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举报信依然存在。”
藤野刚直视着凉子的眼睛:“你相信举报信的内容?”
“因为我是检察官。”
“作为检察官,光自己相信还不够,还要在法庭上当着法官和陪审员的面证明举报信的内容是可信的。”
凉子当然知道这一点。可父亲的粗嗓门似乎增加了这个问题的重量,直压得凉子喘不过气来。
“你能证明吗?”藤野刚的语气比起发问,更像在折磨凉子,“凉子,你要好好问问自己。不能也没关系,不想干就赶快罢手。这样的话,老师们也会松一口气吧。”
凉子回想起被高木老师抽耳光时的疼痛,还有楠山老师和高木老师到处动员学生抵制校内审判的事。
我会让这些家伙松一口气吗?
输掉官司倒没什么大不了的。输掉官司照样也能获得真相。吾郎的话一点没错。
可现在我绝不能认输。
凉子扬起头,注视着父亲严肃的脸,宣告道:“我会证明举报信的内容是真实的。”
佐佐木吾郎叹了口气,发出的声音像漏气似的。
“是吗?”藤野刚说着,垂下了双肩,“是这样啊&”
爸爸,你死心了,还是放心了呢?
“既然如此,我给你们一个忠告,抽到下下签的孩子们。”语气像在开玩笑,目光却锐利得吓人,“这次审判可不要扯上大出家的火灾。那是绝对碰不得的。”
相比忠告,更像在严令禁止。
“理由呢?不告诉我们吗?”
“因为这和柏木卓也的死没有关系。”
“那场火灾可能是有人看过《新闻探秘》后的恶作剧吧?”
“即便这样,也没多大关系吧?”
“爸爸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佐佐木吾郎相当震惊,连自己慌忙间喊出了“爸爸”都不知道。
“那桩案子是爸爸你负责的吗?”
“不是。但我知道一些情况,所以我要提醒你们。”藤野刚的语气多少缓和了一些,像在语重心长地劝导小孩子,“那场火灾死了人,在我们这里也算桩大案,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明白吗?”
凉子的心绪难以平静。知道的那些情况到底是什么?
“如果举报人提及了那场火灾,那倒会变成一条意外的重要线索。”也许是想勉强露出笑意吧,藤野刚的脸扭曲得更难看了。
“明白了。”藤野凉子干脆地说,“可是,爸爸。”
“什么?”
“如果有必要,我传唤你出庭作证时,你会说出来的吧?”
“哇哈……”佐佐木吾郎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
在大出家临时居住的周租公寓的门庭,神原和彦和野田健一两人与大出俊次见了面。
“辩护方针有两个。”神原和彦弯起一根手指,“其一,是验证大出当天的不在场证明。”再弯起另一根手指,“其二,是验证大出没有杀害柏木卓也的动机。
大出俊次大叫一声:“验证这个验证那个,有屁用啊!”一如既往的态度,“那小子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都没跟他说过话。”
“可十一月时,你们不是在理科准备室里打过一架吗?”健一无意反驳他,只是想提醒一下罢了,“不能说跟他没说过话吧。”
“等等,别一下子跳到这件事上。”神原插到两人中间。
—边是瞪着健一的大出,一边是极力装出无所谓模样的健一。
“先从不在场证明开始。去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你到什么地方去过?都做了些什么?昨天要你回家后写下来,你写了吗?”
“这个,呃……”吞吞吐吐,有气无力,表明他没写。明明是他自己的事,却一点不放在心上。
健一开始在准备好的笔记本上作记录。他首先写下:一九九〇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被告人的行动。
“我说——”神原和彦把脸凑过去,看着大出俊次。神原拥有一张女孩般漂亮的脸蛋,如果凑得太近,大出也许会害羞吧。意识到这一点的他赶紧抽回了身子。
“怎、怎么了?”
