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接再厉,在她耳边喷出魔鬼的热气:“抖成这样,你在害怕什么呢?嗯?”
宋念一下子怔住,突然意识到此刻两人亲昵的姿势,以及自己无意间泄露了太多情绪,不禁咬唇自责,心里咒骂季柏尧这只老狐狸。
她定了定神,手像怕染了病毒似的快速松开他,小脸也绯红起来,低着头嘟囔着:“哪个…哪个女孩子不怕打雷啊。”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再加上季柏尧的气场实在诡异,她终于不敢再抬头看他,犯了错一样低垂着头,默默地退了一步,不料她刚退一步,季柏尧就前进一步,还伸手轻抬她的下巴,宋念顿时面红耳赤。
两人的眼睛终于再次相遇,她被迫看他那双黑如墨的眸,心跳如鼓敲,看他用性感的薄唇说:“打雷天你在这里等我,又是为什么呢?”
他脸上刺目俊朗的笑令宋念几乎不能直视,她讪讪地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暗暗吸了口气,破釜沉舟却又有些闷闷地开口:“你好像有喜欢的人了,我来问问你…”
说到这里,她鼓起勇气偏头直视着季柏尧,一脸怯怯的表情:“是不是…真的?”
季柏尧先是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只关心我的钱包,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私生活了?”
他戏谑的口气让宋念的脸烧起来,头一低,真想地上有个洞钻进去。
季柏尧却不愿意她逃开,他的手又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单纯的眉眼看着他,他一脸肃然,反问:“是真的如何?不是真的,又如何?”
宋念犹豫了,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扇动着,难以启齿的样子,她知道,当她说出下面的话,那她和季柏尧的关系就会发生质的变化,她隐隐地觉得,也许她的人生也会因此而不同,而就在这时,她眼前闪过厉北的脸,这刻她突然哀伤地想,是该与那份深藏多年的爱说再见了。
“我喜欢你”,这简单的四个字,这藏在心底多年一直不敢说的四个字,现在她要对着别的男人说了。
有些决定,也许需要很多年,也许只需要几秒,宋念抬头直视着季柏尧,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如果是真的,我祝福你幸福。如果…如果不是真的,我想请你…考虑我。”
宋念忐忑地说着,小心观察季柏尧,却见他无动于衷,只好把心一横:“我喜欢你。”
季柏尧简直被眼前女孩脸上的神采夺去了呼吸,此时大大小小的雨点终于从天而落,他承认,他烦闷的心正被雨水一点点冲刷着,渐渐走向明朗。
雨越下越大,两人的视线却在雨中胶着,谁也不说话,深夜的雨淋湿了他们的发、衣服,这雨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凑热闹,却似乎浇不冷火热的心。
季柏尧静静看着雨中的宋念,审视她,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然后明显看到她眼底涌出的失落,他嘴角一扬,走近她,两人的额头几乎亲昵地贴在一起,他轻轻呢喃:“你让我怎么相信一个小骗子的话。”
这句话戳中了宋念的软肋,她无从招架,只能沉默,冰凉的雨水从她的脸上滑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离自己只有咫尺远的季柏尧,他的目光温柔到让她腿软,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他的唇就在她眼前,近了,更近了,她在雨中战栗起来,却并不抗拒这即将发生的一切。
她不愿意承认,她其实在期待。
可就在这美好发生的前一秒,一声刺耳的“嘟”打破了一切,一辆汽车正准备驶进小区,在雨中的两人下意识拉开距离,目视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
再回头时,两人的神色都闪过一丝不自然,眸底的火星子也依旧冉冉燃烧,宋念望着雨水悠闲地滑过季柏尧立体的五官、脖子,再流入胸口,竟觉得这一幕湿漉漉的画面透着狂野的雄性美,不禁脸红心跳。
两人都没有避雨的意思,季柏尧伸手抚摸宋念满是雨水的脸,笑了笑:“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离开,”他的额头再度贴着她的,眼底里有无尽的诱惑和克制,“想清楚了,错过这一分钟,你就走不掉了,我有一整夜的时间来让你说实话。”
“现在我开始倒数,60,59,58,57…”
等季柏尧数到55的时候,发懵的宋念终于回过神来,仓皇道:“我…我跟我爸说了我今晚会回家的,我…”
季柏尧并不失望,“乖女孩,看来你做了选择。”
宋念终于清醒了些,拿捏不好季柏尧的态度,犹犹豫豫又有些羞涩地问:“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季柏尧嘴边的笑容慢慢扩大,俯身在她耳边耳语,低沉的嗓音让人心酥:“记住了,不要在男人的家门口表白,他唯一想做的,只是把你拐进家门。”
“有时候,做远比说来得有说服力,懂吗小女孩?”
