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鳐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刀把一小段五花肉剁成两段。
上了饭桌,丁一帆还是那副看着闷骚冷淡,有空就暗送秋波的无耻样子。季鳐捏筷子都手指快发白了,恨不得直接把筷子插他脸上去。
林湘湘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气氛不对,一个劲地问卫遥远之后的打算:“不然来我花行吧,不用你做体力活,就简单地帮着记记账啊,做点小贺卡啊之类的。”
“不需要!”季鳐粗声粗气地打断她的话,“她在家休息就很好了!”
“那也不能天天在家待着呀,”林湘湘很不以为然,“你就是再能赚钱,那也不能不给女朋友私人空间吧,再说,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你哪天就破产了呀——对了,说起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季鳐噎了一下,迅速地边拍胸口边扭头跟卫遥远诉苦:“咳咳咳,我噎住了!咳咳咳!”卫遥远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冲去厨房拿水。
季鳐停下咳嗽,瞪着林湘湘:“管你什么事?”
变脸之快,让一边看热闹的小严都觉得太离谱了。
这什么男人啊——
她还没感慨完,季鳐又咳嗽起来了,还妆模作样地抽了张纸巾捂着嘴巴。卫遥远赶紧把水递到他手上:“温水!”
吃完饭,三人异口同声地告辞了。林湘湘犹豫了会,最后又去擦擦那盆绿萝,这才跟她告辞。
“遥远,你可别忘了给我们的友谊之花浇水。”
卫遥远愣了半天才想起“友谊之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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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爸和卫妈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卫遥远捧着电话发愁,季鳐在鱼缸里游痛快了,冲了澡,光溜溜的靠了过来——一旦有了第一次,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卫遥远又拨了次号,终于下定决心:“我明天想去我爸家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季鳐“哦”了一声,卖力地在她脖子上种草莓,这样亲形状很好看,这样亲颜色会比较深…卫遥远任由他在那玩,反正几个小时后就连刀疤都会不见了,几个吻痕算什么,完全小菜一碟。
人静下来,就容易想动想西。
季鳐虽然热情十足,但是毕竟是个新手,对异性(尤其是异族异性)的身体和各种反应还满含着好奇心和探索精神。
卫遥远觉得耳垂都快被他捏肿了,打了个哈欠,说起了工作的事情:“其实去花木行也挺有趣的,我小时候就特别幻想能开个花店啊书店啊之类的,这样每天就不用出门,坐在店里就能收到钱——说起来…季鳐,你这么有钱,是怎么赚来的?”
卫遥远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之前在他电脑上看到的那个对话框,那人说季鳐靠着品种优势卖…怎么想都不会是很纯洁的买卖啊!卖什么?季鳐有什么好卖的?
总不可能卖手艺,他做菜的技术完全是在她家厨房锻炼出来的!
季鳐倒是很坦白:“就拍拍裸(和谐)照,代言个商品什么的,钱很好赚的。”说完,又叮嘱她:“你不许拍!”
卫遥远无语地看着他,我当然不会去拍这种照片!我才没你这么开放!哪个正常男的会把拍那啥照片当正当职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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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爸爸的家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大约3个半小时的车程,中间还隔着座跨海大桥。过桥的时候堵车了,卫遥远就指着外面的栏杆跟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哎,那时候大桥刚造好,班里好小朋友的爸爸都背着他们在大桥上走了一趟。我也求爸爸背我一次,我爸爸怎么都不肯,说自己腰疼,后来还是我妈拉着我了走一次…”
季鳐听得眨眼睛,还极其肉麻地问:“那你现在还想不想‘骑马过桥’?”
卫遥远扭头瞅了他一会,哈哈大笑出声:“前面车子开了,快跟上!”
