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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表猜得没错,刘表下午和蔡瑁达成了联姻共识,蔡瑁立刻派人通知了蔡夫人,蔡夫人喜出望外,一直横在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不过,少妤将嫁给刘琮,并不会让蔡夫人和刘璟一笑泯恩仇,她对刘璟的恨不仅仅是刘蔡两家联姻那么简单。
她让刘琮前来,是有更深的用意,她要当着丈夫的面,揭穿他和陶家之女的恋情,让丈夫对自己侄子大发雷霆,最好刘璟同时倔脾气发作,和他伯父顶撞,那样的场景一定很有意思。
只可惜刘璟没有来,让她心中略略失望。
刘表却无法了解妻子细腻的心思,他一直以为妻子和侄子关系恶劣,就是因为刘蔡两家联姻引起,现在既然这个障碍消除,那么他们婶侄二人自然也就关系和解,所以妻子才会问侄子为何不来团聚?
刘表心中感到安慰,双手握住了妻子娇嫩的手,笑眯眯道:“我们还是多关心自己,先别管晚辈了。”
蔡夫人明白丈夫的意思,害羞地低下头,小声道:“将军,我想再要一个孩儿。”
刘表和妻子久别似新婚,当晚两人情意绵绵做了恩爱之事,不过刘表毕竟年纪大了,没有了年轻人的强壮和精力旺盛,不到一盏茶功夫,他便气喘吁吁从妻子身上翻下,大口喘着粗气。
蔡夫人幽幽叹息一声,悉悉索索地摸衣服穿上,吹灭了蜡烛,侧过身去,一言不发,刘表心中歉疚万分,他从后面搂住妻子,笑道:“生气了吗?”
“将军一路辛苦,今天就不该这么放纵自己,没什么,早点休息吧!”蔡夫人幽怨地说道。
刘表知道自己的毛病,年纪大了,已不复当年之勇,心中又是歉疚,又是自恼,躺在床上半响不语,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刘表转移话题笑道:“我又想到你居然关心璟儿了,真的让我很欣慰。”
“在你心中,我恐怕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后母,是对侄子很恶毒的婶婶。”蔡夫人赌气地说。
刘表连忙搂住妻子,千哄万哄,信誓旦旦自己没有这个想法,蔡夫人这才转忧为喜,撒娇道:“你现在知道我的心其实不坏吧!”
“你的心当然不坏,虽然有时有点小性子,当总得来说,还是非常不错。”
刘表微微一笑:“难得你这么关心他,本来我也是想让他来,只是担心你们俩相处不好,所以最后没有叫他,早知道应该让他来就对了。”
蔡夫人转过身,依偎在丈夫怀中道:“这就要怪将军了,我的心胸有那么狭窄吗?他毕竟是晚辈,我只希望他知礼懂事,再娶一个名门之女为妻。
说起婚事,璟儿也十七岁了,将军应该多关心他的婚事,他父亲不在,自然就是将军做主,以免少年人头脑冲动,到时娶一个商人之女回来,那对将军的名声影响可不好,我其实是担心将军的名声。”
蔡夫人的一句话点中了刘表的心事,他本来打算今天问一问侄儿,关于陶家之事,但侄儿扯到江东吊孝,他一时忘记了,刘表沉吟一下道:“我想他不会这么糊涂,没有我的同意,擅自娶陶家之女。”
蔡夫人叹了口气,“将军,我不想扫将军的兴,但将军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年轻人为了自己心仪的女人,往往会头脑发热,不顾一切,难道将军还不清楚吗?
我听说陶家之女长得美若天仙,不亚于东吴二乔,连琮儿和黄勇都为之痴狂,偏偏璟儿又是一个不羁礼法之人,他很有可能会娶陶女为妻,将军,这是我的忠言。”
刘表想到侄儿确实是一个不羁礼法之人,万一他真娶了商人之女,这就让自己丢脸丢大了,刘表沉吟一下,问妻子道:“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办?”
