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公良戒尺高举,云招福吓得闭起了双眼,准备承受这十指连心的疼痛,却没想到身旁有人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魏尧此时此刻说的话,又像是人模人样了。
“岳父大人,这板子还是打我吧。招福嫁给我之后,我没有好好的教她,让她做出这任性之事,所幸没有惹出祸端,我身为她的丈夫,理应替她承受,岳父无需顾及其他,打我便是。”
魏尧的话让云招福愣住了,放下手蹙眉盯着他,这魏尧不会是想耍小聪明,特意用激将法,想要让云公良收回成命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云招福就得替魏尧自求多福了,因为他还不清楚云公良的脾气,她这个爹,平时脾气好的很,嘻嘻哈哈,对她疼爱有加,但这人一旦被惹怒了,那可才不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他都要撞一撞,拼一拼的。
云公良蹙眉对魏尧道:“王爷请起,这事儿你无须替她担着,该是她受的罚,与你何干。”
是啊,与你何干。云招福心里哀怨极了,要是刚才魏尧把责任承担过去的话,那现在可不就跟他就关系了嘛。可他刚才偏偏不说,现在来说,云公良能承认才怪。
“她的罚,理应是我受。我有心偏袒她,但是在对岳父岳母这件事上,她确实有错,有错就该罚,但我不忍心看她被岳父打,那这份责罚就该落在我身上。”
这是魏尧为什么先前不说跟云招福约好的台词的原因,正如他所言,在对于云公良和范氏这件事上,云招福确实做错了,她不该一声不响的离开,对两人没有个交代,让两人不知道替她担了多少心,所以,有错就该罚,但他愿意替她领罚。
云公良沉声问:“你是否以为我不敢打你?”
魏尧不卑不亢:“小婿不敢,只是想替招福受罚。”
云公良不想和他废话,在云招福担忧的脸上看了一眼,半点没有犹豫,戒尺就啪啪落在了魏尧举过头顶的手掌心上,云招福见云公良真的打他,也是急了,扑上去就拉住了云公良的手:
“哎呀爹,您要打还是打我吧,魏尧真的有伤在身,大夫让他一定得静养,您打我吧,我没事儿。”
云公良连着打了魏尧五六下,被云招福拉住,看魏尧确实拧着眉头,脸色苍白,高举的戒尺,终究没舍得继续落下,交给了一旁的范氏,范氏对云招福使了个眼色,云招福立刻会意,上前把魏尧给扶了起来,抓起他的手反复看,心疼的问:
“怎么样,是不是很疼?我就说我来打吧,你偏不信…”
魏尧反手抓住了她,安慰道:“一点不疼,岳父没舍得用力打我。”
这是实话,云公良是正儿八经的雷声大雨点小,虽然看起来戒尺觉得老高,打的又急又重,但实际上,只用了三分力,没想把魏尧给打怕了。
云招福半信半疑,云公良见她如此,又要伸手打她,被云招福闪到一旁,指着云招福道:
“这回的事情,下不为例。不是说你不能出京去找王爷,而是你得知会我和你娘一声,从小到大,你想要做什么事情,我和你娘没有赞同的?你就算当着面来问我们,只要是有道理的,我们也不会拒绝你,甚至会替你安排最安全的路线,总比你这匆匆忙忙的出去,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你说说你是不是胆大包天,幸好是没事儿,这要在路上出点什么事情,你让我和你娘怎么活?”
云公良沉声说出了今天非要打云招福的理由,不是因为她出京,而是因为她不辞而别,不顾家中老父老母的担忧。
云招福惭愧的低下头:“女儿知道错了,不敢再有下回。”
“你要记得才好!何谓一家人,一家人的意思就是有什么事情都商量着来,你又不是孤家寡人,干什么做决定要偷偷摸摸的一个人做呢?”云公良最气的就是这孩子把性命当成儿戏,这要在路上出事儿了,他和他娘在家里岂非要埋怨死自己不成?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了?”
云公良对云招福问。
云招福连连点头:“现在知道了。”
云公良冷哼一声:“哼,我告诉你,今日是有王爷在,替你兜着,若非王爷明事理,你以为这件事我能就这么和你算了?打你两板子都是轻的,若你真冥顽不灵,不听受教,还要想方设法推卸责任的话,你看看今天这事儿能不能了!”
