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欣常忍下不快,凳子还没焐热,就又站了起来,跟着宁王的脚步出了亭子,宁王回到抄手回廊处,继续用麦梗逗鸟玩儿,吴欣常心中有气,自从王爷太庙出来以后,对她的态度就急转直下了,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说话处处敷衍,态度冷冷冰冰,可吴欣常不敢提意见,因为她知道自己在皇后寿辰那日当众出了丑,让宁王府一再蒙羞,现在跟王爷吵架,那就是火上浇油,得忍过这段时间才行。
“我不过就问问,王爷不愿说便不说罢。”吴欣常回了这么一句,声调有些恼怒的样子,宁王将目光从鸟儿的身上转到她脸上看了看,没说什么,又回头继续逗鸟儿。
吴欣常深吸一口气,不愿继续留下讨没趣儿,便福了福身要离开,谁知刚转身,就被魏旸给喊住了。
“等等。这些天让你送去定王府的东西都送了吗?”
宁王逗着鸟,嘴里问道。
吴欣常耐下性子回答:“都送过去了。”
宁王点点头:“好,继续送。我记得三哥挺爱吃果子的,每年都会让海船带果子回京,你多送点这些,外加这个时候时兴的鲜货搭配着。”
吴欣常眉头蹙起,若是其他事情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是给定王府送东西,她很不乐意。上回宫里的事情,若非云招福,她和星月公主怎么可能会丢那么大的脸,这个仇她还没报,原本以为宁王回来要给她做主撑腰的,没想到宁王什么都没做,还骂了她一顿,之后就让她安排送礼去定王府赔罪,吴欣常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爽。
宁王没等到吴欣常的回应,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愤慨的站在那里,无奈一叹,将麦梗插回皮袋里,走到吴欣常面前,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
“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呢?若非你和星月在宫里惹了祸,我犯得着费心替你收拾吗?”
吴欣常将宁王拍她脸的手给挥开了,蹙眉冷道:“那事儿我都跟你解释过了,只怪云招福太狡猾了,星月做事又毛毛躁躁,这才连累我受了罪不说,还跌了面子,你不想着替我出头,还让我对云招福伏低做小,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宁王听她终于说出了实话,放下了关心她的手,语气略微不耐:
“谁让你去伏低做小了?不就让你送点东西去嘛,这点气量都没有?安昌郡王怎么教的你,你说云招福狡猾,那我还说是你技不如人呢,若你够聪明,又怎么会中了云招福的计,自己受罪丢面子,还好意思逞强回嘴,本王都不稀的说你。”
男人女人吵架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一旦触动了吵架的那根神经,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理智了。
吴欣常受不了宁王自己软弱无能,还偏要把她爹给搭上来评价,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宁王叫道:
“你好!你怎么不说,你若是厉害,怎么会让定王抢了你的东西,我爹不是教我生来受委屈的,让我跟你似的处处受制,还要装孙子,我宁可一头撞死,也不要像你似的讨好人家。”
宁王瞪着吴欣常,从未觉得她像今日这般面目可憎,庸俗无知,指了她几下,骂道:
“不可理喻的泼妇!你要撞死,没人拦你!趁早死去,省得在我王府里占地方!”
说完这句狠话,宁王便气呼呼的拂袖离去,留下被骂的傻眼了的吴欣常,她是真没有想到,人生听到的第一句恶言,居然是从自己丈夫口中听来的,眼泪如线般滴落,怎么忍都忍不住,最后干脆抱膝蹲下,大哭起来。
她的贴身丫鬟闻讯赶来,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劝歹劝的才把吴欣常给劝的不哭了,扶着她回了主院去,吴欣常坐在镜子前头,丫鬟继续开导她:
“王妃,您何必跟王爷置气呢。他是王爷呀,您得多担待着些才行。”
吴欣常看着镜中哭脱了妆的自己,平凡的相貌,憔悴又苍白,宁王那些话就像是剥了她脸上一层妆,让她露出本来面目,这个面目有多讨厌,她就有多恨。
一拍桌子,吓了身后丫鬟一跳,吴欣常披头散发的就冲出了院子。
哼,魏旸不是让她给定王府送东西道歉嘛,好啊,她就给他送点好东西过去!


