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的存心让宋墨在门外罚站了好一会儿,沈醉才出来开门,撑着商业用微笑不怎么真心的道歉请人进来坐。
客厅的沙发上被沈醉的“小情夫”和一大堆资料笔记占满,沈醉奋力的清了清,勉强整理出一个地方来让宋墨容身。
“不好意思,被我弄的有点乱,将就一下吧。”沈醉换了牛仔裤和衬衫,长长一排扣子充分延长了换衣服的时间。
宋墨看看沈醉的衣着,含义不明的笑笑,倒不似以往单纯的轻佻。
沈醉去倒水,宋墨看了看手边的东西,厚厚的笔记上有沈醉的字迹。现代人已经大多不耐烦手写,难得还有人习惯用这种方式记录。和人完全不同,沈醉的字很硬朗,骨架分明,运笔洒脱,看起来不怎么像女人的笔迹。
厨房里其实有热水,但是沈醉不准备泡茶,就一杯白开水打发给宋墨。
涵养啊,她引以为傲的涵养算是被这个厚脸皮的男人给磨光了。
“喝水。”沈醉把杯子放到宋墨面前,眼睛扫过他手里的笔记。
宋墨会意的把笔记放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怎么样,来这儿还习惯吗?”浏览了一下客厅,除了多了沈醉工作用的东西以外没有什么变化。
“很好啊。”沈醉点头。虽然不是自己家里,但是苏阑给了她相当大的自由空间,没什么不习惯的。
“最近不忙吗?苏阑整天早出晚归的,你可比他有福多了。”沈醉拖了一把椅子远远坐在宋墨的对面,微笑着暗讽,原谅她的起床气还没过境。
宋墨看出沈醉眼里的火气,低头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之前我也确实说了不少让你听了不舒服的话,招你不痛快也是应该的。”
“哪里。”沈醉微笑,心想,难得你也有自知之明,嘴上还是道歉,“实在是我忙过头了,头两天答应你要和你约时间谈谈的,一直没抽出空来。”
宋墨摇摇头,放松了身体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猜姑姑你从一开始就对我这个多事的人没有什么好印象吧。”
沈醉眉头一动,这人今天怎么忽然走起实在路线来了?惊讶之下干脆笑而不答,以静制动的看他到底打算玩什么把戏。
虽然和苏阑的类型完全不同,但宋墨也是个实在的帅哥。斯斯文文的皮相,穿着极有品味,一整个都市雅痞。全身最出众的地方就是那一双学名凤目的狐狸眼。勾人的眼睛里流转过淡淡的忧郁,要不是沈醉早就见识过这男人的手段,八成会真的相信他是真的心怀愧疚。
见沈醉不说话,宋墨无奈的叹息,“我在你眼里是一点信用也没有了吧。”
沈醉偏头,收起商业用笑容,露出淡淡的疑惑,“我不明白。”
“不明白这整件事情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值得我这么不辞辛劳的跟着搅和?”宋墨挑眉。
“算是吧。”沈醉顿了一下,笑笑,“我真的不适应有太多‘惊喜’的生活,所以如果问题是可以解决的,能不能开诚布公,这样大家都轻松一点。”
宋墨做的那些事情两面不讨好,唯一可能的收效就是破坏掉她和苏阑之间的平衡。
沈醉其实很想知道宋墨这么做究竟是对她有意见,还是根本就在针对苏阑。
虽然看起来宋墨和苏阑的交情仿佛源远流长,但是仔细品品也很容易发现,其实这两个人未必有什么兄弟感情。真正的朋友不会明知那是对方的痛脚还总是踩起来没完。真正的朋友也不会在背地里挑拨,扰乱一池春水。
沈醉知道自己某部分很天真,但是她也知道这世界上并没有永远的朋友。披着朋友外衣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了解你的全部,你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好比面前的宋墨,当初故意给她和苏阑制造机会的人是他,现在故意在她和苏阑之间搬弄是非的人也是他。沈醉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在想什么,也完全猜不透这个人的动机是什么。因为即使她和苏阑就此分手,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不是吗?