“别一会儿发火一会儿发笑,好好回答行不行?对大出你而言,圣诞夜是个怎样的日子呢?”说着说着,神原自己先笑了起来,“在我们家,我爸会买蛋糕回来,我妈会做烤鸡,准备一桌好菜。”
“唔哇……”俊次夸张地装出一副呕吐的样子,“你们一家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啊?”
“哎?怎么了?”
“这不是明摆着嘛。你多大了?又不是小学生,还搞这些?”
“哦?那野田家里又是怎样的呢?”
健一听了很犯难,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对神原家的圣诞夜,他打从心底羡慕不已。
“我们家嘛,因为妈妈身体不好,所以……”
野田家不会准备圣诞大餐。平时母亲祖经常不做饭。父亲一早用电饭煲做好米饭,冲上速溶味噌汤。晚上吃的也是这锅饭,菜肴是从外面买来的。爸爸回家晚,健一几乎都是一个人吃晚饭的。母亲呢?有时吃有时不吃。
自那件事之后,野田家的状况多少有些好转,但在吃饭问题上依然是老样子。
“我父亲的公司会在圣诞节办派对。”
“哇?这也够夸张的……”大出俊次又嚷嚷起来。
“上小学时,爸爸经常带我去。”
读初中后,父亲还想带他去,但他不想去了。跟在父亲后面和父亲的同事见面,太小孩子气了。
“所以说,在我们家,圣诞节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哦,是这样啊。这么看来,我们家确实是有点与众不同。”神原和彦显得有些吃惊。大出则不停嚷嚷着“奇怪”“变态”“恶心”等词语,一个劲地攻击着神原。
“都初二了,还跟父母一起吃蛋糕,真恶心。”
健一说:“藤野凉子会烤蛋糕给妹妹们吃。妹妹们可开心了。”
“藤野当然会这样,她是好孩子嘛。”俊次继续说。
“大家一起吃蛋糕的家庭也挺多的。大出,我们毕竟还是初中生嘛。”健一说道。
俊次目露凶光:“你现在挺有主见的嘛。怎么着?当辩护人的助手就了不起?”
“那大出你说说,前年圣诞夜你在哪儿?”神原和彦问。
俊次吃了一惊。
“大出木材厂也会聚集员工办派对吗?”
“谁会去搞呀?”
“这么说,你父母都是在家里过圣诞夜的?就算不吃蛋糕,晚饭总是要吃的吧。那是怎样的气氛呢?”
“怎样的气氛?”俊次撅起嘴想了想,表情立刻变得扭曲起来。
“挨了老爸一顿揍。”
“去年?”
“笨蛋,前年啊!你问的不是前年吗?”
俊次被认识的高中生叫去参加圣诞派对,喝了很多酒,回家时在大门口吐了一地。
“被老爸打翻在地了。老爸正好也在那时回到家。黑漆漆的,又打又骂。”
当时大出俊次还是初一学生,在圣诞夜过了半夜才回家,还喝了很多酒,挨骂自然免不了,更何况……
“我吐在老爸脱下的鞋子里了。”俊次开心地笑道。看来别的还在其次,他呕吐的地方最成问题,对此他似乎还挺得意。
“去年也去参加派对了?他们没叫你去吗?”
“叫了,我没去。”俊次答道。
“是不是因为前年的事情,家里不让去了?”
“不是。说起来,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健一刚想说“就问你是怎么回事”,被神原和彦用眼神制止了。
大出俊次靠在椅子上,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似乎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
“老爸他……叫我不要出去。”俊次说,“嗯,就是这样的。”
“那不让你出去的原因是什么?还记得吗?”
俊次拉了拉耳朵,有点坐立不安:“谁知道呢?也许真的是为了前年圣诞夜的事情。”
“你妈对你说什么了吗?”
“老妈出去了,到什么酒店去了。每逢圣诞节或过年,总会有些活动。”
俊次的语言很混乱。在神原和彦的帮助下,他才终于想了起来。
“就是边吃边看表演的那种,去看那个了。每年都是这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这么说,那时家里就剩下你跟你父亲两个人了?”
