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我们可以离开,但你要答应我,照顾自己。”阮太太临走前交待道,“也许你所有的指责都对,可即便如此,你总要善待自己。”
南庆的神色稍微冷静了些,缓了缓道,“你们放心,我的伤,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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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老物件
明蓝飞回了岘港,却没有跟随方孝龄回到江淮的住所。
临上飞机前,她打了一通点话给时薇,没有说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询问她,能否稍后与她碰个面。时薇问了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得知她人在西贡正准备飞回岘港,便说会在岘港的机场接机。
“明蓝!”时薇在接机口向她招手。
有什么苦涩的东西一下子梗在了她的喉头,她无力向时薇回个招呼,只是笔直地朝着她走过去。
“伯母,你好。”时薇看到了紧随明蓝身后站定的方孝龄,眼中掩不住一丝诧异。
“好久不见。”方孝龄用一种冷静的声音说:“你们聊聊,不过我希望明蓝你尽快回去看看阿淮。”
“伯母,”明蓝的声音有些暗哑,“我想在时薇那里住两天,可以吗?”
“阿淮在等你。”方孝龄的脸上没有慈悲容忍。
时薇挺身一步道:“伯母,让明蓝先在我这里住两天吧,反正,我那里离江淮别墅也不远,我会尽快陪她来看江淮的。”
方季龄在明蓝脸上扫视了一眼,拢了拢身上的丝绸披肩,昂首离去。
明蓝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在方孝龄离开自己的视线后,一下子松弛的情绪反而令她站立不稳,若不是身旁有时薇及时扶住,她险些摔倒。
“时薇,我有很多话要问你,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她抱住她的臂弯,喃喃道。
时薇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家去,回去后你再慢慢告诉我,好吗?”
进门后,时薇见她仍是一脸魂不守舍,神游天外的表情,摇了摇头,拿了毛巾给她擦脸,见她坐在沙发上,两眼呆滞的模样,干脆把毛巾轻轻抹了一把她的额头,替她擦去已经黏住额前碎发的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终于有了些反应,眼珠看向她:“时薇,有时候我不免在想,难道我在老天爷的眼中真的这么不可饶恕,所以牠要这样惩罚我,让我明白无论如何我都逃不开赎罪的命运,我父亲欠了他们的,他还不了,就只能由我去还。可是,如果连我也还不了,那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时薇敏锐地抓到一个关键词,“你指的是谁?”
明蓝把脸埋入自己的掌心,闷声道:“江淮和南庆。”
“南庆?”时薇扶住她的肩膀,“你的意思是?”
“对,还有他!”明蓝的肩头微微耸动,她抱起自己的双臂,似乎像在抵抗由内向外的寒冷,“他就是当年我父亲绑架的那个孩子。”
时薇露出吃惊的表情,可很快她镇定下来,问:“这些是江伯母告诉你的?你有没有找南庆求证过?”
明蓝露出绝望的微笑:“我怎么可能不去求证?我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宣判自己这段恋情的死刑?呵,就算我亲耳听到了南庆和江伯母的谈话录音,我还是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我当时就跑去问南庆了。结果…他没有否认。”她咬住下唇,眼泪却一颗颗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别哭。”时薇温柔地用掌心揉搓她的手背外侧,“明蓝,事情也许不那么糟糕,也许,他也是和你交往之后才知道真相,也许他能原谅你——啊,说原谅其实也不准确,因为那也不是你的错…”
“时薇啊,”明蓝道,“他失去的是一双眼睛啊!你知道失明以后,他还接二连三失去了多少东西吗?你见过他不带盲杖的时候,在家里数着步子走路时的样子吗?就算到了现在,他也很少一个人外出,因为在陌生的环境下,他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我用十三年的时间,来偿还江淮,可我从来不知道,我还欠了另一个人这么多,我该拿什么还他?我应该还他的对不对?无论他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是我的债主,我无权跑开的,对不对?可是我没有办法面对他,我一看到他就什么也做不了,只想流泪…”
“明蓝,你爱上了阮南庆,你真的爱上了他!”时薇垂下手,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我曾经以为,你对江淮的爱根深蒂固,只是因为有我的存在,才导致你不敢向前迈步。我还是撤出得太晚了,是吗?”