蔡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眯起眼笑道:“将军不妨用釜底抽薪之计,让他娶不成陶家之女。”
“什么釜底抽薪之计?”刘表不解地问。
“将军,我的意思和昨天一样,还是让琮儿娶陶家之女为妾,这样,便可以堵外人之口,同时也可以让琮儿收心读书,最关键是,没有了陶家之女,璟儿自然就没有了想法,不会再做傻事,娶什么商人之女为妻。”
这时,刘表却有了另一种心思,他早已不考虑什么感情因素,在他眼中,婚姻不过只是一种利益结合,侄子和陶家联姻,可以获得陶家的钱粮支持,这就不利于自己对侄子的控制,只有让侄子在钱粮上依赖自己,他才会老老实实替自己守柴桑。
妻子说得对,把陶女嫁给自己的儿子为妾,一方面可以断了侄子的混帐想法,另一方面,也可以断了他的自立之心。
想到这,刘表自言自语道:“可是该怎么说服陶家?”
蔡夫人柳眉一竖,语气不满道:“哼!把女儿嫁给州牧之子为妾,这是陶家的福气,他们有什么不同意,再说,琮儿受伤,他们陶家也有很大的责任,他们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刘表缓缓点头,陶家家财雄厚,和陶家联姻也有利于自己获得足够军资钱粮,可谓一举两得,他将妻子搂在怀中紧一点,“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写封信给陶胜,让他把女儿送到襄阳来,让琮儿妻妾同娶。”
“如果陶家不答应呢?”蔡夫人追问道。
“如果陶家胆敢不答应,我就追究他们看护不力之责!”刘表冷冷道。
第156章 魏延的理想
今天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在襄阳北有一处占地近百亩的建筑群,这里是襄阳官舍,也就是襄阳的官办宾馆,由三十座小院组成,从荆州各地来襄阳办事的高级官员都会住在这里,每座小院都有专门的人服侍。
夜幕下,一辆马车停在了官舍侧门,一名身着黑色披风的瘦高男子从马车里出来,披风高高竖起,遮住了脸庞,他步履匆匆,走进了官舍,一直来到刘备下榻的院子前。
他回头吩咐两名随从几句,直接进了院子,看得出刘备知道此人要来,特地做了安排,一路人都没有任何馆舍的人看见,年轻男子进了房间,放下披风,柔和的光线照亮了他那张苍白的脸庞,赫然便是刘表长子刘琦。
这不是刘琦第一次来见刘备,他们早有了一种默契的关系,刘琦需要借助刘备的力量争取世子之位,刘备也需要从刘琦这里了解刘表的心思,从而在荆州站稳脚跟,同时支持刘琦也符合刘备的利益。
刘琦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向刘备行一拜礼,“侄儿刘琦拜见叔父!”
刘备正在灯下看书,见刘琦行大礼,他连忙笑眯眯摆手道:“贤侄不必如此大礼,快快请坐。”
刘琦在刘备对面坐下,一名侍从上了两杯茶,刘琦笑问道:“没想到叔父会来襄阳,真让侄儿喜出望外。”
刘备这个时候出现在襄阳并不偶然,现在荆州格局正在发生剧烈,在这个关键时候,刘备怎么可能在新野稳坐钓鱼台,他也要参与进来,想办法谋取属于自己的利益。
事实上,刘备已经出手了,不久前,刘备便向刘表推荐了自己的幕僚简雍为南郡郡丞,但刘备并不满足,他还想寻找机会,获取更大的利益。
今天在樊城码头,刘备遇到了刘璟,刘备本想和他好好谈一谈,但又怕被刘表知道而心中生疑,所以没有细谈,今晚,刘琦的到来,正合他意。
刘备微微笑道:“这次来襄阳主要是想和你父亲商量,在荆州建立汉室宗祠一事,没想到这两天似乎襄阳很热闹,今天下午听说璟公子被封为柴桑别部司马,少年有为,不错啊!”
