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叼着筷子抬起头:“锻炼啊!”
锻炼?
她家在花苑小区,离她住的地方十万八千里… 对了!她身后还跟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脚步虚浮,脸色发白,怎么看怎么像烟酒上瘾纵欲过度。
弯弯见她脸色变来变去的,就伸手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下:“还挺管用的,瘦身效果特好…丽丽你也想试试?”
丽丽细细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了一下,低头继续啃排骨:试个鬼啊,大晚上的跑步!打狗血了哟!
有同样想法的显然不止她一个人,钱汝铭也觉得跑步是件很痛苦很折磨的运动。
自从他感冒好了之后,孟弯弯几乎每天都打电话约他出来跑环城。一天跑不完还有第二天,第二天跑不完还有第三天…连续一个礼拜下来,他已经看到马路就腿肚子发抖了。
弯弯在前头挥汗如雨:“加油啊,晚上跑到新阳公园就回去!”
看着路灯下优哉游哉的行人,钱汝铭喘口气,努力跟上。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弯弯突然开始换口号:“新阳,一二一!加油,一二一!新阳,一二一!”
钱汝铭身上的运动服已经全湿透了,贴在身上跟层毛毡似的,眼前就只剩下弯弯一晃一晃的身影,一顿一顿的重复着“新阳!新阳!…”
新阳公园是个跳健康操的好地方,小姑娘大媳妇聚集了好几拨,这边是“桃花朵朵开”那边是“玫瑰玫瑰我爱你”。
钱汝铭一进公园门就瘫坐在长椅上,脸上的汗跟下雨似的。弯弯推了他一把,伸胳膊踢腿地绕着椅子慢走:“哎,别急着坐下去呀!”
钱汝铭靠着椅子,半阖眼睛看着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别晃了,看得我头晕…”
弯弯只好在一边坐下来,一边擦汗一边瞅着他——这体质也实在太差了!
心灵曲扭,生理缺陷,简直是恶性循环。
“你昨天去看心理医生了没?”
钱汝铭闭上眼睛,歪着脖子瘫在那儿。弯弯撞了他一下:“别装死呀!”
钱汝铭靠过来,汗津津地脸上满是疲惫:“不用去了,我现在每天都累的不行,真的,一沾枕头就睡死了。”
弯弯摇头:“这个治标不治本呀!”
钱汝铭长长地叹了口气,闷闷地坐在一边不出声。弯弯乜了他一眼,安慰起来:“也不是这么说…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自从那天的事情后,钱汝铭对她的态度明显改变了不少。话变少了,暧昧举止也收敛了,乍看之下是疏远了,但却不再随意敷衍人。
有一句是一句,不肯说的也就是保持沉默而已。
弯弯也糊涂了,她认识的这个人,实在太多变,似乎每一面都是他,又似乎每一面都不全是。她不由想起初见时那堵温柔包容的好墙:“你那时候脾气多好啊——”
钱汝铭看了她一眼,表情平静而隐忍:“我已经听你的话跑了一个多星期了。”
弯弯撇撇嘴:“这是为你好!”
钱汝铭只能顺从的点头。
“这几天还腿还抽筋不?”
“习惯…不抽了。”
“还睡不着不?”
“睡得着,躺着就睡——天天迟到。”
弯弯给他逗笑了,学着他以前的样子去揉他脑袋。他也不抗拒,任由她在自己脑袋上肆虐。
跑完步,照例是一起去吃宵夜。
新阳公园边上有个小夜市,小吃衣服宠物一应俱全。他们在个煎豆腐摊子边坐下来,弯弯又去买了两大碗水果羹,红红绿绿的好不花哨。
钱汝铭拿勺子搅拌了一下,挑着吃了几块苹果和椰果,弯弯却连汤都下去一半了。钱汝铭看了几眼,忽然把舀了一勺菠萝放到她碗里。弯弯正吃得飞快,顺手就捞起来放进嘴里,半天才回过神:“哎,不喜欢吃啊?”
钱汝铭笑了笑,继续把菠萝、桔子之类的往她碗里放:“我明天要出差,这几天就不来找你了。”
弯弯点头,低头又吃了口菠萝,猛地抬起头:“…不是借口吧?”
钱汝铭愣了一下,难得流露出点调侃的意思:“那一起去好了。”眼神明亮,笑得古古怪怪的。
弯弯给他看得毛毛地,连忙摆手:“我才不去呢!我也是有事业的人…”
钱汝铭点点头,等她吃完,站起来:“我们走回去吧。”
弯弯跟在他后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钱汝铭却突然伸手过来,抓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握住。弯弯心跳了一下,没挣开,走了一段路,憋不住还是把手给抽回来了。
钱汝铭扭头看她,弯弯语气粗粗的:“…都是汗!”
