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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你今年应该十八岁了吧!”
“侄儿旦日后,就十九岁了。”
“十九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妙龄,当年孙伯符也是十九岁起兵,虽然我不喜此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有过人之处。”
刘璟沉默不语,静静听着刘表说下去,他感觉刘表渐渐要说到点子上了,刘表话题一转,又叹息道:“我今天忽然想到了你的父亲,我的幼弟,他就只有你一根血脉留在世间,我有责任替他照顾好你,璟儿,你有表字否?”
“侄儿不知,好像…有过,但忘了。”
刘璟听蒙叔说过,他有字,但蒙叔也不知道,此时他深深吸一口气,只能用忘了来回答。
刘表仰头想了片刻,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你父亲是给起过一个字,叫延嗣,刘延嗣,不过被否决了,好像是族中已有长辈字延嗣,璟儿,我给再起一个新字吧!”
第218章 危机突发
刘璟欠身道:“一切由伯父做主!”
刘表笑着点了点头,他又捋须沉思片刻道:“你父亲名叫刘病,实际上这不是他的真名,是他长大后体弱多病,你祖父才给他改名为病,他真名叫刘庆,字文升。”
刘表停一下又笑道:“你是父亲唯一的血脉,为他这一支延续后代,所以我给你起一个字:延庆,这样你名字中既有我的名,也有父亲的名,璟儿,我希望你多生子嗣,到现在为止,我们几兄弟竟然还没有一个孙辈,太让我焦虑了。”
“延庆,刘延庆!”
刘璟心中暗忖,这个表字有点不够文雅,让他不由想到了延庆太子,还好,不叫晓庆,也不叫延安,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他也不拒绝,连忙躬身道:“多谢伯父赐字!”
“不必和我客气了,这是我份内之事。”
刘表呵呵一笑,又随手提起茶壶给他茶碗里加水,却发现茶水居然纹丝未动,他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心中暗暗恼火,这个混帐!居然这么警惕。
但刘表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亲情述完,开始进入今天正题,他又叹了口气道:“说起子嗣偏少,我不得不和你谈一谈婚事了,我听到一点传闻,你打算娶陶胜之女为妻,可有此事?”
刘璟点点头,“确有此事!”
刘璟已经准备等待刘表的暴怒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刘表却很平静,他沉思片刻,缓缓道:“陶家可是商人,而你刘璟却是我的亲侄,又是皇族嫡脉,这种门第之差,你考虑过吗?”
刘璟当然也考虑过,他很平淡地答道:“曹操发妻丁氏、嫡妻卞氏也未曾有尊贵的身份,刘皇叔之妻糜氏也是商人之女,未曾听他嫌弃,侄儿以为,男儿建业当以自强奋进,何必依靠妻子?”
说到这,他心里有点惭愧,他不一样在依靠陶家雄厚的财力吗?
刘表还是没有发怒,他眯眼问道:“你已决定娶她为妻?”
“我已决定!”
刘表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喜欢自主,当初让你娶蔡氏之女你不肯,偏要娶商人之女,也罢!我知道陶烈曾在南阳郡为官,我打算和玄德联合出兵攻打南阳,打下南阳后任命你为南阳太守,陶胜为南阳郡丞,你觉得如何?”
刘璟这才明白刘表的意思,用婚事来换取自己放弃江夏,同时用南阳郡来补偿,打得好主意啊!
刘璟心中忍不住连连冷笑,且不说能不能攻下南阳,就算能攻下,就一定能守得住吗?如果守不住,他刘璟只能来襄阳要饭了。
更重要是刘备,刘表更深的伏笔是想让自己和刘备争夺南阳内讧,他来坐收渔翁之利,想得倒是很好,可是自己的婚姻需要他刘表来做主吗?
刘璟低头不语,他没有立刻答应,他知道若自己断然拒绝,后果就是走不出刘府,可如果答应了,刘表就会立刻宣布任命他为南阳郡太守,安抚他的部下,而他同样也走不出刘府,怎么办?
就在这时,刘璟忽然听见了低微而密集的脚步声,已经将书房团团包围,刘璟抬头看了一眼刘表,发现他的笑容中的亲情已消失,在他虚伪的笑容后面闪烁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凌厉杀机。
刘璟心念转得飞快,唯一的脱身办法就是挟持刘表离开襄阳城,可那样一来,他的不忠不孝罪名就会坐实,前途也就完全毁掉,可如果不是这样,他又如何离开刘府?