宋念不得不承认,手段高段如季柏尧,可以把任何一句不正经的下流话都能说得如情话一般动听,她羞得低下头去,小鸵鸟一样点了点头,而他总算不再逗弄她,扬了扬手,待她再抬起头时,一辆车已经停在他们前面。
是季柏尧的司机,他一直没有离去。
车门打开,宋念被他塞进车后座,他跟司机报了她家的地址,他笑微微回过头来时,她羞得偏过头去,却被他钳住下巴,与他对视。
他眼里仍旧有笑意在跳动,却并不是那种不正经的笑,“你淋雨了,回去喝碗姜汤。”
宋念脸红心热,漫天的雨滴搅乱了平静的心湖,她嗫嚅着说:“你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新,下面是姐姐姐夫上场
31宋曦7(1)
桑桑终于知道了自己永远失去了右小腿。
这是所有大人最不愿见到的一天,但它还是让人绝望地来了,桑桑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撕心裂肺地哭闹着,根本躺不住,就算嗓子哭哑了,还是流着泪问身边的大人:“好疼,好疼,我的脚哪里去了,把它还给我!”
孩子的呻吟声和呜咽声回荡在病房里,撕扯大人的心,柔弱残缺的身体,让人不忍直视,命运何其残忍,让孩子经受了骨肉离别,还要遭受这身体分离的痛楚。
大人们只能温柔安抚极度暴躁的孩子。
傅岩陪桑桑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难捱的时光。
看到桑桑这样,傅岩心揪不已,但此时此刻,他所有能做的,似乎只有陪伴。他哭的时候为他擦去眼泪,给他父亲的拥抱,等他情绪稍许平静一些,他就开始柔声细语为他讲述那些英雄故事。
他告诉他,在澳大利亚,有个叫做尼克胡哲的男人,他一生下来就没有四肢,但他学会了写字、游泳,还会打高尔夫,借助工具,他像正常人那样行走着,他环游世界,向成千上万的人传达正面的力量:瞧瞧,我这样不幸的人都活得无比快乐,你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沮丧?
傅岩还特地找来尼克胡哲的演讲视频给桑桑看,桑桑静静地看着手机里的画面,里面无手无脚却面带微笑的男人用奇怪的方式站在讲台上,有女孩子为他哭了,有人用凝重的神情倾听他的演讲,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残缺的男人是生活的最强者,上帝都无法击垮他。
傅岩一字一句地为桑桑翻译尼克胡哲的演讲,像个父亲一样,用极度的耐心和爱,不厌其烦地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安抚孩子。
他也在焦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他甚至还打电话给自己相熟的心理医生朋友,朋友建议他给孩子讲一些励志的故事,然后他想到了尼克胡哲,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孩子被触动了。
看完片子,桑桑沉默了很久,傅岩摸着他的额头给他思考的时间,桑桑原本空洞的眼睛渐渐变得清亮,愣愣地看着傅岩,而后用哭得嘶哑的嗓子唤了他一声:“爸爸。”
“嗯?”
傅岩温柔地望着桑桑,他已经从一开始听见桑桑叫自己“爸爸”的别扭,到现在无比享受这个称谓,他感受到了这个称谓带给他的重担,但同时,呵护一个小生命又让他体会到了无比的愉悦。
他猛然间觉得,自己的生命突然富有了意义。
他所做的一切,不再只是为了自己。
桑桑含含糊糊地说:“我比他多。”
傅岩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孩子的意思,握着他的手笑着说:“对,桑桑比他多。”
他耐下心等待孩子的感悟。
“他没手没脚,我还有一双手,一只脚。对吗?爸爸。”
“对,他能走能跳,还会很多运动,这一些,桑桑有一天都会。只要你肯努力,花比别人多一点的时间,就能像这位叔叔一样,笑着对所有人说:你看,你们能做的我也能,而且我很快乐,我比你们都强。”
桑桑“嗯“了一下,可又瘪瘪小嘴:“可是我为什么还是想哭呢?”