钱汝铭点点头,改抓着她手腕,隔着薄薄的运动服,路灯昏黄,他走得又快,几乎看不清神情。
两个人一前一后,虽然牵着手,步子却总不在一个频率上。
弯弯试着加快了脚步,他很快也觉察了,放慢步子,然后并肩挨着往前走。
“真走回去啊?”
“嗯。”
“不累?”
“嗯。”
弯弯没话说了,手腕给抓了一会,渐渐觉得生疼,忍不住拽回来。不等钱汝铭说话,她飞快地改拿胳膊挽住他,解释:“你手劲太大了。”
钱汝铭没再说话,目光掠过地面上的两条人影,微微翘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唔唔,是拖太久了,我争取快点完结~~
ps:改名~~真的好想改呀~~
第三十九章、相思
这是在恋爱吧!
弯弯她一边给场景补光一边狂瞄手机,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钱汝铭确实是出差了,短信电话却是以前的数倍——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无非就是我现在到哪儿了,这边交通很不好,早饭吃的撑不撑。
大约是隔着电波不用面对面的缘故,两人的相处也自然起来,偶尔夹着短信息发张亲吻猪啊小玫瑰的,颇有点儿热恋中的小情人样儿了。
弯弯嘿嘿发笑。
这天是钱汝铭回来的日子,大宝正从鸟笼子飞出来,蹲横杆上晃荡:“欢迎,欢迎!”
弯弯拎了一袋子菜,一脚勾着门甩上,包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我下飞机了。”
弯弯瞅着短信,心里暖洋洋的,干脆直接打电话了。钱汝铭立刻接了,两人歪腻了半天,她才夹着手机开始动手做饭。
“到哪儿了?”
“堵车,还要半小时。”
这时候,门铃却响了。
弯弯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往门边走,手上还拿着筷子和碗,哒哒哒打鸡蛋。她歪歪脖子,对着猫眼看了看,猛地对着电话吼了一声:“钱汝铭!”
拉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他。
人黑了点儿,下巴上还有点儿胡渣,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件西服外套,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不吓人就不舒服是不是?”
钱汝铭走进来:“不惊喜?”
弯弯激动地都快把鸡蛋浇他身上了!钱汝铭把衣服交到另一只手上,伸手帮她拿下夹脖子上的手机,单手搂住她。
弯弯举着沾满生蛋汁的筷子回搂住,拥抱,接吻,简直是水到渠成。
晚饭丰盛异常,其实主要是人团圆。
心里觉得圆满了,自然看什么都好。
鸡蛋西红柿很好吃,酱爆茄子美味,炖猪蹄的火候刚刚好,就连盛菜的碟子都显得洁白可爱。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弯弯锻炼已经成了习惯,吃过饭换上衣服,提醒瘫在沙发上的钱汝铭:“起来,起来,溜食去。”
钱汝铭懒洋洋地不动弹:“不去了,今天休息。”
“不行,你…”
钱汝铭突然一把把她拉到沙发上,喜滋滋地抱着她:“弯弯——”
弯弯心里也甜蜜蜜地,但还是牢牢地记得那天夜里的教训:“哎,美男计不顶用,起来起来!”
钱汝铭闷声笑了起来,把脑袋埋在她肩膀上,头发蹭着她头发:“我好了,这回一定好了。”
弯弯惊喜地啊了一声,把他推开一点:“真的?你去看医生了?你去治了?”
钱汝铭搂着她不放,大狗撒娇似的蹭着她,只一个劲的发笑。
没过几天,钱汝铭居然又要出差了。
“你不是刚回来?”
钱汝铭安慰性地摸她脑袋:“乖啦乖啦,很快就回来了。”顺完毛,潇洒地挥手上车走了。 弯弯一个人马路边,瞪得眼睛都干涩了才作罢。
一切还是那个样子,短信、电话、暧昧…
钱汝铭突然就疯狂地忙起来了,隔几天就要出远门,锻炼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每次回来心情还好得不得了——不像工作回来,倒像是偷腥归来。
弯弯有时候追问,他就笑眯眯地凑过来,亲脸,亲额头,亲嘴巴。她那一股怨气就又无声消散了。
工作忙,这也没办法嘛。
这天临下班,秦籁把弯弯拉到一边:“你下班有事没?”
钱汝铭早几天又出差了,弯弯当然又孤家寡人一个了,就老老实实地摇头。
秦籁两眼放光:“总算逮到一个——陪我接侄子去!”