第75章
天放鱼肚白, 宫门开了。
虞部司送来的一大批花木已然在宫门外等候多时,等到禁宫大门开了, 领头的张公公跟王掌柜就互看了一眼,张公公腆着笑去了城门官处登记。
登记处的将领认识他,收了他的令牌,照例命人去花木从中检查。
张公公将那将领叫到别处,从衣袖里给他塞了一包银子, 说着好话:“赵统领, 咱们都好几年的交情了,犯得着回回都这么查嘛,都是些好好的树苗子, 还能夹带什么不好的进宫嘛, 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赵统领在衣袖里掂量掂量银子,笑着回道:
“宫里的规矩, 也不是我定的。”
说完这个,赵统领便上前对那些在检查的户部小太监们说道:“得了得了,张公公也不是第一回 进宫了, 知道规矩,都是些好树苗子,放行。”
随着赵统领的一声令下,宫门后面的守卫尽数退到两边,让虞部的花木车进宫去,张公公和王掌柜在前面领头儿,对两旁的看守官差们一个个问好, 客气的不得了。
十几辆花木车进了宫,直奔内廷司。
而另一边,宫里元阳殿中,皇帝魏玔心情很不美丽,不为别的,只因为就在刚刚,他的四儿子参了他的三儿子一本。
“父皇,这件事本不该儿臣出面,但虞部司的人自知人微言轻,不知道去求谁,既求到儿臣府上,那儿臣看在旧日情分上也得管上一管的。儿臣参三哥滥用职权,以次充好,欺瞒父皇,鱼目混珠,中饱私囊。”
魏玔看着义正言辞的魏旸,又看了一眼神色淡定,仿佛没有听见魏旸参他似的魏尧。
魏玔问:“这么多罪名。你都确认好了吗?”
魏旸笃定的回答:
“都确认好了,虞部司上下的人都能作证。前些日子儿臣在太庙中反省,虞部司的事情一直由张公公代理,后来三哥上任,便由三哥主理,儿臣从太庙出来之后没几天,张公公就来与儿臣告知了三哥滥用职权,以次充好的事情,近来宫中要入一批新花木树苗,从前用的全都是城中花圃王家的树苗,王家做这行很多年,树苗都是自家培养出来的好苗子,送入宫中的树苗没有上万也有成千,一直都好好的,可是三哥上任之后,便对王家的树木诸多挑剔,坚持只用三成,另外七成却是随便从市场上买回来的。”
魏旸长篇大论叙述着情况:
“树苗好坏参差不齐,原王家也没有觉得如何,只以为三哥要换个地方,可后来张公公送去入宫的盘点单,王家掌柜才发现了问题,原来三哥虽然只用了王家三成的树苗,可是盘点单上写的却是全部树木出自王家。王掌柜觉得剩下那七成树苗质量不好,比不上王家的,就算是一般府邸都不会用那种次货,何况是送入宫中的,便去我那儿告了状,儿臣暗地里也派人查过,确实新入宫的这批树苗有失水准。这其中三哥敢说自己没有鱼目混珠,中饱私囊吗?”
魏玔听得头疼,这么一大段一大段的陈述,非但不能让他很快明白,反而越发糊涂,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老三以次充好,把坏的树苗送进宫,鱼目混珠?”
魏旸看了一眼依旧淡定的魏尧:“是,儿臣正是这个意思。”
魏玔点头:“哦,那这批树苗现在哪里呀?送进宫了吗?”
“是,已然送进宫了,就在今天早晨。”魏旸回道。
“已经送进宫了?”魏玔从龙案后走出,负手来到魏旸面前,冷哼着说道:“这件事先不论谁对谁错,朕倒是想先问问你,你既然明知道树苗有问题,却仍放任入宫,然后转首就过来参本,你对老三,可有半点兄弟情义?即便他有错,你这般隔岸观火,请君入瓮的做法,也委实令朕心寒啊。”
魏旸脸色微变,心里开始有些发虚,从前若是他说三哥的坏话,父皇就算心里不高兴,明面上却还会给他面子,为什么他觉得最近父皇对三哥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呢,甚至还有些包庇的意思再里面。
硬着头皮回道:“父皇,儿臣也是想人赃并获,若是提前露了风声,让三哥防范起来,那今后他仍不思悔改的话,如何是好?儿臣也是为了三哥能够改错,能够真心实意的悔改呀。”
魏旸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但皇帝魏玔就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往旁边松柏般挺直站立的三儿子看去,皇帝问道:“他参你,你有何话说?那批树苗怎么回事啊?”
