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瞅瞅他旁边站着的姑娘,从见到春生起就直冒眼泪,他忽的明了了,这小子八成自己故意整成这样的。
冷不丁的那许师长忽的转身问他话,吓得那军医一哆嗦:“侯排长的脚伤得怎样了?”
“骨裂外加旧伤复发。”这佛爷的威力太大了,他也只能照实说了。
“那影响走路吗?”许耀光又问,他可不想闺女嫁个瘸子!
那军医赶紧敬了个礼:“报告首¥长,不影响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侯春生直想割了他的舌头。
许耀光摆摆手道:“行,那你们都出去吧。”
那些肩膀上戴了杠杠的人也只好退到门外去等他。
“你家是哪里的?”许耀光也不拐弯弯。
“南边的玉水县。”
许耀光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才说了句:“哦,那边我年轻的时候去过,还算不错。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岁。”春生想这真是像极了农村相亲的画面,只是他们玉水的姑娘可没这么随便的爹…
“正巧,咱队里规定不到二十五岁不给成家的,听说你还没成家,你觉得许兰这丫头咋样”许兰一听这话,一下羞红了脸,连忙到外间倒了两杯开水,春生一杯,她爸一杯。
“您家的闺女自然是不差的。”春生故意装作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许耀光追问道:“配你呢?”
“自然是绰绰有余。”春生的眼底暗了暗,站在外面的徐兰抿着唇笑。
许耀光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家这兰兰也一直在夸你好呢!啥时候回家一趟,咱们也好把这亲事说一说…等你们结了婚就留在这部队里,我也好照应。”
春生咳了咳道:“我家里已经说好了门亲事,就等着我回去了,许师,我还是喜欢做您的下级。”他干脆把话说明白了,直接封死对方的话匣子。许兰闻声,滚泡泡的开水一下翻到了手背上,春生凉凉地抬眼,却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许耀光摆摆手笑:“这婚姻大事哪里能只靠家里人安排呢,你自己心里咋想啊?今后怎么打算的,比如以后你是准备复员呢,还是准备留军呢?玉水离咱这可远得很了呢。你们这一代和我们从前也不一样了,讲究的是恋爱自由。”
“爸…”许兰眼圈一红,慌忙拉了他的手,不叫他继续说下去,她也不是嫁不掉人的姑娘,这人既然对她没意思,她也没打算倒贴上去。他爸太心急了!
春生将许兰的表情尽收眼底,却还是打算把话讲清楚:“这个道理我也知道,我打算还是带她随军的好,我来西安这么久,我们一直都以书信联系的。”
许耀光这下真的有些不高兴了,他许耀光的闺女配着小子,他竟敢不乐意!
第35章 故人
故人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那柳树上停着的知了开始没日没夜的叫了起来。今年的风雨一直很顺,下秧苗的时节又正好落了几场暴雨,免去了大家打水的辛苦。
河边的那块地自从上次抢麦事件后一直空着,没人高兴种了,荒着就荒着,总比白忙活了好。但没了地忙活,大家心里都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姚贤平算了算队里的支出,今年还是得饿肚子啊,他这才渐渐发现这集体生产的弊端,所有人都在偷懒,自然出来不了产量。前些日子,听说马富源被拉去接受调查,也不知怎样了。他和马富源比,真的是缺少太多才能了…
他决定去一趟玉水,探望一下这位老朋友。
姚贤平去的也巧,马富源昨天才从省城里回来,但脸上还是一脸的疲惫。
丁云见来客人了,连忙去倒茶,马富源扯了椅子叫他坐,这位曾在水塘村和他并肩作战的盟友,现在看来倒是比那些打官样文章的人亲切些。
“老马,最近怎样?我听说上头的态度不明朗啊。”
马富源叹了口气,却也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姚,你看最先吃螃蟹的人是不是都得叫螃蟹钳一下呢?”