弯弯点头:“哪个幼儿园?”
“就朝阳大道那儿的,高二9班…”
弯弯傻眼了:“高二了还要接?”
秦籁有点儿尴尬:“早恋呗,本来都是他妈接送的,这几天实在没空。那死小子难缠的不行,我一个人怕吃不消。”
弯弯咽了下口水:“不是要动武吧?”
半大的小子正是蛮牛一样的年纪,谁抗得住啊?
秦籁抓着她胳膊阴笑:“武斗也得把他拽回家,不然他明年就完蛋了!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走吧!”
弯弯欲哭无泪。
朝阳高中是省重点高中,高二学生虽然不向高三那么辛苦,学业的压力加课外兴趣课题之类的,还是把业余时间占得满满的。
弯弯跟着秦籁在校门口下车时,高二的兴趣小组活动刚刚开始。
一水的蓝白色校服,带画板的,听歌玩掌机的,骑车打闹的…她们在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秦籁捏着手机打了一会,拉着弯弯往里走:“肯定还在那个什么兴趣班里!”
走在一大堆叽叽喳喳的高中学生堆里,弯弯直觉自己老了好多岁。
兴趣活动教室在学校综合大楼的九楼,两人辛辛苦苦挤上电梯,费了半天劲才找到那个绘画教室。
教室里零零散散的才五六人,秦籁那个帅气的小侄子就跟那坐着,也不画画,就蹲一女孩边上看着。
弯弯见秦籁摩拳擦掌地要往上冲了,自己悄悄退到空荡荡的走道上。
——这也太那什么了,都高中了,恋个爱其实也…
她心里犯着嘀咕,教室里也响起了一阵小骚动的声音。
没多久,小侄子就气哄哄地甩上门出来了,也不坐电梯,大步就往楼梯间走。秦籁镇定地跟在后面,示意弯弯跟上。
三个人保持着一种诡异的距离走到三楼,小侄子突然改变方向,往走廊边的教室走去。
秦籁正要出声,他却先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秦籁和弯弯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眼看着他矮下身子,蹲到一扇窗户下,做口型:“你们自己看!人家那样的才该叫家长!”
秦籁看了弯弯一眼,弯弯也回了她个八卦的眼神,两人猫起身,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趴着窗台往里看。
不过是间很普通的阶梯教室,台下坐了密密麻麻的一堆学生,台上站着个人,浅色纹理衬衫,正拿着粉笔刷刷写字。写完,学生提问,他就回答,流利的英式英语。
弯弯眨巴眨巴眼睛,确实没看错,那衬衫上的一小块油渍还是她不小心揩上去的。
不过,钱汝铭不是出差去上海了?
出差到人学校当老师来了?
还是英文老师?
“这是咱们学校外聘的创业顾问——别站起来了啊!”
弯弯连忙缩回脑袋:“那跟你早恋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请家长?”她就是他家长啊——
小侄子切了一声,指指隔壁的空教室,压低声音:“咱们去那边坐着等,你们等着看!我要骗人我把脑袋给你们当球踢!”
第四十章、捉奸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弯弯憋不住悄悄去看了几眼,一点儿没看出来什么不对的。
眼看着就下课了,学生也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外走了,弯弯站起来想去打招呼——吓不死他!
小侄子一把拉住她:“等等,看戏呢!”
弯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阶梯教室里已经几乎没剩下什么人了。钱汝铭还坐在讲台上,一个小个子女生正在边上收拾桌子,两人不时的小声聊着什么,神色亲昵。
弯弯瞄了又瞄,一时间有点儿迷茫了——来这…泡小姑娘?
没理由啊,这女孩都没发育好吧,连上次遇到的那美女都不如呢。
秦籁在一边看得不耐烦了,唠唠叨叨地教训小侄子:“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人家搞师生恋,你也不许早恋!”弯弯给“师生恋”几个字刺激到了,再看教室里那两人,果然越看越不顺眼起来——师生恋?墙先生口味这么古怪?
喜欢□?
喜欢玩偷情?
或者,喜欢…校服诱惑?
她觉得眼皮狂跳起来——总不会是心里变态的又一个表现吧?那也太独特了,又是撒谎又是欺骗,还人模狗样的混进学校讲课…
小侄子给秦籁说火起来,站起来又是踢凳子又是甩书包的,蹬蹬蹬下楼去了。秦籁连忙跟上。
这动静大的有点儿渗人,阶梯教室的两人也很快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眼看着那女生往走廊上走来,弯弯下意识地就地缩回隔壁,蹲到一张课桌底下。
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低低的谈笑声,很快就远去,听不清了。
弯弯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一脸的郁闷——太窝囊了,怕什么啊!