过了桥,绕过不算干净的护城河,再转过开发得不怎么认得出来的人工湖,卫爸爸的小家终于呈现在眼前。
卫遥远的故事也讲到头了:“后来啊,我爸就跟我妈离婚了,还给我买了房子。”
季鳐停好车子,跟在她后面下了车。
卫遥远又拨了次电话,走到门前去敲门。
这是独门独院式样的自建房,一楼房间按着规划要求,高度特别大,不少人家都悄悄改装了阁楼,只有卫爸家大大咧咧地敞着,空着一大段区域浪费。
卫遥远摁了会门铃,也不见有人来应门。
季鳐靠着围墙边站着,单手在手机上摁着什么,一脸凶狠的样子。
透过院门,明明能看到里面鲜嫩的小菜。卫遥远越看就越觉得焦急,到最后干脆捶着大门喊起来:“爸爸!你在家吗?爸爸?林阿姨?林阿姨你在家吗?”
“…遥远?”
这迟来的一声呼唤把卫遥远眼泪都勾出来了,眼睁睁看着林阿姨把拿着钥匙拧开门,卫遥远一个劲地擦眼睛:“林阿姨你好,我…我打爸爸电话一直不通,就想来看看…”
林阿姨微微点头,推开门:“我跟他离婚了,他大约还在消沉期吧。”
卫遥远“啊”了一声,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所以晚了
第二十五章、蟋蟀的婚姻
“来了就上去看看他吧,”林阿姨扶着门,“这是你男朋友?”
卫遥远点点头,季鳐捏着手机,不大礼貌地直视着她。
林阿姨打量了他一会,突然露齿一笑:“长得倒是蛮帅的,多大了?”卫遥远瞥了眼季鳐,后者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连忙接话:“他今年二十九了。”
林阿姨便带着他们进门,边换鞋边指指二楼:“老卫在楼上,你们自己上去找吧。”
卫遥远只觉得古怪,既然都离婚了,干嘛还住一起?
而且,地板刷成红黄两个颜色,还一个色一半,怎么看怎么怪异。
林阿姨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房子是一起花钱买的嘛,大家一人一半,看到这条线了没?这边是我的地方,那边你爸爸的。”
卫遥远下意识退到了“她爸爸”的领地里,林阿姨倒是很看得开:“渴了就自己去冰箱里找吃的,贴黄标签的是他的,红标签的是我的,碗筷也一样。”
卫遥远小心翼翼地踩着黄色的楼梯往上走,季鳐就没那么客气了,一脚黄一脚红,大大咧咧地往上走。
才走到二楼转弯处,隐约就听到了人声。
卫遥远有点雀跃,刚要加快脚步,就被季鳐一把拉住了:“等…等一下!”
卫遥远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怎么了?”
季鳐没有说话,只是紧皱着眉头。
那些声音…
卫遥远认真分辨了一下,这才低沉的人声里夹杂着暧昧的喘息声和有些过于活泼的音乐声。
“啵一个,香一个思念着爱情,接到了你的电话——啵一个,香一个思念着爱情,接到了你的电话——啵一个,香一个思念着爱情,接到了你的电话——”
听那动静,应该是手机铃,至于那个喘息声——卫遥远渐渐涨红了脸,这哪里是消沉,简直HIGH翻天了。
两人颇为尴尬地下了楼,林阿姨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
理所当然,沙发也被红黄两色缎带分割成了两大块区域。
卫遥远打了个招呼,自动自发地和季鳐一起坐到了红色缎带这边。林阿姨看得很认真,脸也有点红,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打扰。
电视里放的是一群公母蟋蟀大乱(和谐)交的内容,交(和谐)尾的、打架的、嘶杀的,满屏幕都是蟋蟀动来动去的脑袋和肢节。
林阿姨咽了下口水,直直地盯着电视机。
楼上暧昧的声音还在隐约传来,电视里的交(和谐)尾也进入了高(和谐)潮,几十只蟋蟀互相连接在一起,不时有新的成员加入…
季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林阿姨稍稍回过神,满眼春(和谐)色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再一次把视线落回到屏幕上。
这个表情,这个气氛…完全就是看黄(和谐)片的样子!
自从父母离婚后,卫遥远几乎都是独自生活的,虽然知道家庭破裂是因为父母双双出轨,却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夸张到这种程度。
只是看个动物世界而已!要不要这么投入啊!
好在楼上已经偃旗息鼓了,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走下来,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还有忙着数钱的。
见到季鳐,都一脸赚到的表情。打头的一个把肩带往边上一拉直接就迎上来了,“帅哥也刚蜕皮?科技发达了就是好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可以发(和谐)情!”