今天刘琦来找刘备可不是为了刘璟之事,而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利益向刘备请教,虽然他已和蒯家联姻,但蒯越的很多建议总是说不到他的心上,相反,刘备给他的建议,却能一针见血。
而且刘备是大汉皇叔,声望播于天下,和他交往,对自己有益无害,如果他能支持自己继承荆州大业,这将是一个极大的分量,也正是这几个原因,刘琦对叔父刘备的支持极为看重。
刘琦叹了口气道:“明天我就要去南郡,出任南郡太守,远离襄阳,这样就无法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恐怕对我前途不利,而且我听说,父亲已正式和蔡家达成联姻的意向,少妤将嫁给刘琮,我心中很是担忧,担心父亲最后选择刘琮为世子,叔父,我该怎么办?”
刘备沉思半天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父亲对你的印象是从小形成,不会因为你去了南郡而轻易改变,我想,只要你心怀孝道,时时写信告诉父亲你的状况,努力从政,把父亲交代之事做好,你父亲一样会喜欢你。”
刘琦悲从中来,磕头泣道:“侄儿以肺腑之言相告,叔父为何要敷衍侄儿?”
刘备脸上露出苦笑之色,“这是你们家事,我怎好随便参与。”
刘琦砰砰磕头,“侄儿愿听叔父金玉之言,望叔父不吝赐教。”
刘备给旁边孙乾使了眼色,孙乾起身退下,房间里只剩下刘备和刘琦两人,刘备这才不紧不慢道:“凡事有所失必有所得,你虽去南郡,无法在父亲面前表现,但你却有机会控制南郡,你要想办法在短时间内,牢牢把南郡控制在自己手上。
我想,你父亲也不会让你久呆南郡,等你回襄阳时,你就比琮公子多了一份实力,琦公子,去南郡,绝不是坏事。”
“万一父亲听信继母谗言,不让我回襄阳怎么办?”这也是刘琦担心的事情。
“这也无妨,以我的估计,你父亲不到病危时不会传位,你只要笼络住长沙刘磐,拉拢好江夏刘璟,和叔父刘度建立交情,再加上你自己的南郡,等到那一天,你振臂而呼,南郡、江夏、长沙、零陵响应,荆州大半已归你,那时又何惧小小的襄阳?”
刘琦缓缓点头,叹息道:“还是叔父看得深远,侄儿受教了。”
这时,刘备忽然想起一事,笑道:“不是有传言,琮公子被黄勇所伤,成为废人了吗?怎么还要娶蔡家之女为妻?而且他成为废人,你父亲怎么还会考虑他为荆州之主,贤侄,你多虑了吧!”
“父亲根本不相信那些传言,我了解父亲,如果没有传言,或许他还会考虑一下,可有了传言,他就认为是有人居心叵测,而且夫人刻意替刘琮隐瞒,又买通了张谨,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刘备想了想道:“琦公子,你还是小看你父亲了,如果他不怀疑,他就不会这么着急替刘琮娶亲,应该说他有所担心,只是不知受伤程度,你放心,这种事拖不了几年,只要琮公子三年无后,而你生下子嗣,那么继承荆州基业之人,就非你莫属。”
刘备之言让刘琦如拨云见日,心中亮堂起来,他再三感谢,这才告辞而去。
孙乾将刘琦送走,又返回了刘备书房,只见刘备负手站在窗前沉思不语,孙乾小声道:“主公,琦公子已送走。”
“公佑,你说琦公子为何不去找蒯异度求教,却反而信任我?”刘备沉声问道。
孙乾笑了笑,“或许蒯越是世家,有家族利益,让琦公子有所忌讳。”
“不是!”
刘备摇了摇头,“琦公子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我觉得他是希望得到我的支持。”
“我想,主公一定会支持他!”