傅岩的笑容有些忧伤:“好孩子,那跟爸爸做个约定吧,桑桑要做个坚强的小孩,就先从‘学会不哭’开始。拉钩?嗯?”
“嗯!”孩子的声音终于有了一分生气。
站在门口的叶老师看着这感人场景悄悄抹眼泪,站在她身边的宋曦也是红了眼眶,今天她休息,还是来到医院陪伴桑桑,桑桑拼命挣扎抗拒打针的时候傅岩来了,说了一句“让我试试吧”。
她想,他做到了,用一个父亲的方式,教会孩子如何成为一个男人。
宋曦重新审视病床边的傅岩,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认真看他,而这一刻他对着孩子微笑的脸竟让她觉得无比英俊顺眼。
她这样悄然打量着他的时候,傅岩突然笑着抬起头来,这一次,视线相遇,她没有躲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感激,她想无声地对他说声“谢谢”,却不知道他能不能懂。
然后,在他略显灼热的目视中,她转身离开。
他那目光,实在是教她透不过气。
桑桑的情况开始好转,哭的次数也在减少,虽然仍旧情绪低迷,但不可否认,他开始接受现实,也变得更依赖大人一些。
傅岩依旧时不时出现在他的病房,他的治疗已经接近尾声,随时可以出院,但显然医院里的人让他没法离开。
遇见了一个女人,莫名其妙地对她动心,看到就欢喜,看不到就惦念,很喜欢她身上流转的流年静止的味道,那么朴素地打动他的心。
然后因为她,遇到了一个孩子,唤醒了他身上沉睡的情感,他才知道,他早就盼有个家庭,有个孩子,让他能够呵护守候。
傅岩用一个晚上厘清了自己的感情,而一个决定也在心里悄悄成形。
他想收养桑桑。
虽然法律上收养桑桑毫无障碍,但他还是在担心,自己能否做一个好父亲,给桑桑无微不至大的照顾。
有些决定,注定不能草率做出,所以傅岩还在慎重考虑。
周末的中午,桑桑提出想吃KFC,这种东西以前在孤儿院只有在重大节日时孩子们才能吃到,他怯怯地向大人提出后,傅岩拍拍他的手道:“好,不过有个条件,下午医生给你换药时不能再哭,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忍住眼泪,好吗?”
“好!”馋嘴的小孩满口答应。
傅岩这些天呆在医院也有些闷,趁着午休时间,让小田推着轮椅,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买完了KFC,傅岩的咖啡瘾上来了,瞧见不远处的星巴克,让小田推着去那边。
结果意外地在星巴克里碰到了沉默对坐的宋曦和严旭明。
在窗边坐着的两人不像是热络叙旧的样子,尤其是严旭明,苦着脸面色痛苦,而他也在他们进门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他,脸上闪过震惊,再是一抹尴尬,到底是在社会上混久了,很快恢复了镇定,站起来朝他走去。
然后宋曦转过头看到他,淡淡的眼神飘过来,万年冰封的表情。
傅岩看着严旭明的眼神多少透着些犀利,面上却仍泛着笑:“旭明,怎么到医院边上了不进来坐一会。”
严旭明脸上的笑容差点因为这句话挂不住,忙道:“表哥,我正准备跟朋友聚完去看你呢,真巧,在这就碰上了。你过来买咖啡呢?”
傅岩正准备开口,谁料一个清冷的女声插了进来:“谁允许你喝咖啡了?”
宋曦走了过来,面色凌厉地看向傅岩身后的小田:“他还在吃药不能沾咖啡因你不知道吗?”