云招福听着云公良的话,惭愧不已,因为她在路上跟魏尧商量好的就是云公良现在说的:想方设法推卸责任,幸好魏尧机警聪明,知道以进为退的法子,成功搞定云公良,如果真的按照她的方法,那场面就尴尬了…


第186章
范氏和云公良的气稍稍消了一些, 魏尧这个人精,立刻就把准备好的那些礼物给呈送了上来, 送的全都是云公良和范氏最喜欢的东西, 如果说先前那一跪一打,让云公良消了三分的怒火, 那么现在礼物送上,最少也能再消个三四分的怒火,不得不说,魏尧这个人看人做事确实有一套, 他总能在最恰当时候做最恰当的事情。
这种能力是天分,云招福自诩没有这天分。
坐下跟云公良和范氏交代了这一路的事情, 当然隐去了龙虎峡之事,魏尧也将战事简略的说给了云公良知晓, 说完之后, 云公良问魏尧:“回来之后,可有去宫中复命?”
“先来了相府, 宫中还未来得及去。”
云公良沉吟:“唉,应该先入宫回禀的。不过也罢, 最近皇上的日子也不好过, 都休朝三日了。”
魏尧只当不知,问:“为何休朝三日?”
“你们小半年不在京城,京城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太子与宁王争斗不休,各执一词, 偏偏哪方都有道理,却又哪方都没有道理,京中贩售五十散的事情,越查越深,两方似乎都脱不开干系。皇上大概就是为了这些事情头疼不已,休朝三日了。现在你回来了,明儿也不知要不要服朝。”
云公良的话让云招福都觉得有些想不明白:“皇上头疼,不知道怎么处置,所以就休朝三日?这三日,皇上在宫里做什么呀?”
“据说都在淑妃娘娘宫中,连院门都没有出。”云公良看向魏尧,提醒道:“你待会儿去宫里复命的时候,得多方主意着些,谨防皇上这些日子情绪不稳。”
魏尧点头答应:“放心吧,我会多注意的。”看了看云招福,魏尧从座位上站起:“要不,我现在就去一趟宫里吧,应该不用多长时间时间就能回来了。”
云招福跟着起身:“我…也要一起去吗?”
魏尧伸手抚了抚她的头:“你不必入宫,父皇那儿自有我担着,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些,魏尧就辞别了云公良和范氏,匆匆往宫中赶去。
魏尧离开以后,云公良对着魏尧离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唉,王爷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云招福以为他说的是魏尧从小的日子,点头附和:“是啊,魏尧日子的确实不好过,从小到大,您都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云公良瞥了她一眼:“可不是嘛,小时候吃了大苦,没想到大了娶了媳妇儿,又遇上个会惹事儿的小媳妇儿,还是操不完的心。”
云招福:…
满头黑线横了云公良一眼,云公良指着她,云招福就怂了躲到范氏身后,范氏护着她:“你别老气你爹,你都不知道你那封信送回来之后,你爹吓成什么样儿。立刻派人往西北的方向追,影子也没追到你。说来也奇怪,你爹派出去的都是找人的好手,怎么一路就没找着你呢。”
云招福嘿嘿一笑:“我身边的秦霜秦夏那可是老西北了,谁能比她们更熟悉去西北的路,自然挑的最方便的那条走啦。”
“别嬉皮笑脸的。刚才王爷在这里,我没好意思骂你,你自己瞅瞅这回的事情做得地道吗?”
云公良看着像是要翻旧账,现在可没有魏尧护着她,云招福承认起错误来就更加乖巧了:“女儿知道不地道,都说了没有下回了,爹就别生气了。跟我说说京里的事情吧。太子和宁王是不是杠上了?”
云公良哼了一声,忽然想到:“你早知道太子和宁王的事情了?”
若非早知道,云招福也不会问的这样确定,云公良猜测:“王爷也早知道了吧?”
云招福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有密函送去了西北。”
“我就知道。”云公良颇为感叹:“裴家回京没那么简单。”
说了这么一句话,让云招福摸不着头脑,想要再问云公良,可云公良却不再多说了,看来他们不在京里的这段时间,裴家的活动不少啊。
“那我记得我离京的时候,皇上和南国夫人似乎走的挺近,最近皇上休朝,怎么没去南国夫人那里?”