“当然,我会全力支持他继承荆州大业。”
此时,刘备的眼睛充满了期待,这是一种对未来前途的向往。
五更时分,十艘大船列队在长江上疾速向南行驶,船队早已过了武昌,再行数十里便到了柴桑,在第一艘大船的船头,刘璟久久凝视着黑亮亮的江水。
长江水流在夜幕下如黑色丝绒带般奔流着,与夜空上的银河带遥相呼应,几颗大星星发出璀璨的光芒,在这个神秘悠远的夜色中,使刘璟陷入了无限的遐想。
魏延缓缓走上前,站在刘璟身旁凝视着长江,良久,他低声叹息道:“以长江水柔之军,何以统一天下?”
刘璟瞥了魏延一眼,微微笑道:“那以马腾、韩遂的西凉之军,就可以统一天下吗?”
魏延摇摇头,“马腾、韩遂的幕僚谋士不过是书生之谋,将不过是子弟,怎能和曹操相比,唯一和曹操抗衡者,只有袁绍,袁绍灭亡,曹操将天下无敌,荆州、江东合力抗曹,或许还有一点希望,但孙刘世仇,想联合抗曹,难啊!”
刘璟淡淡一笑,“其实也不难,现在只是危机不到,一旦危机到来,什么世仇都是浮云,文长不用太担心,现在我们要做是事情是夺取江夏,建立自己的势力,其他暂时不要考虑太远。”
魏延沉默片刻道:“璟公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璟看了他一眼笑道:“有什么话不能说,你说就是了。”
“璟公子,我觉得你取江夏为根基,有点失策了。”
刘璟没有说话,魏延继续道:“江夏有黄家势力深厚,江东虎视眈眈,荆州不肯放松控制,可谓易攻难守的四战之地,卑职就担心公子辛辛苦苦战胜黄祖,最后却被江东摘走果实,那时,公子数年的辛苦成了竹篮打水。”
刘璟笑了笑,“那依你之见,应该以哪里为根基?”
“卑职以为,应该以上庸为根基之地,上庸丘陵山地相间,地形复杂,骑兵难以攻击,而且上庸东接襄阳、南阳,南接巴中,更重要是,可以以上庸为跳板,攻取汉中,继续进军关中、巴蜀,天下可得其三,足以和曹操抗衡。”
刘璟轻轻叹息一声,“文长,你的想法并不错,但不合时宜,以哪里为根基并非我能选择,我之所以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内成为柴桑之主,很大程度上是我赢得了州牧的信任,同时抓住了州牧和黄祖矛盾这个千载良机,又逢江东军进攻的风云际会,如果我没有能抓住这个机会,那么今天我还在樊城守城,何谈基业?”
魏延低下了头,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吹毛求疵了,刘璟取得今天的成就并不容易,而且上庸现为曹军所占,攻取上庸无疑就是对曹操宣战,州牧未必肯干。
魏延叹了口气,“公子说得对,是卑职想得太简单了。”
刘璟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有想法其实并没有错,但咱们得一步步来,抓住每一次机会,厚积薄发,等我们逐渐强大起来,说不定有一天,我就会像你说的那样,以上庸为跳板,进攻汉中和关中,那时,我封你为汉中校尉,为我的先锋。”
魏延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充满期待道:“如果有那一天,我魏延愿为将军马前卒,为将军开疆辟土,建立霸业!”
这时,桅杆上有士兵大喊:“前方便是柴桑,我们到了!”