明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走到时薇跟前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时薇苦笑:“明蓝,与其问我,不如你自己用心去回想一下。”
明蓝微眯起眼睛,耳畔仿佛再次响起方孝龄对自己说过的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像阿淮那样,用最笨的方法来爱你,用最伤害他自己的手段来成全你!”
“这么说,江淮一早就让你配合他来骗我?”她的心如明镜般映出了真相。
“你终于发现了?”时薇的眼中已泛起泪意,“他是个傻瓜,让人心疼的傻瓜。”
“可有一点我不明白,”明蓝紧紧注视着她,怕看漏任何一丝表情,“你为什么要跟着他犯傻?为什么要同意出演这样大的一出戏?”
“起初会答应,一方面是有报恩的情绪在里面,另一方面,是金钱的魔力;但是我没有想到,这出戏会演那么久,久到…我差点不舍得收场的地步…”时薇忽然笑了,甩了甩头,目光坦荡而潇洒,“是的,我爱江淮。看他坐在人群中的时候,我会觉得心疼;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我也会心疼;他笑、他哭、他发脾气、他温言暖语的每一个瞬间,我都好心疼。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在乎这个男人。明蓝,爱情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当你明知道你爱上的那个人是在做傻事,阻止不了的话就会想:既然这样,不如就陪他一起疯一起傻下去咯。”她的笑容倏然消失,“可是明蓝,时至今日我有些后悔了,我应该早点抽身,假如我早点让你明白,我和江淮不过是做戏,也许,你不会碰到阮南庆,而江淮…也不会失去你。”
明蓝半晌无言以对,无力地坐回到沙发上,下意识地抱起旁边的一只抱枕,下巴磕在枕边发愣。
“明蓝,也许还来得及挽回。”时薇转身走进自己的卧房,不一会儿从房里拿出一个铁匣来。
“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时薇打开那个匣子。
明蓝看了一眼,便呆住了。
“很眼熟,对不对?”时薇感叹道,“这些东西,都是江淮让我替他保存的,他怕放在家里,你会发现,可是他又实在舍不得丢。”
明蓝的手指探到匣子里,从里面取出一个掉了一颗水钻的小发夹。这个发夹,是她来到江家后,被江伯母下令丢弃的,当时,她从福利院带来的所有衣物都被下令丢弃,只因为江伯母的一句话“这种穷酸的衣服,连我家佣人都不穿,走出去让人笑话,还不知道在外面惹了什么病菌回来。阿淮的身子弱,染了病你担待不起!”
她乖乖取下发夹,交到佣人手里,却又带着不舍忘了那个发夹一眼。
整整一天,江淮都没有和她有任何交集,甚至连正眼也没瞧,更别说交谈了。可是,夜里,她被派去给江淮翻身,当她忐忑不安地走进他的房间,打开灯却看到他睁着眼睛望向自己,她忽然感觉到那双眼睛澄澈而温柔,并没有想象中的复仇戾气。
“你很喜欢那个发夹?”
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对他撒谎。
“你父母买给你的?”
那个发夹是她父亲生前送给她的最后一个儿童节礼物。她一直留着,做为纪念。
她恨他父亲在绑架这件事上的所为,可是,她印象中的他也是一个慈父。她忘不了他对自己的好。
可是,当她触摸到江淮异于正常人的肢体后,她没有勇气承认那个发夹的来历,只怕这样会刺激到他的情绪,便说:“妈妈送的。”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句。
第二天,他把发夹交还给她,可是,一想起前一晚替江淮翻身时的手感,他无助地蜷缩着手指,咬着唇时痛楚无助的眼神,她自己却不想戴了,转身吧那个发夹扔进了垃圾桶里。
匣子里,除了这个发夹,还有许多零零碎碎、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根勾了线的发带,她曾经用来扎头发。
一只右手的手套,左手的那只已经不知去向。
一朵绒线花,是毛衣上掉下的装饰。
都是不值钱的小东西,却全都是她贴身穿戴过的物件。
她从不知道,她丢弃掉的这些小零碎,他都细细收藏了起来。
时薇蹲□,伸手抚摸她的膝盖,“不管阮南庆对你的感情是真是假,江淮对你的爱绝对是真的。他亲口告诉我,他从来没有恨过你啊!他一直恨的,只是自己残废了的那个身躯,他最怕你说要一辈子陪着他,在他看来,那是世间至苦的事。明蓝,也许老天不是要盛饭,而只是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不相信你会那么快就把江淮忘掉,你只是在不明白真相的情况下,本能地选择了一个温暖的去处。可是,现在的你已经击穿了江淮刻意树起的那座冰墙,你的心是不是能再作一次抉择?”