姚贤平懂他话里的意思,有些讪然地笑道:“从前是我太迂腐,不敢吃这螃蟹,可我见村里的人家没有口粮过活,这螃蟹钳子再利索,我们也要尝试尝试。”
马富源见这人竟然开化了,眼里顿时生了一股喜意:“上头大概也想改变眼下的情况,但一直没好多办法,现在正在选试验点呢。咱们村刚巧可以到公社里申请了这名额去,刚好借着这个机会,灾后重建。”
“好,我这就回去申请。”姚贤平满怀信心的出了门。
与此同时,马富源收到了来自省城的电报,书记要再叫他去一趟。
公社里前几天来过几个人,挨家挨户地将那些麦子都称了一遍,再按着人口划分了,虽然有些人家吃了点小亏,但总算没全部充公就是福啊。
这天晚上,姚贤平将村里的当家人召集起来又开了个小会,水塘村成功申请做了试点,这河边上的地照种,多劳多得。

中考可不管人的心情怎样,按时按点的开始。为了不叫人作弊,水力的初三学生将和蔡巷的学生互换考场。
桂香特意请了天假,帮桂平去送饭。她心里比桂平紧张的多,倘若他进不去高中,肯定就不会再念书了,一想到他要去工地,桂香就一身冷汗。
今年的政策比较宽,参加中考的人也是历年里最多的。考完第一科,桂平出了考场直叫这题目太简单了。
桂香懂他的意思,门槛低,但高中里收的人可不会多,这压力是更大了啊!
递了碗筷给他:“你先吃饭,考都考完了,下午还有旁的考试呢,这卷子越是简单,你越是要多检查几遍,无非就是谁仔细些罢了。”
桂平直点头,一面扒饭一面又翻了翻手里的数学课本:“姐,我这要是去了玉水念书,家里咋办啊?还有地里的生活多重啊,我不想叫娘种地了。”
桂香笑:“家里有爹、小娘还有我,怎么就不能过了?尽这些闲心,不要到时候自个在学校想家想得哭!”
“叫你这么一说,我咋又觉得可怜的是我了。”
桂香好气又好笑,这个弟弟啊。
桂平考数学的时候,桂香在那蔡巷的小街上转了一圈。等着桂平出来,桂香递了一支码头冰棒给他:“消消暑,咱赶紧回家吧。”
桂平推了车出来,他姐等他骑稳了才上去,天气太热,桂平背心里都是汗。
“姐,我有把握进玉水中学的强化班。”
“有把握就好。”桂香笑。
“但姐你说马小红会进哪一个班?”桂平说这话的语气带了些期盼。
桂香没想到他有次疑问,一愣道:“小红一直在复习,想来也不会太差的。”

单福满最近身子老是疼,这腰一弯就整个直不起来,每天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李红英煮了些糖茶给他喝,也不抵用。
连着几天他上工的时候手都发麻,叫人用牙齿对着手咬都不觉得疼。李红英催了他去医院,这人就是不听,还非要瞒着闺女。
桂香最近也发现了他爹的不正常,有天早上他爹拿杯子刷牙,半天没握住杯子,还有次见他把手往墙上砸,不禁皱眉问:“爹,您这手是咋地了?”
单福满连忙收了手道:“哦,睡觉压麻了,我活动下就好了。”
桂香哪里肯信,硬是逼着他去了趟县医院,一查竟然是脊椎扭曲,已经压迫神经了,所以手才会发麻,医生说的很清楚:“不能再弯腰了。”
可做木工哪里有不弯腰的,单福满才管不得这么多呢。
回家的路上桂香一个劲的关咐道:“爹,您年级也大了,这木活能少接就少接点吧。”
单福满嘴上说着好好好,但心里哪里肯,他才四十多岁啊,再说他家儿子还没娶媳妇呢,还有这闺女也得有份体面的嫁妆。
第二天有人来叫他去做活,单福满一提包就走了。桂香也知道她爹的心思,他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想歇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得有个人替代他才行,她心里又在细密地计划着了…
政策一开明,不少聪明一点的人就在自留地里行起了棉花,去年城里的棉花价格可高了,嫁姑娘的人家都往农村来找棉花。这不春天里打好的棉花钵子,现在浇过几次水都长得绿油油的。
桂平考完试刚好在家里帮他娘做些生活,他家的自留地里种了一半豆子,一半棉花。
队里也有地要种,李红英每每都是赶完公家的赶自己家的,桂香总是做了晚饭送到地里去,再和他们做活到八点钟才回去。
这地里的草长得可真快,像是怎么扯也扯不完似的。李红英怕豆子长得不好,又施了一遍绿肥,这都要把这豆子当小孩子侍弄咯。
棉花地里倒还好些,起先打过几遍底肥,如今都长得很好了。
最近雨下得很勤快,地里也不急着去侍弄,桂香赶紧去了一趟玉水,将上次起先马小红姑姑的裤子送了过去。
马庆云见了那裤子直欢喜,上次她去省城里赶交流会的时候见到过这裤子的,当时她还有些后悔将那批布给桂香的,可她不会做啊,谁知这姑娘竟然会做!她仓库里还有一批
白色的牛仔布,要是做出来肯定更好看。
“桂香,你看你要不就到我店里给我做做这裤子,我出工钱给你怎样?”