刘璟走近船舷,迎着强劲的江风,头发飞舞,他看见了柴桑城雄伟高大的城廓,在东天际一抹晨曦的映衬下,渐渐显露出来。
“柴桑,我又回来了!”刘璟喃喃自语。
第157章 捡软的捏
从古至今,中国都是一个以血缘人情为纽带的国度,俨如一个金字塔的造型,最顶层是皇室家族,其下则是掌握大权的各大权贵家族,再是天下名望、郡望、县望,层层向下递减。
在这个血缘金字塔的最低层,也是一个个同姓氏族组成的数百万个家族。
而在各个郡县,也同样是金字塔型的权力地位体系,整个天下都是大大小小的金字塔拼凑而成,构成一个最庞大的、严密而稳定的社会等级体系。
柴桑和荆州其它郡县一样,也是由大大小小的家族组成了一个独立的社会等级,在最顶端,盘踞着柴桑的三大家族,陶氏、朱氏和周氏。
其中陶氏是商人家族,财富雄冠江南,不仅是柴桑,也是荆州和江东两地最大的商人;而朱氏则是柴桑最大的地主,几乎每个种地的柴桑农民都是朱家的佃户。
周氏家族又有不同,周家也是土地大户,但周家的土地却不在柴桑,主要集中在武昌一带。
三大家族中,虽然陶家财富雄冠江南,但权力地位却最低,而周家财富不著,但在江夏权利场上却混风生水起。
江夏郡丞周并便是周家家主周谷之弟,黄祖手下头号大将苏飞的妻子,也是周家之女,甚至黄祖的小妾同样出身周家,在刘璟未掌握柴桑之前,连柴桑牙将兼县令周凌,也是周谷之侄。
相对于周家在江夏权利场上的势大,陶、朱两家却处于一种弱势,所柴桑又有权周、船陶和牛朱之说,平日里,三家各自独立,互不犯界,相处还算融洽。
周家一家独大,高高在上,而陶、朱两家则关系密切,相互联姻。
这次柴桑保卫战由于刘璟强势入主柴桑,对柴桑的势力格局影响极大,尤其刘璟夺权,杀死了牙将周凌,使柴桑家族势力之争再起波澜,表面平静的局势下暗流汹涌。
周家在周凌被刘璟杀死后,一度沉默,无论在募捐守城和战后抚恤上皆看不见周家的身影,但在刘璟赶赴襄阳述职后,周家又渐渐复苏。
周家家主名叫周谷,年约五十岁,面白清瘦,学识也不错,颇有几分名士风范,周谷早年也在河北常山郡担任一县县令,黄巾造反席卷河北,周谷在乱世中逃得性命,遂弃官南归,专心经营家族。
十几年时间,使周家渐渐成为江夏名望家族,地位还在陶家之上。
但这半个月,随着刘璟渐渐控制柴桑,使周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周谷为之忧心忡忡,思虑对策。
房间里,周谷正伏案疾书,他在给自己兄弟周并写信,周并是江夏郡丞,也是黄祖的心腹之一,黄祖虽是江夏太守,但他的精力主要放在军队上,江夏政务基本上就是由周并全权负责处理,权势很大。
这次被刘璟所杀的周凌便是周谷和周并的侄子,是他们逝去长兄留下的儿子,周凌被杀,这口气周谷当然咽不下,只是刘璟势大,掌握了柴桑军队,周家不敢强势对抗,只能隐忍至今。
但周谷也敏锐地察觉到,刘璟入主柴桑,必然是刘表的安排,目的明确,从黄祖手中夺回江夏控制权,那么作为周家,生活在柴桑城内,必然会被黄刘冲突所波及,那么周家又如何在这种危险的夹缝中生存下去。
这才是周谷忧心忡忡的真正原因,他必须要向兄弟周并问清楚,周家该怎么办?实在不行,周家就暂时迁到武昌县去。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管家在门外道:“老爷,武昌县二老爷的紧急信件!”
周谷立刻放下笔,“拿进来!”他正在写信给兄弟,没想到兄弟的信先到了。
管家进来,把一封信递给了他,又慢慢退下去,周谷拆开信,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周谷的族弟周鑫出现在门口,“家主,听说二哥来信了?”
周鑫也是周家的重要人物,周谷借口身体不好,从不对外露面,一般都是让族弟周鑫去应付,周谷点点头,“进来说话吧!”