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手机也响了,秦籁在电话里大吼:“孟弯弯你人呢?”
弯弯噎着说不出话来,四下看看没人,小声说了句:“我肚子疼,你们先回去吧…”
等她坐电梯下到一楼,早没了秦家姑侄的身影,钱汝铭也不在,倒是那个小个子女生,正推着单车在前面慢慢走着。
弯弯也是要往校门走,自然而然就跟她后头了,瞅着她那慢斯条理一步一顿的样子,弯弯不知道为什么就生起气来。加快脚步,风风火火地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到了校门口,扭头一看,那女生还在慢悠悠地走着。长长的刘海遮到了眉毛上,偶尔被风吹乱,看起来异常的脆弱。
弯弯撇撇嘴,现在的小孩子,有事没事学日漫玩忧郁,就差飘几朵樱花应景了。
这样想着,女生却突然加快了脚步,然后松开手上扶着的单车,冲着校门方向小跑过来。
弯弯悚然一惊,莫非这孩子有读心术,要来揍人?
女生跑的姿势很不好看,姿势僵硬而矜持,一只手还去压飞起的长头发,明显是文静淑女的做派。脸上的表情却很激烈,期盼、羞涩、惊喜、不可置信…总之,恋爱中需要的情绪都具备了。
一阵风似的,擦着愣掉的弯弯肩膀跑了过去。
弯弯给吓了一跳,好半天才想起来转头去看,那女生目光聚集的地方,不过是辆车子。她在车子前停了一下,直奔大马路对面的小巷子。
弯弯这下真傻眼了,这车…这不就钱汝铭那辆被交警叔叔扣走的小奔?
她觉得心跳加快起来了,口干舌燥地穿过马路,车牌号没错,车上却没人。
女生已经消失在小巷子里,她也跟着走了几步,脑子混混沌沌的。这小巷子又窄又深,一楼几乎全是小小的饰品店、奶茶店,二楼则是些网吧和小旅馆。
她越走心越凉,摸出手机,调出号码,拨出。
钱汝铭很快就接了电话,与此同时,巷角小咖啡馆的门也打开了。
“弯弯——”
弯弯屏着气没出声,眼看着钱汝铭走出来,靠着门边对着电话说了句“有点儿忙,乖,一会给你电话”,挂了电话,拉开门就又走了进去。
——弯弯对捉奸的流程熟悉的不行,抓着手机冲进去,果然看见俩狗男女坐在角落里。
小咖啡馆不过十几平方米,灯光打得偏暗,气氛倒是不错——啊呸!偷情的气氛!
男的半靠着椅子,手里夹着烟,正笑着说着什么。女的已经把校服外套脱掉了,只穿着件白色短袖,眼睛里都是笑,全没了刚才的颓靡和忧伤。
弯弯捏着电话呆了一会,猛地回过神来,就着手里的电话往那边直扔过去。
咚的一声,正砸进钱汝铭那桌的烛光小灯上,红红的小蜡烛当即熄灭,软趴趴地被银白色的手机压着,连盛水的玻璃碗都破了个缺口。
水洒了一桌,女孩连忙站起来擦衣服上的水渍,再抬头,弯弯已经昂首挺胸地大踏步往外走了。
那气势太理所当然,边上的服务生一时间都忘了上去拦她。
钱汝铭早站起来了,手忙脚乱地去抢救浸在玻璃碗里的手机,连燃着的烟头掉在皮椅子上都没觉察。女孩扯了张纸巾,才递到一半,他已经拿起挂椅背上的外套,包着手机一边擦一边往外走。
女孩叫了一声:“钱老师。”
钱汝铭转过头,表情竟似有点儿可怜,嘴唇抖了一下,说:“我有点急事…”
女孩哪见他这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见他又要往外走,只好从书包里掏钱包结账。
等她追到门口,钱汝铭已经不见了。她追到巷子口,才看到他站在车子前发呆。车子呜呜呜地响着,侧边明显的两个脚印,还有条大划痕,明显是人刚弄上去的。
她正打算去叫交警,他却开门坐进去了。女孩心里一慌,连忙去拉后座的车门,却发现车门还锁着。
“钱老师!”
钱汝铭发动车子,抬头含糊地说了句什么,然后方向盘一打,车子就呼啸着冲进车道了。
第四十一章、僵持
按着往常失恋的习惯,弯弯找了李天想,痛痛快快地喝了个烂醉。李天想对她喝酒倒是没什么意见,她有意见的是弯弯小姐那酒品——不知道是不是喝的不够多,孟姑娘唱到凌晨四五点,居然还没倒地。
李天想打着哈欠躺在沙发上,瞪着在那边鬼哭狼嚎的弯弯,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失恋,失恋,就没见这么倒霉的人!
