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高声应了诺,领着几名侍卫去了片刻,便已抬着一大箱子的白银赶回了演武场——这一个多月来,唐大胖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银子赚了不老少,大多都搁在了萧无畏的住所里,专等着贩马之用,扣除了这些天的花销之外,萧无畏房中堆积的银子都已达十数万两之多,这一千两银子对于萧无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可对于燕西的百姓而言,如此多的银子堆积在一起,那可就是白花花地直耀眼,待得银子一锭锭地垒在桌面上之际,满场倒吸气之声响得个此起彼伏。
萧无畏始终笑笑地打量着面前这三人,直到银子都垒好了之后,这才摆了下手道:“铁塔,银子搬来了,尔能拿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嘿,真的么,俺可是要举了。”燕铁塔看了看主考台上那高高垒起的银子,眼中掠过一丝狡诘的精光,眯了下眼,追问了一句。
燕铁塔的小动作虽快,可哪瞒得过萧无畏的观测,这一见此人如此表情,萧无畏心中一动,有种被人坑了的预感,不过么,只要燕铁塔真能一举将这些银子全都拿走,萧无畏倒是乐意得很,这便笑着点了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嘿,那成,一言为定,看俺搬银子去!”燕铁塔嘿嘿一笑,丢下句话,三步并作两步地便冲到了那排石锁前,左右看了看,一撸袖子,摩拳擦掌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其动手,眼瞅着这位光打雷不下雨,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们可就哄闹了起来,说啥怪话的都有,满场一片哗然…
第九十五章捡到宝了(下)
“傻大个,你行不行啊?瞎折腾个啥啊!”
“傻小子,别玩了,快举罢。”
“喂,没本事别来啊,搞啥呢,尽折腾个甚!”

一众围观百姓眼瞅着燕铁塔整巴了半天也没去举石头,全都忍不住哄闹了起来,笑骂声、讥讽声响得噪杂无比,可燕铁塔倒好,宛若没听到一般,围着那一排石锁来回地转悠着,不时地摸摸这个,又动动那一个,兴致勃勃地来回走动着,就这么吊着众人的胃口。
这小子一点都不傻么,哈,有意思!萧无畏倒是看穿了燕铁塔的用心,可也没出言点破,很有耐心地端坐在主考位置上,就想着看看这个貌似憨厚,实则颇有些心计的大个子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些意外的惊喜。
燕铁塔围着石锁群转悠了好一阵子之后,总算是站住了脚,拍了拍蒲扇大的手掌,一弯腰,搬起了一块重达三百斤的石锁,在手中掂量了一番,似乎是打算举起这块石锁一般,登时再次惹来了围观者的一片嘲笑之声。
“傻大个,就这么点力气也来骗钱,美了你了!”
“就是,那么小的家伙咱都举得起,还用得着您老费那个劲,一边凉快去罢。”
“哈,敢情这傻小子就是逗咱们玩呢,我说啊,您还是哪来回哪去得了,别丢人现眼了。”

一众围观者尽情地哄闹着,话越说越是难听,可燕铁塔倒好,依旧是充耳不闻,傻呵呵地笑着,将手中的石锁往六百斤的大石锁上一放,嘿嘿一笑,猛地一弯腰,大吼了一声,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见燕铁塔已同魔神一般将两块叠加在一起的大石锁高高地举过了头顶,那等力拔山兮气盖世之状,真有当年楚霸王扛鼎之模样,登时惊得满场正哄闹着的围观者们全都哑了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几疑自己在梦中。
“好!”
“好样的!”
“厉害,壮士威武!”

