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氏带着女儿回到房里,两人略略眯了眯眼儿就开始叫丫头伺候着梳洗打扮,桂诗和竹影在前头
忙着叫丫头打帘子,回身扶了各自的主子,准备按规矩前去给老太太请安。
倾歌昨夜里没睡好,本来就在轩离那里碰了软钉子,心里不痛快,早早睡下也没怎么睡着,尽想着自
己那点无法说出口的心事儿,到了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又被丫头们给叫醒,说是绍公子那里出了事儿,夫
人叫她去帮衬着处理处理。自己母亲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大家千金将来嫁了人是要做当家主母的,这会儿
自己还没出阁,甚至连亲也不曾说过,母亲就已经急着叫她学理家了,什么事儿也要让她去一边跟着学。
就着她们的说法,在婆家把一大家子整理的妥妥帖帖叫人挑不出错儿,那在娘家人看来是极大的体面。
倾歌也就没怎么在意,那绍明公子她是见过的,论起来自己还要叫一声哥哥。可惜了俊俏体面的一个
人儿,整天介儿里的不学好,老爱往花街柳巷里的钻,闹到这么大了,还没有哪家势力相当的愿意把自己
女儿说给他。
绍明的伤处尴尬,面对自己义母和妹妹的询问就有些含含糊糊的,照他看来这是自己的事儿,自己不
声张的压下来也就是了,只要那丫头还在这府里,要报仇日后有的是机会。哪想着义母和妹妹偏偏要来刨
根问底儿给他做主出气,没来由的叫这么多人跑来看笑话,心里着实不舒服。
考虑到她们是为着自己才大半夜的不睡觉,巴巴地跑来探望,他才强压了一口气,三言两语的糊弄过
去了。这要是在他自己家里,碰上这么没眼力劲儿的,害的自己尴尬的下不来台,他非得好好整治一番不
可。
张氏是那种没眼力的人吗?当然不是,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多年来稳居正室宝座了。说起来也怪绍明
自己,他在家里是嚣张惯了的,进了莫府也不改改脾气,仍是那么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几次拂了张氏
的面子。张氏心中恼他已久,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自然要好好整治整治他以出这口怨气。
绍明丢了面子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随便几句话打发了众人自己窝在房里生闷气。张氏这回心里高兴,
倒也不计较他的失礼之处,自携了女儿自回房休息。
这边娘儿两个没说上几句话天就亮了,因要去给长辈请安,去晚了显得怠慢,况且小公子回来后一直
在老太太那里,她们也想着早去看看这孩子。母女两个就早早的梳洗好了,就准备出门。
竹音急匆匆的奔进来,一路上也不知撞翻了多少丫头,只听一片“哎呀”“哐啷”之声,打翻的水盆
之类在地上乱滚着。她也顾不上这些儿,直奔长势的屋子跑。可巧桂诗刚叫了丫头打起帘子,准备扶张氏
出门,竹音收不住脚,一头扎了进来,刚好与桂诗撞了个满怀。
“哎呀!这是哪个冒失鬼儿!夫人房里也是能这么乱跑的吗?”桂诗被撞的趔趄两步才站稳身子,抚
着吓得怦怦乱跳的胸口破口大骂:“你个小蹄子走路不带眼睛是怎么着?这幸亏是我拦着,万一要是撞到
了夫人,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竹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跟桂诗那么一撞后就瘫倒在地上了,听到桂诗在哪儿责骂,她也顾不上回嘴
,急急的找到倾歌:“小......小姐,出、出事了!”
倾歌原本还在纳闷,这是哪来的丫头这么不知礼数,主子的房间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这工夫一
见是竹音,不觉大吃一惊。这个丫头素来稳重她是知道的,这会儿跑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出了大事儿!
她也不待张氏发话,忙叫竹影把她扶起来:“不是叫你回去歇着了吗?怎么这么急三火四的跑来了?
”
竹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体虚软无力,只得靠在竹影身上:“小姐,我刚刚听到,有人要对小公子
不利!”
“你说什么?”一旁的张氏本已被桂诗扶着坐了下来,一听这话心头一惊,厉声责问道:“把话说清
楚!”