弯弯又灌了口啤酒,对着话筒嚎:“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嚎到六点半,才总算闭眼躺下。
李天想也撑不住了,拖着她扔到沙发上,自己跟边上一躺,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醒来,弯弯还睡着,呼呼呼跟哮喘似的。李天想在她身上摸了又摸,没找着手机,只好推她:“手机呢?我给你公司打个电话!”
弯弯翻了个身,啪嗒掉到地板上,脑袋着地,撞出好大的声响——李天想以为这下总算要醒了,哪知她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她自己也是个不着三四的,见弯弯睡得这么踏实,干脆叫了个外卖,蹲小包厢里又过了一天。
弯弯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凌晨了。李天想睡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她自己肚子上盖了块桌布,就那么蜷曲着窝在ktv的小沙发上。
她张嘴想说话,这才发现喉咙哑了;人一动,尿意就明显起来,简直迫不及待;还有太阳穴,一抽的疼。
弯弯遥遥晃晃地爬起来,就要去开包厢门。
李天想给她惊醒,迷迷糊糊地去拉她:“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啊…”
弯弯张嘴要解释,却发不出声,急得直跺脚。
李天想嘟嘟囔囔地骂她:“你是脑子给驴踢了!妈的,不就失个恋?来什么劲啊!”
弯弯都快哭了,张着嘴巴直比划:“我——要——去——厕——所!”
李天想睡眼朦胧,骂人都是半闭着眼睛的,哪理解的了那么深刻的含义,只一个劲的要把她往回拉。
弯弯急得满头是汗,直接动手推开她,拉开门直冲厕所。
李天想这下才算是明白了,打着哈欠正想继续睡觉,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门外一闪而过。
李天想一下子清醒了,蹦起来就嚷:“那谁!跟哪去?人女孩子上洗手间,你跟着干嘛?”
那人转过身,果然是老熟人,常跟付海彪后头鬼混的赵谦。
赵谦笑嘻嘻地:“哟,李小姐,巧!”
“巧个屁!你跟我朋友后面干嘛?”
赵谦涎起脸:“这话说的,厕所你开的?马桶你管的?你朋友能上厕所,我就非得尿裤子?”
李天想哑口,然后也跟着出来,站男女厕所中间等。赵谦冷笑着进了男厕所,特地弄出大动静来,出来时候叼了根烟,眼珠子溜溜直转。
“李天想,你人也不笨,咋就这么爱管闲事呢?”
李天想瞪他:“我管什么闲事?”
赵谦吸了口烟:“里面那个,是我们谭哥的妞吧?你说人小夫妻吵架,你跟着掺和什么?我还以为人去哪儿了,几个兄弟跟那小公寓蹲了好几天都没见着人影——你就藏得了一时,你藏得了一辈子?”
李天想听蒙了:“你们守在她家?你们凭什么啊!”
不等赵谦再开口,她憋不住又问:“你说她是谁的妞?她还跟那姓谭的混一起?”赵谦嘴巴一抽一抽的,这女人会不了解情况?
李天想扭头冲女厕所吼:“孟弯弯,你他妈骗我!你不是跟新男友分手?”
卫生间里一片寂静,半天,弯弯才一脸虚弱地从里面出来,喉咙哑得跟锯木头似的:“天想,头好晕。”
李天想抬脚就走:“滚!”
弯弯顾不得头疼,赶紧跟着出去,“哎…”
赵谦摸摸鼻子,掏出电话开始拨号。
听到天想说钱汝铭在自己家蹲点,弯弯还有点儿愉悦的。
这样还敢来,最好!一巴掌扇死,然后再当着面把门甩上,不对,还有留家里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统统都要扔出去!
弯弯哑着嗓子给秦籁打电话补假,买了鱼又买了肉,拎着东西气赳赳地往家里赶——至于这健康向上有多少是装出来给姓钱的看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到了公寓楼下,钱汝铭果然在等着了。
弯弯走过去,他也不拦,就那么静静地坐小花坛边上。
弯弯打底里鄙视,男人啊男人,怎么就都一个样呢?
每次“捉奸”结束,她都觉得自己的地位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阶级,颇有点儿类似媳妇熬成婆感觉。
可惜这火太旺盛,熬粥熬成锅巴,弯弯本人承受不来这样的热情。
打一巴掌吃一枣子,那枣子还是泥地里捡回来的,谁爱稀罕谁稀罕去。
弯弯挺着腰进去了。
第二天去上班,那人果然又来了;等她下班回家,他也还是准点出现的。
弯弯心里明镜似的,玩苦肉计了,苦肉计他最擅长了!