神原和彦拦住了野田健一的话头:“还有奶奶。”
哦,对了。是叫富子吧。
“傻老婆子总是在家,哪儿也去不了嘛。”
“有人陪她吗?护理员之类的。”
“有吗?因为是圣诞夜,估计都休息了吧。”俊次答道。
“公司里的员工呢?”
“都会调休吧?”
“是这样啊。那你母亲出席宴会,大概几点钟回家呢?”
俊次翻着眼珠子,是真的在考虑,还是仅仅装出一副正在考虑的模样呢?
“不知道。”
“你父亲一直在家,还是出去了?”
“好像是有什么聚会吧?他从傍晚起就穿上了西装。”
健一渐渐明白,并不是大出俊次的记忆靠不住,而是大出家原本就是这样的家庭。家庭成员间很少关心对方在做什么。夫妇间也许多少有一点信息交流,对于大出俊次却几乎不闻不问。
和健一家比起来,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置之不理。
神原和彦改变了一下提问方式:“大出,你白天出过门吧?跟桥田和井口一起。”
“就出去了一会儿。”
“去哪里?”
“游戏中心、便利店之类的。”
“大概是白天的几点?”循循善诱之下终于了解到,他们三人那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这是有原因的。
“桥田的老妈不是开着一家烧烤店吗?”
“是啊。”
“圣诞节时生意好得很。桥田也要回去帮忙。”
井口家在天秤座大道开了家杂货店。圣诞节时,买小礼物的人比较多,自然是赚钱的好时机。
“这么说,井口也……”
“在街上晃悠的时候,他一直在抱怨过年也拿不到零花钱。可见他家里都是些小气鬼。”
俊次摆出一副蔑视的表情。健一注意到,其中还带着另一种神色:无聊,没劲。
言听计从、可以随意使唤的小喽啰。对大出俊次而言,桥田佑太郎和井口充就是这样的角色。但是,他们家都是开店的,圣诞节之类的旺季时,多少会受到家业的束缚。即使并不想主动去帮忙,也容易被父母的唠叨说服。和做俊次的小弟相比,这才是必须优先考虑的。
对大出俊次而言,圣诞夜就是如此无聊,连小弟们也不像平时那样跟着自己了……
健一回过神来,发现俊次正眯起眼睛看着自己。刚才的想法似乎被他看破了,健一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我那天也去了天秤座,陪向坂行夫一起挑选送给他妹妹的圣诞礼物。真是人山人海,不愧是旺季。”
话题岔开了。自己的脸色没什么异常吧?
“那是在几点?”神原和彦问。
“是下午。大概四点半左右吧。”
“你不会遇上大出了吧?”神原笑着问道。
正要否认的健一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看到柏木卓也了。”
“哎?”神原提高了嗓门,“在哪儿?”
为什么一直都没想起来呢?不,即使想起来也没什么意义。
“麦当劳。天秤座里的。”
“就是昨天我们去过的家?”
“是啊。天秤座里还有另一家麦当劳,不过他就在昨天我们去的那家。”
“大概什么时候?”神原和彦的语气很认真,“好好想想。”
买完东西正要回家时,两人想去麦当劳坐一坐,那就应该是……
“五点钟吧。反正在那前后。”
“柏木跟什么人在一起吗?”
“没有,就他一个人。靠窗坐着,一个人在吃东西。”
对了……健一的记忆开始复苏。当时柏木的样子与其说是在吃东西,倒不如说是把食物塞进肚子。他似乎毫无品尝食物的兴致。
“这事必须向柏木的父母确认。原来柏木当天也出过门。”
“如果他是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出去的话……”
“说不定是去见什么人的。”
“原来那小子也不是老闷在家里的呀。”俊次似乎很吃惊,“老师还说他一步也没离开过家门,完全是胡说嘛。”
“那是指他不上学以后?”
“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听哪位老师说的?”
