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冷淡处理,他却闲闲一句又挑起事端:
“怎么可能两清,你是故意扔的,我是无意扔的,怎么能混为一谈?”
“这么说倒还是我欠你的了?”她本来已经转身,却仍忍不住回头,“周正泽,两年没见,你的脸皮厚度倒是与日俱增,明说你到底想怎样?”
自重见以来她一直叫他“正泽”,那样亲密的疏离,荒凉得让人心悸,而这几次的“周正泽”连名带姓叫得咬牙切齿,听来却踏实舒坦得多,他咳嗽一声,一本正经:
“也没什么,你既然知道欠,还给我也就行了。”
她气到笑出几声来,看几眼他那要笑不笑的样子,恨声道:
“周正泽,你是故意找茬来的吧!”
“吵什么吵,是谁大过年的站在我家窗户底下闹,还让不让人看春晚了?”他还没答话,一把大嗓门却从一楼的窗户里面吼出来,直吓了两人一跳,她这才惊觉吵到一楼的陈婆婆老两口了,那最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她刚要道歉,居然周正泽先开了口:
“陈婆婆,对不起,下来捡东西呢。”
她诧异看他,他轻描淡写笑笑:
“下午碰到,阿姨介绍过。”
她依稀记得他下午来了之后就再没出过门,可是哪里有功夫去深想,只压低了声音息事宁人:
“我不想和你争这些弱智问题,我可以还你一部手机,但你拿到之后立刻走,从今往后再不出现在我面前,如何?”
他居然爽快点一点头:
“好,不过我等不了太久的,明天之内就要。”
她倒没想到会这样容易,只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还想看你多久吗?”
再回去,徐妈妈正笑吟吟等着他们,几个易冷的菜又都端进去热过了,周正泽不住口地赞徐妈妈手艺好,徐小姐和他同桌哪里有胃口,早早便搁了筷子,一顿年夜饭吃完她帮妈妈收拾碗筷进去,终于有和她独处的机会,她不禁埋怨妈妈擅作主张,徐妈妈低声说道:
“起霏,你还埋怨我,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要瞒着我,以前和丁磊的事不说,和正泽闹成这样也不说,甚至两年前跑到巴黎那么远的地方也没和我说一个字,后来瞒不住了还不告诉我原因,我一提正泽就要挂电话,只叫我不能说你在哪里,你是我女儿,你那么说我肯定帮你瞒着,可是他…唉,我看他也挺不容易,我瞒了他那么多次,这次实在不忍心——”
“妈,我和他早没关系了,他随便在电话里说两句你就不忍心,甚至让他堂而皇之住到咱们家里来,人家看到了会怎么想?”
徐妈妈叹一口气,轻声说道:
“起霏,你们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吗,两个都快要结婚的人,还有什么误会不能当面说的,你就当是看妈妈的面子,好好和他说说吧。”
她爸爸过世得早,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感情极好,她真搞不懂妈妈怎么会这样偏帮周正泽,然而也不忍心拂她的面子,况且反正也说了他明天走,因此立刻敷衍了两句:
“好好好,我会和他好好谈的,这样总行了吧。”
洗了碗照例是围在客厅里看春晚,春晚也照样是舞台炫目节目一般,徐小姐笑点高,并没觉得那几个小品有多搞笑,倒是徐妈妈笑得前仰后合的,周正泽也在笑,和徐妈妈讨论得很热烈,她记忆中他从来不是这样一个主动热切的人,先说他绝少会花时间正经八百坐在那里看电视,即使有那么一两次她死乞白赖地拉着他坐了,他似乎也只会和她讨论哪种节目的投资报酬率更高,哪会看得如此投入。她冷睇他几眼,他察觉了,眼风往她这边扫一扫,隐隐藏着一丝坏笑,简直是多年前刚刚认识的那个样子,她看一眼也觉得脑门疼,索性只盯着电视目不斜视。
徐妈妈一向睡得早,今天团圆日子已经多坐了一会儿,可过了十点再捱不住,自己便先去睡了,进房间前还悄悄给女儿递一个眼色,徐小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徐妈妈一走,客厅里的气氛便更见尴尬了,她专心看电视,他冲一杯桔汁递到她面前,她眼睛动也不动:
“不想喝。”
他笑: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喝桔汁的吗。”
她哼一声:
“人总会变的。”
“也是,人总会变,”他的手上变戏法似的多了一本相册,翻开一页向她笑,“你看你原来笑起来多可爱,现在总板着脸变成了什么样子。”
那当然是她家的相册,里面贴着她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她眉毛刹那间竖了起来:
“你怎么随便拿别人家里的东西?!”