况且两名保镖就站在刘表身旁,是的!在身旁,刚才还在身后,现在他们两人已经一左一右,站在刘表两侧,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两双石雕无神的眼睛忽然变得如利刃般凌厉,恶狠狠盯着他,只要他稍有动作,两名保镖就会立刻发动,用山一般的身躯将刘表挡住。
汗水已经湿透了刘璟的后背,他第一次感到无计可施,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惊恐的叫喊,“救我!公公救我!”
这是蔡少妤的声音,刘璟也听出来了,就仿佛绝路面前意外开启的一扇门,刘璟心中蓦地亮了起来。
蔡少妤忽然大哭起来,“你们放手,快放开我!”
门“砰!”一声被撞开了,蔡少妤跌跌撞撞冲进来,她倒不是这么无礼,硬闯书房,只是刘琮要杀她,使她心中惊恐万分,不顾一切冲进书房。
眼看蔡少妤要跌倒,刘璟连忙一把扶住她,“二嫂当心!”
几名士兵也冲到门口,他们没有能抓住蔡少妤,让她冲了进来,士兵脸上惊惶之极,蔡少妤的意外出现,打断了一触即发了危局,刘表也沉不住气了,怒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蔡少妤跪倒在地,放声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今天下午写信给父亲,告诉父亲自己受辱之事,不料信却被丈夫刘琮截获。
就在刚才,刘琮持剑来威胁她,不准她对任何人泄露白天之事,蔡少妤发现了刘琮真有杀她之意,吓得她跑来向刘表求救。
一阵脚步声飞奔而至,刘琮也追到了书房门口,手中拎一口剑,恶狠狠地盯蔡少妤,这个贱女人若敢泄露他的秘密,他必将一剑宰了她。
刘表见儿子执剑进屋,更加忿怒,“畜生,你要干什么,把他拖出去!”
机会在刘璟面前倏然出现,不等机会消失,刘璟一步上前,抓住了刘琮,强行从他手上夺下剑,口中却大声怒斥,“二哥,你这是要干什么,拿剑威胁父亲吗?快跟我出去!”
他揪住刘琮大步向外走去,长剑在不知不觉中放在刘琮的肩背处,离他后颈只有两寸,此时刘琮还没有发应过来,他骨头都快被刘璟捏断了,疼得他破口大骂:“混蛋!快放开我,来人,让他放开我!”
刘璟用极为低微的声音警告道:“你敢再乱叫,老子一剑宰了你!”
刘璟阴森森的语气使刘琮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他看了一眼刘璟,见他眼中杀机骇然,长剑就放在自己脖子下面。
他又看见四周躲藏着数百名军士,这才有点明白过来,父亲要对付刘璟,而他却不幸成了刘璟的人质,他心中顿时惊恐万分,回头眼巴巴地向父亲望去。
四周数百名埋伏的士兵纷纷露面了,眼睁睁地看着二公子成了刘璟的人质,却没有一人敢上前。
刘表也追出房间,只见刘璟用剑顶在儿子的后颈下,惊得他目瞪口呆,他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刘璟大声道:“伯父,二哥情绪不稳,我先带他去樊城,好好开导他,伯父就放心吧!有我在,二哥绝不会出意外。”
刘琮刚要说话,冷冰冰的长剑已经移到他的脖颈上,锋利的剑刃割痛了他的皮肤,“你想死就说吧!”吓得刘琮猛地咬住嘴唇,不敢再说一句话。
刘璟拖着刘琮迅速离开了书房院子,向前院走去,这时,蔡夫人也听到刘琮要杀少妤的消息,慌慌张张跑来,却迎面遇到了刘璟和刘琮。
“这是怎么回事,刘璟,你用剑顶着我儿做什么?”
刘璟此时已经豁出去了,他低声喝道:“滚!再多说一句,老子连你一起杀。”
“夫人快走!”
数百名侍卫持刀冲了出来,为首军官大喊,“他挟持了二公子,夫人快走开!”
