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原来邱克文就是轰动一时的“高考脱星”。
我们高考那一会,八卦迭出不穷,我贡献了一点,邱克文也贡献了一点,我们男女各半边天共同撑起了八卦的天空,是典型的牺牲小我成全大众。
事情是这样的,高考体检时,邱克文与一排男生穿着内裤站在一个女医生面前,结果一个男生姗姗来迟,边跑边脱衣服,一路这么脱下来,跑到医生跟前的时候,上身赤膊下身还穿着条裤子。那哥们又跑又脱的,双管齐下,体力上有点虚脱,于是就站着先喘口气,不急着脱裤子。女医生可就不乐意了,估计也是未婚大龄女性,有些饥渴,今天上级派她负责高考男生的体检工作,理论上是一项千古难寻的福利,毕竟是有光泽有弹性的年轻身体嘛。
那个男生还是个帅哥,但脱了一半的帅哥最让人心烦意乱,女医生为了自己的福利,于是黑着脸低头命令他脱掉裤子,“快点,下面的脱了。”听口气就很饥渴。
女医生是低着头面向大家说话,于是在场诸多几近赤裸身着内裤的男生,人人的脸都抽搐了一下,迟疑得不敢有动作。但人智商的差别就在这种关键时候体现出来了,静若处子的邱克文缓缓剥下了自己的内裤,尔后现场一阵抽气声,女医生抬起头来的时候惊呆了,在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眼睛都看直了。
福利,勤勤恳恳工作换来的千古一见的福利呀。
邱克文从此沦为年级笑柄,得一外号“高考脱星,”但他天赋平平,只是一脱成名,所以红的程度比我低一点。据说邱克文因为此事消极到极点,懊恼于自己青苹果般的干净身子就这么呈现在陌生老女人面前,感觉亏大了,于是噩梦连连以致一蹶不振,终于高考失利,进了高复集中营。
而更重要的是,邱克文不仅开始高复,还开始恨起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尹瑞,他就是那个边跑边脱最后脱到只剩一条裤子的哥们。
我后来与邱克文一起对月遥想当年糗事,邱克文差点潸然泪下,“老陶啊,你能体会老邱我当时的感受吗?你能体会被强奸未遂的当事人的我的感受吗?你看看我现在这落拓样,全是尹瑞这害的,全是那小子,所以我要考到A大去,我死了也要去,我要扳倒他…..”
人的劣根性在邱克文身上一览无遗,自己笨了,硬是嘴硬不肯承认,死都要找个垫背的替他承担错误。可怜的尹瑞就这样被盯上了。我虽然同情尹瑞,但想到他前几天发来短信说,“桃花,还活着吧,要不要我抽个时间过来探探监?”这条短信气得我大热天出了半身冷汗,于是我眯笑对邱克文说,“老邱,你是绝对的君子,但大仇不报非君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必须要考到A大去,像普希金一样,向敌人挥出你的剑来。”
我的挑拨十分的成功,邱克文的细眼中闪过一道复仇的光。而后我拍拍他肩膀,缓解复仇的气氛,“咱们真有缘,都是为了男人而考A 大,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邱克文伸手与我相握,看起来热血沸腾,“对对,一条船上的,咱们死也不能翻船。”
“好,好一个死也不能翻船。”
我不得不承认,高复生活是我人生的梦魇,但好在,结交了一个人生挚友。虽然他不太聪明,又很聒噪,但相信在我足智多谋的桃花的带领下,我们这条阴沟里的船,是死也不会翻的。
紧张的日子还是在继续。叶知秋读的是医科,他很忙,但还是坚持每个礼拜到我家给我补上几个小时的课,偶尔他会留下来在我家吃晚饭,这时我家就会处于亢奋状态,我爸妈会研究菜谱长达几个小时,努力程度与我不相上下。桃核则是最亢奋的那个,一旦叶知秋晚上留下来吃饭,她中午就尽量少吃,为晚上的丰盛晚餐储备最强战斗力。
当然这些叶知秋都是不知情的。他又给我做了本笔记,比以前的更加精细具体,罗列了每种知识点的几乎所有的经典例题。他花了如此大的功夫,我虽然十分的想以身相许,但怕他害羞不收,于是我只能拿出我的绝学------陶式背功,来回报他对我的苦心。
是的,我把整本笔记本都背下来了,成绩斐然,叶知秋很欣慰。虽然我家基因不好,但是好在韧性十足,从我身上可以看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劣等基因。只要人不傻,什么都是可以靠后天补救的。