提起这个,云公良和范氏的脸色都是一变,云招福见状凑上去追问,范氏无奈说道:“别提南国夫人了,你离京之后没多久,她就被发现死在了应天书院的女学院里。”
云招福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窜了起来:“死了?”
这,这变化也太快了些吧?
“她…怎么死的?”皇帝罩着的人,会那么轻易的被杀死?
云公良转过头去,范氏小声在云招福的耳边说出一句:“你别大惊小怪的,这事儿虽然没有明着调查判决,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皇后娘娘。都说是皇后娘娘嫉妒南国夫人受宠,怕她危及自己的地位,才派人出手的,为了不让刚刚成立的书院乱作一团,对外一直宣称南国夫人是偶感疟疾而亡,并未公布死因。皇上因为南国夫人这件事情,当众跟皇后吵了一架。”
“皇后娘娘?”云招福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如果是皇后出手的话,那的确是有点顺理成章的,毕竟南国夫人既不是后宫妃子,皇上也没有公然承认过她的名分,两人偷偷摸摸的在一起,惹怒了皇后惨遭灭口,这个理由怎么听都是逻辑满分的,但云招福心中还有疑问。
如果皇后娘娘真的要杀人的话,她第一个要杀的难道不是淑妃裴氏吗?比起南国夫人,淑妃裴氏才算得上是皇后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吧。
不过裴氏身边有人保护着,皇后就算想下手也没办法得手,而南国夫人刚回京城没多久,身份上又没有得到认可,确实是最佳的动手时机,皇后一时没忍住,就对南国夫人出手,然后被皇帝查了出来,两人吵架反目,所以皇帝休朝时都留在淑妃裴氏的宫里…
逻辑满分。
但总觉得有问题。
“最近皇上不知怎么的,突然迷上了炼丹,从隔日上朝,变成了如今几天一上朝,眼看着你爹闲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多。”范氏对云招福这般说,看了一眼云公良,不禁抿唇:“不过幸好你爹这段日子在家里时间多,要不然,我就为了你这么个小丫头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操多少心呢。”
云招福看着范氏:“哎呀,怎么又说回我身上了?还是说说宫里的事儿吧。皇上怎么会突然迷上丹药之事呢?”
云公良咳嗽一声:“好了好了,孩子刚回来,说这些做什么。皇上从前就喜欢寻仙问道,只不过国事繁忙,没有表露太多罢了,最近太子和宁王的事情让皇上头疼,这才把这事儿给提了出来,等过两天,皇上心情好了,自然就要放下了。”
这是云公良的说法,比较官方,所以云招福和范氏都不太相信,范氏哼了一声:“为君者一旦沾上这些事情,就很难再放下了。今儿可以说是头疼,逃避国事,明儿可以说是心烦,远避麻烦,只会越陷越深,戒不掉的。”
范氏的话云公良没有反驳,云招福见状便知道,皇帝这回的问题应该不小。心中疑惑不已,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开始迷恋丹药呢。
武氏和安谨如听说云招福回来了,从偏院赶了过来,武氏过来一把抱住了云招福,埋怨道:“我的小姐啊,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再走呢,把老爷夫人吓得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武氏从小就疼爱云招福,比她自己的两个子女都疼,就跟她无条件敬爱范氏一样敬爱着自己。
安谨如也上前拉住云招福的手:“你呀,让全家人跟着操心。”
云招福难为情的道歉:“我知道错了,下回再不这样了。”
“你可得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下回若是再犯,别说你爹饶不了你,就是我也要给你好果子吃。”范氏指着云招福严厉的说,见她和安谨如粘的紧,干脆让她们姑嫂俩下去说话。
“我和你们二娘去准备饭菜,瞧你和王爷都瘦成什么样了,今儿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点好吃的,中午可得多吃点。”
云招福惊喜的很,对范氏说了自己要吃的菜,然后才跟安谨如一起去了她的院子。
环顾一圈,云招福问道:“小吉祥人去哪儿了?”
