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庆的琴声适时地想起,弹奏出《檐前雨》的主旋律,与明蓝吉他的和弦组合在一起,清愁中带着洒脱和飞扬之意。
收起最后一个音符,明蓝放下吉他,走到江淮的跟前,轻轻说道:“江淮,这是我和南庆合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你这段日子,每天去会安就是为了和南庆练习这首曲子吗?”江淮伸出右手,触了触她的手掌。
她轻握住他的手,点头:“是的。”
南庆的脸上浮现出怅然的情绪,却是一纵即逝。他轻笑了一下,道:“也亏她还有些音乐细胞,又肯苦练,虽是临时抱佛脚,好歹总算把这临时学的曲子给弹下来了。”
“我很喜欢,谢谢你们。”江淮的声音因动容而哽咽。
南庆道:“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份礼物送给你。进门时我交给莲姐了,你不妨现在就拿来拆开看看。”
第31章 暴脾气
明蓝接过莲姐递来的那个用彩纸包裹的长方形盒子,轻轻放到江淮的腿上。
“你帮我拆好吗?”他对她说。
她摇头,拿起江淮的右手,帮助他捏住缎带的一端,微笑道:“你自己亲手拆开。”
她将他的手掌托在自己的手中,带动着他的手指,扯开了盒子上打好的缎带结。
随后,将他的手指放到盒盖的边沿,和他一起掀开了盖子。
江淮的呼吸仿佛凝固了几秒钟,手指在她的掌心颤动,似乎是想抽离,却被明蓝更紧地抓住。
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把二胡。
“简明蓝!”站在江淮的轮椅后面的江伯母冲上前,一把将蹲在轮椅前的明蓝推到了地上。“你竟然有脸送这样的鬼东西给阿淮?!”
江淮的身子前倾了几公分,右手似乎是要扶起倒地的明蓝,在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束缚带卡住之后,他苦笑了一下,继而将轮椅转向自己的母亲,很严肃也很沉痛地看着她:“鬼东西?呵呵,曾经,这也是让你为我感到骄傲的存在,现在却成了你口中的‘鬼东西’! 改变的是我,而不是这琴!妈,因为我残废了,就连摸一摸琴的资格都再也没有了吗?”
明蓝双手仍死死地护着那个装有二胡的盒子。她迎视着江伯母狠戾的目光,既无愤怒也吴畏惧。“伯母,”她昂着头说,“你怎样恨我都好,我和南庆还是想把这把二胡送给江淮。
南庆蹙起眉,侧耳倾听她的声音,随后蹲□,摸索到她的身体,在将她搀扶起来后,他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说话的口气虽然听得出已经在竭力克制,却仍然是不甚客气的:“江伯母,我记得我说过,二胡是我送给江淮的礼物。你有任何不满,可以对我说。可是,我始终认为,最终能评判这份礼物好坏的人,是江淮。”
江伯母反诘道:“你是什么人?你又知道简明蓝是什么人?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哪里清楚!。”
“家务事?”南庆冷哼了一声,“据我所知,明蓝姓简,她并不算是您的家人,也就不在您所说的‘家务事’的范畴内。至于我,我是您儿子和明蓝的好朋友。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受委屈,除此之外,我不需要知道更多。”
明蓝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南庆的手整个裹在他的掌心,她的手指先是不安地一缩,紧接着放松下来,整颗心感觉温暖踏实起来。
“妈,”江淮道,“成天揭开自己的伤口,是给别人看还是在给自己看?除了让结痂的部分一次又一次献血淋漓,又能带来什么?”
江伯母不再做声。江淮把头转向明蓝,温言道:“明蓝,把盒子给我,我想,再摸一摸这把二胡。”
明蓝依言而动。江淮将右手缓缓地从琴头游移到琴弦之上,眼中盛满眷恋不舍。抬眸,她冲着明蓝笑道:“这是我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南庆道:“江淮,其实这份礼物是我想了很久才决定下来的,我也曾担心你收到它时的反应。幸好,你没有让我失望。不管以后的你是否还会重新从事音乐,我都希望你记得,你的心中永远有一把可以弹奏的琴。梦不断,琴弦便不会断。”
明蓝心中一震,南庆所说的话,她虽然隐隐约约也有所感悟,却是从来没有像他这样完整地表达出来过。他说得真好啊!她几乎想要为他的话鼓掌,抽手间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牢牢地握住。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动作,他反而更紧地拖住了她,浅笑道:“好了,我的礼物已经送上,我的祝福也已经讲完,该留些时候给你们家人团聚共度天伦了。明蓝,你可不可以送送我?”