听出沈醉的言外之意,宋墨轻轻嗤笑了一下,“不愧是写悬疑小说的,姑姑你真的很敏锐。”
一个两个都耳聪目明到放肆,也算物以类聚。沈醉不奇怪宋墨知道她的职业,只是淡淡的弯弯唇角,“好说。”
“与其说我和苏阑是朋友,不如说我们是有伙伴关系的对手更恰当。如果你和一个人明里暗里比了二十几年都输一头,应该也会有点负面情绪吧。”宋墨坦白的自嘲。
一个本应该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人常年受到这种打击是会心理变态,可以理解。剧情不新鲜,沈醉的意外更多的是因为宋墨的直截了当——对于一个心肠九曲十八弯的人来说,这太不可思议。
“但你们还是朋友。”沈醉只轻描淡写的带过,“听苏阑说你们还一起合开了公司,关系不是很好吗?”
沈醉并不完全相信宋墨的说辞,如果按照他的理论,让苏阑一辈子打光棍就是他处理负面情绪的出口,那也太好笑了点。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呢?”
虽然说不相信,但沈醉也实在是猜不到谜底了,干脆直接问。
宋墨含笑的看着沈醉,“姑姑你也这么直截了当的质问过苏阑吗?”
“我为什么要去质问他呢?”沈醉也笑。
“谢童不提,姑姑你这么敏锐,关于苏阑和贺音的故事,你不可能一点都没看出来吧。他对贺音怎么样?用情多深?为什么贺音没和他在一起反而嫁了沈际?又为什么在贺音结婚以后那么短的时间里他就和你在一起?苏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些姑姑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宋墨的问题的确有杀伤力,个个都在点子上。
沈醉咬牙,不闪不避的直视宋墨的眼睛,“不管我想不想知道,这些好像和你都没有关系。我和苏阑的交往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方便的话让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你觉得呢?”
“和我没有关系。”宋墨重复沈醉的话,忽然站起来几步走到沈醉的身前。
沈醉皱眉,往后绷直了身体。
宋墨轻轻一笑,俯下身极近的望住沈醉的眼睛。
“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那么你觉得这些事情和我还有没有关系呢,沈醉。”
第一次,宋墨没有半点轻佻的喊出了沈醉的名字,却是这种充满危险的语境。
沈醉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盯着宋墨,宋墨在笑,但那双上扬的狐狸眼中却没有笑意。锐利明亮的目光甚至带着不容逃避的压力,沈醉觉得有瞬间的窒息感。
指甲扣进手心,沈醉压下一脑袋的雷电,硬撑出一个笑容来。
“这个惊喜太惊吓了,别开我的玩笑。”
宋墨的目光流转过沈醉紧张的有些发白的脸,笑意不改,缓缓的直起身子。
沈醉紧贴在椅背上的脊背还没放松下来,宋墨竟伸手挽起了她散在一侧的头发。柔软的发丝被宋墨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指端,沈醉的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这动作宋墨之前也做过,但是那时候她只是觉得唐突,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到了危险。
剥除掉玩世不恭的外皮,宋墨的表情和苏阑的锐利异曲同工,都带给人无限的压力。
“因为我之前太过份,所以现在说喜欢你,你也不会相信吧。”宋墨说的太自然,自然到沈醉没办法分辨他是不是在说真的。
拉住发根的一段,沈醉微微用力的往回拉住头发,“放手好吗。”
宋墨动作顿了一下,松开手指。
沈醉迅速的起身退开一段距离。
今天的这个宋墨太奇怪了,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和之前太不一样。沈醉真的被吓到。
“如果你是开玩笑,那这玩笑太恶劣了。如果你不是开玩笑…”沈醉尽量放松呼吸,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她不想让局面变得难堪,“对不起,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不能相信你。”
大城小事