季鳐刚想伸手推开,卫遥远先一步拦在了前面:“…他…他是我男朋友。”
年轻女人愣了一下,撇撇嘴,把肩带拉回去:“不做拉倒,走走走!”说着,一大群人轰轰烈烈地出去了。
季鳐的手机也适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号码,迅速地摁掉。打电话的人执着异常,马上又拨了回来,季鳐干脆直接关机了。
卫遥远已经被眼前的冲击性事件冲瞎了眼冲碎了心,如果当年卫爸就是这么一个人渣,那她妈跟他离婚简直就是脱离火坑!
楼梯上又一次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边拨手机边走了下来:“怎么关机…季先——遥远!”
卫遥远完全被他脖子上、脸上那些明显的口红印给吸引了注意力,她认识了二十几年的老爸,原来是这样的人?
当年最先出轨的不是卫妈?
难道其实有隐情?
她张了半天嘴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卫爸看到卫遥远和季鳐之后,表情就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变来变去,季鳐一脸你谁我压根不认识你的表情。
卫爸犹豫了一会儿,迈步走向卫遥远:“遥远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周二嘛,不用上班?”
“我辞职了。”
“哦哦,辞职了啊。换工作好,爸爸支持你换工作!”
父女俩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林阿姨在边上瞅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关了电视,沿着黄色的楼梯上楼去了。经过拐弯处时,还顺脚把刚才那群女人不小心落下的一个衣服扣子给踢到了红色(和谐)区。
卫爸的额头渐渐渗出汗来,卫遥远看得不忍心,先转移了话题:“我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怕你出什么事情,就想来看看。”
“我能出什么事啊,我就是…”卫爸看了季鳐一眼,有些讪讪的,“我就是听说你找了男朋友,心里一高兴,一放松,就…放纵了那么几天。”
季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卫遥远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们…认识?”
季鳐迅速摇头,卫爸额头的汗更多了,干巴巴地笑了起来:“傻女儿!你又没带来给我看过,我哪会认识他——年轻人看着挺精神的!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老家哪里?”
他噼噼啪啪报了一串,还故作豪迈地在季鳐肩膀上拍了两下。
季鳐冷飕飕地剜了他一眼:“季鳐,比你女儿大,老家靠海。”
“靠海好!”卫爸渐渐进入了状态,笑容也不那么僵硬了,“我们遥远就很喜欢海,从小就喜欢吃那个清蒸鱼…不是,不是,从小就喜欢去那个海洋馆啊海底大世界啊之类的地方玩!”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似的,他也轻轻地在卫遥远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卫爸只觉得女儿肩头跟红炭一般滚烫,手掌才一接触到,整个就嗖的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从衣服中间掉了进去。
卫遥远睁大眼睛,一脸的震惊。
季鳐按住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衣服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藏在里面的活物蠕动了半天,才从领口处爬了出来。
小小的一只三尾蟋蟀,身上还带着两道金色的纹理。
“爸…爸?”
蟋蟀轻轻地哼了一声,扬着触须朝他们张望了几眼,猛然转身,一蹦三尺,直冲门口而去。
“你可以试着继续往外蹦,我保证你今天晚上所有银行账户都冻结掉!”季鳐扶住摇摇欲坠的卫遥远,看也不看外逃的淫(和谐)荡雄蟋蟀。
雄蟋蟀果然停了下来,犹犹豫豫地回头瞅他们。
“滚回来,先穿衣服!”
雄蟋蟀蹦了两下,正打算变身,被季鳐一把抄起来,连虫带衣服一起扔进厨房。
雄蟋蟀闷哼了一声,惊叫:“哎呀,我踩到红线了!”
卫遥远被他这一声尖叫拉回了神,有些茫然地看向季鳐。
季鳐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遥远…”
“知道你不是人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卫遥远跟没听到一样,自言自语地嘀咕,“知道自己不是人的时候,我花了好几天时间去接受,知道…”她顿了一下,“知道我爸是一只蟋蟀…我…”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不是…不是鸟和人的混血吗?”