尹瑞也过来看过我几次,美其名曰“过来探探监,体会一下劳苦人民的疾苦。”他进了大学,不再穿幼稚的高中校服,一身T恤牛仔裤显得英气逼人,配上他经典的尹式勾魂笑,十米外就能闻到他飘过来的骚味,熏人得很。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不情不愿得出去见他,看他被大学的水和女生滋养得越发阳光英俊,低头看看寒酸的自己,像是臭水沟泡过似的,心里嫉妒得发酸。于是我昂头斜睨眼他,高傲得说,“现在看到了?!看到你就走吧,我很忙。”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尹瑞也不恼,挂着邪笑靠在铁门边上斜看我,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妖孽的气息,他说,“桃花,你变丑了。”
我怒不可遏。我深呼吸了一次又一次,试图平息自己的怒火,但却一次比一次更气愤。我总算明白了我为什么如此讨厌尹瑞这个人了,因为他太聪明,他总是能一眼看穿我,无情得开口挫败我。这个男人以打击我为乐。他看出了我喜欢叶知秋,于是毫不留情得戳破我编织的美梦,即便是我现在落魄如过街老鼠,他也不曾给我以温暖与慰藉。他与叶知秋太不同了。
我转身望着尹瑞黝黑蕴着笑意的眼,我自动把它理解为嘲讽的笑,我冷哼了一声,“尹瑞你倒是滋润了不少呢。”我靠近他嗅了嗅,“身上骚味也更重了,羊肉吃多了吧?”
说完我转身走上楼梯,连再见都懒得说。
尹瑞在后面喊住我,“桃花,我知道有家很地道的川菜馆。”
我回头甜甜一笑,“哦,那你发短信告诉我地址吧,我找叶知秋一起去。”
尹瑞在后头沉默,而我潇洒离开,手痒得想吹口哨。
尹瑞后来也没发短信告诉我那家川菜馆究竟在哪里,我也没放在心上。听庄子然说,尹瑞作为大一新生,却已经凭借其美貌成功挤掉上任校草,所到之处,接收到的秋天的菠菜不断,以致当年的秋波十分廉价。还有人建议尹瑞去参加某大台举办的“好男生”选秀大赛,尹瑞以“那都是群娘娘腔同性恋参加的比赛”为由,断然拒绝,大学女生们奔走相告,大呼,“大一的尹瑞原来这么男人。”
我收到庄子然添油加醋了几分的短信后,嗤之以鼻,什么真男人,他不过长着有毒的舌头而已。
同一时间,林北北也常会发短信过来发牢骚,比如“尹瑞已经连续三天跟不同的女生吃饭了”,我气极,我让她好好在A医大盯梢,随时向我汇报有无女生盯上叶知秋,她倒好,回我一句“盯上叶知秋的女生多了去了,不过盯上尹瑞的更多,我已经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了。”
我真想送这个女人去精神科治治花痴的毛病,可转念一想,我自己“花痴”得更厉害,因为收到她那条短信后我接连一个多礼拜没睡好觉。但我忍着,我拿出东方女性的坚毅容忍,死死得忍着,只不过经常在深夜给叶知秋发短信,“David, play with me play with me play with me…..”叶知秋也不恼,常常有一句没一句的陪我发短信直到我睡着。
尹瑞偶尔也会发几条短信过来,我心情好时回一个,心情不好就直接删除。但是我买了本笔记本记下了叶知秋发给我的每条短信,哪怕是他言简意赅的“晚上早点睡”、“我在图书馆看书呢”、“上课专心听讲,不许发短信”。
叶知秋就是那棵扎进土壤的站得稳稳的树,我像棵孤寂许久的藤条,死死得攀住他,有时我也害怕,我勒得太紧,他是不是不能呼吸了。
但我控制不住,因为我得了一种病,花痴病,还病入膏肓了。
尹瑞第二次不请自来的时候,已经入秋,来的时候还和庄子然林北北撞上了,两个女人为此挤眉弄眼了很久,损我,“小小一个高中生,左手一只A大新校草,右手一只A医大大才子,还有一只高考脱星邱克文长日相伴,真是死了都是做艳鬼的命呢。”
我咬着指甲不咸不淡得说,“好烦啊,艳福真太多了,要不分你们一点吧。”
我被打得很惨。
后来尹瑞说要请客,至于地点,他很绅士得说,“女士决定。”
话一出口,林北北差点翻白眼晕死过去。她小小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尹瑞同桌吃饭,按她的话说,就是“死而无憾”了。一顿饭就能让她心甘情愿进棺材里躺着,我表示鄙视。还是庄子然最有智慧,她问,“城里最贵的西餐厅是哪家?”