不能相信,不是不相信。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宋墨收起笑容看着沈醉退开几步拉出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所制造的暧昧被沈醉周身的安定阻隔,那张不曾动容的脸上有一种单纯干脆的明丽。
人的自信是由他人的目光和态度一点点堆积起来的。对于女人和感情,宋墨从来不缺乏自信。即使贺音,当初坐拥苏阑这样的男人,面对他有意无意的挑逗仍然会有脸红心跳的反应,那是一种女人的天性,很少有人可以抵抗。
宋墨一直觉得沈醉是个很天真的女人,虽然比贺音年长,但是某些方面却比贺音更不谙世事。这种天真并不是孩子似的天真,而是一种骨子里的单纯的坚持和固守。从内心生出,展现在眼睛里。
她只看见苏阑。
宋墨玩味着沈醉说过的话。的确,从一开始她的眼中就只有苏阑,他不知道苏阑用了什么方法解除了沈醉的抵抗,但是里面估计有八成的动力是沈醉本身的意愿。
被那样一双总是用客气的笑意疏离外人的眼睛专注的凝视。
宋墨忽然笑了,想起稍早时候苏阑对他语带威胁的暗示。
看样子,也许苏阑这次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领域被人侵犯才不爽那么简单。
用冷静和平淡筑起藩篱,宋墨看懂沈醉的神情。她并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虽然怀疑,但是仍然给予他尊重的歉意。
沈醉是个难得一见的女人,如果没有苏阑,也许他真的会好好的追求她。
宋墨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看着沈醉似乎是有些放心的松了口气,忍不住还是不想这么放过她。就算没有他,沈醉和苏阑之间也是问题重重,他也想知道,被苏阑强硬的带进另一个世界里,沈醉究竟还能不能保持住原本的样子。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是喜欢你,沈醉。”宋墨淡淡的开口,笑看沈醉的眉头微微的蹙起。“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不厌其烦的在水里搅和。你可以不用理会我,我也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阻止了沈醉开口说话,宋墨后退几步走到门边,手握上门把,然后回过头来向原地不动的沈醉微笑,“我知道你要和苏阑去见他的父母,这两天我就不打搅你了,不过改天还是要给我个机会,我有其他的话想和你说。”
放了一记回马枪,宋墨就这么潇洒的走出去,门被从外面关上,落锁的声音响起,沈醉还站在原地,眉头深深的皱起。
下意识的偏头,身边高大茂盛的茉莉香气浓郁,让沈醉知道自己并没有在梦游爱丽丝仙境。
别说她没有虚荣心,她有。但是绝不体现在有多少男人青睐这件事情上头。不需要的男人的感情就是麻烦。尤其宋墨这种根本没办法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男人,那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嫉妒苏阑,喜欢她。
很好很强大的原因,看起来足以解释宋墨一切没事找事的举动。
但是能信吗?
沈醉冷笑,走过去大力的把里面的一层木门关好上锁。
所谓自作自受这个词就是专门为她造的。
飞蛾扑火。看起来灼热的内焰其实并不烫,看起来低温的外焰才会伤人。曾经她只想要找一个可以和她一起平静的生活的男人,现在这个想法修正成想找一个她喜欢的男人一起过平静的生活。可惜这个她喜欢的男人注定是一个暴风眼。
沈醉换回睡衣,重新爬回床上。
被过度刺激的大脑反而疲惫,睡意很快就涌了上来。
迷离古怪的梦境次第到来。
沈醉梦见自己走在一道高高的城墙上,眼前是渐渐升起的太阳,光辉灿烂,但两边是起起伏伏的土丘,阴暗逼仄,分不清是荒地还是坟墓。
苏阑打开房门进来的时候,沈醉还在睡,但明显睡的不安稳。窗帘拉着,屋里的光线很暗,苏阑坐在床边,看见沈醉眼下浮起的淡淡暗青。
沈醉在刻意调整自己的作息来配合他的时间,苏阑知道。分成两段的睡眠不可能休息的好,加上本身的工作又很急,沈醉的脸色憔悴了许多。
苏阑伸手贴在沈醉的脸上,拇指轻轻擦过那一小片阴影,细腻的皮肤因为微微的浮肿而有些虚软的触感。
沈醉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从不踏实的睡梦中醒转过来。迷迷糊糊的看见苏阑,抬手握住苏阑贴在脸侧的手腕,“你回来了。我睡晚了,等我收拾一下就能出门了。”刚睡醒的声音含混低软。
苏阑揽住沈醉的肩头帮她坐起来,免得她起得太急而头晕。
“慢慢来,还有时间。”
“嗯。”沈醉起身有点摇晃的走到浴室去洗脸换衣服。
苏阑拉开窗帘,把被子和床单顺手整理好。