明蓝乐得逃开江伯母凌厉的目光,连忙应允道:“当然可以。”
阿勇原先也在客厅里分食蛋糕,见主人起身告辞,便也跟随出门。南庆的车就停在别墅门口,阿勇打开车门,南庆回头对明蓝道:“你要不要也上来坐一下?”
明蓝踌躇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车子发动,渐渐驶离“月河酒店”的别墅区,明蓝这时才问:“我们是要去哪儿?”
“你想去哪里?”
“我…我不知道。”她捏着裙摆,“也许,我该立即下车回去。”
他用鼻音短促地哼了一声,道:“如果你现在就往回走,干吗要跟我上车来?明蓝,连我这个瞎子都看得出来,没有江淮的母亲在,你在那个屋檐底下多少还有立足之地;只要有他的母亲在,你就连一块立足之地都谈不上有。你还要我送你回去?!”
明蓝屏住呼吸,直到眼圈泛红,也始终憋着不流泪。等情绪稍许平复之后,她才幽幽地说道:“南庆,我始终都要回去的。”
“谁规定的?”他反问,眼眶周围也泛着红晕,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伤心。
“你大可不必这样激动。”她的声音低柔而又带着宿命的伤感,“不需要谁的规定,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我离不开江家。”
他显得暴躁起来:“显而易见?很可惜我看不见!可是你别拿离不开江家做借口,你离不开的是江淮吧?你既然爱他,就去争取啊!反正他也没有打算很快迎娶他的未婚妻,你还有大把的机会呢!你去啊!”
她看着他莫名其妙的一顿发火气,非但没有愤怒伤心,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她像哄孩子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地说了句:“南庆,我从来没有瞒你,我喜欢江淮的事实。可我早就放弃,和他在一起的念头了。我和他之间原本就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更何况,还有时薇的存在。”
南庆闭上眼睛,微低下头,像一只被瞬间驯服的小兽。可是突然,他捉住了明蓝的手说:“我不想听那么多主观的、客观的理由,我只想请求你一件事——”
她被他郑重的语气和表情震撼住,仿佛是预感到他接下来的话将会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带来某种重大的改变,她心慌意乱起来:“你别说了,南庆,我…我还是觉得我该回去了。”
“我会送你回去!”他在懊恼中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但是请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我接下来和你说的话,好吗?”他似乎也很紧张,清咳了两声才继续说道,“我请你,不要再继续爱江淮——越快越好。”
“你…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她趁他说话间也有些慌神之际,把手抽走。
她的动作反而让他变得态度坚定起来。他说:“我是在告诉你,如果你不介意自己未来的男人是一个瞎子的话,现在半径一公尺以内就有一个嫉妒心快要爆棚的瞎子在跟你表白。要不要接受——你不妨考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我要去飞往暹粒去旅行,明天开始一直到下周二都不会更新。像大家告个假,相信大家也看出来,故事进入*啦!南庆冲冲冲!下周回来的时候,希望你们都还在,没有抛弃我!鞠躬!
第32章 不敢忘
他的声音无比诚恳,带着毫不掩饰地汹涌情感,如潮水一般奔涌向她心里的那道堤坝。
明蓝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很响。可是很奇怪,她并不震惊。仿佛有一种原本虚无缥缈却依稀存在的东西在一刹那间凝结成一个固态的小球,“咚”地一声,落到了心里某一个确定的点上。她竟然用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冷静回复南庆道:“南庆,到现在这一刻为止,我喜欢的仍然是江淮。这和你的眼睛看不看得见没有任何关系。”
南庆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牵强:“这一刻为止吗?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知道?”