桂香也想来啊,毕竟这比自己做自己卖风险小了很多,不过她也懂这马庆云的意思,她要学的是那“花样”连忙笑道:“姑姑这裤子很好裁剪,我一教你肯定就会了,不用白花钱请我来。”
马庆云见着丫头通透,也不再多说什么,临走时又送了一旦布给她:“你这丫头真痛快。”
桂香又赶着点去了趟马小红家,也不知桂平怎么知道小红喜欢吃香瓜的,一听说她要去玉水,连忙将地里熟了的香瓜全摘了…
马小红见桂香来,连忙笑眯眯地拉了她进门,转了电风扇朝她吹,小红最近得了一盘磁带,好听的不行,直要拉了她一起听。
桂香见小红笑也就放心了,马富源想来也没事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马富源后来还做了玉水的一把手的。
小红往那身后的大椅子里一靠:“水塘的小姨娘这两天生产了,我妈这两天要回村住几天,我正打算和她一起回去呢!”
“你爸呢?”她们这一走可不就丢了马富源一个人在家了?
“他今天早上跟着上头考察去了,不知道啥时候回呢!”
桂香被小红这语气逗笑了:“你回来也好,桂平都要把我耳根子念破了,我都觉得你才是他亲姐姐了…”
“他上次的考试考得咋样?”小红好奇地问。
桂香笑:“他自己吹牛保准进玉水尖子班呢。”
两人将那桂香见时间不早,收拾了东西要走,小红硬是留了她:“住一晚再走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回水塘村的。”
桂香怕她爹担心,叫那来玉水的中巴车带了信回去。

大雨之后土地变得又软又烂,棉花地里生了些虫,桂平背了个喷雾剂一步一陷地下去喷药水,大约是嫌地烂,直接脱了鞋子,赤着脚下去了。初三这年,他又高了一大截,力气也大了一些,美目之间和桂香生得有几分相像,全然成了个大小伙子。
马小红硬要拉着桂香在河埂边上下来,说是要走一段路回去。
这七月份的太阳生的毒辣,两人也没打伞,晒得只想吐,还好这田野里交错的一阵一阵的凉风,稍微缓解了下暑气。
小红笑:“呀,还是这里舒服啊!玉水都瞧不见树!”
桂平打完了药水到大路上来,脚上的黄泥还没洗去,干脆把鞋子挂在喷雾器上,赤着脚走。桂香老远叫了他。桂平定睛一望,她姐旁边还站着个马小红呢,他也不理她姐,一溜烟又扎进底下的秧田里去了。
第36章 决定
决定
马小红眼尖早就看到了桂平,扯着嗓子笑岔了气:“单桂平,你跑啥呢?我吃了你啊?”
桂香也笑,过了许久才见桂平穿了鞋子上来。马小红见他脸上还沾了些泥,一时来了兴趣:“这脚上的泥巴倒是洗了,这脸上的泥咋不洗一洗?”
桂平耳根子红透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了个:“要你管!”
经过他家自留地的时候,桂平又蹦进地里抱了个西瓜上来。三人说了一些最近的趣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
马小红一望她家还存着几十条牛仔裤,不禁瞪大了眼:“桂香,你这裤子还有呢呀?”
桂香直点头,准确来说她一直没找到好的销路。桂平抢了话头去:“这穷乡僻壤的,没有人识货…”
小红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你上次送我的那裤子可叫我们班的女同学欢喜了!都问我在哪里买到呢!这样吧,你这裤子我替你卖!”