一连两星期,钱汝铭都是这么个一往痴情守候的样子,连同楼的几个阿姨都开始议论纷纷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弯弯越觉得胃部翻滚——或许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她真的彻底把他当成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通异性。
那些悲惨的往事和经历曾经给他戴上太多的光环,以至于弯弯自己都认不清自己到底是爱来得多还是同情多。
而现在,弯弯觉得自己的理智开始恢复了,小心肝冷硬得跟块冰似的。
去你的悲惨往事!去你的恶毒未婚妻!去你的伤痕累累!
姑娘自己还失恋几十次呢,受伤了不起啊,了不起啊!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越想越觉得替钱汝铭不齿——自己不痛快就报复社会,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
钱汝铭还是那么坚决地等在楼下,虽然一没带吉他二没点蜡烛,准时准点倒是做到了。
弯弯有时也忍不住看他两眼,他就那么可怜兮兮地抬头回看她。
那表情,说不出的悔恨,道不尽的情深。
她就想起狗血剧里下雨天挨淋的男主角们——连老天爷都不肯配合,都快一个月了,一点儿雨丝都没,完全不给钱少爷表演的机会嘛!
钱汝铭显然不知道弯弯心里的嘲笑,见弯弯瞅着他,还站起来了。
弯弯就干脆坐他边上去,肩膀挨着肩膀,以前那脸红心跳的感觉,竟然一点都没剩下来。
——李天想总是夸自己恢复能力好,有志气,乐观向上,弯弯想,或者不是恢复能力好,是压根就没那么深情吧。
什么感情能深到让自己什么都不管不顾呢?
弯弯在心里摇摇头,有也是暂时的,一旦情况不对,抽身最早的,其实还是自己。
钱汝铭看着她坐下来,先是一愣,然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神突然就黯下来了。
那段做“墙”的日子毕竟不是白过的。
弯弯张张嘴,喉咙却紧得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半天,到最后也只是沉默。钱汝铭也没说话,两个人坐了一会,弯弯抬头看看天色,站起来要上楼了。
钱汝铭也站起来,转身慢慢往外面走。
弯弯瞅了眼他刚才坐的地方,外套留那儿了,她忍不住开口提醒:“哎,衣服。”嗓子发疼,声音像是砂纸在摩擦。
钱汝铭跟没听见似的,脑袋也不转一下。
弯弯走过去拎起来,里面掉下来张校牌。就那种外面带塑壳里面贴照片儿的中学校牌,照片上是那天的女孩,笑得甜甜的,边上印着姓名:钱曦。
弯弯那沉寂下来的怒火突然又爆发了,小跑几步冲上去,一把扯住他。
钱汝铭显然没想到她还会赶上来,要躲已经来不及了,脸颊湿漉漉的,竟然哭了。
弯弯瞪着眼睛,捏着衣服的手顿住了,一时间也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大、大男人,哭成这样?
钱汝铭有些僵硬地想推开她,手伸到一半,又有点儿舍不得,讪讪地放了下去。
弯弯想起手上的衣服,火气又回来了些,狠狠地把校牌和衣服甩到他身上,骂人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
钱汝铭看了眼校牌,眼泪又开始掉了。弯弯这辈子没见过这种明明做错事还在看到物证后哭鼻子的男人,急急忙忙扔下东西,打算走人。
无耻啊,无耻到了极点!
钱汝铭却抓着她胳膊不放。
“弯弯,”他叫了一声。
弯弯想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他死死地抓着不放。
“弯弯,弯弯——”钱汝铭似乎是豁出去了,眼泪跟滚珠似的,哽咽声都有了。
弯弯火了,胳膊给他都抓红了,他还哭!
“你有完…没完…啊?”丢不丢人啊!
钱汝铭干脆抱住她,呜呜地哭出声来。
弯弯觉得自己要疯掉了,这男人绝对不正常,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我要是一直是堵墙,什么都想不起来,那有多好。”
弯弯半天回味过来,然后,整个人都是一震。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要是一直不说话,一直那么呆着,那该多好…”
一直那么呆着,明明有人的思维,却像石头木头一样活着?