我激动了,我举着手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尹瑞笑了。
在路上,我本来还有内疚,寻思着自己身上只有几个钢蹦,是真正的“带着钢蹦吃西餐”,另外两个女人也是上下穷酸,所以万一尹瑞没带够钱死撑怎么办?我的心惴惴不安。但是林北北靠过来宽慰我,“桃花,没事,尹瑞那家伙,大大滴有钱。”接着她咬着牙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宰他!!!”
女人狠起来,那可是丧心病狂的。
我平时吃惯了烂土豆,胃也走了贱民路线,只擅长消化些烂菜。所以那晚我张开血盆大口吃了个八分熟的牛排,金枪鱼沙拉,香煎三文鱼,通心粉后,我壮烈得躺下了。
第二十八朵
事情是这样的。走出富丽堂皇的西餐厅后,我们三个女生挺着心满意足的肚子,押解着大款尹瑞四处逛,按林北北的话说,“吃饱了就要遛遛帅哥嘛,这是老规矩。” 我和庄子然不怀好意得望着前面尹瑞挺拔无辜的背影,异口同声道,“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一开始我们遛帅哥还挺开心,可逛着逛着,我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了。我的脚步越来越迟缓,冷汗接踵而来,随后胃开始翻江倒海得绞着,最后,我捂着肚子蹲下来痛苦得哼哼,“我肚子痛。”
林北北也蹲下来面对着我,睁着乌溜溜的小眼考察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她吃多了吧。”
庄子然嚷嚷道,“早知道我就帮桃花吃掉一些了。”
一提到吃我的肚子又潮起潮落,看起来一场海啸在所难免。尹瑞站在疯狂闪烁的五色霓虹灯下,眉宇间有丝小小的褶皱,他淡淡扫了眼远方,手插兜建议道,“去医院逛逛吧。”
于是林北北和庄子然两位娘子军架着我逛医院急诊室。本来尹瑞开口要英雄救美,但是林北北站出来挥手反对,一脸正义凛然,“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我们桃花是叶知秋的人,你闪一边去。”
我和庄子然看傻了眼,从没有见过狗腿的林北北这么意气风发过,还是在她的心头肉----尹瑞面前。我和庄子然眼神交流了一下,一致认同,她终于进化长出人腿了,达尔文老先生地下有知的话,也会泣不成声的。
尹瑞去挂号的时候,我靠在林北北肩膀颤着嗓子忽高忽低得呻吟。我虽然只剩下一口气,但还是使出那口气揶揄林北北,“宰了人家一顿,放了他的血,还不许他染指美色,有你这么抠的吗?”
林北北晃着脑袋,翘着兰花指,装模作样得天真哼唱着,“美色在哪里呀?美色在哪里呀?”
我翻翻白眼,软着手指着我自己,如蚊子般哼唱,“美色在这里呀美色在这里。”
林北北毫无温柔得用手戳着我的太阳穴,我如任人摆布的木偶般被她戳到了庄子然肩膀上。她瞥了我一眼,不屑道,“就你这种等级的美色,我舍不得让他沾。”
一直冷眼旁观的庄子然突然说,“北北你太没出息了,你知道在古代替皇帝选嫔妃的都是些什么人吗?是太监呀太监,知道太监是什么的干活吗?”
庄子然的总结陈词震得林北北哑口无言,庄子然还不依不饶得反问,“你知道你要在古代,你的名字会是什么吗?”
我窃笑了一下,林北北的脑子却完全没转过来,明知陷阱却还是傻乎乎得往里跳,眨着天真的小眼问,“是什么?”
庄子然用“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眼神盯她,摇摇头沉默着。但林北北的求知欲是那么的强,不到黄河心不死得追问,“是什么呀?”