“南庆…”她有些心疼他的固执。
“你还是决定要回去,是吗?”他飞快地打断了她。
“是。”
南庆对着司机阿勇吩咐了一句什么,车子慢慢掉头。
随着离那栋熟悉的海边别墅越来越近,明蓝的心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下车时,南庆叫住了她。
她乖乖地停在车门前。他按下车窗,摸着窗框探出头去说:“在越南,你并不是除了这栋别墅就无处可去的人,你要记得,你在会安,还有一个叫南庆的朋友,遇到难处的时候,不妨想想我。”
他的眼睛在路灯下格外明亮,她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却又在触到他皮肤的一瞬倏然缩回了手,匆匆道了一声“再见”后便奔向江淮的别墅。
“哟,你倒是体贴得很,这送客都能送那么久,哦——”江伯母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走进客厅的明蓝,夸张地拖长音感慨道,“知道对方是个看不见路的瞎子就把人直接送回家去了?”
“伯母,我知道我有很多不是,可是,请别这样说我的朋友。”明蓝走近楼梯,抬起头道。
“妈!”时薇推着江淮的轮椅,也出现在二楼的平台上,“刚才走出去的人,也是我的好友,甚至可以说是知己,我同样也不能接受你这样言辞尖锐地侮辱他。你用那样的口气形容南庆的时候,请先想想你的儿子——他同样是个残废!”
“阿淮,你怎么一样?”
“的确不一样,南庆尚能自理,而我的残疾程度比他厉害得多。他是个瞎子,我是个瘫子,这就是事实。”
江伯母的口气伤感而柔软:“阿淮,折腾了一天,怎么不在房里休息?”紧接着对时薇变了变脸色,“你干嘛不拦着他,还推他出来。”
时薇陪笑着,并不敢还嘴。
江淮道:“是我让时薇陪我出来的。”
江伯母怏怏道:“都是要做人妻子的人了,也不懂得照顾好自己的男人。”
“妈,你能不能客观一点?时薇帮我、帮我们整个江家所尽的心力难道还少吗?”
江伯母倨傲地瞥了时薇一眼:“我们江家给她的回报又何尝少过?以我们江家的条件…”
江淮打断了她:“你说得不错,是江家的条件,不是我的条件,以江家的条件,本应该娶名门淑女,可惜,名门淑女看到我这副残破的样子,大概只会尖叫着逃走吧?妈,你看清楚,现在有很多人想要嫁给你儿子吗?”
江伯母顿时一脸泄了气的模样。时薇深吸了口气,忍了忍自己的情绪,对江伯母道:“伯母,我知道我是个孤女,江家资助了我的学业,又给了我施展抱负的舞台,我会一辈子感恩的。照顾江淮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心愿,您可以放心。”
江伯母叹了口气:“罢了,你推阿淮回房休息吧,今晚别走了,就住这里。”
江淮在轮椅转身前,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明蓝,明蓝也正好触到了他的眼神,她觉察到他对他的关心,冲他宽慰地一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紧。
江淮进房后,江伯母把明蓝叫进了书房里。
明蓝内心平静,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场风暴。
江伯母坐到沙发上,神情淡漠地伸出手,指指另一张单人椅,做了一个往下按的动作,示意她坐下来。
明蓝照做了。她的视线始终望着对面的江伯母,并无躲闪。
“阿淮来越南后,这里的气候和环境还适应吗?他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出过状况?”
“还好,”她略想了想,决定不让江淮的母亲多担心,便有些报喜不报忧。“尤其是最近这阵,心情也比以前开朗多了呢。”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江伯母勃然大怒道:“你能说出这种话,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在撒谎骗我,二是你根本就是个诸事不管的死人!我早就问过莲姐,阿淮曾经多次发生过严重的痉挛是不是?你是怎么照顾他的?是你不觉得这有什么要紧还是你光顾着自己玩乐、对此根本不知情?”