他倒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怎么是随便拿,阿姨给我看的。”他自顾自翻得认真,“起霏,真的,你上学那阵比现在漂亮多了。”
她劈手就去夺,他往后一缩,却有一张照片掉了出来,他捡起来看一眼,突然愣在那里,轻声道:
“我不知道还有这张照片。”
那竟然是一张他们的合照,她轻轻咬一咬牙,他当然不知道,他从来讨厌拍照,那时他们高调在一起的新闻甚嚣尘上,妈妈打电话来问,她和妈妈坦白了他们的恋情,妈妈想要看看他,那天他们一起买东西,他正和老板说话,她牵着他便偷拍了这一张,照片中的他浑然不觉,她却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如花,照片随后洗出来寄给了妈妈,她早忘了这一件小事,却不想妈妈一直珍藏,还引出了现在这一刻的尴尬。
他大概真是心情复杂,以至于她轻轻一抽也将照片夺了过去,她动作很快,刷刷两下已经将保存了两年的照片撕作了碎片,她挑起眉毛笑一笑:
“我妈总喜欢留着这些没用的东西,你别放在心上。”
他看看碎片又看看她,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神色,她无心辨识,只冷冷强调:
“你答应过的,我赔你手机你明天走人,不要出尔反尔。”
他的情绪似乎还没有调整过来,只望着她说出两个字:
“不会。”
她不想再纠缠,拿过相册,和他皮笑肉不笑:
“我困了先去睡,你自便吧。”
次日是初一,小县城的习俗,初一上午各个单位学校个体联合会都要出一个节目游街,有舞龙耍狮的,有踩高跷打腰鼓的,也有扮作神话人物或是装饰了花车巡游的,浩浩荡荡一行人各显神通,所到之处人群夹道挤得水泄不通,中间再兼了不少卖吃食和小孩子玩意儿的,当真热闹非凡,是很多大城市都不曾有的浓郁年味儿。
这天上午家家户户都要去看游街的,似乎不下饺子似的在人群中煮一煮便算不得过年,因此所有的店铺都是不开门的,好容易等到下午,徐小姐在街上转一圈儿,移动联通电信都是不开门的,两个手机专营店也休假,周公子的笑已经隐在了眉毛尖里,然而她到底是本地人,转身又折进超市,小县城的超市虽然不大,但她清楚记得手机肯定是有卖的,结果到地方一问,一个营业员笑哈哈说道:
“这里的手机卖不过外面的店,一年前就改成卖菜的了。”
她胸口闷气,然而却不服输,又凭着记忆找了几家店,要么休假,要么改行,要么干脆已经关门大吉了,她转来转去转到天黑居然真没买到一个手机,他已经明目张胆笑出来:
“如何,老天都帮我。”
她气极:
“不是说今天之内吗,十二点之前买到都作数吧,这里买不到,我不会打车去其他地方买吗?”
她真去拦车,他立刻拉住她:
“你非要和我较劲吗?”
她执意招车,只说一句话:
“你要说到做到。”
他只将她的半边身体都死死扣在怀里,咬牙切齿说道:
“徐起霏,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做得到!”他顿一顿,声音却又软下来,“原来昨天我才知道,真的很难忍下去,所以才会做和你一样的傻事,你是故意,我怎么可能不是故意,就算你现在摆一家手机超市到我面前来,我也不可能再让你走掉了。”
他倒真敢承认了,她从他怀中挣扎出来,笑得冷然嘲讽:
“你是来开玩笑的吗,周正泽,依我们现在的关系,我担不起你这句‘故意’,就算是曾经,恐怕你也不会故意吧。”
“那你认为曾经我会怎样?”