倾歌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见竹音喘地说不上话来,赶紧自桌上端了茶来递过去:“你先喝口茶压压
,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说清楚。”
竹音三口两口喝光了茶,好歹喘上气来:“回夫人,小姐的话,婢子得到消息,有人要对公子下药。
那两个胆大妄为的奴婢说话时不小心被人听到了,已经连夜出逃了。”
张氏惊得脸孔雪白,呼的站起身来,再也顾不上讲究什么风度不风度了,连一众丫鬟婆子也被她扔在
后头,脚步如飞的往老太太那屋跑,急得桂诗一连声地叫丫鬟们跟上,自己也使出吃奶的劲儿匆匆的追。
还不忘招呼倾歌:“大姑娘,夫人那边奴婢跟着呢,您赶紧的把这事儿告诉老爷吧,把那两个黑心肝的贱
蹄子抓回来!”
倾歌也被这消息吓得不轻,身子一晃几欲摔倒。好在一众丫头眼疾手快,众人惊叫着七手八脚的将她
扶住了。竹影竹音两个大丫头上来一左一右的掺住了,叫慌乱的众人退下去,这才道:“小姐,在这节骨
眼儿上您可得撑住了,夫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这抓人,找大夫的事儿,可还得您操心呢。”
倾歌定了定神,站稳了身子,深呼吸一下:“你说得对,这会儿城门才开不久,那两个大胆的丫头即
便是连夜逃跑这会儿也该逃不远才是,立即叫人禀告父亲,派人把城门全关了,挖地三尺也要把她们找出
来!”
立即有个丫头上来施了一礼,急匆匆的去报莫非凡了。
“另外,去把城里所有有名望的大夫都找来,小弟这会儿不知是否有中毒,先备下以免到时候慌乱。
”倾歌一旦冷静下来,思路顿时清晰得很,一条条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在旁侍立的丫头们立即跑出去好几个,忙忙地叫人请大夫去了。大家心里明白,一旦小公子真的有什
么三长两短,又是府里奴婢下的手,她们这些人绝对难逃一劫,就算不被杖毙,最好的后果也会被发卖出
去。所以这会儿一得了命令立即就去办,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不能跑得再快些。
“我记得,父亲说过轩离公子医术了得,竹影,你赶紧去请轩离公子到老太太那去。”倾歌仔细想了
想,忽然又加了一条。
竹影答应着,脚步如飞的去了。
众人正慌乱着,外边有小厮高声叫道:“城主老爷来了!”
屋里顿时跪倒一片。
莫非凡只着了里衣,外袍搭在臂上没顾得上穿,一进来就拉住倾歌:“到底怎么回事儿?丫头只说要
锁城门抓人,说不清个所以然来,只说跟昊哥儿有关,是出什么事儿了?”
昊哥儿是宝宝的乳名,莫非凡极爱这个儿子,至今尚未为他定下学名。
莫非凡昨夜里歇在一个宠妾那里,今儿一大早他还未起身,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有人闹着要见他。
这种事情可不多见,要知道城主地位尊贵,一般非大事不得打扰。就像昨夜里绍明那一出儿,闹得都快人
尽皆知了,也没人敢跑来打扰莫非凡。这一大早的却跑来一个小丫头口口声声的有急事,偏又说不出个所
以然来,外面的守卫不知该不该放她进去,就在外面闹上了。
莫非凡那个宠妾姓白,人都称呼白姨娘的听到动静从主卧旁的房里出来了,她是妾室,不能整夜陪在
城主身边,下半夜的时候就回自己屋了。这会儿见那小丫头急得脸通红快要哭出来了,样子不像作伪,便
叫人放了她进来,在外间禀告事情。
莫非凡听到自己的小儿子怕是出了意外顿时就急了,连声追问之下,那小丫头却说不清楚,只说大小
姐叫她来禀告城主,叫关了城门捉两个逃奴。
于是莫城主一边下令关城门抓人,另一边,衣服也顾不上穿的奔这里来了。
倾歌还来不及说,就见白姨娘带着贴身丫头脚步匆匆的进来了,她本是紧跟在莫非凡身后的,奈何莫
非凡心急之下脚步太快,把她主仆几个远远地甩在了后头,这会儿才赶上来。几个女人颠着小脚一路狂追
,到这里已是满头细汗,气喘吁吁了。
倾歌原本正打算把事情告诉父亲,哪想到一大早的白姨娘就追着父亲到了母亲这里,是仗着昨夜里父
亲歇在她那里,忙着来炫耀的吗?这么想着,她的脸色不由就淡了下来,没什么精神的回道:“女儿也不
清楚,倒是听说有些不怎么安分的人想方设法的算计小弟呢,父亲大人有时间的话还是去祖母那里的好,
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帮子女眷拿不好主意。”
白姨娘感受到她的敌意,略略的低下了头,愈发显得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倾歌见了,心下更是厌恶,只是当着莫非凡的面不好发作出来,冷着脸道:“父亲大人,女儿赶着去
看望小弟呢,您是一道去呢,还是先送姨娘回去?”