蔡夫人这才意识到危险,吓得她脸色大变,连滚带爬闪到一边。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刘璟,心中恐惧异常,刘璟眼中冰冷的杀机令她两股战栗,腿一软,竟然瘫倒在地,两名丫鬟扶她不及。
刘璟此时却顾不上蔡夫人,他心急如焚,再拖一步,危险就多一分,他不再手软,硬拖着刘琮快步向外飞奔而去,只听见刘琮疼痛难忍的哭喊:“求求你轻一点,轻一点,血!我的脖子流血了。”
这时,刘表也持剑奔出来,他仿佛没有看见倒在地上的妻子,双目燃烧着怒火,恶狠狠地盯着刘璟远去的背影。
这时,他的侍卫首领上前禀报:“现在抓他还来得及,请州牧指示!”
刘表本来就只想抓住刘璟,把他控制在自己府中,并没有杀他的打算,此刻儿子在刘璟手中,他最后的一点点魄力也消泯了,只得叹口气道:“盯住他,不要轻举妄动。”
“州牧,或许我们可以动用军队,在樊城拦截。”
“混蛋!”
刘表忽然暴怒起来,扬手就是一记耳光,“你想害死我儿吗?”
他转身怒气冲冲向书房而去,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回头令道:“这件事,不准任何人泄露出去!”
刘璟拖着刘琮出了府门,还好,他的二十名手下还在大门对面牵马等候,见刘璟几乎是冲出来,士兵们纷纷围上前。
“司马,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多问!”
刘璟将刘琮推给士兵们,“将他绑起来带走!”
士兵们迅速将刘琮绑缚起来,嘴也堵上,并用毛毯遮盖,驮上了马背,众人纷纷上马,跟着刘璟向北门疾奔而去。
此时已是一更时分,雨势更大,密集的雨丝中夹杂着细小的雪粒,寒冷刺骨,刘璟带着他的手下迅速奔至北城下,高喊道:“我是刘璟,州牧召见结束,请开城门让我出去!”
城头上的士兵认出了他,刚才州牧侍卫用金牌领刘璟进了城,现在要出城了,按照惯例,出城也需要出示金牌,但守城士兵们崇敬刘璟,便没有为难他,开启了城门。
刘璟纵马向城外奔去,就在刘璟刚出城,刘表的数百侍卫随即追了上来,为首军官对城头大喊:“璟公子在哪里去了?”
“已出城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王八蛋,敢擅自开城放人!”侍卫破口大骂,却不敢冲出城去。
战马停在了汉水旁,刘璟仰起头,感受着夹着雪粒的雨丝密集打在他脸上的冰冷,那种刺骨的冰冷却无法和他内心的寒意相比拟。
他内心的寒意,似乎要将他整个身心和情感都冻成冰柱,今晚的惊魂让他此生难忘,他不得不感激上苍,在他面临绝望之时,上苍又再一次向他释放了善意。
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刘璟立刻回头对李青道:“你带领百名弟兄立刻赶赴隆中,把陶姑娘和徐先生接回来,告诉他们形势危急,须立刻返回江夏。”
李青答应一声,立刻率领一队士兵向隆中方向奔去,刘璟又对一名士兵道:“立刻赶回商行,让所有兄弟都出城上船!”
第219章 东撤
四更时分,雨已经停了,天空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襄阳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临,徐庶和陶湛在一百余名士兵的护卫下已经过了汉水,正向樊城方向赶来。
徐庶骑在马上,目光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担忧,李青已经简单告诉了他襄阳发生之事。
尽管李青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徐庶已将深夜召见、紧急返回,以及刘琮为人质等等只言片语的信息综合起来,便猜到一二,这必然是刘表向刘璟下手了。
但徐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江夏谈判还没有正式开始,刘表为何这样匆促行动?这不符合正常的做法,倒像一个心急火燎的毛头小子所为,刘表显然不是毛头小伙子。
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徐庶现在急于见到刘璟,才能了解到真相。
马车里,陶湛也同样沉思不语,在不解刘璟为何急着要他们回来的同时,她心中更有一份担忧。
她是商人之女,她知道商战中尔虞我诈,夺利无情,在权力场上,除了争权无情外,更多了一种血腥杀戮,刘璟毕竟才是十九岁的年轻人,他能和这些老于世故的人争斗吗?
今天,她和黄月英呆了一天,她由衷地羡慕黄月英的生活,相夫教子,无忧无虑,既不用担心丈夫在权力场上的安危,也不用考虑自己和孩子的命运,平平静静、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不过往深的一方面想,黄月英的丈夫又何尝愿意这么平淡平静地度过一生,他这次去蜀中,不就是寻找出仕的机会吗?