她质问的气场太过强大,小田顿时手足无措地呆站在那里,歪着头很有些委屈地嘟囔:“老板的话我哪敢不听…”
年轻人的回话倒是缓解了在场三个人之间的暗涌,傅岩转头对助手笑笑:“今天运气不好,被护士给抓到了,那这咖啡就不喝了。”
严旭明忙附和:“是是,咖啡少喝点比较好。”
他正这样说着,一阵手机铃声急促响起,严旭明掏出手机一看,脸色一变,对众人抱歉地笑了笑:“我接个电话。”
他三两步走远了去接电话,只听见他唯唯诺诺地应着,模模糊糊地说“公司附近”,想必是蒋思青的查勤电话。
宋曦心里冷笑,看见傅岩腿上的肯德基袋子,问:“给桑桑买的?”
傅岩点头,“怕他肠胃不适应油腻,没敢买多。”
严旭明挂了电话走过来,笑容里多少藏着几分狼狈,看了眼宋曦后才对傅岩抱歉道:“表哥,我有点急事就不去你那坐了。”
傅岩笑:“没事,你办事要紧。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长聊。”
他这最后一句,真是说得别有意味,严旭明心虚,笑容也就有些不自然了,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宋曦,解释道:“我跟宋小姐认识,不过好几年没联络了,那天探你刚好碰到,真是很巧。”
傅岩“哦”了一下,“老朋友是该叙叙旧。”
严旭明离开,不过星巴克里面的暗涌依旧没有消失,宋曦正想也道别离开,不料傅岩已经先开腔,不过是却是对着身后的小田说话:“你不是说要去附近的银行吗?”
他说话的声音温文尔雅,对于小田来说,却如魔音穿脑,顿时汗流浃背。
傅岩是让他马上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姐夫你的脚赶紧快好吧啊啊啊啊啊,追女人必须用跑的啊。。。
32宋曦七(2)
他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刚从光顾着看热闹,忘了揣测老板的心思,自己的死期大概不远了。
年轻人做戏的样子倒是十分逼真:“对对,我赶着去银行办点事,有点久,可是老板你…”小田瞥了一眼宋曦,“桑桑还等着吃肯德基呢。”
小田紧张万分,在听到宋曦说“我送他回去”时,心里一颗大石落地。
要是坏老板好事,他一定会死地很惨,这下安全了。
年轻人脚底抹油溜地很快,宋曦推着傅岩,慢慢走向远处的医院。
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傅岩是有话要说,却不知怎么开口,宋曦却是完全不想张口,她每每希望与他保持距离,却又彼此这样牵扯,就像此刻,她见严旭明,又被他碰到,心里早就懊恼不已。
让她更为不快的还有严旭明那男人,一而再的出现,喝醉了打她电话,一遍遍地叫她“小曦”,她窝火,本想见面和他说清楚让他不要再出现,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开始忏悔,抱怨他的婚姻,述说自己这些年的痛苦,和思念。
她冷眼看着他作茧自缚,沉默,在心里冷笑,她已经过了容易被情话打动的年纪,当年他的冷漠薄情至今还历历在目,她已经重新活过来了,这辈子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再跳入“严旭明”这个火坑。
宋曦明白傅岩是故意支开小田,想必是要质问她,她敛眉,静心等待。
两人诡异的安静被一个莽撞的滑板男孩打破,大概是路面不平,男孩子脚下的滑板失控,飞速地往他们这边冲过来,场面有些吓人。
本来男孩子会直接撞到傅岩身上,就在关键时刻,眼疾手快的宋曦把轮椅的角度一偏,男孩子就顺势撞到了她身上,她一脱手,当场就被狠狠撞在了地上擦破了手。
这几秒真是够让人魂飞魄散,傅岩眼睁睁看着宋曦承受了所有冲力摔倒在地,第一次恨自己是坐在轮椅上的那个。
“有没有事?”他急忙手转着轮椅上前,一脸焦急。
“没事。”宋曦呲牙咧嘴地应着,手心磨破了皮,有刺眼的红色涌了出来,她捂着手艰难地站了起来。
男孩子眼见自己闯了祸,一时呐呐的,愣在那里磕磕巴巴地说“对不起”。
心急中傅岩抓住了宋曦的手,“手我看看。”
猛然间自己的手被一双温热大手钳住,宋曦明显怔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赧然,而后手上使了些劲,悄无声息地挣脱开,她把手放在轮椅上,回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臭小子,医院附近是你乱来的地方吗?他住了两个月院,你想让他再住两个月吗?”