白姨娘出身青楼,当初是莫非凡坚持要纳了的。虽是个清倌儿,到底是烟花女子。老太太厌恶她的出
身,不许她到上房去请安,莫非凡要去老太太那里看儿子,照说是不可以带着她的。
倾歌这么说,其实就是故意讽她。再怎么得宠也还是个摆不上台面的,不过仗着父亲宠爱,还真以为
自己得了势,想翻出天去。
白姨娘顿时眼圈儿一红,委屈地瞥了一眼莫非凡,可这功夫莫非凡政委字迹独子忧心,压根顾不上别
的,她这俏媚眼儿可算是使给瞎子看了。
“我与你同去吧,大夫都找来了吗?”莫非凡没有去看爱妾惹人怜爱的神情,只一味的询问着倾歌,
只是得了个空吩咐丫头:“梅衣,你们几个好好服侍姨娘回房。”转过头又对倾歌道:“叫人去叫上轩离
,他对毒物之类的很有一套。”
倾歌已经忙着往外走了,边走边恭敬的回话:“已经打发人去叫大夫了,我也叫竹影去请轩离公子了
,父亲大人放心。”
说着,父女两人步履匆匆,急急忙忙向着老太太那里去了,竟是没有人再去理会被晾在一旁的白姨娘
。
白姨娘见状恨恨的咬了咬牙,跺跺脚恨声道:“你们都是死人啊?没听老爷叫你们服侍我回房吗?怎
么,人家看不起你家主子,你们也看不起了?”
梅衣等几人连道不敢,忙忙上前请罪,白姨娘却不理会她们,自己生着闷气,摔了帘子走了。
第二十章 毒(中) 今天老太太那里人气可谓强盛,众人一拨儿一波儿的往那里赶。最先到的当然是张氏,毕竟母子连心,这个孩子是她能否在莫府立足的根本,是万不容有一点儿闪失的,因此一听到竹音带去的消息她就吓得六神无主,什么也顾不上的跑了来了。
老太太刚用过早饭,饭桌子还没撤下去。见儿媳妇一大早气喘嘘嘘地跑了来心下奇怪,便叫丫头们收拾了桌子,自己叫了儿媳到跟前来。
“你不是一向最要体面的吗?今儿这是怎么了?是谁给你气受了还是怎么着?你别着急,慢慢说。”老太太饮着茶,慢条斯理的说。
说起来老太太并不喜欢张氏这个媳妇,碍着她娘家势力大,当初儿子上位时又着实艰难,想着张氏能帮上她也就定下了这门亲。后来完全是看在她给自己生了唯一的宝贝孙子,看在孙儿面上这才对她有了几分好脸色。
张氏也知道婆婆不待见自己,因此也不摆什么委屈,喊什么难过,直接上来就开门见山:“老太太,这可叫儿媳怎么过啊?咱们府上怎么就那么多人看我们娘儿不顺眼,处心积虑的对付我们。儿媳倒还罢了,可是我的昊哥儿,他才那么一丁点儿大,那些人怎么就狠得下心去......”说到这里,张氏掏出帕子掩了面,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
老太太一听是跟宝贝孙子有关的顿时急了,手上乓地撂下茶杯,急的站了起来:“是怎么回事儿啊?昊哥儿怎么了?奶娘呢?奶娘,快去把昊哥儿抱过来!”
张氏一边拭泪一边哭诉:“儿媳还闹不清呢,昨个夜里就为着绍家公子的事儿忙了大半宿,谁想今儿个一大早就有丫头来报,说是昨夜里听见有人密谋要对我儿下毒手。老太太,那丫头素来是个稳妥的,再说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也不敢胡说啊!儿媳一听到这消息就急了,这才忙忙的赶过来,倒是惊扰了老太太了。”
老太太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会儿还说这些干嘛?最重要的是昊哥儿千万不能有事儿!说也怪了,昊哥儿一回来就送到我这儿来了,昨儿睡前我还见他了,不是好好的吗?”