魏尧上前拱手行礼:
“回父皇,儿臣并不知道四弟说的是什么。今早送入宫的树苗,全都是儿臣一棵一棵亲自挑选出来的好苗子,没有以次充好之说,更没有鱼目混珠,中饱私囊的道理。”
魏玔眼前一亮,心思忽然开朗起来,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此时此刻并不愿意看见三儿子犯错,至于为什么…魏玔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绝丽容颜…
“你们各执一词,到底朕该听谁的?”
魏旸想开口,却被魏尧抢先:“我与四弟谁说的好,都不如传内廷司的方总管与张公公过来当面对峙好。”
皇帝准了,立刻派人去把方总管和张公公给传到了殿上,两人趴在地上请安,皇帝先问张公公:“今日虞部司是否有新的树苗送入宫中?”
张公公难得见到圣颜,激动地有点结巴:“是,是。有一批树苗入宫,是奴才亲自送入宫的。”
皇帝又问方总管:“那批树苗你验过了?可是如宁王殿下所言,以次充好,七成不好啊?”
方总管倒是淡定:“回皇上,树苗奴才都验过了,全都是根粗苗正的好树苗,并无不好的。”
魏旸一惊,蹙眉吼道:“你收了定王什么好处,要替他隐瞒?”
方总管是内廷司的总管,在宫里伺候年代多了,这样的场面经历过几回,也就不那么怕了,淡定自若的对皇帝说道:
“皇上,奴才不敢隐瞒,那批树苗如今就在内廷司放着,奴才有没有说谎,皇上派其他人去瞧一瞧就能证明了,定王殿下与奴才甚少有交集,奴才更加不可能收了定王殿下什么好处,还请宁王殿下不要冤枉奴才。”
魏旸心道不妙,往沉静如水的魏尧那里看去,又把惊讶的目光落在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趴在地上的张公公身上,只见张公公身子抖的厉害,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
魏玔看着魏旸那震惊的样子,活脱脱一副告阴状没成功的小人模样,从前竟未发觉老四这般蠢笨,只当他性子跳脱会说话,会逗闷子就是好小子,可最近这两件事来看,简直把他从前的那点好感全都消磨殆尽了。
这件事现在看来,几乎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了。
老四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以为那批树苗不是好东西,所以就冒进想要参老三一本,谁知道老三做事认真,没给他抓住这个把柄,虞部司里那些人跟着老四做了好几年,老三忽然被安排去,他们心里定然不服,一番思量之后,就想给老三使个绊子,没想到被老三给破解了。
能力高下立见。
皇帝心里已经有数了。
魏旸指着地上的张公公,然后又开始指着魏尧,那样子看着像是很愤怒,皇帝真怕他当场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那样一来,他就算不想处置他也没有理由了。
正考虑要不要呵斥两句的时候,魏尧开口了,对魏旸转身说道:
“四弟,这件事很明显你是被人骗了,那些个走江湖做买卖的掌柜说的话,你还是莫要太相信的好,俗话说的好,无商不奸,商人逐利,为了一个利字,多的是不择手段之辈,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挑唆皇家兄弟不和,你我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千万不可为这种小人所利用,到时候亲者痛仇者快,何苦来哉。”
魏尧很少说这番长篇大论,听得魏旸一愣一愣的,皇帝却大为赞赏:
“老三这话说的不错!”
魏尧拱手一揖,算是谢过皇帝赞誉,继续对魏旸动之以情:
“你从太庙出来之后,为兄该去你府上拜会的,只是虞部事情多且杂,我又是初初接手,不免还摸不着门路,你时常派人送来府上的东西我都收下了,你的好心为兄都知道,今儿这事儿就此搁下,我们兄弟感情不变,今后还得互相帮衬着。”
魏尧的话说的在情在理,又给了魏旸十足的面子和台阶,魏旸若是再纠缠不放也没什么用,干脆深吸一口气,认栽了,软了一口气,对魏尧抱拳道歉:
“三哥大度,不计较我的错,弟弟再此谢过。”
皇帝看到这里,满意的点头:“这才对。你们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这句话一点不错,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今儿这事儿暂且搁下不谈,都得好好的,听到没有?”