其实他本可以更早一点就回来的,但是有一个需要宋墨出面的合作会议却因为找不到正主所以只能由他去参加。
想起之前宋墨那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苏阑的眼神蓦的阴鸷了几分。
“可以走了。”沈醉匆匆换好衣服走出来。
苏阑收敛起眼底的不豫,迎上沈醉。
头发被整齐的盘在脑后,穿了服帖的白色长裙,本来应该是很女人的,却因为沈醉脸上没完全清醒过来的惺忪平白多了几分孩子气。
软化了脸上的线条,苏阑揽过沈醉的腰带人出门。
坐上车打开窗,被流动的风吹一吹,沈醉才觉得脑袋里面的浆糊风干了一点,可以被扯下来露出原本的脑浆。
车子里都被晕染上苏阑的气息,沈醉眼帘低垂,靠在椅背上,有点烦心。
苏阑扫了一眼沈醉的倦容,“没睡够就再睡一会,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沈醉深深吸了一口气,撑起肩膀,“没事,觉越睡越多,我清醒一下就好了。”
苏阑又看了她一眼,沈醉笑了一下,摇头示意她真的不想睡了。
也真是睡不着了,沈醉揉揉额角,太阳穴突突的跳。
宋墨这尾狐狸真的是太会没事找事了。今天他找上门来说谢童还是说贺音她都不至于放在心上,但是他竟然说喜欢她。
沈醉几乎苦笑。
喜欢她的表现是看热闹似的把她和苏阑拉在一起配对,喜欢她的表现是在她和苏阑在一起以后专挑两个人之间的隐痛来刺,喜欢她的表现是每个场合都有他,看尽她的热闹,喜欢她的表现是无欲无求的冲上门来和她毫无预兆的表白然后不管这一块石头会不会砸晕她。
别说沈醉不信宋墨有真心,就算她真的自恋到自信疯狂膨胀认为每个见到她的男人都会对她动心,也绝对不敢去接受这样一个平地要起三层浪的男人啊。不过她现在倒是相信宋墨和苏阑是朋友了。如果喜欢一个人对宋墨来说是这样的表现,那么和一个人做朋友当然要是那样的表现。多么正常。至于什么婉转体贴和两肋插刀,对于宋墨这样的同志来说大概都是那天边浮云那头的浮云,远到看都看不着。
话是这样说,就算是个恶劣的玩笑总归也是恶劣的桃色玩笑。要不要和苏阑说呢?
沈醉很困扰。
说了,不知道苏阑是什么反应,不说,放在心里又是回事,面对苏阑的时候难免心虚。
但是为什么呀!她从头到尾都很无辜,为什么最后两面不是人的猪八戒要她来担纲出演啊!
沈醉把窗户升起来撞一撞的心都有。
沈醉不是个张扬的人,但今天也安静的有点过分,苏阑偏头看了一眼,发现她脸色有点灰暗,“你怎么了,不舒服?”
“嗯?”沈醉晃神,反射性的摇头,“没事,有点低血压。”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不是说这个问题的好时机吧,沈醉有点犹豫。
苏阑知道沈醉这阵子都没怎么休息好,对这个解释倒能接受,也没深问。把窗户升上去,趁着红灯帮沈醉把椅背放下来一点,让她能坐的舒服一点。
“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
知道很难睡着,沈醉还是答应了一声,靠在椅背上,偏头看着窗外出神。
这城市沈醉不算熟,前两次来都是短暂停留,基本除了和苏阑厮混就是致力于找吃的。这次来是本着长期抗战的目的,但是来了几天都在日夜颠倒的干活,真的说起什么都在哪里沈醉完全两眼一抹黑。
不过他们住的地方本来离市中心也不太远,眼看着苏阑把车子越开越远,沈醉还是有点好奇。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买礼物的话,不用去商业区吗?
苏阑扬了扬唇角,“找一家老店,先给我祖父挑礼物。”
沈醉了解,苏阑的爷爷恐怕不是一般人物,也对,普通商场买的东西再贵重八成也看不进见过大世面的人的眼。
车子拐进一个小区,沈醉左看右看都看不到有商家。
“这里?”
苏阑笑了一下,把车门打开拉人下车。
“就是这里。”
小区的楼都是六加一,一层的住户门前都带了一个小院子。幸亏这里已经接近郊区,要是市中心…沈醉转念一想,市中心也不会有这样的格局。
苏阑带着沈醉很熟识的走进其中一个院子,院子里搭了架子养紫藤,架子低下趴了一只很肥的苏格兰折耳猫。
沈醉瞄到那猫胖到几乎看不见腿的小模样,忍不住一面被苏阑拉着走,一面憋笑回头多看了几眼。
苏阑敲门,里面出来了一位大概六七十岁的老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到苏阑,也不说话,转身回去拿了个包装好的盒子出来递给苏阑,然后点点头就关门回去了。
苏阑从头到尾都没开口,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沈醉转身就走。
沈醉囧,这是啥,地下党接头?《暗战》都市版?不是她要给苏阑的家人挑礼物的吗?怎么…其实没她什么事吗?