张氏见状忙收了泪,恭谨道:“老太太自是疼他的,绝不会叫昊哥儿受了什么委屈。可有些人可不象老太太这般善心,我们昊哥儿在人家眼睛里那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啊!”
老太太听的心头火起,莫非凡这些妻妾间的明争暗斗她都晓得,也懒得去理会。可要是叫她查出来真有人敢对她宝贝孙儿下手......老太太想着,手上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这些个胆子大的是看自己年老了,以为镇不住她们了!
正说着奶娘抱了孩子来了,婆媳两个也不再寒暄这些有的没的,一起抢上去看孩子。
小家伙被奶娘抱在怀里,粉雕玉琢的小脸仰着四处张望,瞧着精神还好。老太太和张氏看了,心下顿时疑惑起来,看孩子这样子不像是中毒啊,这样一想,老太太看向张氏的眼光就微妙起来了,莫不是儿媳自己编造出这样的事端来,想借自己的手替她收拾那些个妾室不成?
张氏有些惊疑不定,莫非那两个人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发现了?那自己刚才这番话,在老太太听来,可就是别有用心了。
婆媳两个各怀心思,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孩子的身体最重要,老太太缓和了一下心情,吩咐道:“素君,去找大夫来给公子看看,多找几个,要医术最好的。”
老太太的心腹丫头名唤素君的立即答应了,自去叫了几个伶俐又信得过小丫头,打发她们去了,回来安慰老太太道:“咱们小公子福大命大,运道旺着呢,况且有老太太亲自守着,就算有那么些个宵小黑了心肝想下毒手,那也是很难办到的。依我看啊,咱们小爷这一回啊照旧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老太太从奶娘那里接过孩子抱着,听到素君的话忍不住笑:“你这小蹄子,就是嘴甜会说话。我说儿媳妇,你也别太着急了,咱们昊哥儿眼下不是好好的吗?指不定是那丫头听错了呢!”说着爱怜的拿脸贴贴昊哥儿粉嫩嫩的小脸,忽然皱了皱眉,将手搭在昊哥儿粉扑扑的脸上。
“快!叫大夫赶紧来!”老太太陡然变了脸,“昊哥儿怎么烧得厉害?赶紧叫大夫来瞧,快去!”
张氏脚下一软,知道儿子还是中招了,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很难看。一众丫头们也慌了神儿,你挤我我推你的往外跑,好在素君倒还镇定,呵斥了几声,好歹是安排了腿快的人一溜烟儿的报信去了。
老太太急得不得了,连声的“心肝儿肉”的叫,不住的问大夫怎么还不来。又担心的摸摸宝宝的脸:“我的昊哥儿哎,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身上是不是不舒服啊?宝贝哦,祖母疼你啊!”
昊哥儿算起来还是个七八个月的婴儿,哪里会说什么话,只是看着祖母母亲担忧的脸呵呵笑,他倒是无忧无虑,浑不知家人为他操断了心肠。
“大夫来了!老太太,夫人,大夫来了!”外面丫头们惊喜不已的喊声传进来,老太太听见了,连忙出声道:“快叫大夫进来,快点儿!”
大夫们是倾歌找来的,老太太这边打发去的人就是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大夫带回来。所幸倾歌听说这件事后考虑的周到,所以这边老太太刚发话要找大夫,那边倾歌派去的人已经接了大夫往回赶了。
几个附近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依次走进来向老太太及张氏行李,老太太嘴里忙着催他们给孙子瞧病,哪里还肯要他们见礼:“行了行了,虚礼就免了吧,你们赶紧来瞧瞧小公子!”
大夫们也明白小公子在城主府的分量,因此也不客套,几个人围着孩子依次把脉诊断,个个眉头皱的老高,几个人聚到一起小声探讨起来。
老太太和张氏一看他们的脸色心就凉了半截,正巧这会儿莫非凡和倾歌赶了过来,随后是赶来请安的姨娘们。见到大夫们正在把脉,莫非凡上前问道:“如何?小儿的身体可要紧?”
几个大夫彼此对视一眼,个个面有难色,思量片刻后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回道:“禀大人,小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可奇的是,不见病症却浑身发热,好似受了寒凉,却又没有受凉的样子......”