一时说得男孩子面红耳赤。
她这番话在傅岩的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水花,回去的路上,他频频回头看她放在轮椅把子上的手,关切问:“手上的伤严重吗?。”
“小伤而已,回去消下毒就没事了。”
难得能跟中意的姑娘独处,傅岩很是珍惜,眼里有笑意跳动:“刚才你气场很强大,那年轻人都脸红了。”
宋曦忍不住也扬起一个笑容,柳眉一挑:“你直接说我凶好了。”
“嗯,我第一次见你,心里就在想,这个护士真凶,”他回头对她笑:“现在倒好,来了一个更凶的。”
宋曦被他的坦率逗笑:“那赶紧出院吧,就不用看凶护士的脸色了。”
傅岩沉默了好一会,在宋曦以为自己说错话时,他偏了偏头开口,“你要是调回我的病房,我就想住得久一点。”
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在这有点吵闹的大街上,宋曦竟然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听出他的语气里毫无玩笑成分,透着股认真,她愣了几秒,而后抿着唇完全噤声。
她是女人,很多事情,其实是有些感觉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总是让她无法直视。那不是一个单纯的病人看着护士的眼神,而是,一个男人看着一个女人的眼神。
那些以为是错觉的可笑猜测,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被他一句话彻底否决。
这个男人对她有好感。
宋曦觉得很荒谬,他不仅是她的病人,还是她前男友妻子家的表哥,而他的那个不可一世的表妹,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见到的女人。
她曾经带给她的伤害,一辈子也无法在记忆里抹去,而他,跟她流着近似血液的男人,他们是一家人,也许,更是一类人。
他们这类人,最擅长杀人于无形,这类人,她惹不起。
心里这句话说出口,傅岩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他说话做事一向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想今天却像是回到了青春萌动的少年时期,急哄哄地就对中意的女孩子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傅岩突然明白,也许感情这种东西,是没有计划可言的。
就比如他从没有想到过,会在受伤期间,遇见一个这样特别的女人,他毫无道理地对她感兴趣,很想见到她,很喜欢这样静静看着她,就算她总是冷若冰霜,他也想多看看,有时候更在想,她要是常对他笑,该有多好。
是不是心里那朵爱情的花开了?傅岩并不知道,但他并不想再压抑自己的心了。
到了这个年纪,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剩下的问题,并不是得不得的到,而是如何得到而已。
就在宋曦沉默的这一点点时间里,傅岩从最初的犹豫忐忑,到慢慢地想通,有些话既然已经憋不住出了口,那么就没必要后悔,之前在病床上无聊躺着,他就在琢磨自己对宋曦的感觉,怕是一时脑热,可就在刚才,她下意识替自己挡在前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
看上去冷冷淡淡,却总是在微小的地方,给人以朴素的感动。
“我…”
“谢谢你对我工作能力的肯定。”宋曦抢断傅岩的话,她的眼神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身为一个护士,得到病人这样的评价,我很高兴。”
她顿了顿,“谢谢你。”
也请你不要再说了。
傅岩的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回应宋曦的感谢。他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拒绝,她三言两语,就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位在病人和护士上,不愿意再近一分,甚至听那口气,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山谷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百合,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采撷的。
两人越发沉默地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天气真好。”傅岩抬头望着蓝天白云,眼也眯起来,“我是该出院了。”
他这一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真是别有深意,宋曦无端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个男人也算识趣,要是逼急了让她坦白自己就是他表妹老公的前女友,那么到时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到这个时候,宋曦就彻底不想跟傅岩讲话了,说多了都是错,就怕这黑心律师又给引到什么尴尬的话题上,于是她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到了医院,两人进了拥挤不堪的电梯,到了12楼,转了个弯,宋曦一眼就看到了1209病房门外的蒋思青,还有她边上的短发女人。
这女人看上去比蒋思青年纪大些,气质也更胜一筹,剪裁利落的裙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更别说她肩膀上普通人工作好几个月也未必买得起的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