“曾经?”她嗤鼻,“曾经只是一个笑话。”
“曾经我是误会你,也有很多事没处理好让你很难受,”他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对她说出来,他说得缓慢,仿佛每一个字还都带着当时也未对谁说过的迟疑和彷徨,“我应该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应该好好和你谈,不让你事事都要一个人,可是…我以为你伤害她,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和她的冲突,那是第一次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是办得很好吗,你说推迟婚礼——”
“是,我说推迟婚礼,”他音量陡升,打断她的话,“可是只是推迟而已,那个时候她刚刚失去爱人孩子,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婚礼刺激到她。”
“你只考虑她,从来没有考虑到我!”她早学着淡漠和忘却,可是他非要撕开那个伤疤,非要逼她记起,非要逼她来吵这迟来的一架,她的声音尖利盖过了他,“周正泽,你喜欢她,跟我说分手就是了,何必拖泥带水地折磨,你把你商场上雷厉风行的那一套拿出来,何必弄得我那么狼狈?”
“你走得那么潇洒,狼狈的那个人是我。”
“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怎么可能狼狈?”
“有情人终成眷属?徐起霏,你才是我承诺过婚姻的那个人。”
“原来你还记得,可是那又如何,婚姻不等于爱情,而你承诺过的婚姻,还是败给了你梦寐以求的爱情。”
“是败给了我自以为是的判断和回避,”他纠正她,眼睛抬起来,眼中的光辉陡然似灼灼燃烧的花火,“徐起霏,我不会承诺没有爱情的婚姻。”
她居然一时词穷,有人在放烟花,寂静那一刻只有一天的烟火绮丽璀璨,在漫天五光十色的烟火下说着爱情,似乎从来是情人们最爱的调调,可是他们都忘记了,烟花美丽却不长久,刹那光华后留下的只是一片清冷夜空。
她眼眸闪动,终于又笑起来:
“两年了,我们居然还在这里讨论爱情和婚姻,真是可笑,你说爱情,什么叫爱情,无论对错好坏总能毫无理由地相信,这应该才叫爱情吧,周正泽,我不知道你一再纠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果你觉得亏欠,那就不必要了,我不稀罕;如果你还有其它什么目的,也请你就此打住,我的确不想再和你们折腾了;如果真是你所谓的什么爱情,”她眼梢往他身上一拂,嘴边的笑陡然嘲讽,“你那样的爱情也我不想要,况且,死缠烂打这一招最烦。”
他极少给人这样下不来台,似乎从来只有一个她,当然,他也极少这样厚脸皮地对谁死缠烂打过,也似乎只有一个她。他没想到她会说烦。两年了,有些事他一定要做,有些话也一定要说,他并没有丰富追女人的经验,吃饭看电影那些老一套肯定用不到他们身上来了,于是只剩一招从她那里学来的死缠烂打,她对丁磊用过,对他也用过,他误会她那时候,他们闹到不欢而散,可是她还是厚着脸皮到他办公室蹭吃蹭喝,制造无数的偶然无数的机会,他明明那样气她,甚至可以做到冷静克制漠然面对,但是坦白说来,却也从来没觉得烦过。
自她走后,他好像在碎片般的梦境中和她这样吵过无数次,像最初那时,两个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她装不出人前那副妩媚优雅的样子,牙尖嘴利刻薄狠毒的本性展露无余,他明明生气,可是好多次却笑醒过来,如今终于有这样一刻,她没在他面前做出漠然平静的样子来,依旧牙尖,依旧刻薄,可是这些刻薄直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却仿佛又让他坠入了那些需要酒精麻痹才能入眠的漫漫长夜。
65
徐小姐无心再和他浪费时间,借口工作室临时有事,次日便回了C市,后面接连几个酒会上都有她挽着邵唐出席的身影,几天后她收到周正泽快递来的一部手机,居然连手机卡都装了上去,竟是她两年前就注销、曾经被他存做“不可理喻”的那个号码,东西送到她手上后他打过电话来,她自然没接,后来那边又发来一条短信:
“你急着回去是因为他吗?”