我刚上吐下泄过,身体很虚,但还是于心不忍,睁开眼解救她,“小北子。小被子知道吗?皇帝的床离不开你,不过你不是替他暖床的人,只是替他暖床的…..被子。”
庄子然捂着肚子忍笑,还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抛给她一个有默契的眼神。我们的珠联璧合彻底激怒了林北北,她张牙舞爪发狂了,咆哮着朝我扑来,欲掐我的脖子。我斜靠在椅子上,使尽最后的力气左右躲闪,最后重心不稳,扑通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滚了几滚,瞬间摔得屁股开花,心肝脾肺都似乾坤大挪移了一般,痛的我呲牙咧嘴起来。我本来就力气全无,这一摔,就摊在地上没了动静,只有哼哼的力气。
庄子然和林北北面面相觑,围着我不知所措。
“你们在干什么?”
几步外尹瑞的责问声响起,庄子然和林北北心虚得望向他,慌乱得忘了扶起依然躺着的我。
“你们太胡闹了,这个时候还和她玩。”尹瑞声色俱厉得快步走上前,之后俯下身,白昼灯光下,他背光的严肃俊脸在我眼前瞬间放大,下一秒,我就如一只软脚螃蟹般被大掌腾空捞起,伴随着庄子然和林北北猛烈的抽气声。
我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尹瑞胸膛的温度,怔怔中,我红着脸软软控诉他,“我我我警告你啊,你你你放我下来啊,我我我冰清玉洁的身子,是你这种人能抱的吗?”
尹瑞嘴边漾出一丝坏笑,在灯光下十分的扎眼,“不好意思,我这种人就喜欢抱你这种冰清玉洁的。”他背后的抽气声嘶的一声,再一次响起。
我咬着牙愤恨起来,“我我我诅咒你。”我捂着脸喃喃着,“叶知秋还没抱过我呢,叶知秋还没抱过我呢。”
这个虚弱的秋夜,我分外想念叶知秋温暖如春的笑。心里懊丧不已,我捶着胸心里呼天抢地,我桃花珍贵的处女抱啊,就这么被小人给夺走了,小人真是防不胜防啊。
尹瑞敛起笑意,眸色暗沉好似一片黑海,他冷冰冰得看了我一眼,薄唇轻启,“放心吧,我这是人道主义,见死不救不是我尹瑞的作为。”他干笑一声,“一大堆比你桃花冰清玉洁的姑娘等着我抱呢,你这种的,我还真没有什么兴趣。”
我恼羞成怒,我哪点不比人家清,不比人家洁了?我这是正宗的原装出厂,没瑕疵没杂质,品质是响当当的一流。这是毁谤,这是彻彻底底的毁坏我名誉的诽谤,我咬牙切齿得说,“姓尹的你会有报应的。”我用尽全力吼道,“放我下来!!!”然后我失心疯发作般的大声喊着,“叶知秋,叶知秋你在哪里?”
但尹瑞已把我的抽风怒吼当成耳旁风,表情无动于衷,看都不看我一眼,悠然得抱着我走进了内科诊室,腰间钳制我的力道甚至更重了一些。而后头的庄子然和林北北则乱了脚步,俩人同时踏进门,可由于壮如小牛的庄子然的体格实在有些大,两人卡在门内,各自哇哇痛叫了一声,才脚步凌乱得跟了进来。
最后的诊治结果在意料之中,饮食不当引起的急性肠胃炎。在等化验结果的一个多小时里,我又吐了一次,拉了两次,虚脱到连翻白眼嫌费劲。而我家中二老不凑巧得一个出差,一个飞去外地演出,庄子然见我跟虾弓似的瘫软在椅子上,孤苦可怜,脸色白得能去应聘演个白无常,和林北北私下商量了一下,终于打电话给叶知秋。
庄子然凑到我耳边告诉我,没等她说完详细情况,叶知秋问了医院的名字,二话不说就挂电话了,口气听起来很焦急。我欣慰得闭上了眼睛假寐,他终于要来了。
庄子然打电话告知叶知秋的时候,尹瑞作为唯一的男人,正奔前跑后做牛做马得为我拿报告单,并不知道叶知秋会来。所以当他不顾我的反对,背起虾弓一般的我,准备带我到注射室挂盐水时,伴随着前方急匆匆的脚步,尹瑞背着我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有些讶然。
林北北首先尖叫起来,“呀,叶知秋你总算来了,桃花都快挂掉了。”
放佛悬空的心突然找到了支点,我欣喜得张开眼皮,进入眼帘的是叶知秋熟悉沉静的脸,隐在黑框眼镜后的黑色瞳仁里有我熟悉的关切,还有难掩的焦急。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尹瑞,我靠在尹瑞背上,他纹丝不动得维持着背我的动作,看不清表情。
叶知秋快步走上前,我软弱无力得挥了挥原本耷拉在尹瑞肩头的手,语气却很激动,甚至有了哭腔,还有几分撒娇,“叶知秋,你怎么才来呀?我难受死了。”
我的脸上真的滑下几滴滚烫的泪花,我搞不清楚是委屈的泪,还是激动的泪。总之它是泪,是争取同情和关爱的泪,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泪。泪水滴落而下,加剧了我身上楚楚可怜的气质,叶知秋动容了,尹瑞则更冷血了。叶知秋问尹瑞,“医生怎么说?”