这么久没瞧见她,云招福还怪想她的,安谨如给云招福亲自倒了杯茶递过来,说道:“她这个年纪,你还指望她成天在家里玩儿啊,奶娘抱着到外面买糖人儿去了,一张小嘴巴巴的,能说会道,有时候我都说不过她。”
云招福想象小吉祥那能说会道的样子,更加期盼瞧见这个小侄女儿了,安谨如拉着云招福的手,将她从头到脚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放着京里安稳的日子不过,非要找到西北去,外面风餐露宿的日子可好过?”
云招福嘿嘿一笑:“哎呀,那不是担心他嘛,你不知道他这回在西北有多凶险,我都没敢跟爹娘说,说了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后怕呢。”
“王爷这回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就算你不说,爹娘怎会不知情况凶险呢。”安谨如拍着云招福的手:“我说的是你!明知这么凶险,还上赶着追过去,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第187章
“你别说我了, 我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道歉, 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嘛。可那种情况下, 魏尧凶险离京,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我怎么能放心留在京里呢。”云招福跟安谨如说话相对轻松,两人本来就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有很多事情,云招福不敢跟范氏她们说, 但跟安谨如却没什么忌讳。
安谨如想想也是,理解的点了点头:“我也是担心你嘛。你不在的这半年里, 京里发生了好多事情,你大哥在大理寺成天忙的不见人影, 追查这个追查那个, 仿佛又追查不完的内幕,今天抓了个是太子的人, 明天抓了个是宁王的人,也不知这桩公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结。”
云招福正好想知道太子和宁王的事情, 倒是忘记了云召采是内部人员, 肯定知道一些内情的,对安谨如问:“哎,那我哥有没有告诉过你, 那些查不完的内幕有什么呀,他们抓来抓去这么长时间了, 肯定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线索吧?”
安谨如有些犹豫,让伺候的丫鬟全都出去,关上了房门,才敢小声对云招福说:“听说马上就要抓大鱼了,之前抓了大半年,全都是一些小鱼小虾,没什么价值,却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不过这一回消息应该确切了。”
云招福听得云里雾里:“大鱼?哪条大鱼?”
安谨如摇头:“不知道,你大哥不肯说,说是最高机密,不能泄露出去,就这几天了,京里得出大事。”
云招福暗地里埋怨云召采说话说一半,不够意思,也在脑中思索着,到底是哪条大鱼马上要落网,堪当京里的大事呢?
这边魏尧入宫觐见皇帝,皇帝没有在元阳殿接见他,而是让他直接去了淑妃的宫里,淑妃看见魏尧,难掩喜色,领着魏尧去了一间崭新的丹房,这是上个月,皇帝刚刚下旨在淑妃宫里建造出来的。
他站在丹炉前面,很专注的往炼丹的容器里面添药,旁边很多很多瓶瓶罐罐,魏尧上前行礼:“父皇,儿臣回来了。”
皇帝像是没听见,淑妃上前,拉住了皇帝的手臂,在他耳旁喊了声:“皇上,定王回来了。”
皇帝这才扭头看了一眼淑妃,然后回头,看见魏尧,放下手里瓶瓶罐罐,走到魏尧身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点了点头:“好,好,回来就好。”
说完这个,也不问西北具体的情况,而是转身,又回到了瓶瓶罐罐前面,左右挑拣一番,继续忙忙碌碌的添药了,丹房里有些闷热,他也一点不在乎,魏尧看向裴氏,裴氏敛下眸子,对皇帝说道:“皇上,定王殿下得胜归来,您怎么也不问问殿下这一路可辛苦。”
皇帝一愣,然后才回头对魏尧道:“啊,你辛苦了,回头朕让礼部封赏你。哎呀,朕这一味丹药正是关键时期,耽搁不得,等朕大功告成之后,再招你来问具体情况。”
魏尧拱手:“是。不敢耽搁父皇,西北战事已经解决了,没什么问题,儿臣的战事奏折应该早就送回来了,父皇只要看过,儿臣便觉欣慰,不敢讨要封赏。”
“哎呀,你这孩子就是识趣,也太识趣了,不像你两个哥哥,成天惹是生非让朕头疼。朕既说了要封赏你,那便是要赏的,你回来了,就直接去刑部吧,这些日子朕也是管够了。”
皇帝一边加药,一边说着话,魏尧听在耳中,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淑妃裴氏在旁边陪着,魏尧领命之后就行了告退礼,离开了炼丹房。
裴氏跟着他出去,魏尧在厅里等她。
“父皇何时迷上丹药的?”魏尧问裴氏。
裴氏浅浅一笑,倾国倾城:“你去西北后不久。”
两人目光交错,魏尧率先低下头,点了点头:“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出宫去了。”
裴氏拉住魏尧:“等等。”魏尧回头,看着裴氏,只听裴氏说道:“定王妃的事情怎么回事?听说她私自离京去西北找你了?”