第二天一早,队里送录取通知书的来了。桂平叫玉水县中录取了,马小红也收到了她爸带来的信,两人总分不相上下,但都绝对够上尖子班了。
桂香赶紧去水力镇买了些菜回来做饭,李红英还特意买来了炮仗,这可是难得的喜事啊。

单福满依旧是赶着夜路从赵家里回来,他今天又做了两份工,有个三叉的木匠今天没来,他主动提出做了那人的活,她闺女还怕他身体不好呢,他这明明就好好的嘛!
桂香早准备好了晚饭,今天做的红烧茄子单福满很喜欢,可提着筷子半天手里使不上力气,他极力掩盖,还是叫桂香发现了…
“爹,您明天不准去做活了!你那腰再这样下去就是半身不遂!”
单福满连忙解释:“香,爹真没事!刚刚筷子没拿稳当。你爹这不才四十来岁吗,怎么就生的那么娇贵了?再说,爹能挣一点是一点,现在爹养你们上学,等爹老了,你们不也要养我么。”
桂香眼圈一红,往他碗里又夹了些菜:“反正不许去!”
单福满最怕桂香掉眼泪,一口气说了三个好。
桂香叫桂平去收碗,自己则去了一趟陈家,和那工友说单福满的身体不好,明天起不去做活了。
桂香思索了一整晚,这个家不能只靠她爹,她要做家里的顶梁柱才行!既然重活一次,她绝不叫她爹和上一世那样了,要是有个人和她商量下该多好。
她脑子都是侯春生,从前这位哥哥替她做的决定都是不错的。桂香想写信给他,可提了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都过去半年了,那人估计还记恨着她呢!
桂平敲了敲门进来,唤了声姐。桂香赶忙收了桌上的纸笔笑:“咋还没睡呢?”
“我睡不着,姐,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啥事?”桂平很少这样一本正经地和她说事,桂香抬了脸看他。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我打算开学不去念书了。”
“为啥?”他准备了那么久咋能说不去就不去?
“我不愿叫爹再为我受累了…”桂平垂着眼道。
桂香眼圈一酸:“你放心,我不会叫爹吃苦的。”
“可家里总得有个人挣钱养家,爹要是不去上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去,我也是家里男人,姐,我可以照顾你们的。玉水工地上小工两块钱一天的…”
“我说了不要你去!你就给我好好念书!单桂平,你生了猪脑子吗?”桂香一听他说工地的事,一屁股落到板凳上,气得直发抖,她绝不允许他去工地!
桂平也没见他姐发过这么大的火,急忙劝道:“姐…你先别急啊…”
桂香缓了缓气道:“你的心情我都知道,桂平我是你姐,要挣钱养家也是我先来!”她重活一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弟弟。
“姐…”
桂平还想说什么却被桂香打断了:“先去睡觉吧,你不是一直想和小红在一个班念书的吗,这成绩都出来了,你先安心读书,家里有你姐呢!你说你不念书才是在挖你姐的心呢!”
桂平背对着她,许久才说了句:“姐,我知道了。”
等着桂平出去了,桂香才又拿了笔出来,终于给那人写了这半年来的第一封信。做不成情人,他也是亲人啊。

马小红回了一趟玉水,顺便也带走了桂香堆积在哪里的裤子,再回来就给了桂香三百多块钱:“你那裤子一到就被我们同学抢光了,我和她们说是上海来的货,就那么几条,她们那群笨蛋竟然相信了…”
桂香捏着那钱直皱眉,她有些不信:“真的?”
小红咧着嘴笑:“当然是真的,要是我说假话,我就跟你姓!”
马小红每次说谎话,左腿就会抖啊抖的,今天也不例外。
“你这裤子都买出去多少条啊?”桂香笑。
小红挠了挠头道:“额…我有点忘记了。”
桂香也没揭穿她,握了握她的手道:“不管怎样,小红,你这可又帮了我一个大忙!”她这位朋友了解她的每一个难处,每次都想法设法的解决,这份情是多么难得啊。
九月一号眨眼间就到了,桂香亲自送了桂平去学校,帮他买了个热水壶。
整理妥帖了,桂香忽的想起来要帮桂平买几件衣服,这是城里,不比在乡下了。宿舍里的大多都是和桂平差不多年纪的人,穿得也齐整,只有一个往届生,梳着个油亮的头发不是很爱好,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
桂香瞅瞅时间,便拉着桂平去吃饭。来的时候,她怕他吃不饱,特意又准备了50斤粮票,趁着吃饭的档,全塞他兜里了。
吃完饭,桂香硬是扯着他买衣服,桂平直嚷嚷着有,不叫她乱花钱,桂香笑:“等你上了大学,我也不给你花了!”