所以黄月英的平静也只能是暂时,说到底,平静平安的生活,不过是女人的一种理想罢了,一种不现实的理想。
庸碌的男人倒是无忧无虑,平淡无为,可是她陶湛或者黄月英,又愿意嫁给这种庸碌男人吗?
陶湛嘴角不由露出淡淡一丝苦笑,既然她选择了刘璟,那就应该接受他的生活,而不应想到去改变它,只有顺应趋势,努力去帮助他,才是她陶湛该做的事情。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陶湛透过车帘望去,看见了五艘黑黝黝的大船,他们到了。
当最后一名士兵上了大船,五艘大船开始缓缓启动,毫不犹豫地、决然地向江夏方向驶去。
徐庶稍稍梳洗一番,便跟随着士兵匆匆赶到了刘璟的座舱,座舱内,刘璟正在伏案写信,徐庶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
片刻,刘璟写完最后一行字,又略略读了一遍,待墨迹稍干,便放进信封内用火漆封好。
先把一封信交给一名士兵,嘱咐道:“火速去隆中鹿门书院,把这封信交给庞德公,就说书院之事一切都拜托他了,我在江夏虚席以待。”
士兵行一礼,匆匆去了,刘璟又把第二封信和第三封信交给另一名士兵,“这是军报,先把交给州衙刘别驾,就说刚刚接到柴桑紧急情报,江东军增兵彭泽,我必须立刻赶回去,然后请他领你去见州牧,再当面把这封信交给州牧。”
两名送信兵都离开了船舱,刘璟这才对徐庶苦笑一声道:“走得太匆忙,很多事情只能通过写信来弥补了。”
“司马,我刚才听说刘琮也在船上?”徐庶有些惊讶地问道。
刘璟点点头,“他将是我们一路东去的护身符,否则,我们回去很难逃过张允的拦截,只有刘琮在我手中,张允才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司马应该也很了解张允此人,很多时候做事不择手段,如果他装作不知道刘琮在我们手上,强行动手,我们该怎么应对?”徐庶又有一点担忧的问道。
“所以我要写一封信给州牧,让他明白有这种可能,我已在信中承诺,只要我平安抵达江夏,刘琮也就会平安回来,否则大家一起完蛋,我相信他会警告张允,张允刚刚上任,他是不敢不听州牧的警告。”
徐庶点点头笑道:“司马考虑得很周全,其实我们加快速度闯过宜城县,张允未必能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怎么才两天就回去了,说不定张允也在来襄阳拜寿的路上。”
“元直说得不错,很有这个可能,不过还是防范万一,小心才能驶得了万年船嘛!”
两人都心领神会笑了起来,徐庶坐下,他更关心是发生了什么事使刘璟连夜逃回,问道:“司马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刘璟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微微叹口气,“刘表今晚要抓我,我侥幸抓住刘琮才得以从刘府中逃脱。”
“这是为何?江夏谈判还没有开始,刘表就急不可耐地行此下策,这有点不太符合常理。”徐庶满心疑惑,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刘璟倒猜到了一二,他叹息一声继续道:“今晚是蔡进来告诉我,黄射和蔡瑁勾结,将一人关在蔡氏剑馆,我赶去剑馆才知道,他们抓到了陆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指责我和江东私通,企图共谋荆州,刘表相信了,才会动了杀机。”
徐庶叹道:“我想也只能是这个原因,比江夏更重要的便是荆州,应该是他发现你有夺荆州之意,所以才会动了杀机,除掉你,江夏也就自然回归,庆幸司马能抓住刘琮,否则今晚真的危险了。”
刘璟微微一笑,“这就是上天眷顾于我。”
两人对望一眼,都抚掌大笑起来。
徐庶又道:“其实现在主动权已经在我们手中,我没猜错的话,刘表很快就会派人来江夏谈判,那时就是司马腾飞之时。”
刘璟负手站在窗前,凝视着黑沉沉的大江,徐庶说得没错,刘表一定会派人来谈判,那一刻他非常期待。
在另一处船舱里,陶湛正和小包子、阿娇整理着凌乱的行李,她们离开诸葛府非常仓促,所有衣物行李都是直接塞进包里,这让一向讲究整洁的陶湛很不习惯,回到船舱第一件事,她便将所有物品都摊开来,一件件重新整理。
“小包子,你怎么不去伺候你家公子,整天和我混在一起?”陶湛看了一看小包子,抿嘴笑问道。
“我不想去他那里!”