她突然瞥见了那张校牌。女孩甜甜地笑着,姓名栏上整齐地两个字,钱曦。
第四十二章、尾声
钱汝铭拿毛巾捂着眼睛,一声不吭地坐椅子上。
弯弯把菜拎到厨房,又走出来瞄了他两眼,拉上玻璃门开始做菜,脑子里却还是刚才听到的惊人消息。
钱曦,钱曦…
炒完菜出来,钱汝铭还捂着眼睛坐着。
她把饭菜端上桌,他也还是一动不动的。弯弯撇撇嘴,嘲讽的话都到了嗓子眼了,却又堵住了——钱汝铭拉着她胳膊哭的样子还深刻在脑子里,甩不掉,狠不下心。
“…吃饭。”
钱汝铭拿开毛巾,露出有些红肿的眼睛,瞄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坐到了桌边。
这副摸样,哪还有半点儿钱少爷的影子?
弯弯低下头开始扒拉饭菜,冷不丁钱汝铭夹了块鸡肉过来,她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就拨了回去。
她又吃了几口,抬头一眼,钱汝铭还盯着那肉在看。
弯弯咬断了根鸡骨头,心里愤愤地,却又不禁有点儿发酸,一抬手,把那块鸡肉夹了回来。
钱汝铭那兔子似的红眼睛飞快地跟了过来,那眼神里的期待看得弯弯心口发闷,还疼。
她放下筷子,喉咙好像越哑得越来越严重了,说话都得吃力地憋出声来:“钱…曦…真…是…她…的…孙…女?”
钱汝铭的红眼睛黯下来了,眼神垂落在桌上那盘青菜上:“嗯。”
弯弯一边骂自己多管闲事,一边又忍不住想起他不碰荤食,三两下把肉类全换到自己那边了。
钱汝铭就一直沉默着看着,慢吞吞地吃饭。
“你…”弯弯灌了好几口汤,喉咙还是一样干涩,“你…们…到…哪…种…程…度…了?”
钱汝铭没吭声,弯弯火了:“乱…伦…就…乱…伦…敢…做…不…敢…认?”
钱汝铭看了她一眼,表情还有点儿委屈:“又没做…”
弯弯瞪着他,他也无辜回望。
“你…都…喜…欢…人…喜…欢…得…找…她…孙…女…做…代…替…了…还…来…这…干…吗?”
钱汝铭抿紧了嘴巴,半晌:“我不喜欢她。”
“那…你…还…乱…伦!”
钱汝铭瞄了她一眼,小声地:“没…”
“没…个…屁…你…就…在…打…那…个…主…意…”钱汝铭又给夹了颗青菜,弯弯盯着那筷子头上挑着的绿叶子,眼睛鼓鼓的。
“很嫩。”
弯弯恨恨地撇过脸:“不…吃…少…少…恶心人!”
钱汝铭只好把那“恶心人”的青菜塞进了自己嘴巴里,表情似乎在说,明明一点都不恶心。
弯弯喉咙火烧一样的疼,也实在问不下去了。钱汝铭飞快地吃完饭,不等她动手,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弯弯怔怔地,看着他围上围裙,熟练地刷碗洗锅,连桌子都没忘了抹。
收拾完,他又去拖地,时间越来越晚,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就在弯弯憋不住要赶人了,他却快手快脚地解围裙洗拖把,告辞了。
弯弯等人出门了,才勉强记起来:话没问完,而且,这算什么啊?
第二天,钱汝铭依旧准时在楼下小花坛坐着。有一就有二,弯弯一个人走到楼道口了,还是转回来叫他:“有…什…么…事…上…来…说…吧。”
钱汝铭的意思却不是上来,而是要出去。
弯弯瞅着他那小奔就来气,钱汝铭也机灵,立马改口说打车走。
弯弯狐疑地看着他:“到…底…去…哪…儿?”
钱汝铭表情有点儿谄媚:“不远的。”
说是不远,还是挺远的。
过天桥,穿路口,开的越远,周围的建筑物也就越熟悉。到了那住了大半年的小区门口时,弯弯觉得哑掉的喉咙更疼了。
小区拆迁了。
那一栋栋古旧的改装楼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绿色的纱网,高高地耸立着,到处都是起重机、水泥搅拌机的声音。
工棚边上,一个脏兮兮的黑脸大个子青年正蹲着吃饭,边上居然还跟着个小女生。女生个子小小的,背着个Mickey包包,脑袋被个大大的安全帽压着,正开了罐饮料往那青年嘴巴里送。
大个子青年嘴巴塞得鼓鼓的,但还是很努力地喝了一口,立马呛得脸红脖子粗。边上的工友显然是见惯了的,一个劲儿地嘲笑他们小情侣太腻人。女生脸涨得通红,但还是紧张地一个劲拍自家男人后背,小声咕哝着什么…
弯弯觉得胸口给什么东西堵着了,看见人家吃糖,越发觉得自己嘴巴发酸。
钱汝铭却在驾驶座上说:“弯弯,我以后就叫谭章一,和钱汝铭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弯弯想扭头看他,脖子却僵硬地不能动弹——那语气那么的委屈,一定又是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不要哭啊,男子汉怎么能一直哭呢?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就伸手去握他的手,干燥而冰冷,像是初见时候触摸到的水泥质感。冰冷而坚硬,其实却脆弱得不行,一根铁条就能吓得他满屋子乱跑。
身后的人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伸出手,立马激动地抱过来,下巴撞到了她后脑勺上。呼吸声急促了很久,却没说出一句话。
一个抱着另一个,弯弯想,这也和那时候好像。
你在深夜听过墙壁唱歌吗?