季鳐紧闭着嘴巴,避开了她的视线。
第二十六章、梦境
“这个其实…是这样的…”卫爸喝了口啤酒,压压惊,然后解释,“遥远你呢,其实是…弃婴!”
卫遥远“啊”了一声。
卫爸作出沉痛的表情:“我们一直没告诉你,也是怕你承受不住。我和你妈…你养母,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虽然不是我们生的,但是我们照样很疼你啊!”他不由自主瞥了一眼季鳐,“我们还给你买房子,买车子…你现在长大了,我们…我们也很高兴你找到了人生的归宿,找到了相守一生的对象,找到不枉此生的爱情…”
一大长排的排比句下来,十几分钟时间就过去了。
卫爸这通马屁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马腿上。
卫遥远一脸的茫然若失,眼神都放空了,就连季鳐都一脸的不耐烦,连连给他丢了好几个眼刀。
刀刀直戳卫爸放(和谐)荡却脆弱的心灵。
“事情都弄清楚了,我们就先回去吧。”季鳐看向卫遥远。
卫遥远点点头,站起来:“爸…爸爸,那我先回去了。”
卫爸连忙点头。
季鳐也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拉着她往外走去。两个人一高一矮,远远看着倒也挺般配的,就是…
“遥远,”卫爸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卫遥远停下脚步,转过头。卫爸这一次却没看季鳐,只是走上前,松松地搂住她:“爸爸,不是个负责的人,你…你以后就好好跟着季先生过日子吧。”
卫遥远回抱住他:“谢谢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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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重新驶入车道,季鳐看了看天色,又瞄了瞄副驾驶座上的卫遥远:“累的话坐后面睡会。”
卫遥远摇摇头,有些疲惫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车窗外。
外面已经有路灯次第亮起,绿化带上的玉兰花被暖色调的路灯映照得格外鲜艳。
“我在想,”卫遥远拿手指在车窗上摩挲了一下,慢慢地摁下车窗,“你为什么…一直骗我呢。”
车子猛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车身抖了一下,熄火了。
季鳐看了她一眼,握住车钥匙,重新发动车子。
卫遥远没再看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室上,过桥的时候,甚至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那么长的一座跨海大桥,同班同学的爸爸们都背着他们在桥上走了一回——卫遥远记得自己也走过,十三岁父母正式离婚的那个晚上,她特地骑车赶到这里,趁着夜色,从桥的这头骑到另一头,再从另一头原路返回。
夜风吹在人身上又凉又寂寞,机动车道上的喇叭声却喧闹得不行。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还是那片橙色的天空,大群大群的蝠鲼跟在她后面飞翔,海天间仿佛架起了生动的桥梁。
出乎意料,这一次的梦里不但没有血腥,连海浪都温柔得可怕。
她却还是不安,紧皱着眉,手指用力地抓紧安全带,连车子什么时候驶进车库都没有觉察。
她又梦到自己骑车从跨海大桥上过,路灯照得大桥上明如白昼,车子流水一样从身侧开过,她慢慢地蹬着车,眼泪渐渐迷糊了双眼,脚下陡然一空…
卫遥远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车饰,座椅。
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安全带被解开了,身上盖着季鳐的外套,大开的车窗也被关上了。
卫遥远伸手在外套上摩挲了一下,刚扭过头,就吓得几乎跳起来!
季鳐跟雕像似的坐在驾驶座上,微侧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你醒了?”他轻轻笑了笑。
“你…等我多久了?”
“不久,饿了吧,先上楼。”说完,接过卫遥远递过来的外套,起身拉开车门。卫遥远正要开车门,外面突然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她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到车身猛烈地震动了一下。
安全气囊瞬间弹出,右边的胳膊疼了一下之后就完全失去了感觉,她仿佛听到手臂离开身体的声音。
“遥远!”
眼前全是安全气囊灰白的颜色,她用力挣扎了一下,一整天积累下来的愤怒突然就喷涌而出!
全是骗子!
父亲是骗子!母亲是骗子!季鳐也是骗子!
她不是人,不是鸟,连只蟋蟀也不是!既然什么都不是,为什么要到今天才告诉她?她看着傻,所以很好骗?
