杯人参汤来给新人补身子的。
便也不好说什么,只默默的将那参汤喝过两口便重又放回到托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