一众围观者愣了好一阵子,这才算是回过了神来,乱纷纷地叫起了好来,一片欢呼声大起中,但听燕铁塔暴吼了一声,双臂一振,竟硬生生将两块叠在一起的大石锁重重地往地上一砸,暴响声中,土石飞溅,坚硬无比的演武场上赫然被生生砸出了个巨坑。
“好,好样的!”萧无畏虽事先对燕铁塔的力量有所猜测,可真见着了此等霸王般的巨汉如此神勇之表现,还是忍不住兴奋地跳了起来,高声叫好不迭。
“俺举完了,银子归俺了!”燕铁塔压根儿就没管旁人如何喝彩,几个大步冲到了主考台前,蒲扇般的大手一伸,乐呵呵地嚷了起来。
“归你,都归你,呵呵,铁塔,好样的,打今日起,你便是小王的贴身侍卫了,银子管够!”萧无畏此际心情激动得很,说话明显就有些个语无伦次了起来。
“嘿,那俺就不客气了。“燕铁塔咧开大嘴,嘿嘿一乐,一个大步抢上前去,双手一搂将垒得整整齐齐的银两全都抱进了怀中,往边上的箱子里一倒,手脚麻利地扣上箱盖,乐滋滋地将箱子捧进了怀中,往萧无畏身边一站,脸一板,还真就像模像样地当起了贴身侍卫来了,只不过其形象么,着实是有些令人不敢恭维,更别说一身的汗臭味难闻至极,闹得宁家兄弟等正牌子侍卫们全都躲之不及,那等乱劲登时惹得正疯狂叫好的围观者们再次哄堂大笑了起来。
娘的,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嘿,跟唐大胖子简直有得一比了,一对活宝!萧无畏也被燕铁塔的恶搞闹得有些子哭笑不得,不过么,能得此盖世之大力士,萧无畏的心中还是极度兴奋的,暗自感叹此番收获之巨大。
“小王爷,舍弟无礼,还请小王爷多多海涵。”站在主考台侧的燕云祥已从先前的话里得知了萧无畏的身份,此时见自家弟弟闹得有些不像样,忙站了出来,躬身行了个礼,满脸子歉意地说道。
萧无畏并不介意燕铁塔的恶搞,笑呵呵地一摆手道:“没事,铁塔憨厚,小王喜欢得紧,尔等也不必再考了,都留在小王身边好了。”
“小的多谢王爷美意,然规矩便是规矩,小的不敢有违,还请小王爷海涵。”燕云祥并没有接受萧无畏的好意,面色平静地回答道。
“唔,也罢,不知尔欲考哪样?”萧无畏收下燕、白二人,原本也就是为了拉拢住燕铁塔罢了,却没想到燕云祥居然如此有自信,硬要参加考核,这倒令萧无畏来了兴致,略一沉吟,便答应了燕云祥的请求。
“小的出身猎户,颇能骑射,欲考箭术,请小王爷恩准。”燕云祥不亢不卑地回答道。
“禀小王爷,化外之民亦善骑射,请小王爷准白某参与考核。”萧无畏尚未开口,站一旁的白长山也冒了出来,操着口流利的汉语,出言请求道。
龟兹国早在圣祖立国之际,便已被灭,四百多年来,其族流落四方,然则大体上都留在了西、沙、伊三州,概因其族善歌舞乐器,在燕西诸州倒都生活得不错,萧无畏对于这些已基本上被汉族同化的原西域各族倒是没有多少偏见,这一个月来,所录取的侍卫中也有近半是燕西各附属异族部落中的勇士,此时听百长山出言恳求,倒也没有见外,这便挥了下手道:“可以,尔等既然愿考,那小王自会给尔等一个机会好了,此地弓马皆上佳之物,尔等可以任选,宁北,带这两位壮士前去准备。”
宁北早就被燕铁塔一身的臭汗味赶得躲在了一旁,这会儿一听萧无畏下了令,自是忙不迭地跑上了前来,高声应了诺,领着燕、白二人自去准备不提。
萧无畏为了此番的招考侍卫,可是没少下功夫,准备的战马都是柳府最上乘的货色,至于弓箭更是价值不菲的强弓雕羽箭,随便那一样拿将出去,都能令燕西豪杰们疯狂争抢的,这不,燕、白二人一拿到弓箭,便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起来,险些忘了还有一场比试要进行,直到宁北出言提醒了几次,这二人才紧赶着上了战马,溜了几圈的马,又试了几回弓,这才各自纵马向正式的考核场赶了去,一抽签,燕云祥得了头筹,先行进了场,纵马在场地内奔了几个来回,持弓在手,纵马如飞中,望着八十步外的箭靶子便是一箭,正中红心,立马激起了一阵叫好声,只是并不算热烈,毕竟这一个月下来,各方前来赶考的豪杰实在是太多了,首发命中者多矣,一众围观者的胃口早就被养得刁了起来,这阵不算响亮的喝彩声大多是出于鼓励的性质罢了。