“好像是楠山吧。”俊次怪库怪调的语气突然变了,突然回想起的往事让他激动起来,“对了,就是楠山!那混蛋还说,柏木卓也都是因为我才不来上学的。”
神原和彦没有接他的话。野田健一将大出家的人名写成一排。
“我们要向你祖母的护理员了解情况,能替我们打个招呼吗?”
俊次咂着嘴,问道:“叫我去打招呼?真拿你们没办法。”这明明都是为他好啊。
“桥田家和井口家的店就由我们两个去拜访。”神原对健一说,“他们或许还记得和大出见面或通过电话的事。”
“电话?我吗?”
“你不打吗?一般总要打个电话,说好马上要去什么地方吧?”神原相当冷静,依然步步紧逼,“他们两人都要在家帮忙,不可能是他们来约你的吧?应该是大出你主动去约他们的吧?那你必须打电话或者跑到他们家去叫他们,不是吗?”
“也许是这样的吧。”俊次只得吞吞吐吐地认了下来,“可不管怎么说,时间也不对啊。柏木那小子从屋顶上跳下去是在半夜里,那时我在家里啊。”
“这个得按时间顺序慢慢梳理。”健一解释道。
“是啊。”神原和彦点点头,“三中方面,我们首先要见的就是那位总务。”
“因为他当天就在那儿。”
俊次没好气地扭过脸去。他猛地一甩腿,光脚穿着的鞋子飞到了对面的墙上,“吧嗒”一声,又顺着墙壁滑落下来。鞋帮被踩瘪的运动鞋露出了鞋底的商标。健一眼尖,一看便知那是个意大利名牌。
“啊!”俊次挪了挪屁股,回头道,“老爸说过有客人要来。”
神原和彦微微瞪大眼睛:“是圣诞夜那天吗?”
“是啊。好像就是因为有客人要来,才叫我晚上不要出门的。”
“这一点也必须确认。”健一赶紧记了下来。
“所以说,大出你那天晚上是待在家里的?”
“就是这么回事。”俊次跷起二郎腿,光着的那只脚来回晃悠着,“谁会半夜三更到学校里去啊?再说还下着雪呢。”
“那位客人来了吗?”
晃悠着的脚停了下来,俊次撅起嘴,皱起眉头。
“没来吗?”
“不知道。说是要来,那就是来了。反正是老爸的客人。”
“可既然你父亲要你留在家里的,那估计是要把客人介绍给你,或者要你跟客人打个招呼吧?健一忍不住插话道。
俊次又扯开嗓门高声说道我老爸怎么想,我怎么知道呢?我才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呢。”
“就是说,你不记得自己跟客人打过招呼,对吧?”神原和彦确认道。俊次“嗯”了一声,点点头。
“明白了,说清楚这点就行。”
俊次朝健一哼了一声。你这个助手神气什么?谁把你当回事了?健一故意重重地长叹一声啊……可惜了。要是你当时跟那位客人见了面,那就有家人以外的人可以验证你的不在场证明了。”
“少啰唆,你给我闭嘴!”
“我是辩护人的助手,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没人请过你,你这个笨蛋!”大出俊次说话时露出了脏兮兮的舌头。看来这家伙还抽烟呢。
“要验证不在场证明,就必须仔细扎实地做好这些工作。你虽然没请我,但我的确在帮助神原辩护人。”
“怎么着?”大出俊次怒容满面。
这时,神原和彦突然问道:“为什么要打架呢?”