在最伤心的时候,一声又一声,贴着耳边,好像要永不停歇似的唱着。那个时候,世界上只有你和他,你听他唱歌,他听你说伤心的故事。
弯弯又想,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太混蛋了。
不知不觉,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
好马是不能吃回头草的呀,可是他说,我不是草你也不是牲口。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整个城市都好像在苏醒,明明是是日出而作,却也没有日落而息。钱汝铭突然又说,我不去找他们了,等他们老死了我再带着孩子去坟前去嘲笑。
我们结婚好不好?
弯弯,我们结婚好不好?
我们结了婚,生好多孩子,带着孩子一起嘲笑他们…
弯弯觉得自己似乎又在做梦了,梦里的恋人总是那么温柔,比电影里沉入深海的Jack都还要温柔一百倍。
她转过头,却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声音也熟悉得不行,却伤心地好像一拒绝就要哭出来似的。
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不报复了,真的,我连名字都不要了…
这一瞬间,弯弯也委屈了,为什么要答应这样的人呢?为什么要帮这样的笨蛋承担忧伤呢?
可这个人,抱着自己,就像是堵墙,还会在夜里唱歌。
她试着伸手推开他,果然,眼神黯下来了。
一秒,两秒,三秒…坚持到他伸手去拉车门,弯弯终于凑过去亲了一下。
二十八秒,弯弯想,只欺负了你二十八秒。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写的很吃力,中间大修过,然后又是大段时间的搁开。收尾收的肯定是匆促了,但实在是太累了,开文时候的感觉已经全变了。(要殴打的请随意…)需要番外的tx尽管提,这个还是能保证的…
ps:文极可能完结倒v,等养肥的tx抓紧呐~~
小番外:端午、高考、嘲笑事件
事情发生在一年以后。
这一天,天气很好。太阳还没来得及冒出脑袋偷窥人家屁股,墙壁先生就起来了,还一边炖粥一边要求出去踏春。
弯弯瘫在床上不肯动弹,天气那么热,踏个鬼春啊,踏夏还差不多。
墙壁先生点头:“那我们去踏夏吧!”
弯弯很想装死,装了半天都睡不过去,只好爬起来一起出去踏夏。
端午临近,大街上到处都是五芳斋的广告牌。墙壁先生却似乎是有目标的,左走走,右拐拐,竟然到了朝阳高中的校门口。
弯弯脸黑下来了,来这儿干什么!
墙壁先生一脸的兴致勃勃,拉着她往里走。
门卫也不拦着,校门口附近全是叽叽喳喳的家长。看着那一条条红色的警戒线和大幅标语,弯弯这才回过神来,今天六月七号,全国高考呀!
墙壁先生拉着她在人群中穿梭,弯弯热汗直流,空着的一只手使劲掐他胳膊,他就一个劲地扭头看她。
好委屈的眼神喔!弯弯掐得更来劲了。
突然,他停着不走了。
弯弯正觉得诧异,墙壁先生就走回到她身边,指着前面的一个男人说:“看他一脸晦气,孩子肯定考不好…”
弯弯要拦已经来不及了,男人们的怒火哪里能在这个时候被挑起的?
那位家长立马就冲动了,墙壁先生倒是不冲动,拳脚居然还不错。
门卫和保安一齐把他们三个轰了出来。
弯弯一个劲地道歉,那男人愤愤地想要再回去等孩子,门卫不让了。
“我孩子就在里面,高三十一班,钱曦,您让我进去吧…”
弯弯同情了,然后蒙了,扭头一看,墙壁先生果然一脸地得意。
欺压小辈,连坐无辜,妄图乱伦,内心阴暗…
弯弯千百个词汇在脑海里沉浮,终于还是叹口气,拉着他往回走。
“不是说等生了孩子再来嘲笑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