燕云祥显然是个很沉稳之人,丝毫不因场外的反应所动,纵马盘旋之下,一箭接着一箭地射着,不紧不慢中十矢竟全都中了红心,算是顺利地通过了第一轮,略作调整之际,轮到了百长山上场,这位显然不是甘于平庸之辈,一上场便来了个三箭连珠,箭箭正中红心,登时惹来了一片哄然的叫好之声,再一个盘旋,又是连珠箭发,同样神准,两次连珠箭之后,不只是看热闹的围观者们高声叫好,便是一众识货的王府侍卫们也纷纷喝起了彩来,要知道连珠箭本就是箭法里最难掌握的技术,能射出连珠箭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能做到箭箭正中红心的,那就已是神技了,很显然,百长山的箭法绝对是到目前为止,所有参考者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好个百长山,就在众人喝彩声尚未消停的当口,但见其猛地一个打马加速,冲过了八十步的标尺,却并没有似前番般发箭,而是一个打马盘旋,绕着演武场跑了小半圈,背向冲到了八十步的标示线处,一声大吼,一个回头望月,再次三连珠出手,不待箭中红心,百长山手一抖,取下了衔在口中的最后一支羽箭,也不看靶,拉圆了弓,便射了出去,但见这最后一箭呼啸着划破空间,穿过了前三支排成品字形正飞向靶子的羽箭间那微小的空隙,后发而先至地正中靶心,数息之后,先发的三支羽箭这才射中了目标,将最后一支箭仅仅地包在了中间。
神技,绝对是神技!萧无畏于骑射上的本事虽不算特别出众,可眼光却是极高,一看到百长山那手神奇无比的箭法,心中狂振不已,忍不住跟着众人狂呼着叫起了好来,暗下决定,不管这百长山后头表现如何,都要将此人留下,正兴奋间,却听燕铁塔瓮声瓮气地叨咕道:“瞎显摆,俺哥都没这样。”
嗯?萧无畏耳朵尖着呢,虽在轰乱之中,却听得分明无比,一惊之下,豁然回过了头去,疑惑地扫了燕铁塔一眼,不过却并没有急着出言发问。
“俺说的都是实话,俺哥跟他比过,嘿嘿。”燕铁塔右手托着装着千两银子的箱子,左手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装地吭叽了一声。
不会罢,燕云祥的箭法虽不错,可跟白长山的三连珠比起来差距还是不小的,按这傻大个的意思,难道燕云祥的本事还在白长山之上不成?萧无畏好奇心一起,忍不住出言问道:“铁塔,谁胜了?”
“他没赢。”燕铁塔嘿嘿一笑,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道:“俺哥也没输。”
厄…,娘的,居然被一傻大个给耍了一把,这小子!萧无畏哭笑不得地瞪了燕铁塔一眼,真恨不得将这傻大个痛打上一番,只不过想归想,做却是做不得的,无奈之余,萧无畏也只好翻了个白眼,扭头不去看燕铁塔那奸计得逞的傻笑。
就在众人乱哄哄的喝彩声中,稍作休息的燕云祥再次出场了,百步距离上纵马如飞,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射者,一箭接着一箭,依旧是十矢十中,光是这个成绩,便已是压倒了前些日子参考的所有箭手,自是引来了满堂的喝彩之声,虽不如前番白长山献艺之际那么轰动,可也算是掌声如雷的了。
百步穿杨,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没个深厚的功底,以及沉稳的心理素质,绝对难以做到这一点,随着燕云祥二十箭全中的成绩出来,一直心平气和的白长山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再也没了前番花样百出的射箭表演之心思,纵马在场地里绕了小半圈,趁机调整了下心态,这才横向策马,一箭一箭地发射着,同样也是十矢十中,满场全都因此而沸腾了起来,要知道燕西骑射高手如云,箭法出众者多如牛毛,可能似燕、白二人这般神射者,却是凤毛麟角,寻常难得一见,可这一下子居然出现了两个并驾齐驱的高手,满场人等自是兴奋非常,都想看看二者中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万众瞩目中,最后一轮的较量开始了,依旧是燕云祥先射,此时箭靶已远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从远处望去,箭靶本身就已经小得可怜,至于红心么,也就是芝麻大小,双臂没个四百斤左右的力道,压根儿就无法将箭射到如此远的距离上,要想射中靶子都已是件不容易之事,就更别说红心了,这一个月的考核下来,最强的一名箭手也不过是十矢里中了六支箭靶,其中射中红心的仅有四箭,至今还没有一名箭手能达成萧无畏定下来的十矢七中红心的成绩底限。