俊次摇晃着身体,笑了起来:“没打架啊,是吧?野田。”
“不是说现在,是说去年十一月的事。”
俊次不再摇晃身体,转头看向神原。神原也看着俊次,眼睛也不眨—下,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平静。
“在理科准备室里,你是怎么跟柏木卓也打起来的?你必须原原本本、毫不遮掩地跟我们说清楚。”

9

八月四日
·
照顾大出富子生活起居的家政妇樱井伸江很快联系到了。大出俊次从家里的通讯簿中找到了她家的电话号码。一方面是由于大出富子的精神状态,更重要的是,大出佐知子认为在必要的情况下,需要在半夜或樱井伸江的休息日里叫她来,因此记下了她家的电话号码。
樱井伸江在电话中主动提起她也是城东三中的毕业生。当神原和彦有板有眼地提出想向她了解一些情况时,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她还说:“到我家来吧。虽说家里不太宽敞,空调也不太好使,可说话方便啊。”
于是,辩护人神原和彦和助手野田健一老实地领了她的情。她说上午比较方便,他们便约定十点见面。
除了樱井伸江,去大出家服务的还有一位叫佐藤顺子的家政妇。她比樱井伸江年长,工作内容是承担所有家务。想要联系她,只能给家政中介公司打电话,结果却是无功而返。“家政妇不能将雇主家庭的隐私透露给外人。你们是学生吧?如果觉得自己是学生就什么都能打听,那就太天真了。社会可不比学校,可是有社会规则的。”接电话的男性事务员非但没有告知联系方式,还顺带教训了他们一通。
樱井伸江居住的公寓离大出家约有三站地铁的路程。辩护人和他的助手决定不坐地铁,而是骑自行车去。考虑到骑车会让人汗流浃背,他们在装有采访用品的帆布小包里添了一件替换用的衬衫。神原和彦说,相比T恤衫,衬衫会显得正式一些,下身也不能穿牛仔裤。
在野田家,健一和母亲幸惠的“互不干涉条约”依然管用。即使这样的关系不怎么友好,也足够维持和平。幸惠对健一的生活和交友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像以前那样为半点小事就钻牛角尖。由于幸惠的身体状况依然不好,母子见面的时间一直相当有限。
对于校内审判的事宜,健一向父亲健夫作过详细汇报。对健一的主动表现,健夫感到颇为吃惊,甚至有些不安。而谈到神原和彦,父亲只是笼统地问他:“这孩子没问题吧?”健一便也只能简单地回答:“没问题。”
“大概和藤野凉子一样没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就因为他是名校的学生?好学校的孩子也不见得个个都优秀啊。”
"我就是知道。”
父亲不吭声了。父亲觉得自己愧对健一,所以无论健一做什么,他都不会强烈反对。健一有些看轻父亲,不过正因如此,他现在能平等地和父亲对话了。然而,健一也时常会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今天吃早餐时,健一向父亲说起了今天的活动安排。父亲的反应令他十分吃惊。“最近你好像特别来劲啊。”
正把一块面包塞进嘴里的健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种审判游戏到底有没有意义呢?老实说,爸爸觉得很值得怀疑。那对你真的有好处吗?”
父亲用了“审判游戏”这样的说法,但健一并没有生气。父亲的语调也很平稳。
健一咽下面包后问道:“你不担心我的升学考试吗?”
“当然担心。但这件事不作一个干净的了断,恐怕你也无法全身心投入到复习中去吧。”
“嗯……”
“你们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里结束这个活动。不然的话,不止是你爸爸,所有参与活动的学生的家长都不会答应。”
“明白。”
“这就好。”健夫说完,端着空盘子站起身,“出门要小心,去别人家也要懂规矩。”
健一心底冒出了很多疑问,就像沉淀在河底的淤泥突然被翻腾起来似的。爸爸,你觉得我们家现在正常吗?爸爸的创业梦怎样了?因为我的异常举动而一度搁置,难道准备一直维持现状?对于那件事,妈妈了解多少?她是怎样看待如今的我的呢?
觉得我“特别起劲”的只有爸爸吗?爸爸向妈妈提起过这件事吗?换作以前的我,是绝对不会和校内审判沾边的。这种有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大出洋相的事,我一定不会参与。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信条。
想来也奇怪,如今的我确实不像从前的野田健一了,不是吗?
“爸爸,我们上门去拜访人家,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呢?”健一脱口而出的问题和他的想法并不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