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依然遵照河野先生的建议,和这位邻居保持距离。”森内老师说,“前天,我和母亲一起去江户川芙拉尔小区取一些东西,没有发生什么情况。”
根据河野调查侦探事务所的报告,垣内夫妇闹离婚的事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垣内美奈绘的心思全都扑在了那方面,因此她完全停止了对森内老师的攻击。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一旦解开后,竟是如此简单。
健一反倒觉得有些难堪。虽说这个信息确实重要,可有必要了解得如此深入吗?神原和彦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此次骚动的起点,却似乎和我们的校内审判没有太大关联。
神原没有理睬健一的困惑。他不再显得过于惊讶,开始直奔主题:“今天我们登门拜访的主要目的,是想向森内老师打听柏木生前的情况。当然也要拜托津崎先生配合。”他微微低头,鞠了一躬,“柏木拒绝上学后,您和森内老师一起去家访过,当时和柏木谈了些什么?他的状态如何?能请您告诉我们吗?”
津崎先生偏了偏他那圆圆的脑袋:“特别是柏木和大出他们三人的关系,对吧?”
“是的。应该说包括这方面在内的任何情况。首先想请教森内老师,您是怎样看待去年十一月开始拒绝上学之前的柏木的呢?”
森内老师和津崎先生开始满怀热忱地叙述起来,还不时地对视确认,相互补充。总而言之,柏木不是问题学生,只能算个透明人,之前从未给班主任添过麻烦。虽然他那种过分老实、缺乏活力的个性也会引人注目,但他从不跷课,也不妨碍其他同学。
“是个清醒的学生。”津崎先生说,“教师当久了,难免遇到这样的学生,可以称得上未成熟的仙人或哲学家。”
这一类学生自始至终都觉得学校毫无意义,对校园生活既无憧憬也不厌恶。对他们而言,来学校学习并不痛苦,只是很可笑罢了。
“一旦用功起来,他们能取得非常好的成绩。但这种学生绝不会认真学习。”森内老师评论道。
“这么说来,您听说柏木在理科准备室和别人打架时,一定非常吃惊吧?”
“是的。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搞错了。”森内老师说,“对于大出他们三个,会感叹‘怎么又闹事了’,可对方不应该是柏木啊。”
一直在做记录的健一拗不过心中的好奇,抬起头来问道:“如果您听到的是我,会怎么想呢?”
似乎被他问了个猝不及防,森林林目瞪口呆。
“如果您听说,野田健一抡起椅子和大出他们大打出手,会有何感想?也会觉得是搞错了吗?”
一定要回答吗?森林林用求助的眼神看看神原和彦。可辩护人的脸上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怎么样,森内老师?”津崎先生也催促起来,“我也很感兴趣。”
森内老师极不情愿地将目光从野田健一脸上移开,开口道:“当然也会震惊,但不会认为是搞错了,只会觉得野田一定受到了大出他们过分的欺负,忍无可忍了。”
神原看着健一说:“区别挺大的嘛。”
健一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津崎先生听了似乎也很满意:“野田对柏木的看法,与我和森内老师对柏木抱有的印象并无多大区别,对吧?”
静悄悄,不引人注目;在教室里,在学校这个世界中,无声无息地存在着。就这一点而言,野田健一和柏木卓也是属于同类。
可是,健一仍然是一颗星星。哪怕只是一颗如尘埃般的小行星,通过研究也能知晓它的成分、结构和自转周期。
而柏木卓也是个黑洞。这种天体是如何诞生的、内核又是什么,
完全捉摸不透。
“那起事件后,或者说,在柏木卓也拒绝上学后,有没有听他说过在理科准备室打架的原因?”
两位老师的回答基本一致。
“说是被大出他们惹得烦了。”
“对,说是觉得太烦人,就发火了。”
“有没有说过大出他们是怎么惹到他的?”
“没讲过任何细节。”
“那他不来上学的理由是什么?”