小包子撅嘴道:“整天阴沉着脸,让人看了害怕,今天他心情肯定不好,我更不敢去,还不如呆在你们这里开心。”
“可是公子的衣服谁来叠,茶谁来煎,你既然是他的贴身小丫鬟,这些事情应该不用我提醒才对。”
小包子狡黠一笑,“我才了解他呢!你们信不信,他马上就会来这里。”
话音刚落,舱外便响起了刘璟的声音,“九娘,我可以进来吗?”
三个女人都“嗤!”地笑出声,陶湛强忍住笑,应道:“进来吧!”
刘璟走进船舱,见船舱里到处是衣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要开估衣店么?”
陶湛连忙将几件内衣收起,这才空出一块地方,笑道:“如果你愿意当伙计,我开一家估衣店也无妨。”
刘璟盘腿坐下,看了一眼两个依然吃吃笑不停的丫鬟,小包子反应过来,拉了一下阿娇,两个丫鬟连忙知趣地退出了船舱。
很快听见两个小丫鬟惊喜的叫声,“呀!雪下大了。”
陶湛披上一件厚衣,快步走到窗前,打开木挡板,寒风卷着雪花吹了进来。
陶湛连忙关上挡板笑道:“这雪片好大,估计明天就能看见积雪了。”
“我也喜欢积雪,尤其小时候。”
“是啊!我小时候最盼望下雪,一到冬天,我就趴在窗前天天盼望下雪,可惜江夏的雪总是不大,我就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去北方,看一看真正的茫茫大雪。”
刘璟走到她身后,按住了她的双肩,柔声道:“将来我陪你去北方看雪,去辽东看冰雪,那里玉树琼枝,完全是一个冰雪天地。”
“这是心里话吗?”
“当然,你觉得…不可能吗?”
陶湛低下脖颈,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看不到那一天。”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刘璟注视着她问道。
“我不知道,或许今晚我有点伤感。”
刘璟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低声问她:“告诉我,你今天是怎么了?”
陶湛摇摇头,“我没事,我今晚只是有点担心你,不过…我又相信你绝对不会出事。”
“为什么这么相信?”
“我也不知道,就是相信!”
陶湛动情地一笑,又咬一下嘴唇解释道:“或许是我这个人比较自私,总是先想着自己,你若出事了,那我以后怎么办?”
刘璟身子一震,陶湛轻描淡写说出的话语中却藏着对他深深的爱恋,他不由低头向陶湛望去。
正好陶湛也在望着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那美丽的双眸深处,拂动着如水一般的柔情,一瞬间,刘璟只觉一股暖流穿过全身,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轻轻地捉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自己怀中,陶湛似乎想把他推开,但手上却没有一丝力气,慢慢地,她不再推却,依偎在他怀中,将脸贴在他颈边,脸上滚烫,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胸脯微微起伏着。
刘璟搂住了她的腰,低头凝视着她,陶湛的心渐渐被他火一般的目光融化了,她也痴痴地望着爱郎。
刘璟低下头,靠近了她的红唇,陶湛这一次没有拒绝,她娇羞无限,宛转相就,两人终于吻在一起,刘璟抱起她,缓缓倒在地板之上。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低微一声咳嗽,对陶湛而言,这声咳嗽俨如头顶上炸响的惊雷,她顿时惊醒,吓得她一下子坐起身,抚着胸口喘气,又连忙整理一下稍微凌乱的头发,忍不住白了刘璟一眼,仿佛在埋怨他的鲁莽,让别人知道了。
但外面却鸦雀无声,并没有人在窥视,陶湛这才放心下来,又偷偷瞥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好吧!我们说说正事,我今天替你问了月英,看孔明先生愿不愿意跟你。”
刘璟收起了玩笑之心,问道:“那她怎么说?”