周鑫走进房间,注视着周谷手上的信,问道:“二哥信上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周谷叹了口气,把信递给他,“让我们低调隐忍,和刘璟虚与委蛇,不让我们迁去武昌,说这是黄祖的意思。”
周鑫匆匆看了一遍信,眉头一皱道:“家主,你说会不会是黄祖想利用我们?”
“我也是这样认为,但我们又能有什么选择?”周谷忧心忡忡道。
周鑫沉默了,他们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片刻,周谷转开话题问道:“昨天我让你去找陶群,他怎么说?”
周鑫连忙道:“听说陶家一支四百艘满载货物的船队在夏口被黄射扣押,黄射逼陶家交出黄勇和陶湛,否则陶家的船队就休想过江夏,现在陶家有点混乱了,陶群和陶邈在向家主叫板,要求陶胜给家族一个交代,偏偏陶老爷子又去了江东,无人能镇住陶家的混乱。”
周谷冷笑一声,又问道:“那刘璟有没有干涉?”
“他怎么干涉,这是家族内部事务,再说黄祖还巴不得他去抢夺陶家船只,给黄祖出兵柴桑的理由。”
周谷背着手走了几步,陶家对于刘璟很重要,陶家的商路被断,对于陶家是致命打击,虽然还暂时看不到陶家混乱的后果,但一种直觉告诉周谷,陶家的衰败必然有利于周家,有利于黄祖收回柴桑。
周谷想了想道:“陶群和陶邈可以利用,你尽量和他们联络好交情,有消息,随时告诉我。”
随着刘璟被任命为柴桑别部司马,刘表和黄祖达成了妥协,江夏的大局便确定下来,但并不代表江夏就此风平浪静。
相反,黄祖和刘璟围绕着柴桑的斗争依然暗流汹涌,黄祖不敢明着出兵攻打柴桑,却用另一种方式对付刘璟。
黄祖知道陶家钱粮对于刘璟的重要,为了对刘璟实施釜底抽薪之策,黄祖便将目标转向陶家,由他儿子黄射出面,就在三天前,黄射在夏口扣押了陶家四百艘运送布匹的船队,抓捕了数十名陶家伙计。
同时,黄射向陶家下达最后通牒,陶家必须立刻交出黄勇和陶湛,否则,陶家的船队休想再从江夏经过。
江夏是整个荆州的水路枢纽重地,断绝陶家船队经过江夏,无疑就是断了陶家的荆州商路,对陶家造成了极其沉重的打击,正是此事引发了陶家内部蓄积已久的矛盾,陶群和陶邈两名家族重要人物联手向陶胜发难,要求陶胜给家族一个说法。
屋漏又遭连夜雨,就在昨天晚上,陶胜又接到了刘表的亲笔信,向他求娶女儿陶湛为次子刘琮平妻,平妻只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妾,并令他尽快把女儿送去襄阳,连续打击,使陶胜终于无法承受住这巨大的压力。
他一夜无眠,天刚亮,他便来到了军营,向刘璟求助。
柴桑军营原本位于城北,占地二十余亩,四周修建有围墙,但刘璟嫌这座老军营没有训练场地,便将军营搬去南城校场,北城军营改成了粮库。
目前柴桑的军队共有二千五百余人,包括刘璟从樊城带来的五百名老弟兄,除此之外,还有甘宁和他的数百部属,但他们并不驻扎在柴桑,而驻扎在柴桑以西约七里处的龙湾城。
龙湾城是柴桑子城,周长不过三里,实际上就是一座军城,紧靠长江,站在城池上可以直接向长江之的船只射箭,这样,便使甘宁和刘璟互为犄角。
刘璟返回柴桑已经五天了,这五天时间里,他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整顿军队上,这两千五百人的军队将成为他起兵的资本,是真正属于他的军队,如何把这支军队打造成精锐之军,刘璟这些天一直为之殚精竭虑。
房间里,刘璟正和徐庶商议军务,徐庶得到刘璟的大力推荐,被任命为柴桑县尉,并参赞军务。
这是徐庶在荆州数年来获得的第一个官职,虽然官职不大,只是一个县尉,但实际上,他是刘璟的军师,替刘璟掌管军务大权,县尉的事务他则交给副手处理,几乎不怎么过问。
两人正在商议军队的赏罚条例,这时,一名士兵在门口禀报:“启禀司马,陶氏家主有要事求见!”