森内老师有些难以启齿,撇下嘴角。津崎先生答道:“据说是不胜其烦,应付不过来。”
神原辩护人眯起眼睛问道:“这种说法是针对学校的?”
“应该是。不是针对大出他们的。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形式的交流。”津崎先生断言道,“因此不可能发生欺凌事件。”豆狸朝健一笑了笑,继续说,“不好意思,再拿你来做个比较。如果大出他们的对手是野田你的话,说不定会恐吓你、欺负你。”
但是,柏木卓也不会成为他们的攻击目标。
“为什么这么认为呢?”神原和彦问道。
“可以说是教师的直觉吧。”
津崎先生再次看向健一的眼睛,仿佛在说:我知道这样的回答是在耍赖。
随即,他又反问道:“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大出的说法。关于在理科准备室发生冲突的原因,他说明过吗?”
“你们问过他吗?”森林林也问道。
“问过。大出他作出了答复。”
两位老师面面相觑。
“他怎么说?”
神原和彦微笑道:“对不起,现在我不能说。”
两位老师同时露出惊奇的表情,不过津崎先生看上去比较高兴,森内老师则显得很受伤。
“为什么不能说?听到他本人的意见,也有利于我们整理自己的想法。”
“老师们只需要按照事实情况回答问题就行。整理工作应该由我们来做。”
森林林大受刺激。她对神原的好感度肯定大幅下降了。
“这本来就是法庭上的争点之一,森内老师。”
津崎先生好像越来越高兴了。看来,他对校内审判目的的理解要比森内老师透彻得多。
关于那天理科准备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出俊次确实说明过,并且是在辩护人“请原原本本地说清楚”的气势逼迫下才交代的。
他的语言相当贫瘠,可其中也蕴含着出人意料的事实。
「是柏木卓也先挑起的。
我对那家伙一点也不了解。和他面对面讲话,那天还是第一次。
那是个让人心里发毛的家伙。」
值得注意的是,健一觉得大出俊次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带着些许恐惧。“那家伙自己寻死,却让我遭罪受冤枉。”大出俊次心里窝火,会咒骂柏木卓也也是可以理解的。可奇怪的是,他说话时竟然缩起了脖子,仿佛在害怕这些话会传进死人的耳朵里。
“我正式提出请求,恳请津崎先生和森内老师出庭作证。”
对于神原和彦的请求,津崎先生爽快地点了头,森内老师却有些忐忑不安。
“我不知道柏木和大出之间的关联。我能当好证人吗?”
“那作证说‘我不知道’就行。”
这种关联原本就不存在,当然不可能知晓。
“可是,这样好吗?津崎先生……”森内老师又向津崎先生发出求救信号,“自从柏木不来上学后,我们都没见到过他一面,不是吗?只是隔着门和他说过几句话,还从他母亲那里了解他的情况,仅此而已。”
“没关系。”神原和彦说,“这些事实对我们都很重要。”
“可是,我作出这样的证言,不就等于承认,我作为班主任没有好好关注过柏木吗?”
还在担心这个啊……健一大为扫兴。
森内老师似乎察觉到了健一的感受,连忙继续解释道:“不,应该这么说。关于举报信被盗的情况,我愿意出庭作证,因为这样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关于这一点,我也和藤野商量过。可其他方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神原和彦拦住她的话头:“已经和藤野检察官商量好了?”
森内老师点点头,又向津崎先生看了一眼。
“不用顾虑,应该向他们说明一下。”津崎先生说。
要说明什么?健一十分疑惑。
“事情是这样的……”森内老师压低了声音——其实在眼下的场合,她根本用不着这么做,“是在前天吧,藤野来过电话。”
藤野凉子说,为了不让HBS的茂木记者扰乱校内审判,跟他做了一笔交易。
“交易?什么样的交易?”