第55章 遮风雨
江淮是被床头柜上台灯的灯光照醒的。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对于声音和光亮很敏感。加上多年来刻意的膀胱训练,除非身体状况极其不适,平常的夜里已经养成起夜的规律。可是今晚当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他看到的不是照顾他起夜的护士或佣人,而是自己的母亲。
“妈,你什么时候到的?”他的声音因为残留的睡意而有些沙哑。下意识地他看了一眼时钟,发觉自己才不过睡了个把钟头,还未到起夜的钟点。
“来了一会儿了。”方孝龄爱怜地用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瘦削的脸颊,又握住他的左手,“今晚呀,让妈妈亲自来照顾你。”
江淮的肩膀耸了耸,右手抬了又抬,好容易才握住母亲的手,叹了口气道:“辛苦了,妈。”
方孝龄摇头:“以前呀,我忙着江家的生意,特别是你爸爸走了之后,整个企业担子落在了我的身上,难免把照顾你的责任给忽略了,好在你够争气,我也终于能退下来了。现在我只想回到一个母亲的角色,好好地为我的儿子谋划幸福,其余的,我什么都不计较了。”
江淮感动之余又有些疑惑,他总觉得母亲话里有话。“妈,你要这样说,当儿子的就无地自容了。我这么大人了,非但没法好好侍奉你,还总要让你操心,我实在…”
方孝龄温柔地用手指抵住他的唇,笑道:“阿淮,我也知道你早就是个大男人了,当妈的不能为你操一辈子心,妈也觉得自己老了,所以,是时候该把照顾你的责任转交出去了,你说是不是?”
江淮一愣,片刻工夫之后道:“妈,我虽不能完全自理,可找个把人照顾起居,也能生活得很便利,至于其他…我未曾想过,更未曾求过。”
“未曾想过?未曾求过?”方孝龄道,“儿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想过、求过的。否则,你当年怎么会和时薇订婚?”
“此一时彼一时,我那时…”
“那时你是为了明蓝,我猜得不错吧?”方孝龄的眼中有复杂的神色掠过,“你和时薇好演技,也怪我自己老眼昏花,竟然被你们哄骗了那么久!”
江淮阖上了眼睛,气息紊乱起来,却仍然不住地在口中呐喊:“不是!妈,不是这样!…”
“阿淮,你可以不承认,但你我心知肚明,你的心思瞒不过谁!明蓝那个丫头如今也已经知道了真相。阿淮,如果那是怕明蓝回到这里之后,我会为难她,那你大可不必,我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能忍下那个恨字。”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江淮因为心中急痛而岔了气,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肺活量本就只剩下常人的百分之七十,如今边调息边说话,顿时胀得红满面通红,“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咳咳…我很开心,我不需要、得到她!你根本、不明白我、我的这种幸福…它并不是——咳咳…不是装的!”
方孝龄把床稍许摇高,又扶起他的后背替他轻轻捶打顺气:“阿淮,你莫怪我多事。要是明蓝和那个南庆真能过得好,你成全他们倒也罢了,只是你哪里知道,那个南庆是别有用心,明蓝跟了他,哪里真会有好日子过?”