或许是察觉到这一轮比试的不同凡响,燕云祥胯下的战马略有些个躁动不安了起来,不停地用蹄子刨着地,燕云祥见状,忙伸手拍了拍战马的大脑袋,低声地说着些甚子,将躁动的马好生安抚了下来,这才一抖马缰绳,如离弦之箭般纵马奔了出去,绕着演武场跑了小半圈,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态,待得到了标示线处,低吼了一声,将手中的弓拉得浑圆,手一松,那箭已如同奔雷一般射了出去,带着强烈的呼啸,划破空间,准确地射中了远处箭靶的红心。
首发命中,全场欢声雷动,可还没等众人喝彩声落定,燕云祥反身又是一箭,再次命中红心,此后接连三箭又是全中,第六箭则差了一线,紧挨着红心射得偏了些,登时引得满场惋惜之声大起,然则接下来,又是两箭齐中,还差两箭的情况下,便已达成了最低七中的目标,紧接着的第九箭也是射偏了一些,第十箭再中,最后成绩十矢八中,如此惊人之成绩,自是引得满场的欢呼一片。
十中八,这等惊人的成绩之下,白长山身上的压力自是大到了极点,一出手第一箭便稍稍偏了一线,引得围观者们叹息连连,好在白长山调整得快,连中了六箭,第八箭再次偏出,第九箭又及时调整到位,正中靶心,最后只剩一箭决胜负了,此时重压之下,白长山心理上终于出现了失衡,箭射得虽快,力道也足,可惜稍偏了一点,没能射中,尘埃落定之下,最终仅取得十矢中七的成绩,尽管不如燕云祥,可也相差极微,同样惹来了满场的喝彩之声,这其中叫得最响的只怕就要属燕铁塔这黑大个了,那破锣一般的嗓音震得萧无畏耳朵直打颤,只不过此时的萧无畏却一点都不在乎,只顾着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这回他可算是捡到宝了!
第九十六章支个招闪人
满意,极度的满意,萧无畏满意得都有些子得意忘形了起来,随着燕家兄弟以及白长山的出现,标志着此番出使燕西的所有预定目标已经全部圆满实现,这就好比饥肠轱辘的渔夫原本只是试着撒一下网,指望着能打上几只小鱼小虾果腹,却不料一网下去居然捞起了价值千金的财宝一般,这等收获着实令萧无畏欣喜若狂的。
眼瞅着诸事皆备,萧无畏可就不想在燕西这么个是非之地多呆了,恨不得赶紧牵了马走人了事——还真被林崇明给料对了,朝廷正是打算用粮秣来掐住燕西的喉咙,最明显的证据便是这一个月来,调过黄河的粮秣仅仅不过三千石而已,其余部分则以各种借口拖延着不给,摆明了是要燕西先动起来,方才肯继续调粮,如此一来,燕西的战事只怕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得了的了,这等情形之下,对于萧无畏来说,再继续在燕西多逗留已是毫无意义之事,这不,紧赶着将燕家兄弟等新招的侍卫安顿好后,萧无畏甚至顾不得天色已晚,溜达着便寻自家三舅去了,打算直接了当地要了马便准备辞行开溜了。
柳振雄最近很烦,尽管他也曾管过一州之军政,对于军政之道算不上陌生,然则,真正接手燕西事宜之后,柳振雄这才发觉燕西之要务远比其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哪怕有着王家的鼎力支持,可柳振雄依旧是忙得晕头转向,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算是稍稍理出了些头绪,只可惜他不但没能因此松上一口气,反倒被燕西那千疮百孔的局势搅得个焦头烂额,却怎么也想不出个两全的好主意来,茶饭不思之余,夜不能寝,这都已是亥时一刻了,柳振雄还端坐在书房的文案前,对着桌子上堆得数尺高的紧急公文发着愣。
“三少,小王爷来了。”就在柳振雄抚着额头皱眉苦思之际,一名侍候在书房外的侍卫匆匆行了进来,高声禀报道。
“嗯。”柳振雄抬起了头来,看了那名侍卫一眼,吭了一声,挥了下手道:“请。”
“是。”那名侍卫见柳振雄心情不佳,哪敢多言,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快步退出了书房,须臾,手摇折扇的萧无畏便出现在了书房之中。
“甥儿见过三舅。”萧无畏心情显然极好,脸上的笑容都分外的灿烂,一见到柳振雄的面,潇洒地一合折扇,很是客气地躬身行了个礼。