尹瑞背着我,不屑一顾得对叶知秋说,“急性胃炎,挂不了,你瞧她还有力气发疯。”
我一听,火气蹭得直上九天了,什么叫我有力气发疯,我是为爱发疯,一般人求我发疯,我还不乐意呢。你一个生着花肠子的男人怎么懂得我坚贞不变的女儿心。
林北北读了几个月医,出来替我说了句特别专业的公道话,她说,“桃花快挂了快挂了,叶知秋你不知道啊,你没来的时候她就跟那装死的乌龟似的,一动也不动,你来了就回光返照了,好像注射了吗啡似的,这不,还能说能叫了。”
在场众人诡异得沉默了几秒,而回光返照的我差点口吐白沫晕死过去。但是我克制这种冲动,因为我必须清醒着体会一种美妙感觉,叶知秋背我的感觉。
于是我冷冷得拍了拍尹瑞的肩膀,扯出一丝荏弱却极其富有病态美的笑,客气得说,“谢谢你啊尹同学,你放我下来吧,叶知秋来了,我就不劳驾你背我了。”
尹瑞倒是也不客气,马上松手将我放下,像是早就想摆脱我似的,动作特别利落。我本来就拉得虚脱了,站不住,于是乘势倒进了叶知秋的怀里,他赶忙扶住了。
尹瑞笑说,“不客气陶同学。”而后他看着叶知秋说道,还抖抖手,貌似背我是件吃力的事,“知秋你可做好心理准备,装死的乌龟还挺沉的。”
说完他含着笑意,吊儿郎当得瞥了我一眼,很从容得接收我恶毒的目光。
我真后悔刚才没在他背上大吐特吐,吐他个惊天地泣帅哥。
我脚步假意虚飘了一下,可怜兮兮得好似风中左右晃荡的狗尾巴草,我对着叶知秋吐苦水,“叶知秋,我都吐光了,我其实不沉的。”然后我痛苦得抚额,以退为进,“唉,你们都累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我的虚情假意遭到了群众一致的鄙夷,林北北和庄子然在叶知秋背后悄悄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尹瑞煞风景说,“中气挺足的,要不让她自己走吧。”
这男人前世必定是我的仇家,今世还在坏我好事,气得我牙痒痒。
叶知秋却没有听从建议,他担心得凝了我几眼,黑色的眼瞳令人心醉,他说,“还是换我来背吧。要去哪?注射室吗?”
我投向尹瑞一个得逞的眼神。在叶知秋温热的背上,我幸福浅笑,呼吸他身上秋天的味道,真的希望长廊的路没有尽头,而我能伏在他背上直到日月交替。真希望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但路总有尽头。
我挂点滴的时候,一群人陪着我,开始说说笑笑。我身体抱恙,但因为有朋友和未来男朋友相陪,心情绝对的上佳。当然如果尹瑞不在,那就是绝佳了。
林北北说,“尹瑞,你什么时候还是得请桃花吃饭。”然后她转头对着我说,“桃花,尹瑞请吃饭的时候,你记得再叫上我和庄子,叶知秋你也来吧。咱们有福同享。”
叶知秋在一旁憨笑,而尹瑞浅笑的嘴角有丝无奈。他对着叶知秋摇头说,“我被狼女盯上了。”
庄子然嘴里嚼着尹瑞买回来的一堆零食,大放厥词,“尹瑞,说实话吧,以前不了解你。但今晚托桃花的福,我们对你有了比较深的认识。”她抛了根虾条进嘴,“我们看出来了,你尹瑞也是有烦恼的,你是不是总感觉自己钱太多,老是花不掉?”庄子然拍了拍大腿,“这就对了,尹瑞我跟你说啊,咱们都是同学,同学是干什么用的?嘿,同学就是互相帮助用的,你放心,以后心烦了,叫上我们,我们帮你花,我们再忙都帮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