江淮想说话,却实在咳喘不止,发不了声。直到气息停匀后,他才忙不迭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阮南庆本不姓阮,在来越南之前,他姓叶。当年,明蓝的父亲绑架的正是那个叶家的孩子。”
江淮的颈子向上抬了一下,看得出因为激动而使了全力,在带动肩膀向前仰了仰之后,终究倒向了枕头,眼中的惊讶之色久久不能退去:“他…他是因为那起车祸失明的?”
“没错。”方孝龄说,“不止如此,他的母亲在那件事后也因为精神崩溃,而自杀身亡。”
“明蓝…”江淮的上半身在薄被里战栗,“明蓝她知不知道?”
“本来是不知道。阮南庆怎么会让她知道?可是,在我的试探之下,阮南庆对我吐露了真相,而我把那段对话录了下来,已经给明蓝听过了。明蓝质问他,是不是故意为了报复而接近她…”
“他…承认了吗?”
“他没有否认,而且,明蓝当时就选择了离开,他也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揭穿,眼看目的不能达成,也就对她没有兴趣了吧。”
“我不信!”江淮落下泪来,“不信命运这么残忍!我不信南庆会伤害明蓝!”
“他为什么不能伤害她?”方孝龄冷冷地反问,“明蓝不该受伤害,难道阮南庆就活该瞎眼?比起明蓝那个爹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她女儿如今所受的算什么?阿淮,不要用你的那副心肠来揣度其他人,如果你不是爱上了明蓝,你会完全不恨她吗?是,我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是个挺善良可爱的女孩子,可是,这并不能抵消她的父亲对他人造的孽!是,她也很年轻漂亮,可毕竟也没有美丽到人见人爱的地步,更何况,阮南庆还是个瞎子!那么你告诉我,如果你是阮南庆,你多半会选择爱她还是恨她?”
江淮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只觉得胸闷而目眩,整个房间都飞速地旋转着,他渐渐看不清母亲的面容,只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可是那个声音好远好远。
冷汗从他的毛孔中渗出来,平日死寂的双腿发疯似地拍打着床面,又是那种说不清是胀痛还是发麻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又痉挛发作了。带着最后一丝清明的神志,他从牙缝中低喊了一句话:
“明蓝现在在哪里?”
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风不吹都能倒的人,哪里有能力护她一世周全。可是,这一刻,他只想告诉她,若是她无处容身,这里总能有一片屋檐能替她遮风避雨;若是无人肯怜惜她,总还有他愿用一片真诚待她。他好想保护她,就算是用这样一副残躯,就算只剩下一只手可以动,他也要替她扛住外来的伤害。
明蓝,你仍是自由的!只是在你获得真正的幸福以前,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拉开窗帘,曙光从大大的玻璃窗投射进来,
“你?”江淮睁开眼,望着正在扣起窗帘的明蓝,忍不住失声叫道。
明蓝走回窗前,浅浅一笑:“江淮,好久不见。”
他见她笑着,眉宇间却带着浓浓的伤感,叹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竟不知道。”
“今天一早到的。”她说,“昨晚上我住在时薇那儿,听说昨天夜里,你又不舒服了,我来的时候,护士刚给你打了针,我看得还算安稳,就没有吵醒你。”
“我又累你一晚上没睡好吧?”