连一贯镇静自若的神原和彦都表现出吃惊。
“关于我名誉受损的事。”
在四月播放的节目中,茂木记者断言是森内老师撕毁并丢弃了举报信,并以此为前提,斥责她既无能又缺乏责任心,还连带批判了城东第三中学包庇教师、隐瞒真相的体制。
如今,这种指责的根基已荡然无存。很明显,茂木记者通过《新闻探秘》节目严重侵害了森内老师的名誉。
“所谓交易,就是以森内老师不起诉茂木记者侵害名誉为交换条件,要求茂木记者不得干扰校内审判。”津崎先生说。
“这可不是我提出来的。是藤野自作主张和茂木记者谈成的交易。”森内老师辩解道,“我确实答应了,不过是在考虑到这对校内审判而言必不可少的情况下,在事后答应的。”
健一不由得暗自感叹:藤野可真厉害。之前她被高木老师打耳光后,便以此要挟学校认可校内审判。对这种手段,她已然驾轻就熟。
“以我个人而言,多少有点憋屈,但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使茂木记者屈服,也挺解气的。”
“是啊。”神原和彦点头同意,“但交易归交易,藤野是否会有意在法庭上提及垣内美奈绘的行为,还不得而知。”
森林林听闻此言,又是大为震惊。估计她现在已经没法评价神原和彦了吧。
“为什么?藤野不是知道真相的吗?”
“可这个事实对检方不利。如果森内老师真像《新闻探秘》节目分析的那样,是一位既无能又缺乏责任心的教师,那会更有利于检方的主张。”
他们可以声称:正因为森内是这样的教师,察觉不到柏木卓也和大出他们之间的问题也是理所当然。
“我们辩护方要推翻这种说法,主张森内是一位既认真负责又有能力的教师,所谓毁弃举报信完全是冤枉的。所以,森内老师你必须做我们辩护方的证人。指望藤野恐怕很难证明你自身的清白。”
藤野凉子会恶毒到如此地步吗?她不会的。她没必要这样嘛。
蒙受不白之冤的森内老师,心灵受到重创,还因此变得胆小怕事,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可到了如此地步,她还在摇摆不定的话,也未免太没出息了。神原辩护人为了让她成为堂堂正正的证人,正在用言语刺激她。
“证人受法庭的传唤后,只能就提问作出回答,没有被问到的事情,即使想说也不能随便说。”神原和彦解说道。
到底谁是老师谁是学生,有点搞不清了。
“正因如此,森内老师,请成为辩护方的证人吧。”神原和彦低头鞠了一躬,“您和津崎先生在所处的立场、作证的目的上都是不同的。津崎先生的证言是描绘事件整体轮廓的基础,因此他可以连任何一方的证人。可是森内老师,您就不一样了。”
“是这样吗?”森林林又想和津崎先生商量了。
神原辩护人爽朗地笑了:“不用担心,您可以事先写好陈述书。在庭上,陈述书可以作为证据提交,询问证人只是一个补充证据的过程。我想,只要我们提出依据,藤野检察官也不会否定事实。”
即使排除举报信事件的影响,对方估计也会指出森林林作为班主任的失职。不过,这也没办法,多少也是事实吧。
“下决心吧,森内老师。”津崎先生劝说道,“证明自己的清白很重要,査清这起事件的真相也很重要。为此,尽力而为吧。”
森林林双手合十,将手掌抵在嘴唇上,用力点了点头。真是少女气息十足的举动。这才是森内老师的本来面目吗?健一暗忖着。
“那份侦探事务所的报告书也能提供给我们吗?这样森内老师的证言就拥有十分过硬的依据了。”
证明森林林不是在胡言乱语的有力证据。
森内老师无法回答,津崎先生替她答道:“应该可以。”说着,他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对你们举办校内审判的事,事务所的那位河野似乎相当感动。”
这个情况已经听北尾老师说过了。
“他甚至说,有需要的地方,他愿意免费为你们服务。”
“真的吗?”神原和彦探出了身子。
健一也吃了一惊。那到底是一家怎样的公司?还没摸透呢。最主要的是,要如此借用大人的力量,健一实在有点心虚。
“我觉得他是认真的。”
“是吗?”