上了车,苏阑把盒子交给沈醉拿着,她才发现这盒子不大,分量却不轻。
“这是什么?”沈醉好奇。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苏阑径自倒车。
“哦。”沈醉小心的拆开外面的报纸,露出一个朴拙的盒子来,打开,里面是一方玫瑰紫的砚台。
“这是…澄泥研?”
苏阑点头。
四大名研啊,不是惯见的端砚,澄泥研耶。沈醉新鲜,小心的拿起来,真的啊,真的像婴儿的皮肤一样滑。
“你爷爷喜欢书法?”沈醉一面痴迷的研究着手里的砚台一面问。
“对,和我奶奶一样,他们都喜欢书法,也都喜欢澄泥研。”苏阑的声音低低的,莫名的有一点冷。
沈醉专心在手里的砚台上,一时没发现苏阑浓墨一样的眼睛里闪过别样的光芒。
心经
白色的软缎连衣长裙,用同色的丝线暗绣了栩栩如生的梅花,服帖的显出修长的身材和纤细的腰身。长长的头发编成一条辫子用簪子挽在脑后。
沈醉对着镜子再打量一遍自己,转过身问苏阑。
“这样还可以吗?”
“很好。”苏阑看着沈醉,眼神深沉,唇边带着笑意。
“你指人还是衣服?”沈醉故意做作的摆了个姿势,半开玩笑的缓和一下心底的紧张。
“不管是人还是衣服都是我挑的,都很好。”
苏阑了然的上前抱了抱她,顺便把人从浴室里带出来。折腾了一早上,已经足够一丝不苟了。
沈醉叹息,这男人大概永远都体会不到紧张和局促是什么感觉的。就连上次到她家去都是一派成竹在胸的样子,虽然礼貌周到,但是滴水不漏,一点都没有要带走人家女儿的心虚。幸亏她家爹妈够长脸,不然恐怕还要被苏阑牵着走。
准备好的礼物已经被整齐的摆在客厅的茶几上。苏阑把沈醉按坐在沙发里,自己走到书房去,不久拿了一个小盒子走出来。
“用这个换掉你头上的簪子吧。”
沈醉接过来,好奇的打开。
盒子里面,一根看似朴拙做工却精巧细致的梅花簪安静的躺在淡蓝色的缎子上。银质的簪子拿在手里很重,过手就知道不是现在的东西。虽然保养的很好,但是淡淡斑驳的痕迹还是能看出岁月的淬炼。
“这是…”沈醉疑惑的看看苏阑。
苏阑只是轻轻一笑,接过沈醉手里的簪子,抽掉她原来簪着的那只,把这只梅花簪簪进沈醉乌黑的发间。
握着沈醉的肩,微微退开一点,安静的看了半晌。
苏阑的笑容变得温柔,“很美。”
沈醉有点惊讶,苏阑不像是个可以把肉麻的话说的很顺口的男人。
不过还是很高兴。
“谢谢。”唇边的梨涡深陷。
“走吧。”苏阑拍拍沈醉的肩,提起茶几上的东西。
“好。”沈醉帮忙提起剩下的东西,下楼去。
车子渐渐开出市区,沈醉的手交叉扣在小腹上,心跳的很快,手心有点出汗。
说是陪她挑礼物,其实都是苏阑一手包办的。虽然说这样一定不会失礼,但是沈醉心里反而更有点七上八下的没底。
苏阑是个大家族,看他们准备的见面礼就知道了。但是沈醉一直被苏阑拉着东买西买,根本没机会打听一下苏阑家人的性格习惯。
从一个人的喜好是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来的。苏阑的挑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但是沈醉很难判断那些究竟是制式的礼物还是真的按照各人的喜好挑的。她只知道苏阑的爷爷还健在,父母半退休的和他的爷爷住在一起,还有两个叔叔都在公司里任职,其余的一概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