明蓝说:“伯母,我承认我做得有不够的地方,江淮是曾经痉挛过,可那已经是一段时间之前的事了,那段时间他忙着酒店开业的事,太疲劳了,所以才会…”
“那么你知道江淮最近一次痉挛是什么时候吗?是四天前而已。那时酒店已经开业了吧?他痉挛发作的时候,你人在哪里?是在那个叫什么庆的人那里快活吗?”
四天前!明蓝惊痛地睁大了眼睛。那个时候,他的确和南庆在一起练琴,显然,江淮拜托莲姐和黎叔联合起来向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体不适,如今回忆起来,那天她回到家里,他看上去确实有些虚弱。她竟然如此粗心地忽略了种种迹象,一门心思只顾着和南庆练琴加闲聊。想到这些,她顿时在江伯母凌厉的进攻下理亏地败退下来,低下头,一副任由对方宰割的姿态。
“你以为我雇你是来江家做吉他演奏家的吗?说好听点,你是个护士,说难听点,你在我心里连个佣人都比你高贵!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清楚,你最好给我记住,谁是你的债主!”
她惨笑道:“江伯母,你说的,我一日不敢忘。”
“那是最好。”江伯母昂起尖尖的下巴,“你不要以为阿淮娶了妻子,你也就此解脱了。老实讲,我也想过要你嫁给我的儿子,可你猜怎么着?阿淮看不上你这个贱种的女人。啧啧,老天爷都不肯便宜你。你注定一辈子是个无名无分只配给我儿子端茶递水、伺候屎尿的下人!”
蓦然,明蓝抬起头道:“我早就答应过您,永远做江淮的护士,伺候他一辈子。您说得不错,他是我的债主,我是欠了他的。可是,伯母,我并不下贱,我也从来不觉得,照顾江淮的工作是什么下人的工作,我把它视作是我应当做也愿意做的事,一件可以做一生都不厌倦的事。”
“你不需要一辈子做我的护士。”正当此际,江淮出现在书房门口。
“阿淮!”江伯母从沙发上跳起来,“你怎么跟来了。”
“妈,我就知道你会找明蓝谈。”江淮驱动轮椅向前,“你大老远过来,是为了庆祝我的生日还是为了找人撒一口气?何苦像这样气急败坏咄咄逼人?如果明蓝要走,你以为我们真能拦得住?你不过就是吃准了她的性子,才处处逼她!我们江家是缺钱吗?请不起别的护士?你非要拉着简明蓝做什么?”
“你不要跟我提那个‘简’字!”江伯母咆哮道,“知道我为什么从来只叫她的名字而不带姓氏么?因为那个姓带着血,我们江家人的血!那个字是要受诅咒的!”
“好,妈,你既然那么看不得她、听不得她、也容不得她,我们马上解雇她好不好?”江淮高声道。
明蓝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半是身体支持不住半是求饶地扑倒在他的轮椅前,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拼命冲他摇头,眼泪成串地滚落:“不要,江淮!不要!”
江淮闭上眼睛,右手虚虚地扶了她一把:“明蓝,我们之间如果存在债务,也一笔勾销了好吗?我这样说,你会不会感到好一点?是的,我不恨你了,我也不再需要你这个护士了。我们停止彼此消磨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你离开江家。你不用不放心我,我有时薇,也有佣人照顾。而且江家很有钱,即便我还需要一个特别护士,也不难请到人,对不对?”
明蓝只觉得心里有根廊柱卡擦一声断了,她抽泣道:“江淮,十二年了,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只是一个特别护士吗?一个可以一句话就随意解雇的护士?”
江淮硬着口吻点头道:“对。”
“哈哈!”她哑声笑了两下,倏地站起身,拢了拢头发,仰起脸道,“不用你解雇,我自动辞职!”