她自然也不会回,只将卡抽出来随手就丢了,手机丢了可惜,便留了下来作为奖励犒劳下属,她本拟奖给那位忽悠周正泽买下天价蓝珀的得力干将小优,谁知一收假竟然收到她一封辞呈,连招呼也没过来打一声就这样辞了职,鉴定行业的专业人才本来稀缺,她忙着寻找合适人选,工作室其它的事又多,一时间分/身不暇,邵唐倒常叫她不要把自己搞得这样累,后来他忙起来几个城市到处飞,自然也管不了她了。
邵氏如今的发展顺风顺水,邵唐因为早年的一些经历已经没有了继续扩张版图的野心,只将重心放在了公益和慈善事业上,鲜少有这样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FLY和邵氏有业务上的联系,偶然一次她随口问起,秘书知道他们关系非同一般,便跟她倒起苦水来:
“还不是A市群光大厦专柜入驻的事,那边简直是疯了,给我们的柜面面积最多不超过二十平米,位置也偏,而且扣点居然要到了35,还说营业款半年结,简直摆明了是和我们邵氏叫板,那边的经理谈不下来,没有办法,董事长才只有亲自过去和群光的人交涉。”
任何专柜入驻商场都要给商场方缴纳扣点,即使是一线商场,珠宝展柜按照自身实力给的扣点也只在25到30之间,从来没有听过35这样的高价,而邵氏所有的专卖店都是统一设计统一装修,面积没少过六十平米,因为是国内珠宝业的龙头老大,从来也都是挑的一等一的位置,至于营业款一项,行规是三月一结,群光要拖半年,无疑会给造成店面上的资金链紧张,明白人一听这些条件也知道的确不对劲了。
邵氏的业绩一向很好,从来都是各大商场争相引入的宠儿,秘书简直纳闷群光大厦为什么会和钱过意不去,徐小姐听他这样一说想起前后种种,不由惊得怔住。
她随后打给邵唐询问缘由,他只叫她安心,他会好好处理,可是她怎能安心,不久后又传出消息,不止群光,好几个原本合作得好好的商场也在突然之间对邵氏重新提出了苛刻条件,她再也按捺不住,立刻飞往A市。
邵唐在酒店见到她只笑她太大惊小怪,她自然知道他大风大浪见过不少,未必没有办法应对,可是事情因她而起,她心里愧疚也不能当做无事,他笑:
“那你过来又能怎么样,周正泽想要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和他装糊涂:
“他想要什么?”
“起霏,你还和我装,过年他都追去你家了吧。”
他鲜少关注八卦消息,她原本还有那么一点点期望他不知道的,可是原来他是一直知而不说。其实年前就有所谓的知情人爆料在网络上再起风波了,说当年婚礼戛然而止的真相其实根本是徐小姐甩了周公子,因为周公子的旧情人从中作梗,他和旧爱纠缠不清,徐小姐一怒之下这才远走高飞,更夸张的是后来连江以夏的照片都被人肉出来放到了网上,消息才出来时也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然而过年时周正泽追去她家,他们在大街上的照片不知被谁偷拍下来传上了微博被疯狂转发,评论说现在是周公子正在懊悔追妻,和之前的新闻这一映照,这才又将这无聊话题炒热起来。
年前年后是绯闻淡季,鲜少有明星会在这个时候出新闻,所以他们那点破事儿才被人说了又说,虽然这小三和正牌女友怎么看也都像打了个颠倒,但是国人对这种事尤其敏感,也不会因为江小姐的清纯外貌留什么情,于是中国语言的博大精深再一次在网络上沸沸扬扬地体现了出来。
虽然徐小姐这一次终于在网络流言中成了正面人物,然而她早已经过了要靠绯闻才能站住脚跟的时期,只觉得一直这样闹来闹去也烦,索性不听不看静待一切冷却下去,却不想连邵唐都这样问起她来,只淡淡撇一撇嘴澄清:
“他去过我家是没错,可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况且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
他笑一声,眼睛看到她身上有几分戏谑:
“他在你身上花这么大的力气,只怕你想没关系也没那么容易了。”
她说:
“我会想办法。”
他只微笑不语,眼中似有精光闪过,他从来温文尔雅绅士风度,鲜少有如此神色,她几乎要疑心自己眼花,也许她的确是眼花了,再凝神去看时他仍旧笑得温和,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你好好休息,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他说想办法自然是另外找人说情或施压,不过都是人情帐罢了,他那几天天天都有饭局,高尔夫球场也去过好几次,曾经的娱乐圈生涯早让徐小姐在这些场合中练成了人精,她执意要和他一起去,他实在推脱不过也带了她几次,可即使是这样,情况也根本没有改观。