“首先,孔明先生并不想终老山林,他去了蜀中,其实就是想在蜀中寻找机会,但昨天月英收到他的回信,似乎对刘璋有点失望。”
刘璟点点头,他相信诸葛亮曾有过选择,没有选中刘璋是在意料之中,“然后呢?”他又问道。
“然后是陆绩前来拜访,但月英没有让他进屋,他留了一封孔明兄长的信就走了。”
刘璟知道,诸葛亮的江东兄长便是诸葛瑾,他必然也向孙权推荐了兄弟,不过陆绩现在已经无法再劝诸葛亮了,想一想,蔡瑁也是阴差阳错,替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还说了什么?”
陶湛想了想又笑道:“我邀请月英来江夏,她说等孩子稍大一点就来,而且是携带夫婿一同前来,另外,月英也答应,会劝说夫婿来江夏看一看,游历一番。”
其实黄月英的原话是说,等陶湛成婚之时,她会携夫婿来江夏祝贺,这话陶湛可不好意思说出来。
刘璟也知道,诸葛亮不是那么好招揽,须从长计议,倒不能急一时,他便不再多问。
就在这时,舱外传来船夫的高喊:“风起,扬帆!”
这是船要加速了,刘璟笑着拍拍陶湛的手,“我去看一看!”
陶湛心中虽不舍,但两人同室过久,会引起非议,便点点头,坐直身给他披了一件外氅,低声道:“外面风寒,自己当心了。”
刘璟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快步向舱外走去。
陶湛望着爱郎背影走远,她心中也在期盼着洞房花烛夜的那一刻。
第220章 不平静的一夜
十几年来,刘表只有两次彻夜难眠,一次是他刚到荆州赴任,孤身一人,无兵无粮,又无可用之人,那时他连着几夜难眠。
再一次就是今晚,刘表彻底和侄子刘璟决裂,欲杀他而没有成功,却反而被他抓了儿子逃走,这让刘表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沮丧。
直到失败给了刘表重重一击,他烦乱如火燃烧的内心才终于冷静下来,顽固的头脑也渐渐开始清醒,他站在书房窗前凝视着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树上和花坛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花。
刘表知道,汉水不会结冰,无法阻拦刘璟大船东去,他现在应该走了吧!不会再留在危险之地。
刘表低低叹息一声,心中略略有些懊悔,他发现自己被私欲蒙住了心智,刘璟毕竟是他侄儿啊!
侄儿想着继承伯父的事业,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他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容他?
还有勾结江东,这明显是江东的离间之计,两支刚刚血战结束的军队,最多只是交换战俘,怎么可能握手言欢,那样怎么给士兵交代,怎么给臣民交代?
刘表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蔡瑁的偷梁换柱,他只想到了这是孙权的反间之计。
更让刘表懊悔的是江夏,在他最初设想中,解决了刘璟,也就同时解决了江夏,他可以让另一个从侄刘虎监视江夏,就像他在长沙郡的兄长刘磐一样。
但现在刘璟逃走了,那江夏也就成了大问题,刘璟会拥兵自立吗?会率军杀入长沙郡吗?
刘表想到了黄忠,他对自己的忠诚恐怕不如刘璟,这种对长沙郡的担忧就更加沉甸甸地压在刘表心头。
不管是亲情上的懊悔,还是理智上的清醒,都让刘表陷入一种难以拔出的自责之中,夜色深沉,他仿佛更加苍老了…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外传来脚步声,一名侍卫在外禀报:“启禀州牧,刘别驾求见!”
刘别驾就是刘先,仅次于蔡瑁和蒯越的荆州第三号实权人物,颇得刘表的信任。
相对于蔡瑁偏向刘琮,蒯越偏向刘琦,刘先则属于中立派,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蔡蒯之间的平衡,也正是这个缘故,刘表在遇到一些危机时,首先想到的便是他,今晚也不会例外,不过今晚是刘先主动前来。
刘表点点头,“请他进来!”
很快,刘先匆匆走进了书房,他年约四十余岁,身材瘦高,他对刘表行一礼道:“州牧,臣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刘表回头注视着他。
“刚才璟公子派人来找我,送来一份军报,又请我转一封信给州牧。”
“信在哪里?”刘表有些紧张地问道。
刘先将信呈上,刘表接过信却没有着急看,而是先问道:“他送了什么军报?”