“没事,我不困。”
“去你房里躺躺吧,床铺什么的,都还是定期换的,很干净。”江淮斟酌着字眼,道:“明蓝,要是你不觉得我这人太难相处,就先在这里住下吧,多久都可以。”
他默默地在心里说:多久都取决于你。如果,走出这里对你会更好,即使是下一秒就离开,他也不会阻拦,反之,如果待在这里是唯一保护她的方法,那么,就让天成全他的一点私心,给了他永久庇护她的机会。

第56章 见分晓
江淮怔了一下,一抹苦笑渐渐在唇角加深。他早知自己最终留不下她,却不知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尝过了海阔天空的滋味,谁还能忍受在一个逼仄阴郁的角落里生活?他低低地咳着,右手缩在被窝里缩成了一个握不紧的拳头。“还回来吗?”他的声音里充满怯意。
“坦白说,我还不知道。”明蓝走到床尾,把床缓缓地向上摇起到四十度,随后走到床头侧身坐下:“江淮,我只想你明白一件事,我选择离开,并不是要逃避你。昨晚我一个人想了很久,虽然我很笨,对于未来的很多事我都还没有考虑清楚,可我唯一作下的决定就是我绝不要再逃避现实。还记得你那次故意逼我走,我逃去了南庆家;这一次,是南庆不要我了,我难道转身要缩进你的壳中逃避现实的伤害吗?那么如果有一天,所有我依赖的人都放弃了我,我又该往何处去呢?从今往后,我要做的不是江家的护士简明蓝,也不是南庆的女人简明蓝,而是我自己。”
“你没有资格做你自己。”卧室门口,方孝龄的声音冰冷而严肃。
“妈,你!”江淮道,“你说过不再为难她。”
“是的,我说过。”方孝龄走到床前,“可我能原谅和包容的,是作为江家媳妇的明蓝,而不是简家罪人的明蓝。”
明蓝突然从床上起身,又倏地在方孝龄脚跟前跪下。她虽是这样的姿势,腰板却挺得笔直,眼中没有丝毫的怯懦。
江淮下意识地用右手猛地撑起自己的半边身子,却只向上仰了两秒,便倒回了床头。“明蓝,你起来,你无需如此。”
“明蓝,你看看阿淮的样子,他待你如何,你该明白。别说是你父亲欠了他的,你生来就要替你父亲还债,就算那么之间没有这层瓜葛,一个男人对你这样珍惜,你也该有所动容吧。”
“伯母,”明蓝眼中泪光盈动,“我当然感动,可是我也很抱歉,那么晚才了解江淮的心。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也许我和他都你能过得比现在幸福。当年您问过我,愿不愿意终身伺候江淮,我回答的是我愿意。伯母,我并不伟大,我愿意陪伴江淮,与其说是偿还我父亲对江淮犯下的罪孽,不如说是出自我的私人感情。如果,我不是爱上了江淮,也许,我也会害怕一生背负着赎罪的包袱。”
“那么,你现在是预备把这个…”方孝龄怕措辞伤害到自己的儿子,斟酌了一下字眼,道,“这个责任丢开了?”
明蓝摇头:“我离开,是因为终于明白,两个人愿意相爱相守,这之间应该是完全纯粹的关系。”她的目光坦荡,“如果江淮有需要,我依然愿意终身照顾他、陪伴他。只是我需要想清楚,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留下的。是责任、还是…感情。”
就在方孝龄微张着口沉默不语的时候,江淮道:“妈,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想和明蓝谈谈,我有很多很多话想单独和她说,可以吗?”
方孝龄离开了房间,关门的那一刻,她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带上了房门。
江淮的声音黯哑却温柔:“明蓝,你知道我没办法走过来扶你…你坐到我身边来好吗?”
天亮了吗?
各种声响断断续续地传入南庆的耳中:先是窗外的鸟啼,在天光渐亮的时候,那些勤劳觅食的小东西便已经叽叽喳喳个不停。南庆下意识地拒绝被吵醒,翻转了个身子,将侧脸贴紧枕头:那里还留着他所贪恋的淡淡香味,可以抚慰他的不安。
可是很快,院子里便热闹起来。各种熟悉的、不熟悉的语言此起彼伏。咖啡馆开始营业,游客三三两两从对面的旅馆小楼里外出。他被彻底吵醒了,盖着薄被的身上暖烘烘的,心里知道太阳早就已经升起来了,他睁开眼睛,凄然一笑。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情形:黑暗!仍然是黑暗一片。他的世界,好像永远再不会有日出一般。可是,他却没有一直沉睡下去的福气。
在这栋房子里,他是习惯不用盲杖的。虽然这是间他原本很少进来的客房,却因为前一阵明蓝住进了这里,他因此变得常来而渐渐熟悉起这里的陈设。只是今天刚起床没两步,他就摔倒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地板,却忘了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伤口被突然的张力扯动了一下,令他疼得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