陶胜是陶湛之父,和刘璟有那么一点未来的翁婿关系,更重要是,陶家将是刘璟重要的钱粮来源,不能怠慢,刘璟便命道:“请他进来!”
片刻,一名士兵带着陶胜走进房间,陶胜满脸愁容,进门便施礼道:“璟公子,陶家遇到大麻烦了,我已无计可施,特来向公子求助。”
刘璟和徐庶对望一眼,刘璟安慰道:“家主不必担忧,坐下慢慢说,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
陶胜叹了口气,便将黄射截船,并不准陶家商船过江夏之事说了一遍,忧心忡忡道:“相对于黄家的压迫,州牧的威逼才是要命之事,州牧竟然要九娘做刘琮之妾,若不答应,他将追究陶家看护不利的责任,现在整个家族已经乱套了,公子,我该怎么办?”
说着,陶胜将刘表之信递给了刘璟。
第158章 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黄射对陶家下手之事,刘璟多少有点耳闻,这个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黄家拿自己没有办法,却可以收拾出钱出粮的陶家,断陶家的商路就是最有效的办法。
但刘璟没有想到,刘表居然写信索要陶湛为刘琮之妾,这使刘璟心中有一股按耐不住的怒火。
他相信刘表完全知道自己和陶湛的关系,却要横插一杠子,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夺走,给他那个废物儿子,这是在羞辱自己吗?
刘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相信刘表不会是因为溺爱儿子而强索陶湛,堂堂的州牧不会做这种出格之事,那刘表是为了什么?
这时,旁边的徐庶接口道:“璟公子,恐怕州牧还是因为你的缘故。”
一旁站有陶胜,徐庶的话不能说得太明,但徐庶这么一点拨,刘璟便豁然明白,刘表并不是为了儿子,而是为了自己。
他是想通过钱粮来控制自己,刘表不愿意陶家成为自己的钱粮后盾,防止自己独立,所以便用索要陶湛的办法,来断绝自己和陶家的关系,说到底,刘表的骨子还有那么一丝半点不信任自己。
其实刘表和黄祖一样,用的都是釜底抽薪之计,都发现了陶家对自己的重要,但刘璟还是有一点想不到的是,刘表的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很大程度上还和枕边风有关。
现在关键是陶家的态度,陶胜顶得住刘表的压力吗?刘璟沉吟一下,便问陶胜道:“家主准备怎么办?”
陶胜叹了口气,“家父答应过璟公子,两年之内,不会考虑小女婚嫁,就是为了这个承诺,家父特地将小女带走,我自然不会答应州牧。”
虽然这样说,陶胜的脸上却要苦出水来,如果他顶得住压力,他就不会来找刘璟求助了,惹恼了刘表,陶家在荆州就彻底完了,父亲最担心之事,还是终于发生了。
刘璟感觉到他的为难,便笑道:“家主有什么难处,尽管明说。”
“唉!”
陶胜叹息一声道:“实不瞒公子,现在陶家已经陷入了极大的混乱,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族人都对我不满,认为是我导致了陶家商路被断,还有不少族人要求九娘立刻回柴桑,解释清楚黄勇之事。
这还只是因为黄家的压力,如果让他们知道州牧也在逼迫,陶家会更加混乱,按照族规,如果有六成以上族人反对,那么家族堂便可以在宗祠罢免我的家主之职,那时,我就控制不住局势了。”
刘璟背着手慢慢在房中踱步,他当然知道陶家对于自己的重要,尽管他手上还有一点钱粮剩余,但最多也只能维持半年。
坦率地说,刘璟并不想依靠荆州的钱粮,甚至黄祖会千方百计拦截荆州钱粮,断自己的后勤补给,所以他只能依靠陶家和朱家的支持。
现在陶家出了乱子,是针对自己的毒计,他怎能袖手旁观?