魏尧听裴氏提起云招福,这才回身:“是啊,我让她去的。”
裴氏失笑:“你让她在你离开京城以后,悄悄追着你去西北的?那何不一开始就将她带去呢?”
魏尧却一本正经的坚持:“不管母妃信不信,就是我让的,若非我的意思,她怎么敢私自出京呢。”
裴氏似笑非笑的盯着魏尧,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算了,我提这茬儿也就是随口问问,你父皇如今不怎么管事,在我面前,你无须隐瞒什么,招福那孩子心纯善良,跟你又是少年夫妻,你们俩感情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魏尧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站着听裴氏说话,裴氏上前轻抚魏尧的脸颊,慈爱道:“这半年,吃了不少苦吧?”
裴氏的声音很温柔,魏尧容色一动,摇了摇头:“打仗不都是这样嘛。”
裴氏似乎有所指:“是啊,打仗都是苦的。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体会的到,打仗不仅辛苦,还很危险,是将士们用命,一次一次拼杀回来的,凭的是一腔热血,凭的是忠君爱国之心,可有些人就是不懂这个道理,轻易摧毁一个战士的忠君爱国之心,鸟尽弓藏,卸磨杀驴,这些都是该有报应的…你明白母妃的意思吗?”
魏尧看着裴氏,此时此刻,觉得倾国倾城的裴氏身上有一种阴暗华丽,就像是忘川边上生长出来的曼珠沙华,美艳却诡谲。
“我明白。如果没什么事,儿臣就先退下了。”
魏尧行礼,转身离开。正跨出大殿门槛,却被一个跑过来团子给撞到了脚,魏尧把那肉团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手弯里,小胖墩儿等着两只大眼睛盯着魏尧,魏尧勾唇,伸手在他鼻子上点了点:“还认识我吗?”
小胖墩儿脸上有点迷茫,裴氏过来说道:“昭儿,这是你三哥。”
“三哥。”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得魏尧耳朵里酥酥麻麻的,他去西北的时候,这孩子也不过刚七八个月,现在就会说话,会走路了。
将他放下来,小胖墩儿就跑到了裴氏身边,到底跟魏尧没见过几回,有点生分,裴氏蹲下身子,抽出帕子在小胖墩儿脸上擦拭着并不多的汗珠,那浅笑温柔的样子,世间任何美好的词语都难以形容出来。
小胖墩儿撒娇的依偎入裴氏的怀中要糖吃,裴氏抱着他进了里面,让宫人去拿。
魏尧转身离去,脑中反复的想要回忆起自己小时候,裴氏一生高傲,不愿自己哪里输了别人,所以那时候,对他更多的是严厉,似乎并没有这样温柔的印象。
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跟一个十几个月的小胖墩儿比较这些,魏尧不禁失笑摇头,出宫以后,魏尧就直奔相国府,在青雀居里洗了澡,换了衣裳,范氏已经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全都是以前他在相府里吃了说好吃的那些菜肴,云公良拉着他坐下,云召采近来忙的都很少回家,范氏让人去请安谨如,可小吉祥却这个时候要睡觉,安谨如只能陪着,没有过来吃饭。
范氏让人给她送了一份过去。
云公良举起杯子,魏尧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茶杯,拿起云招福面前的酒杯跟云公良碰了一下,一饮而下,云招福都没来得及阻止,魏尧拿起酒壶,亲自给云公良斟了一杯酒,再将自己的酒杯也满上,云招福按着他的手,低声问道:“还喝啊?”
魏尧笑道:“今儿高兴,喝多了就睡这儿,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