开学第二天,老师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玉水县中的校徽,桂平将那校徽整整齐齐的佩戴在胸前生怕掉了,那感觉就好古代的帝王要好看管好玉玺一般。每每桂平照镜子的时候就会特意看一眼那校徽。脑子里都是他姐临走前说了那几句话:“这高中我是不打算去的,你去的话就每天好好学习,顺便把我的那份也学了,我才觉得不亏。”
这半年来,桂香不和春生联系,桂平却一直和他联系着,只是桂香一直不知道罢了。这不,才安顿停当,桂平就把他姐的事汇报给侯春生了。在桂平脑子里,春生就是他现在的哥哥、未来的姐夫。

桂香本打定了主意,这学期就不去学校的,但单福满不让,这初中至少得毕业啊!不然前面上的学不都浪费了吗?桂香拗不过只好又背了书包去学校,但单福满这几天又趁着桂香不在家去上工了。
桂香见他晚回来,有些不高兴。单福满嘿嘿两声:“桂香啊,等你们都有出息了,我就不忙活了。”
桂香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不上工整个家就运转不下去。她倒腾想开家缝纫店,但这年头做生意还不敢张胆,只能口口相传。
村里的人自打知道桂香会踩缝纫机,不少都买了布来请她做。桂香的收费都不高,做的样子又新潮,准新娘都愿意找她做新衣裳,几个月下来光手工费就攒了五十多块钱。
桂香用上半年卖裤子攒下的钱,买了些的确良做了些衣服专门卖。只是她又要上学,到底做不了多少。
十月份,地里的棉花就该采了,桂香每天一丢下书包就提着篮子往自留地奔去,村里人送来的布料,多半要等上几天才能做好。
这个秋天,天气晴朗,棉花开得又大又白,想当年这棉花可是叫多少人家吃饱喝足了哟。桂香脑子里有个主意正在萌芽,她要是将这些棉花收购了起来,再转手到城里去,不就能挣上好大一笔差价吗?
她手里刚好有笔活钱呢!

西安的军区大院里,桂花刚刚开过一轮,落了一地的金黄。侯春生正领着新兵训练,今天练习的是打枪,他们有的第一次摸着枪,都兴奋的不行,这枪的冲击力也很大,姿势不对的话很容易受伤,姿势不对的侯春生都亲自指导:“叫你们抵住的是肩窝!你们往哪搁呢?这里面以后都是真枪实弹的,再有人找不准位置,就全体负重跑30圈!”
忽然章勤小跑过来,说来了两封家书。
春生估摸着是桂平来信了,但接过来一看,竟有一封字体清秀的,是…那姑娘写的,这么久了,她终于肯理他了吗…
那射击场旁边的白毛杨叫风卷得沙沙作响,章勤见他拿着那信竟然有些发抖,猜中了一点。
那底下的小班长找他有事,叫了半天也没见他反应,章勤直朝那人使眼色,春生忽的吹了军哨:“原地休息20分钟!”
第37章
产仔
入了夜,水塘里映照出一轮明亮的月,那立在池塘边的杨树此时在水里落下一片漆黑的倒映。桂香和李红英这才要上田埂,那些才忙完了自己生活的农人们也差不多在这个点赶回去吃晚饭。
李红英瞧见自家本家兄弟李长胜,喊了声“老表”,桂香也赶紧叫了人:“长胜叔好。”
桂香记得这个人!这李长胜是个老光棍,家里的口粮多的是,他家的自留地里都长的是棉花。后来他弄了家粮食加工厂,还娶了个小他很多的老婆哩!
李长胜笑:“你们这是红色娘子军啊!”
桂香也笑:“长胜叔你种了那么多棉花,那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当哩。”
“哈哈,红英啊,这闺女真是有文化不一样啊!有意思,有意思。那丫头,你倒是说说我种这些棉花是要做甚?”他说着将头转向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