刘璟想了想,便笑道:“你可以写信告诉州牧,九娘送去襄阳的途中被黄射劫走,让州牧问黄祖要人去。”
陶胜的脸色有点苍白,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大妄为之人,出了名的谨慎,要让他用这种办法欺骗刘表,一旦被刘表知道,岂不是欺君之罪?
沉默片刻,陶胜又问道:“这个会影响九娘名声,公子还有别的方案吗?”
陶胜一句话提醒了刘璟,确实,计策虽不错,但会影响到陶湛的名声,人人都以为陶湛被黄射抢走,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知会有怎样的谣言。
刘璟点了点头,赞同他的顾虑,“家主提醒得对,此计不妥,可以不必考虑。”
刘璟又凝神细想了片刻,道:“这件事可以拖的办法,就明着告诉州牧,九娘母亲去世,现正在守孝中,一两年内不谈婚嫁,请州牧理解九娘的为女孝道。”
旁边连徐庶也忍不住击掌叫好,“公子这个理由不错,州牧一向自诩孝道,他若坚持,就是打自己脸,这个面子他可丢不起。”
陶胜不由拍了拍额头,自己真是急糊涂了,连这个理由都想不到。
刘璟又笑道:“光这样还不行,家主还要在信中告诉州牧,陶家运给襄阳的军资被黄射扣押,陶家无法再给襄阳运送钱粮,特向州牧救援!”
徐庶哈哈大笑,“公子,我真是服了你了,这种以毒攻毒之计都想得出来,不错,果然是妙计,州牧想要钱粮,就得替陶家解决问题。”
刘璟目光又注视着陶胜,“家主,如何?”
陶胜默默地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说。”
刘璟见他依然面有戚容,并没有解决问题的欢喜,便又问他:“家主还有什么为难之处?”
陶胜摇摇头,苦笑一声道:“这只是暂时解决了州牧的危机,那黄家断了陶家商路怎么办?就算州牧施压,我们运去襄阳的钱粮他不敢扣押,但别的货物呢,从襄阳运过来的货物又该怎么办?现在的问题是整个家族在反对我,璟公子,一旦我被罢免家主之位,恐怕这些办法都无法实施。”
黄射断陶家商路之事,刘璟一时也无计可施,不过,保住陶胜的家主之位,刘璟倒有办法,他想了想便道:“这件事容我考虑一下,我会尽力帮助家主。”
陶胜告辞而去,徐庶笑道:“有些事情,公子是不想让陶胜知道,是吧!”
刘璟微微一笑,“元直知我心也,他毕竟是家主,要维护族人的利益,所以有些事情他未必同意我做,等我做了,他就算反对也来不及了。”
这时,县丞朱珣快步走进房间,躬身施礼道:“参见司马!”
“朱县丞,有件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关于陶家的内乱之事,你知道多少?”
在柴桑城东有一座占地约五亩的酒馆,叫做“荆水居”,在柴桑极富盛名,终年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兴隆。
中午时分,陶群和往常一样,慢慢悠悠来到了荆水居酒馆,他每天中午都会来这里吃饭,已经养成一个习惯。
走到酒馆门口,却正好遇到了老友周鑫,周鑫和陶群私交极好,可以说无话不谈,前两天,陶群还向周鑫诉了一通苦,向他讲述家主陶胜的无能和家族的混乱。
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陶群拱手笑道:“二哥,真是巧啊!咱们又遇到了。”
“陶老弟,我是找你有事,我们上楼谈。”
陶群见他一脸严肃,便点点头,跟他上了楼,两人坐好,周鑫取出一封信递给了陶群,“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