两人齐齐应是。
皇帝不想再去追究这事谁对谁错了,毕竟闹开了谁也不好看,这样暗地里警告几句,相信老四今后也不敢再犯糊涂了。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他这么好心,都送了些什么东西去你府上啊?”
魏尧上前回道:“一些果子还有一些海产鱼虾蟹什么的,父皇可要用些?”


第76章
魏尧的建议让皇帝颇为感兴趣:“送了多少啊, 这么看老四对你还算不错嘛,至少他还没有时常送东西到宫里来给朕呢。”
这番话便是说给魏旸听, 让他有个台阶下了。
“送了挺多的,光是蟹就好几筐,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刚送过去,还没来得及看,若是父皇不嫌弃, 儿臣愿借花献佛。”
魏尧很少跟皇帝说这么多话, 今天算是个特例了,皇帝打从心底里觉得平日里对这个孩子太疏忽了,如今见他不仅没有长歪, 还颇为明白事理, 敬爱兄弟,皇帝心中感到很欣慰, 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朕倒是不嫌弃,这个季节吃蟹也算是相应得宜了。”踱步想了想后,皇帝回身对魏尧说道:
“要不今儿中午都在宫里用饭吧, 待会儿派人回定王府和宁王府,将定王妃和宁王妃都接到宫中来,就在乾元殿吧,请来皇后与贤妃,大家一起吃蟹宴,岂不妙哉。你们觉得如何啊?”
魏尧和魏旸哪里有说不好的道理。
父子三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离开了元阳殿,一起往御花园去了。
云招福和吴欣常一前一后被接入了宫中,吴欣常的眼底红红的,与云招福的轿子相遇,云招福与她打招呼,她也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云招福素来不是个热脸贴冷臀的人,吴欣常不理她,她就不自作多情了。
两人去到了皇后宫中,云招福笑嘻嘻的给皇帝和皇后及贤妃请了安,主动去了魏尧身旁坐下,吴欣常的声音低若蚊蝇,秀秀气气的请了安,却是不往魏旸那处走,惹得魏旸有些尴尬,贤妃为他打了圆场:
“哟,宁王妃眼底是怎么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今日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你只管说出来,若是宁王的错,自有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你做主。”
这么说其实也就是提醒吴欣常不要任性,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场,吴欣常看了一眼贤妃,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站起身来轻柔福了福身:
“妾身没受委屈,就是昨夜没睡好,精神不济。”
皇后看着她这般,哪里猜不出来是跟宁王闹了别扭,笑着说道:“精神不济的话,待会儿多吃点,总要把精神养好了才行。”
“多谢娘娘。”吴欣常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宁王看在眼中,别提多讨厌了。
本来他今天吃了个大瘪,虞部司那帮人居然愚弄了他,让他在父皇面前出了个大丑,这件事情虽然父皇压了下去,没有深究,可终归他是吃了亏的,还没找补回来,他这宁王妃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坐在那儿,怪不得他最近运气不好,有这么一张苦瓜脸在,运气想好也难。
不看看人家定王妃,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脸迎人,哪怕看着都觉得舒坦。
皇后娘娘莞尔一笑:“今儿可真不用谢我,该是我们这些人谢谢你们才是。今日吃的是蟹宴,还是从你们宁王府出来的呢。我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吃蟹算是一个,今儿我可不客气,得多吃两个才行。”
贤妃跟着附和:“娘娘爱吃蟹,待会儿臣妾的份儿也献给娘娘便是。”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十分融洽。
大内总管从外面进来通传:“皇上,皇后娘娘,贤妃娘娘,两位殿下,两位王妃,蟹已经拿来了,是先拿进来瞧瞧个头儿,还是直接送去御膳房里?”