刘先虽然不知道刘表要对刘璟下手之事,但刘璟请他转送给刘表一封信,他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刘璟匆匆离去,必然是和刘表有关。
“回禀州牧,璟公子说江东增兵,他担心江夏安危,所以紧急赶回江夏。”
刘表半晌苦笑一声,还不算太糟糕,至少刘璟找了一个借口,维护双方的面子。
他叹息一声,对刘先道:“别驾,蔡军师找到了刘璟私通江东的证据,陆绩也承认孙权和刘璟私下有往来,人证物证确凿,你说我要不要以州牧名义公开宣布此事?”
刘先心中一怔,他这才意识到,刘璟紧急离去必然是发生了大事,极可能是州牧想杀刘璟而未遂。
他沉思一下问道:“可是州牧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考虑过了,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回禀州牧,这样做固然是可以毁掉刘璟的名誉,但江夏人却相信这不是真的,他们认为这是为了交换战俘,这样做的直接后果便是江夏独立。
不仅如此,很可能长沙郡也保不住,然后南方四郡,后果相当严重,州牧以为丢失荆州大半疆域,换来一个刘璟的名誉损失,是否合算?”
刘表没有吭声,这就是他内心的矛盾所在,公开刘璟勾结江东,打击他的声誉,将有效阻截他谋取荆州牧之位。
但另一方面,他和刘璟就没有缓和的余地,刘璟必然会割据江夏,会在江东的支持下,攻占长沙郡和零陵等南方四郡,这个损失将是荆州无法承受。
刘表不得不权衡其中利弊,而刘先的劝告无疑使他内心天平偏向了谈判,况且儿子在刘璟手中,他也有一点投鼠忌器。
刘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终于决定放弃公开刘璟秘密,便点了点头,慢慢坐下来,拆开信看了一遍,刘璟在信中承诺,回江夏后将把刘琮放回来,但要求他保证路上安全。
刘表知道刘璟指的是张允,不过张允已经在来襄阳的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关键是刘璟肯放刘琮,这是他最关心之事。
刘表一颗心放下,又继续向下看,在信的最后,刘璟提到希望荆州使者来江夏,共商江夏前途,这句话令刘表精神一振,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但一转念,刘表又明白过来,刘璟之所以没有翻脸,愿意继续谈江夏之事,并不是看在自己是他伯父的情面上,而是看在荆州牧的份上,说到底,他还是想谋荆州牧之职。
刘表心中又忍不住有点恼怒起来,但这一次他克制住了,沉思片刻,对刘先道:“坐下吧!我们商量了一下江夏之事。”
有些事情不用说破,刘璟既然是请刘先送信给刘表,就是暗示由刘先来江夏谈判。
刘表自然心里有数,刘先属于中立派,他确实是最合适人选,不仅刘璟认识他,他刘表也认可刘先,谈判人选就这么定了下来。
刘先也是心知肚明,他要当这个中间桥梁了,他并没有推辞,欣然点了点头,坐下来笑道:“州牧,我建议我们先从江夏太守谈起。”
陶湛半夜被刘璟派人接走,黄月英只知道襄阳出了事,但具体出了什么事她却不知道。
她心中为陶湛担忧,偏偏孩子晚上又哭闹几次,让她一夜都睡不好觉,一直忙碌到天亮。
天刚刚亮,黄月英忽然被院子里的一阵响动惊醒,随即听见老家仆禀报:“夫人,老爷回来了!”
黄月英一阵惊喜,连忙起身走出房间,只见院子里竟铺了一层白茫茫的雪,她这才知道原来下了一夜的雪,但此时她已经不关心下雪,她只关心丈夫。
这时,诸葛亮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走进了院子,在他身后还跟了一人,也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两人一样的打扮。
一进院子,诸葛亮便笑道:“娘子,有没有热汤,走了一夜的路,又冷又饿,可遭罪了。”
“看你,晚上怎么不找地方休息过夜,白天再赶路不行吗?”黄月英听丈夫跑了一夜的路,不由有些埋怨。
后面男子歉然道:“大嫂,这件事都怪我,我一心想来襄阳住宿,结果错过了宿头,只好赶了一夜的路。”
黄月英见此人颇为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似乎没有见过,便笑问道:“夫君,这位是?”
诸葛亮拍拍脑门笑道:“我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董休昭,南郡枝江人,我和他父亲关系很好,不过他们已经举家搬去蜀中,在蜀中我就是住在他家里。”
年轻男子连忙躬身施礼,“在下董允,给大嫂添麻烦了。”
黄月英笑着回一礼,“欢迎董公子来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