“有什么要委托他去调查的吗?”津崎先生的眼神带着几分窥探之意。
神原和彦对他咧嘴一笑,摇了摇头。
“我只是好奇而已。”津崎先生不无尴尬地说。
分别请求两位老师写下事发当天的心情以及学校当局的应对作为备忘录,并索要了河野调査侦探事务所所长河野良介的名片后,神原和彦和野田健一离开了津崎先生的家。
“才休息了半天,你的体力和心力似乎都恢复了嘛。”
神原辩护人的反应文不对题:我们学校也有那样的老师。”
“和森林林一样?”
“嗯。我们是男校,在表现方式上会有点不同。不过,她真是个叫人一看就懂的老师。”神原笑道,“她这是被藤野抛弃了吧?”
健一明确地说:“藤野讨厌森林林。”
“果然是这样啊。”
去往车站的路上,神原一直把河野调查侦探事务所的名片拿在手上,边走边看,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你想要他们调查什么?”
神原放缓脚步,压低声音:“我一直惦念着一件事,想知道实情。”
健一自然而然地靠了过去:“到底是什么?”
“大出木材厂的经营状况。”没等健一反问“为什么”,神原又叮嘱道,“不要告诉大出。”
这又是为什么呢?
“如果真的没事也就算了。我觉得还是了解一下为好。”
“风见律师不是忠告我们,不要插手大出先生经营上的事吗?”
“所以对风见律师也要保密。”
健一更是大惑不解。这不是执著过头了吗?
“你休息的时候,是不是想太多了?”
“没什么。”神原辩护人将名片放进书包的小口袋,视线远远地投向前方,“只是更加觉得必须认真对待罢了。”他笑了笑,似乎想要摆脱健一的视线,“我说,藤野可真厉害。被她抢先了。”
“你是说和茂木记者的交易?”
“嗯。茂木记者听说校内审判后,肯定不会无动于衷。我曾想主动去找他。”
原来他和藤野凉子想到一块去了。
“那现在就省事了,不是吗?”健一说道,“神原和藤野有点像呢。”
“是吗?”
“作为森林林喜欢的学生却能若无其事地甩掉她,在这方面,你们也是一样的。”
谁知神原和彦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我可不会像藤野那样对森内老师那么冷淡。”
“算了吧,你们半斤八两。”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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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井望表示,可以马上和一行人见面。
“也只有今天才能和你们见面。”
也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因为凉子他们比他高出一年级,增望的语气十分谦卑,几乎到了战战兢兢的程度。凉子心想,电话那头的他也太小心翼翼了吧。
“今天妈妈和姐姐都出去了。”
“对你的家人提起的话,他们会不许你跟我们见面?”
“百分之百不允许。”
既然这样,还是抓紧时间吧。凉子立刻拨打了佐佐木吾郎的传呼机。那只传呼机原本属于吾郎的哥哥,现在借给吾郎用于校内审判期间的紧急联络,没想到那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增井望的家就在发生抢劫伤害事件的相川水上公园北侧,相隔两个街区。那是一栋崭新的木结构三层建筑。先行赶到的凉子在马路对面香烟店的屋檐下等候佐佐木吾郎和萩尾一美,不出五分钟,他们就来了。
两个人都是一副汗流浃背的模样。
“东西来了。”佐佐木吾郎晃了晃背在肩上的包。萩尾一美满脸不高兴。
“我都听到雀斑从鼻子两旁冒出来的声音了。”
“你生日的时候,我会买美白化妆水给你。”
“跑了几家?”凉子询问道。
“十一家。没有新发现。看来别的地方梃难找到的。”
确实。凉子也这么想。毕竟是八个月之前的事了,能找到一处,已经是奇迹了。
佐佐木吾郎说的“东西”是指便利店的防盗监控录像。
事情要追溯到昨天晚上。一名城东三中的女生打电话到佐佐木吾郎家里:“我家便利店的监控录像拍到了三宅树理和浅井松子,感兴趣不?”这是个不认识的女生,说是看到了检方寄出的信才打电话过来提供线索的。
核对店内记录后,确认这段录像拍摄于去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四点左右。那名女生家里是开便利店的,因此有了“我家便利店”的说法。
从佐佐木吾郎家到那间便利店骑车用不了五分钟。到那里后,他立刻在该店的休息室里观看了那段录像。
这种录像带一般都是重复使用的,可这段录像相当清晰。便利店进门处左侧的货架上摆着文具类杂货,三宅树理和浅井松子在那里一边说话一边挑选商品,挑完后就离开了。三宅树理走在前头,浅井松子跟在后面。
录像没有声音,不过佐佐木吾郎还是很兴奋。
“这录像为什么没删掉?为什么这么清晰?为什么到现在才注意到?”