“臭小子,少跟三舅来这一套,说罢,这回又想从三舅这骗些甚子了,嗯?”柳振雄对萧无畏可是宠得紧,但有所请,必有应,此番萧无畏公开招侍卫的事儿若不是柳振雄鼎力支持的话,也不会在燕西之地闹出如此大的影响来,此际尽管心情烦躁,可见到萧无畏来了,柳振雄还是笑了起来,指了指文案旁的椅子,示意萧无畏自己落座。
“嘿,瞧三舅说的。”萧无畏向来不跟柳振雄见外,哈哈一笑,将一把椅子拉到文案对面,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笑嘻嘻地看着柳振雄道:“三舅,甥儿离京已有数月了,带来的货物也卖得差不离了,是该回了,呵呵,眼下就差马还没凑齐,这不,找三舅要来了。”
“嗯?尔这么急着便要走?”柳振雄没想到萧无畏此来竟是要辞行的,不由地便愣了一下。
“是啊,三舅,甥儿该办的事儿都已办完,如今就只差马匹了。”说到要走,萧无畏心里头其实也有些难受,毕竟柳振雄对其的好萧无畏可是感念在心的,尤其是在眼下燕西这么个局势下,萧无畏总觉得自己此举不免有些临阵脱逃的嫌疑,说话的语气也就带了几分歉疚之意。
“也好,早些回京也免得大姐挂念。”柳振雄沉默了一阵子,脸色略有些子黯淡地点了点头道:“马匹之事尔可以放心,三舅答应你的事,一准给你办妥,只是如今大战在即,训熟之战马恐难调出,明日三舅派了人带尔到马场去,就近调上一些良种,回头到了凉州,凭三舅的印信调齐缺额便可。”
“多谢三舅,甥儿并不打算将马一次全提了,既然与圣上赌约不过百匹,那就以两百为限好了,至于其余,留待日后再说罢。”萧无畏自是清楚燕西如今的难处——大战一起,战马的损耗必大,即便燕西马多,可这战事毕竟非一日可了结,若是调马过多,恐伤及燕西的军力,萧无畏自是不愿柳振雄太过为难的,再说了,一次性带千匹良马回京的话,轰动是轰动了,却未必是啥好事,反倒可能为自己招来祸端,这等蠢事萧无畏又岂肯去做。
“嗯,那就这么定好了,这马么,三舅给你留着,何时要只管开口便可。”柳振雄倒是没有萧无畏想得那么深,此时听萧无畏如此说法,也没反对,笑着点了下头,便算是应承了下来。
事情是办得顺利了,可萧无畏不但没能高兴起来,心里头反倒沉甸甸地难受着,倒不是他不想要马,而是觉得自己有些子对不起面前这位对自己帮助极大的三舅,这便沉吟了一下,岔开了话题道:“三舅,此番大战难免,不知三舅可有何打算么?”
“傻小子,三舅这儿没事,此战必胜!”柳振雄并非愚钝之辈,只瞄了萧无畏一眼,便已猜出了萧无畏问出这个问题的用心,心中虽颇为受用,可并不想萧无畏在此事上牵涉过深,这便笑骂了一声,算是含糊了过去。
柳振雄倒是一番好意,不过萧无畏却不领情,若是不能为柳振雄做些什么的话,萧无畏总觉得过意不去,这便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三舅,甥儿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彼此相处了这么几个月下来,萧无畏的才干如何柳振雄心中有数,自是知晓萧无畏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下头隐藏着经纬之才,尤其是王老夫子这些日子以来,可没少明里暗里称赞萧无畏的能耐,也没少暗示柳振雄遇事多与萧无畏商议,只不过一来么,柳振雄这些日子忙得够呛,实难抽出个时间与萧无畏详谈的,再者,柳振雄对朝廷那头的纷争心中有数,本心里也不想萧无畏在燕西的事情上卷入过深,而萧无畏前一段时间似乎也有着故意避开燕西军政事务的样子,柳振雄也就一直没能跟萧无畏就燕西的事务交换过意见,此时一听萧无畏主动要言事,柳振雄自是欢迎得很,这便笑着点了点头道:“说罢,三舅这儿没那么多讲究。”
“三舅,燕西之战不在战,而在稳,郑家不过小卒子耳,实是不堪一击,可背后的文章却大,若一味以战而战,燕西虽不惧,却恐入他人之彀也,不可不防,三舅以为如何?”萧无畏略一沉吟,还是将谜底轻点了出来,虽没明说燕西会入何人之彀,可柳振雄并非傻子,一听便已知晓萧无畏此言背后之含义,更清楚萧无畏此言绝对是出自真心,脸上的笑容便就此收了起来,面色一肃,默默了良久,这才长出了口气道:“此事三舅如何不知,只是事到如今,三舅已无旁的选择了,唉…”
眼瞅着柳振雄愁眉不展的样子,萧无畏笑了起来道:“不然,甥儿有一策或能奏效。”