商场方死不松口,邵氏的多个店面都无法正常营业,拖一天就损失巨大,虽然邵唐不说,可是好几次她都看他皱起了眉头,她终于下定决心。
周正泽的办公室她熟门熟路,报了名号一路上去也都通行无阻,她到时他正开会,秘书端了咖啡请她小坐片刻,这办公室的陈设几乎没什么变化,就连曾经她搬过来的那盆木锦盆栽也还放在老位置,枝叶繁茂,刚刚开过了花,还剩几个深黄色的蕊,那熟悉的淡淡花香一时间让她有些恍惚,仿佛时光错乱,还是那些日子,她舍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心甘情愿陪他在这里加班,一坐几个小时,有时也觉得无聊,可是他偶尔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和她说几句话,由着她耍个赖撒个娇,似乎时间嗖嗖地也就过了。
她不禁抿起嘴边淡淡一丝嘲笑,直到门外脚步声逼近才又端起面孔来,周正泽推门而入,秘书抱着几个文件夹跟在后面,他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在那几个文件上签了字,等秘书带门而出之后才朝她笑一笑:
“不是说希望我再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吗,怎么又想到来坐一坐。”
她刚刚才记起他宠溺看着她微笑时的模样、甚至是前几天似假还真地对她穷追不舍的模样似乎都只是她模糊的一点臆想,他坐在办公桌后这样沉静地笑一笑,这样客气又不失礼貌地说一句话陡然就让这点臆想烟消云散——她几乎都忘记了,他是周正泽,周氏集团实际的掌门人,从来都将事情掌控在股掌之中,曾经的高压手段数次逼得她走投无路的周正泽,他总有办法逼得她自己送上门来。
她微微冷笑,缓缓吐出的话不卑不亢:
“周正泽,我们之间的是非恩怨在我们之间解决就好,还请你不要波及到旁人。”
他深深看她几眼,一丝笑淡得只几乎要看不见:
“我和他只是生意上正常的利益纷争,也值得你这样劳师动众地跑一趟?”
她不想和他说这些场面话,索性直截了当问出口:
“周正泽,你到底想怎样?”
他没有明确回答,只说这样几个字:
“我想怎样?——邵唐他知道。”
她冷笑:
“我们不会任你摆布。”
那“我们”两个字终于让他神色微动,眼睛微微眯着看她,脸上不知是什么样的神气:
“邵唐那个人…你了解多少?”
她回一句:
“多到超乎你的想象。”
“是吗,徐起霏,”他不置可否地哼一声:“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天真?”
她也冷哼:
“做这些事,天真的是你还是我?”
“你以为邵唐还会为你坚持多久吗?”他终不能冷静,那一句话已经冲到了嘴边,“难道你不知道他已经——”
她灼灼望着等他下文,他看她几眼,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垂下了眼睛去翻面前的文件夹:
“算了,你还是回去告诉邵唐吧,我提的条件他做不到,我们就不会再有合作的可能。其它的,我也不想多说了。”
他埋头开始工作,当她透明一般,她沉默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去,却在开门前转身说了最后一句:
“周正泽,就算你赶尽杀绝,我们,也再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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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泽并没有因为她最后的那句话就偃旗息鼓,邵氏的困境一直不解,甚至一日遭过一日,邵唐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显然也已经是心力交瘁,徐小姐心里愧疚,她不愿求周正泽,更愿意陪着邵唐将精力花在酒桌上,她早练就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本事,再复杂的场合也应对得过来,然而曾经她就是因为厌恶娱乐圈中这些不可避免的事才毅然退出,那时她怎样也想不到居然还会有这样一天,居然还需要她这样时时戴着这样的假面。
莫莫自她回来过后也和她常联系,知道这些情况后数落过她:
“徐起霏你又开始犯傻,丁磊和周正泽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又这样为一个邵唐,你不要总是这样掏心掏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