“谁要听你说这些?”莫非凡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只要说要怎样才可治好我儿就够了。”
老大夫羞愧的低下头:“老朽无能,瞧不出小公子身犯何疾。”
“你!”莫非凡气的几欲冲上前给他一巴掌,强自按耐下了,眼光如刀般瞥向另外几人:“你们几个呢?”
剩下几位大夫齐齐低下头施礼:“我等无能!”
“你们这群废物!”莫非凡怒火冲天,上前一把掀了桌子,破碎的瓷器碴儿四处飞溅,打在几位大夫身上脸上,有的已经见了血,但却没一个人敢擦。
他们心里明白,今日看不好小公子的病,怕是自己一条老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那边丫头们一阵惊叫,原来是老太太听到大夫的回答后受不了刺激,一下子晕过去了。素君急忙叫了人把老太太扶到榻上躺着,为难的看了莫非凡一眼。
莫非凡心下恼怒,上前一脚将一位大夫踹到榻前:“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太太瞧瞧!”
老大夫被这一脚踹的浑身疼痛,胸口闷得厉害像是要吐出血来,却也只是强行忍着,上前去为老太太把脉。
老太太并无大碍,不过是老年人受刺激过度罢了,大夫略施手段就把她唤醒了。
她一醒来,正好看到昊哥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往这看,可爱的小脸上满是纯真的笑,顿时悲从中来,扑上去一把抱了起来:“我苦命的孙儿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祖母也不活了!”
张氏一直都是在强忍着,要不是怕添麻烦她也想像老太太一样晕过去的。这会儿老太太一哭,她顿时也忍不住了,帕子掩了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连几个姨娘,不管真心或假意,也俱以帕子遮脸大放悲声。
莫非凡铁青着脸站在那,看着儿子不谙世事的小脸,心里疼得像有把刀慢慢的在捅进去,连着心脏一起绞动一般。
在这一片悲声里忽然外面有小厮高声通秉:“轩离公子来了!”
莫非凡原本已经成了木头,听到这句浑身忽然一震,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立即亲自跑出去迎接:“轩离公子啊,求你救救小儿,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说着声音哽咽,竟是说不下去了。
轩离已经自竹影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这时见了这种情形也是心下暗暗吃惊,知道事情严重,也顾不得与莫非凡见礼了,几步就冲进了屋里。
老太太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话,这时一见轩离立即就抱着孩子过来:“快救救我孙儿啊,救救我孙儿!”
轩离一手将昊哥儿抱过来,小家伙倒还认得他,很是高兴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轩离就这么抱着他,空出的一手已经摸上了昊哥儿胖胖的手腕。
屋里众人顿时都屏住了呼吸,情绪不同的目光全部落在轩离那张虽不是极俊美但却无比醉人的脸上。
轩离皱皱眉,莫非凡几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但见他将昊哥儿交给旁边一个丫头抱着,自己动手解开了昊哥儿的衣服,手指轻轻的按住了小家伙的脊柱。
众人大气儿不敢喘的看着,只见随着他的动作,一条淡淡的墨线自昊哥儿白嫩的背部浮现,顺着脊柱往下扩散,形状好像一把扫帚。
张氏忍不住惊叫出声:“那是什么?”
轩离没有理会这句话,只是点点头,重新将衣服给昊哥儿穿好了,这才回过身来对着莫非凡点点头。
莫非凡心下一喜,知道轩离肯定已经知道了病症的缘由,自己引路将他请出来让到前边的小间里,只见厅内桌上早已备好了笔墨纸砚。
轩离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取笔书写:“是毒,出自隐域的墨阴之毒。”
“隐域?!”莫非凡登时大感意外,惊呼出声。
第二十一章 毒(下) 轩离静静地坐着,好似对莫非凡的震惊很能理解。
莫非凡惊怔了一会儿才恍过神来,情知此事非同小可,叫人守在外边不许放任何人进来,这才小声道:“隐域一向神秘,而且多年来从不涉足域外之事,他们的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有人用什么方法取到了隐域毒药用来此处好迷惑众人视线?”
轩离却摇了摇头,继续写道:“隐域之毒只有隐域中人懂得调制,而且历来只可存放三天,过期必会失效。此处距离隐域可谓千里迢迢,墨阴毒最晚不过昨夜里下在公子身上,附近一定有隐域制毒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