“你去哪里?”眼见她已经快步走到书房门口,江淮转过轮椅,声音中透露不安。
她带着刻意挤出来的骄傲神情盯住他两秒,似笑非笑地说:“某人说过,我在越南不只有江家别墅这一个地方可去,起码那个人,不会只把我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雇员。”
第33章 来远桥
直到走下出租车,站在会安停车场的那一刻,明蓝才对自己的“出走”有了一种明确的真实感。
手机、钱包、护照都在——付车资给司机师傅的时候,她摸到了自己手袋中的东西,苦涩地笑了一下。这场“出走”虽然是临时起意,却幸而自己并未完全丧失理智的思考。尽管没有来得及收拾任何的衣物,好歹随身还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联络他人的工具和一点傍身的钱。茫茫人海,异国他乡,如今她突然从江淮的别墅跑出来,便也只剩下一个去处了吧。
从停车场通往南庆家的路她已经走得很熟,可是真当来到了会安,她却犹疑起来——这样深更半夜跑去南庆的住所,真的合适吗?南庆与她告别时的话言犹在耳,既铿锵有力又充满柔情,她就算再蠢钝,也该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简单,她也无法像之前那般轻松地坦然地面对他。可是当她夺门而出的时候,唯一想到的疗伤之所便是南庆这里,仿佛只有这里才能让她放心地展露出自己的伤口。
她胡乱地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桥上。那座桥是会安的标志物之一,白天总是游人如织。此刻却只有她独自伫立。河水在灯光掩映下,泛着五彩斑驳的水光,反射到她迷离的双眸里,令她的神情看上去更加显得茫然无措。
手机震动,紧接着铃声音乐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氛围里,这响动显得格外突兀。她从怔忪中惊醒过来,看也没看就接起手机。
“明蓝,你在哪儿?”电话里,南庆的声音听上去心急火燎。
她下意识地左右回头看了看:“我在会安,在一座桥上。”
“哪座桥?”他急问。
明蓝说:“就是明信片上常常印着的那一座。”她并不清楚这座桥的名字。只是偶然在小店挂卖的明信片上匆匆瞥见过这座桥的身影。但她很快意识到,南庆从来没见过任何当地的明信片。
然而南庆已经知道了她的方位。“是日本桥!”他说道,“桥中间是不是有一块匾,匾上写着‘来远桥’三个字?”
明蓝道:“是。”细想想也不奇怪,南庆虽然不曾亲眼见过这座桥,可这么有名的景点,他在会安住了那么久,不可能没听人说起过一些细节。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我马上来接你。”
她紧张道:“不要了,夜深了,你出来不方便,再说,我认得你家。”
他笑道:“白天黑夜对我来说有什么分别?我是一定要来的,因为我怕你一个人在那里坐下去,想着想着,说不定又跑回江家的别墅去了。你放心,我不是一个人出来,阿勇会陪我的。”
她轻“嗯”了一声,略放下心来。
南庆出现在桥头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抿唇笑了笑。
以为,再次见面时或许会有很多尴尬,却并没有她预想的那样纠结。就像是刚刚分开不久又见面的普通朋友,她并未感觉和南庆之间有太多隔膜。
阿勇在自己的主人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南庆点点头,礼貌地阻止他继续搀扶着自己,而是打开盲杖,朝着明蓝的方向走来。
明蓝也朝着他走过去。随后,仿佛是捕捉到了她的脚步和气息,他居然准确地拥住了她,两条胳膊把她圈得牢牢的,久久不肯撒手。
她没有推开他。在他的怀抱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颈窝里有一股松木清香的味道,让她感到心安。这一刻,她不想对他的动作和自己的心情解读过多,她累了,累得几乎难以支撑下去,而南庆来了,他的拥抱对她而言是一种及时的慰藉,是一棵可靠的大树。
“跟我回家好吗?”他带着祈求的口吻,说。
“好。”她点头。
“你…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回到南庆家以后,明蓝问他。
“你想说吗?”南庆反问道。
她不做声了。南庆叹了口气,又道:“坦白讲,是江淮通知我,你可能会往我这里跑。”
明蓝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情绪:“他告诉你的?他怎么告诉你的?”
“这重要吗?”南庆嗤笑了一声,“明蓝,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好,我可以按照你的想法说给你听:江淮虽然逼走了你,可他还是很关心你,所以他才不放心地打电话到你唯一可能找的朋友这里来,追问你的行踪。这样你是否就感到满足了?难道你今日的勇敢出走,就是为了换得这样的效果吗?然后呢?你就可以体体面面地回去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