听完佐佐木吾郎的一连串“为什么”,那女生将录像带倒回去后重新播放起来。这次屏幕上出现的是某人气偶像主演的电视剧。这不是一月二日或三日播放过的那集特别篇吗?佐佐木吾郎也觉得眼熟。
“我想录这个,手边的录像带都用完了,就偷拿了休息室里的录像带。”
监控录像用的录像带是以四十八小时为周期循环使用的,备用的录像带都放在休息室里。
“不用新的录像带来录吗?”
“那样的话,要付钱的。爸妈管得可严了。”那女生笑道,“这是刚换下来的录像带,画质很好。我故意挑了新一点的来录。
女生是这位偶像的支持者,电视剧录好后,还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不过基本都是看完就倒带重播,没注意到后面的内容。今天不知怎么的,放完后没有马上倒带,继续播下去后,就看到了以前拍摄到的图像。
“我这算是给举报信事件提供信息了,对吧?那不是音乐社的那个女生吗?”她指着画面中的浅井松子说,“其实我不认识浅井松子和三宅树理,只是浅井松子死后,有传闻说是这两个人写了举报信,我才认出来的。”
佐佐木吾郎告诉她,限于他现在的立场,对举报信的事不能随意透露信息。但这段录像非常难得、非常重要。他去买了盘新录像带,麻烦那女生帮他拷贝,他第二天会来取。
“我需要这段录像的拷贝。还有,这个情况请不要透露给辩护方,好吗?”佐佐木吾郎这样拜托那名女生后,立刻骑车回家,给凉子打了电话。
他提出一个建议:别的地方也有便利店,他打算带上一美,在以城东三中为中心两公里的半径范围内重新调查一遍。即使时间相隔太久,不抱多大希望,也要尽力而为,说不定还会出现奇迹……
“结果有些店的老板嚷嚷着,‘都过了几个月了,这么老的录像,谁还会留着?’”
更有甚者,竟然说店里的摄像头只是装个样子,根本没有拍什么录像。
萩尾一美怄气道:“以后我再也不去那家便利店买东西了。”
“也应该问问文具店和书店。这是我现在突然想到的。”
“好主意。不过要当心,别中暑。”
“店里都有空调,没事儿。”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凉子抬起了头。见增井望家二楼的窗户稍稍拉开一点,里头露出一张白净的男生的脸。凉子不假思索地对他点了点头,那扇窗立刻关上,紧接着大门便打开了。
“快点,快点呀。”增井望催他们进屋。通电话时没注意到,增井望的嗓音还是变声期前的悦耳童音,再配上这副容貌,印象就更深刻了。
“维也纳少年合唱团的?”
一美的比喻倒挺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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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和姐姐一回来,可就麻烦了。”
增井望很着急。——开始,凉子他们也被他慌张的模样搅得有些不知所措。可听他从头到尾讲述完事情的经过,便开始渐渐理解,怪不得他的父母和姐姐再也不想和大出胜父子打交道了。已经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