皇后娘娘眼前一亮:“送进来吧,我挑蟹是一把手,看一眼就能知道这蟹肥还是不肥,保管给你们都挑最好的出来。”
大内总管领命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八个小太监抬了四筐蟹包裹好的蟹进殿,没一筐篮子外头还贴着宁王府的封条。
吴欣常看见这几筐有点眼熟的蟹筐,筐上宁王府的字样此时看来十分扎眼。
猛地站起身来:“啊——这——”
众人看向她,见她惊讶,云招福从旁说道:“宁王妃定是觉得眼熟了,先前皇后娘娘没说全,这蟹出自你们宁王府,便是你今儿刚给我们定王府送去的,我们相约宫中吃蟹,还得谢过宁王府的慷慨呢。”
皇后娘娘跟着笑了起来:“是啊,谢谢宁王府的慷慨。”一挥手,招来宫婢:“来人,将那蟹筐割开,再找几个干净的盆过来,今儿我可得大显身手了。”
宫婢领命下去,拿着剪子和盆向那几筐蟹走去,吴欣常忽然像是疯了般扑上去叫道:“不,不能,不能打开!”
众人大惊,宁王和贤妃的脸色都挂不住了,宁王自不必说,现在对吴欣常那是恨的牙痒痒,贤妃也觉得自从上回这儿媳在宫中丢人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儿,咋咋呼呼,毛毛躁躁的。
“你干什么,娘娘让打开挑拣一番,快让开。”宁王不悦道。
吴欣常脸色极其异常,看着宁王使劲儿摇头,宁王跟她也没有心灵感应,见她这样不明所以,干脆上前,亲自动手将吴欣常给拉了起来,宫婢们用剪子将筐上的封条剪开,打开了盖子。
吴欣常不敢看那个地方,捂着脸,吓得坐到旁边去了。
而宫婢将那贴着‘蟹’字的签儿拿走,往里看的时候,全都大惊失色,惨叫起来,跌倒在地上,往后挪步,惊恐万分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惊讶了,皇后离得最近,往前一步,探头看了一眼,顿时也吓得花容失色,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幸好有嬷嬷在她身后挡着,要不然,皇后也得给吓得跌倒在地。
魏尧和云招福对看两眼,不明所以,云招福要去看个究竟,却被魏尧拉住,他自己却上前,往筐里看看,顿时蹙眉,脸色难看,转身截住了要过去看个究竟的云招福:
“别看了。”
魏尧都这样子,其他人哪还会不知道有问题,魏旸走过去看了一眼,惊得往后退了两步,指着那蟹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怎么回事?”
皇帝走过来问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筐里是何物?”
说着就要走过去,被魏旸拉住:“父皇,莫去。是,是蛇。”
皇帝大惊,筐子口已经有几条探出了脑袋,鲜红的信子吞吐着,云招福吓得紧紧抱住魏尧,闭上眼睛,她最怕这些东西了,看一眼都满身的鸡皮疙瘩。
“来人!来人呐!快,快将这几筐东西抬走!莫要漏了出来!”
皇帝在殿中大喊,魏尧见几条露头赶忙过去将筐盖子盖上,殿外进来十几个小太监,先前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现在知道了,一个个也是硬着头皮上的。
好不容易将那几筐东西都拿走了,皇帝拍着龙案怒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
云招福和魏尧面面相觑,云招福当即就拉着魏尧跪了下来,然后豆大的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皇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东西是宁王府送到定王府的,我还没打开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惊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我们心里委实过意不去,愿领责罚。”
云招福这么个爱笑的姑娘,哭着说话的时候,别样的触动人心,皇帝和皇后当然知道这东西不可能是云招福故意送进宫的,一来东西早上才送到定王府,二来,云招福事先也不知道皇帝会让她把宁王府的蟹送进宫来做蟹宴,只会是宁王府送到定王府去的时候,筐里就是这个东西。
皇后被吓得惊了魂儿,坐下缓了一会儿后,就拍着茶几对吴欣常发怒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先前不肯打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你做什么要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对付定王府?存的是什么心?”
吴欣常吓得赶忙从椅子上滑落跪了下来,不同于云招福跪下就哭,吴欣常是紧张过了头,别说哭了,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就是借两个脑子也想不到,她用来整云招福的东西,会这样堂而皇之的被搬到皇宫里来,先前她从府里被接到皇宫,接她的人只说是入宫吃蟹宴,可他们也没告诉她,这个蟹是从定王府来的,若是如此的话,她说什么也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因为云招福让她受了莫大的委屈,自己又在宁王跟前儿受了气,宁王让她送好东西给定王府,她一个没忍住就让人弄了这些个东西佯装成蟹,反正蟹筐密的很,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她是想吓吓云招福的,让她不要太得意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么倒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