可是被打断骨头很痛啊,被养父养母抛弃也很孤单啊——那么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第一次独居时,连暴雨打在窗户上的声响都能把人吓醒!
为什么非要是她呢?
为什么非要骗她…她觉得胸口越来越热,金色的翎羽尖锐地刺破了安全气囊,火焰才从羽毛蔓延到车座上,再冲破车门,笔直地冲向撞击来源处。
又是那辆黑色路虎。
与此同时,季鳐巨大的鱼尾也砸向了路虎,她尖锐地鸣叫了一声,猛地振翅飞起,身形不断变大,金色的爪子抓住保险杠,将车子整个提了起来。
鹓鶵身上的火焰迅速蔓延到了路虎上,她低头看到了驾驶座上的男人,脸色苍白而疯狂,五官精致如画。
是他!
“遥远,你翅膀受伤了,快下来!”季鳐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模糊。
卫遥远抓着路虎,低飞着掠过车库,直冲出入口,犹如夹杂着金色火焰的太阳,飞入夜幕之中。
季鳐甩了下长尾巴,也迅速化出鹓鶵的样子,紧跟着飞了出去。
破破败败的小QQ在他们身后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火光照得整个车库都一片通红。
卫遥远飞得又快又高,拎着路虎就如苍鹰拎着小鸡一样的轻松。
季鳐追了一阵,体力渐渐不支,只得往下寻找水源。等他解码成蝠鲼重新飞到半空,卫遥远和路虎早已经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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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飞,一直飞。
橙色的天空似乎没有边际,底下咆哮的海洋也一样辽阔,不时有巨大的蝠鲼跃出水面,滑翔数米后重新落入水中。
无论是陆地还是天空,都已经不见了翼龙和各种陆生龙的踪迹。传说它们是因为食物匮乏才灭绝的,又传说他们只是因为无法适应越来越辽阔的海洋而绝迹。
到处都能看到金厨鲨,更加巨大的沧龙也凶猛异常…闭上眼睛,还能听到利齿刺入皮肉的声音。
不杀戮,就无法生存。蓝色的海洋有时静谧得可怕,更多时候却杀机四伏。
而天空,是属于鹓鶵和日月星辰的。
没有生物能比它们飞得更高,没有生物能比它们更不畏惧炎热。
她掠过海面,飞向日光鼎盛处,金色的双翼燃起明亮的火焰…下方却传来了模糊的抽泣声。
伴随着海浪和天风,呜咽哽咽,畏畏缩缩的抽泣声。
金色的鹓鶵鸟好奇地弯下颈项,在已经被染得猩红的海浪间寻找了半天,才找到声音的源头。
一只体型刚刚过了三米的沧龙正在死命地躲避成群金厨鲨的嘶咬。
鲨鱼们大张着血盆大口,一只比一只凶悍,号称海洋霸主的小沧龙完全辜负了父辈的恶名,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他还哭得那么狼狈,简直像只没开眼的孱弱雏鸟。
鹓鶵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半合上翅膀,悄无声息地俯冲下去。海面越来越近,在血水间沉浮的脸庞也越来越清晰。
长长的大嘴,锋利的牙齿,满是条纹的皮肤…
这个长相可真不可爱!
卫遥远猛地甩了甩脑袋,思绪一下子从血海和金厨鲨里钻了出来——眼前是星星点点的城市灯火,下方就是跨海大桥,她拍着翅膀,正高飞在几十米的高空上。
卫遥远朝下看了一眼,对上路虎里面男人惊惧疯狂的眼神,也看到了下方惊人的高度。
好高!
卫遥远吓得差点拍不动翅膀,往下掉了好几米才勉强拍着翅膀稳住了下坠的速度。
她刚才看到那些…是什么?
感觉到她在慢慢下降之后,车子里的男人恢复了一些生气,摇下车窗,大声地说着什么。天风凛冽,她只勉强听清了诸如“怪物”、“杀人犯”、“豢养”之类的几个词。
但看他怨毒的表情,也猜得出不是什么好词。
卫遥远加快了下落的速度,想起翅膀上的疼痛和之前的旧恨,翎羽上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热…她轻轻松开了抓着保险杠的左爪子。
男人发出刺耳的惊叫声:“救、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